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最近一段時間，A國各地大小博物館頻發失竊事件，不少私人藏家也報警聲稱家中藏品被盜。

警方焦頭爛額，在犯罪現場找不到犯罪嫌疑人的任何線索，不管是指紋還是頭發亦或是皮屑，現場幹凈得簡直像是殺人分屍後用強力洗滌劑大掃除過。

監控視頻什麽都沒拍到，防盜系統毫無效用，簡直像是幽靈作案。

有警員敏銳想起此前B國和倭國發生的博物館失竊案件，犯罪手法極為相近，犯罪對象都為異國文物，不出意外的話應該為同一犯罪團夥所為。

他將此事上報，果然引起警局重視。很快，幾個怨種國家開會，圍坐在一起商討如何抓捕罪犯歸案。

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誰是犯人？

當AB倭三國聯合辦案組為鎖定犯罪嫌疑人範圍發愁時，千裏之外的某東方大國，有高校教授帶著幾名學生參加某國級涉密項目。

“哎呀，古畫怎麽能這麽保存呢，你看看，紙都裂了，再晚一點都沒辦法修覆了。”

謝頂教授帶著手套，極心疼地輕觸平鋪在長桌上的古畫，墨色黯淡，宣紙枯黃，是由於長期被不懂行的外行人隨便放在保險箱、沒有定期保養修覆。

教授叫學生走近點，圍在旁邊看他是怎麽修覆古畫的，並做些邊邊角角的簡單工作，之後好活學活用，去修覆其他沒有被良好保存的書畫。

修覆工作告一段落，一個面相伶俐的女生問道：“老師，這麽珍貴的古畫怎麽會讓我們上手呢？博物院不是有專門文物修覆的老師傅嗎？”

教授說：“這次來的文物太多了，老師傅們根本忙不過來，只能優先修覆最珍貴、問題最嚴重、最不能等的那一批文物。這就跟連環車禍似的，醫院診療力量要優先救治最危急的傷者，但其他傷者也不能放著流血不管啊，簡單消毒止血也要做的。”

女生明白了：“哦，那我們現在做的就是先給傷口消毒。”

教授笑了：“算不上消毒，就你們現在這水平，怎麽敢讓你們直接上手啊？算是幫忙把傷口附近的衣服剪開吧。”

不遠處，兩個男生背對著這邊，其中一個男生催促道：“快拍快拍，老師要看過來了。”

另一個男生拿著偷偷夾帶進來的手機，猶疑道：“真的要拍嗎？這個項目不是要求保密嗎？”

那個男生不耐煩地說：“誰聽說過文物修覆還要保密，哄人呢吧。別管了，拍吧拍吧，我就留個紀念。”

隨著拍攝鍵的按下，男生變換姿勢與不同古畫合照。當一天工作結束後，他回到宿舍將照片發給了追求的女生。

[快看，我帥不帥？]

[這些畫看起來好漂亮，很有歷史感的樣子，感覺在博物館才會看到]

[這算什麽，只是我家祖上傳下來的一部分古畫而已。還有這些古董，都是我家的]

然後男生連著發了十八張與各色文物合照的照片。

[你家居然收藏了這麽多古董，土豪失敬]

[還行吧，我家也不是什麽土豪暴發戶，祖祖輩輩都出過當官的，這些古董只是家族傳承的見證，平時比較低調]

[哈哈哈，厲害了]

手機對面女生的反饋沒有想象中那麽熱情，男生有些掃興，於是又將照片發到社交賬號上，配文“老爸說要把這些古董交到未來兒媳手上，真羨慕我未來的老婆”。

發完之後，男生每隔一會兒就刷新一遍頁面，但只有寥寥幾個點讚。他有些意興闌珊，明天還要早起，他放下手機翻身便去睡了。

深夜，大數據算法將這篇博文推送到了大洋彼岸。有人正端起咖啡，準備開始新的一天，隨手打開App就刷到了這篇。

他頓了一下，首頁略縮圖上的古董看起來有些眼熟。然後他點進去，翻到下一張照片，然後是下一張。

誰也沒想到，實習生在網上發的一張照片，會推動他國文物盜竊案的進展。

“好了，這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家了。”

葉煙手持一個小冊子，持筆將最後一頁的名字勾掉。

【沒想到覃天彧居然將古廟彩塑分拆賣給了這麽多家，現在終於集齊了。】

龍盤旋於空中，鹿角蛇項鷹爪，身披青鱗，粗壯威嚴，與此前相比，外形更貼近於今人對龍的刻畫。

隨著將覃天彧當年走私販賣至國外的華國文物一一找回送歸，龍的能量一度暴漲到天現異象，烏雲壓城，亮白閃電在雲端穿行。

幸好在國外，不然網友非得調侃是不是哪位大能在渡劫，這九十九道天雷劈個沒完沒了。

葉煙給陸成江打電話，打算把找到古廟彩塑的消息告訴他。雖然那座遼金古廟毀於戰火，但泥塑陰差陽錯最終留存下來，現在他也能看到祖父當年曾見過的巧奪天工的塑像。

但撥通電話後，陸成江的語氣有些低落，即使知道泥塑的消息，也只是勉強笑了笑。

葉煙覺得有些奇怪，然後聽到他說：“AB倭國警方知道博物館被盜的文物被送到華國了，現在通過外交途徑施壓，要求歸還文物並交出犯人。”

AB倭國三國的警察中可能有濫竽充數的，但不是所有人上班都是混日子的。當發現那個男生發在網上的文物圖片後，專案組的所有人都振奮了起來。

此前，專案組不僅無法確定犯罪嫌疑人的範圍，更別提找到被盜文物的下落。所有人都知道文物被盜後如果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回，那麽文物從此消失在公眾視線中，直到數十年後出現在某個拍賣會，或是幹脆變成某個家族寶藏，從此在保險櫃中不見天日。

