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很生氣，非常生氣，氣她自己不夠狠心，氣親生父親對她所謂的愛這麽的廉價，更氣自己為什麽不能灑脫一點說放就放，管他是不是親身父親，對她不好的就應該統統拋棄，拋棄不了就鏟除，這才是解決的方式不是嗎？

蘇念的雙手不知何時已經緊握成拳，那力道，就像是要將人硬生生捏碎重塑一般，一雙水潤明媚的瞳孔，此刻仿佛失去了它最為寶貴的光彩，有些暗淡，就算再明亮的燈光也無法照亮她這雙已經暗淡掉的瞳孔，讓人心痛，讓人憐惜。

然而她的親生父親卻並沒有看到她暗淡的神色，受傷的心靈，反而重重拍著桌子，指著她的鼻子，一頓臭罵。

“就你會幫她開脫，你看看她的樣子，她像是知道知道錯看嗎？明知道我身體不好，可她倒好，一回來就氣我，不把我氣死她心裏就不痛快，她眼底就是沒我這個父親。”

“你自己說，你眼底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說啊。”

蘇世洲很憤怒、很生氣，不光光是從他憤怒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來，就是他的面部表情，以及身體上那靠前像是要動手的姿態，都在告訴所有，只要蘇念不好好說話，他就真的發火動手打人了。

蘇念，終於擡起她尊貴的頭顱，看向了自己的親生父親，看著他憤怒的神色，她卻是笑著一臉詫異的問：“爸，你怎麽這麽生氣？發生什麽事了嗎？這些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嗎？”

“你，你……”蘇世洲顯然沒料到蘇念居然會裝傻充楞，一口氣上不去下不去，卻又硬生生壓下，冷著臉，命令道：“蘇念，你要還當我是你爸爸，那你就給趙律師打電話，讓他撤銷對蘇夢的控訴，現在馬上就打。”

“趙律師啊。”蘇念尾音來的極長，小小的腦袋彎彎斜著，蹙著眉，似乎在想誰是趙律師，那擰眉深思的樣子一點都不假。

只見蘇念黑亮黑亮的眼珠子快速轉動了好幾圈，亮光一閃，坐正了身子，嘴角彎起的笑容還是那麽的甜美純真：“你說顧南衍公司的律師是嗎？就是你被推倒住院，後來她，你的小老婆，哦不，你們沒有領過證，不能用老婆這樣的稱呼，那麽勉強稱作情人吧。”

蘇念說到這，頓了頓，看著蘇世洲、張圓、蘇夢三人的臉色都是一陣巨變，變得鐵青、難看、憤怒、猙獰，嘴角甜美純真的笑意便更加明顯。

她們不高興，那她就高興了。

勾著她，她說的無辜又認真：“爸，那天我在醫院陪你，可你的情人卻差點把氧氣瓶砸到我頭上，要不是顧南衍在，估計現在躺在病床上就是我了。還有，蘇夢，她對我做的遠遠不止你在醫院那天看到的那些，太多了，我都懶得舉例了。爸，我到底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難道你對你情人、女兒想要謀害我這個親生女兒，已經可以到了漠視、認同的地步了？”

“你，你……”蘇世洲瞪大了眼，指著蘇念，喘不上氣說不上話。

不知道是被蘇念的語出驚人還是說錯他內心的想法而震驚的無法言語，他的反應，實在是讓她太不恥，太心痛了，這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口口聲聲說愛她、要補償她，可在她的性命上卻退讓到這個地步，可悲、可氣。

張圓跟蘇夢的臉色都十分不好，但兩人都忍著，一來現在的蘇念不能惹，二來只有當一個弱者，蘇世洲才會偏幫著她們。

是啊，愚昧無知的世人眼底，只有弱者才值得同情、偏幫，他們相信的也只有弱者。

蘇念不想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既然臉皮已經撕開，那就沒必要遮遮掩掩、浪費時間，不看張圓跟蘇夢，只看對自己一臉失望又心痛憤怒的蘇世洲，冷冷一笑。

“爸，不要用這麽覆雜的情緒看著我，你們有所求，我也有所求，既然這樣，不如做個交換，我高興，你們也高興，怎麽樣？”

蘇念的開門見山並沒有讓蘇世洲跟張圓臉色便好，反而變得更難看了。

蘇念求得是什麽，他們再清楚不過，可正因為再清楚不過才不能交換、告訴她，否則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棘手，只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

蘇世洲跟張圓都沒有開口，可就算他們沒有說什麽，但蘇念還是從他們眼底看出了抗拒，決不妥協。

呵呵，看來他們埋藏多年的秘密果然是太重了啊，而她必須得知道。

久久得不到回應，蘇念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她們，唇角勾著嘲諷的笑意：“看樣子你們是不準備交換了，那麽抱歉了，我得先走了，等你們想清楚，隨時給我電話。”

話落，蘇念已經往門外走去，走到餐廳門口時，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剛剛回神要叫住她的三人，嘴角那抹嘲諷的笑意更明顯了：“明天還是要上庭的，不想上庭，那就在那之前給我電話，好好跟我交換，除此之外，我們也沒什麽好談的了。那麽，祝你們晚餐用的愉快，再見。”

蘇念揚起嘴角，笑容綻放開來，很美，如同彼岸花開，仿佛已經走在了黃泉路上，四周冰冷一片，陰風陣陣。

這樣的蘇念是他們沒有見過的，一時間都呆楞在了那裏，一動不動，就連蘇念是怎麽走的都忘了，更忘了阻止，都回過神，哪裏還有蘇念的影子。

離開蘇家，走到門口，蘇念臉上的笑意便沈了下來，看著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看著四周靜寂一片，再看一眼，顧南衍的車就停在十米遠外。

顧南衍的車很好認，低調的奢華，線條流暢簡單，通體的黑帶著沈穩內斂，就跟它的主人一樣，就算不需要包裝，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它的矜貴奢華。

想到顧南衍，蘇念周身的黑氣、陰郁瞬間消了一大半，嘴角再次揚起，帶著真心實意，輕快，腳上的步子也變得輕快異常。

她現在迫切的想要看到他。

蘇念快步上前，想去看她此刻十分想念的男人，她還沒走幾步，車門就被從裏面打開了，她下意識停下步伐，就看到路燈下多出了一抹修長矜貴的身影。

這個男人，不管走到哪裏，哪裏就是他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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