“原來是這樣哦！”

好半天，顧言希總算是明白過來。

小妮子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腦袋，恍然大悟道：“那就是跟思影阿姨之前說要認‘小黃豆弟弟’做她的幹兒子是一樣的對不對？爺爺？”

“啊，嗯，咳咳……”

沒有料到顧言希的邏輯思維能力這麽強，一下子就懂得了列舉做比較；

迫不得已才對這小妮子說了謊話的顧銘鋒，終究是因為心虛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索性就用幹咳幾聲來替代之。

什麽叫做迫不得已才對顧言希說謊？

若不是剛才因為將手機落在了江卓凱的辦公室，顧銘鋒又折返回去拿的話，那麽他也就是不會看到從江卓凱辦公室裏出來的顧言希；

他和江卓凱離開辦公室也不到幾分鐘而已，他們前腳才離開，而後腳顧言希就從辦公室出來。

這說明了什麽？

不論顧言希聽到了多少，顧銘鋒當即做出的反應便是要去阻止她。

一方面是因為江卓凱已經表明了心跡，既然自己已經答應了他，那麽必須要遵守約定；而另外一個原因是……

顧銘鋒是這麽考慮的，他可以不對外公開“江卓凱是自己親生兒子的事實”，但是心生愧疚的他還是想要找個合適的時機跟顧家人坦白。

至於這個合適的時機，顧銘鋒暫時還沒有想到；

但是唯一他確定的是，今天一定不是最適宜的時機；尤其，還是由顧言希這麽貿貿然地去“告知”。

於是乎，顧不上去江卓凱的辦公室拿回自己的手機，顧銘鋒跟在了顧言希的後面。

所以，才會有了剛才他及時出現在病房門口，打斷了顧言希的一幕。

當然，顧銘鋒給疑惑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的顧晉宇和孟冉，他們兩個人的解釋是：

——我的一位老朋友也在市人民醫院住院，我來看看他；順便，今天我送希希去幼兒園。

顧銘鋒的解釋不僅沒有讓顧晉宇和孟冉產生任何懷疑，還以送孫女上幼兒園為由，就這麽順理成章帶走了顧言希。

適時，前方的交通信號燈轉為了綠燈。

司機踩下了油門，跟隨著前面的車子緩緩朝前行駛起來。

而後排座位上，並排而坐的祖孫倆人還繼續著剛才這個話題。

其實是顧言希這小妮子一個人在說著：“我懂了，因為爺爺您也認了卓凱叔叔做幹兒子，所以他剛才才會叫你‘爸爸’。”

這一點，顧言希是想明白了；但是下一秒，她的小眉頭卻是又再一次皺了起來：

“那爺爺，您為什麽不讓我跟媽媽爸爸他們說，您想認了卓凱叔叔做幹兒子？還要讓我保密呢？”

“這個……”

說謊，真的會讓人心虛。

心虛的顧銘鋒，甚至不敢直視顧言希投射過來的這一雙純真無邪的眸子。

“…………”

顧言希歪著小腦袋，等待著顧銘鋒的回答；而顧銘鋒卻是眉頭微皺起，想著應該找個什麽樣的“解釋”。

“那是因為，因為你卓凱叔叔，他最後沒有答應做爺爺的幹兒子！”

顧銘鋒覺得這個理由還算勉強過得去，但是卻聽得顧言希詫異不已：

“為什麽呀？爺爺？卓凱叔叔為什麽不答應呢？”

“這個……”

是誰說的“人一旦說了一個謊，就必須要用十個謊來圓”，又是誰說過“小孩子一旦開始詢問模式就會變成十萬個為什麽”？

“可，可能是因為你卓凱叔叔覺得，沒有人能夠取代他爸爸在他心目當中的位置。”

說謊，顧銘鋒表示自己真的不會，看著顧言希一臉的將信將疑，他幹咳了幾聲之後，又補充道：

“就跟希希你認為自己的爸爸是最好的是一樣的！”

心性單純的顧言希在聞言顧銘鋒如是地解釋之後，她真是信了。

見狀，顧銘鋒繼續說道：

“還有啊希希，卓凱叔叔他也會不好意思的，所以爺爺才會讓你保密不要告訴爸爸媽媽！”

“爺爺您就放心吧！”

顧言希是完全信了顧銘鋒的解釋，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無比堅定答應道：“我會替卓凱叔叔保密的！”

“好，好，爺爺知道我們希希最乖了！”

顧言希信誓旦旦的保證，適才讓顧銘鋒完全放下心來；他伸出手，溺/寵地摸了摸她的發頂，道。

“可是爺爺，卓凱叔叔他好可憐哦，從小就沒有爸爸在身邊，他一定很想念很想念他爸爸！”

想起剛才顧銘鋒對自己說的，顧言希這會又皺起她的小眉頭來，她仰起頭看著顧銘鋒，言語裏全是對江卓凱的同情之味。

而顧銘鋒卻是身體一僵，只覺得胸口處好像被一團棉花堵得，堵得他難受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爺爺？”

顧言希疑惑，看著顧銘鋒她喚了他一聲；而顧銘鋒依舊是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把顧言希摟進了他的懷裏，一下一下輕輕地撫摸著小妮子的發頂。

………………

孟欣皺眉，看著站在自己對面劍眉緊皺，雙唇緊抿著的江卓凱，頗為無奈：

“江醫生，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也不知道你說的那些粉玫瑰，你，你怎麽就不相信我呢？”