而現在，終於找到被盜文物線索，倭國派出警察釣魚執法，假作大胸萌妹，在網上和男生打得火熱。

男生被迷得暈頭轉向，別說區區照片文物來源了，恨不能把銀行卡連著密碼雙手奉上，反詐App都救不了。

有了更明確的線索，三國間諜同時動作。雖然這批回歸文物修覆被列為涉密項目，可從上到下都沒認真覺得文物和國家秘密有什麽關系，保密動作流於形式，疏於防範。

最後，三國把拿到的證據，甩到了毫無防備的華國面前。

華國內部分成了兩派，一派覺得我泱泱大國，就算收回被掠奪文物也得通過光明正大的途徑，而不是現在這樣做賊般偷偷摸摸送回來，還不敢叫外界知道，簡直有失大國風範。

另一派則覺得當年侵略者對文物連搶帶偷，沒見過哪個講什麽體面，憑什麽現在收回屬於華國的文物還要扭扭捏捏。都什麽年代了，動不動友邦驚詫。就算讓他們知道文物在華國又怎樣，收回自家文物還要打申請不成？

還有那麽一小撮人提議文物還不還的再說，那個盜竊文物的可以先抓起來，畢竟是犯罪，太影響國家形象了。

——然後被兩派聯手連踢帶踹扔出了會場。

抓什麽抓！什麽盜竊犯，話說的這麽難聽，愛國志士懂不懂？

兩派誰也說服不了對方，都覺得自己有理有據，都站在國家大義角度，都為了長遠考慮。

而AB倭三國並不知道華國內部的這一場論戰，只是覺得華國簡直太過分了，面對板上釘釘的證據還無動於衷，簡直欺人太甚！

於是，他們讓自家媒體把文物盜竊案件詳情和相關證據一股腦發到了網上。

網絡炸了。

[咱國出息了！就是要收回以前被掠奪的全部文物！氣死這些侵略者！]

[華國真是悶聲幹大事，收回了這麽多文物都不吭一聲，到底是咱媽能沈得住氣，要是我的話非得全球巡回放煙花不可]

[什麽時候能對外展覽啊？好想親眼看看這些文物，流浪百年終於回家了]

[淚目，戰火連天時被盜運出境，歸來已是國泰民安。如果文物有靈的話，它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估計近期不會開展的，一方面是輿論影響，另一方面文物也需要修覆保養，外國人根本不懂華國文物，估計故宮的老師傅們都忙得要原地起飛了]

[剛發現好幾家博物館的文物修覆部門在招新，搓手，我學醫的能報名嗎？]

[哈哈哈我學美術我先來！]

[等等，這麽多古籍善本被送回來，得填補多少空白歷史，豈不是今年歷史相關專業要擴招了？！]

[我學考古的，媽媽終於不用擔心我的工作了（淚目）]

[我們館長的牙花子都笑出來了，石窟被撬走的佛像終於回來了！]

當華國網友喜大普奔，快活地在網上撒歡時，AB倭三國的人都要氣炸了。

[華國人都是小偷，低素質而不知禮，無恥偷走東瀛博物館的藏品，還毀壞寺廟雕像，低劣人種。]

[這些文物都是私人財產，這是嚴重的犯罪！國際社會應當強烈譴責這種包庇犯罪的行為！]

[華國在偷換概念，被盜文物是博物館通過合法渠道取得的，不存在任何違法行為。華國應當去找當年搶走文物的人，而不是現在的善意取得所有人。]

[如果這些文物不是被送到國外的話，華國人早就自己毀滅了這些文物。而現在，他們又搶走它們，我真為這些文物的將來感到擔憂。]

[狹隘的民族主義，文物是屬於全世界的精神財富，華國不應當試圖霸占。]

世界之大，慕洋犬橫行。華國有人也認為應當將文物還給被盜博物館。

[理智來說，這確實是盜竊行為，我覺得這不太好，就算要收回流失文物，也不應當通過最終方式，太影響國際形象了。]

[“祖國這麽流氓我就放心了”——笑得想吐]

[太小家子氣了，幾個文物鬧成這樣，以後人家要怎麽看華國！]

[你國真是無奇不有，舉國給小偷搖旗吶喊，真是長見識了。]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幸好這些文物被帶到國外了，不然肯定要被破四舊打砸/搶燒了]

[華國又保護不好文物，憑什麽不能讓人家保管？]

有人看不慣這些發言，回擊道：

[？認真的？九年義務教育漏了你，還是歷史課天天睡覺？這話都說得出來]

[外國保管的好？你知不知道外國人根本不懂怎麽保管華國文物，女史箴圖都被不可逆損壞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懂不懂？當初這幫外國人又偷又搶華國文物，現在不過是還回去而已。]

[強盜被偷家，這是喜事啊，接著奏樂接著舞.jpg]

網上一片混戰，時不時有外國IP的跑來叫囂：

[這些文物都是我們的戰利品，華國早已失去了對文物的所有權！]

[我認為正確的觀點是我們贏得了這些文物]

——然後就被一擁而上的華國賬號圍毆。

線上口水戰打得不可開交，線下各國博物館不約而同加強了對華國文物的防護等級，甚至誇張到有專人二十四小時守在展臺前。

【接下來要強攻嗎？】龍問道。

英迪拉搜集的實時數據顯示各國博物館如臨大敵，將華國展館圍得如鐵桶一般；看起來守備沒那麽嚴密的，有警察埋伏在一旁，請君入甕。

葉煙卻說：“不。”

“這世界上不是只有華國文物被掠奪海外。”

“我想，還有很多異國文物也想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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