解釋？

孟欣剛的確是跟自己解釋了，且解釋得非常認真，認真到江卓凱真的是差一點就相信她。

但是……

就差那麽一點。

巧合麽？粉玫瑰是巧合？十一朵是巧合？包裝也是巧合？那麽花束當中插著的那張小卡片呢？哪裏有那麽多的巧合？

江卓凱抿著唇，他那雙匿藏在金絲邊眼鏡之下的眸子，緊鎖著孟欣的臉。

兩個人的身高差，孟欣只到江卓凱的肩膀處。

因為剛才做了一輪覆健，這會孟欣的雙頰染上了一層運動過後的緋紅，光潔的額頭上也有細汗沁出；氣息微喘的她只能微微揚起脖子就著這樣的姿勢跟江卓凱對視。

男人眸光銳利，就好像要把眼前的女人看穿一般；而女人則是揚起著下巴，坦蕩地跟男人對視。

好一會，江卓凱才緩緩地開口：“孟欣，你恢覆記憶了對不對？”

覆健室裏，此時此刻就他們兩個人。

江卓凱不帶一絲一毫溫度，但是卻十分篤定的聲音就這樣響了起來。

如出一轍的手筆，毋庸置疑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昨天收到那一束粉玫瑰的那一刻，江卓凱就這麽篤定了；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來找孟欣，那是因為被一臺做了連續五個小時的手術給耽誤了。

而今天，又是被猝不及防來醫院的顧銘鋒……

跟顧銘鋒分開之後，江卓凱就來覆健室了。

“江醫生，我有沒有恢覆記憶，難道不是應該問你主治醫生麽？”

孟欣眨眨眼，看著江卓凱不解地反問。

“孟欣，你想要幹什麽？”

孟欣的態度，讓江卓凱更加篤定，他問得直截了當。

而孟欣呢，在面對著江卓凱的質問她卻是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江醫生，你這話我就更加不懂了；你告訴我，像我這樣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還能夠幹什麽？”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孟欣還刻意指了指自己的雙腿。

雖然覆健能夠讓她站起來了，但是若是想要長時間站立的話，還是需要有支撐點的。

這會孟欣就是靠扶著窗邊的扶攔才得以讓她站著。

而江卓凱沒有錯過孟欣在說這一句話時，她眼眸當中流露出來的恨意。

眼前的人，明明有著一副跟五年前一樣的皮囊，但是為什麽會讓江卓凱有種陌生到可怕的錯覺？

孟欣既然已經恢覆記憶了，但是她卻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那麽她……

“孟欣，我不管承不承認，也不管你想要幹什麽，你若是敢傷害孟冉的話……”

“江醫生，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會？”

不讚同打斷了江卓凱的警告，孟欣漾開在唇瓣的笑意愈發濃了：

“冉冉她是我的親妹妹，我疼她都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會去傷害她？江醫生你是不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想得太多了？”

一邊說著，孟欣一邊擡起了手想要去幫著江卓凱撫平他皺著起的眉心。

然，孟欣的手還未碰到，就被江卓凱給甩開了。

“孟欣，你做過些什麽自己心裏有數！”

江卓凱剛才的那一甩，力道還是挺大的；孟欣看著被江卓凱甩開而微微紅了的手，心裏明明是恨到不行，但是面上卻是一點也不在意：

“江醫生，雖然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但是有些話我覺得我還是要跟你講。我知道你喜歡冉冉，但是她現在畢竟是有夫之婦，你這樣……好像不大好吧？”

“孟欣，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不想要跟孟欣再多廢話，江卓凱只想要知道她故意隱瞞“自己已經恢覆記憶”究竟是什麽目的？

這還是孟欣醒來之後，第一次看到江卓凱怒氣洶洶的樣子；她知道，他現在失控的樣子全部都是為了她的妹妹孟冉。

“怎麽，心疼了？是怕我會對冉冉怎麽樣？還是怕冉冉知道你的‘真面目’？江卓凱！”

“你果然……”

“是啊，我恢覆記憶了！”

自己猜測是一回事，但是當親耳聽到孟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看著孟欣對著自己聳肩攤手，大方地承認了，江卓凱還是有那麽幾秒征楞。

“沒有想到吧，我會醒過了！而我，更沒有想到的是你會愛上我的妹妹！”

對著江卓凱，孟欣的唇瓣揚起一抹諷刺的弧度：

“江卓凱，如果我現在就去跟冉冉說，你就是那個讓我愛的死去活來的‘男朋友’；為了你的前途，我還打掉過我們兩個人的孩子，你說，她會怎麽看你？”

“…………”

孟欣的提醒，江卓凱腦海當中浮現出來的，是五年前他們之間的過往；而她的威脅，卻是讓他雙手拽緊成拳，手背上青筋乍現。

覆健室的光線敞亮，兩個人的距離又是如此之近，只要一低頭，孟欣便可以看到江卓凱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她，觸到了他的底線了。但是，正合她的意不是麽？

“江卓凱，你這樣是不是叫‘衣冠禽獸’？還是‘道貌岸然’比較適合？”

孟欣說著，眸光卻是幾不可察地往著原本虛掩著的覆健室的門看了一眼。

“你……”

而被激怒的江卓凱，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江卓凱的力道很大，孟欣因為吃痛地瞬間就紅了眼眶，模樣楚楚可憐：

“疼！江醫生如果我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我跟你說對不起；我求你，你先放開我，真的好疼！”

“……”

江卓凱還未來得及反應孟欣這突然間的轉變，一道急切之中帶著明顯斥責意味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江卓凱，你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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