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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多鐘後,王府安生堂的雲暖閣。

沈清蓉正在練字,原本腫如豬頭的臉也恢覆清純可憐的模樣,幸好趕在了姑母的壽宴前好了,不然她還只能躲在侍郎府,不敢出來見人呢。

她輕聲開口:“怎麽樣?”

婢女梢丫正是一身藕粉衣裙,方才在逐風院鬼鬼祟祟的那個,她覺得自己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因此語氣有幾分請賞似的:

“回小姐,奴婢發現了件大事,逐風院那鄉下小妾請了戲班子,方才正在院裏咿咿呀呀呢。”

“戲班子?”沈清蓉停了筆。

“是,奴婢還聽見,那小妾說七月十九,酉時一刻,讓他們再來。”

“哼,”沈清蓉明白了,“她倒也懂得投姑母所好。”

她擡手讓梢丫湊近些,低聲吩咐了些什麽。

·

蒲池挑了一日空閑,翻墻出去,沽了五斤豬肉去做客去了。

在巷口處,一個蘿蔔墩似的小身影正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向遠處張望著。

小身影見了一身長袍系帶的蒲池,眼裏迸出光芒,他邁著小步子,歡快的迎上去:

“公子,你真的來啦!”

那日蒲池和狗蛋分離前,說好了自己得空了就會去看他和他娘,大約是過幾日的末時左右,沒想到他巴巴等著自己呢。

“今日正好有空,來看看你,還給你帶肉了。”明日就是太妃的五十大壽,到時候她肯定不容易脫身,於是就挑在今天來看他。

狗蛋小小一只,領著蒲池穿過狹窄的小巷,朝家裏走去,他一邊伸手要去幫忙拿東西:

“公子,我來幫你拿吧,我力氣可大了。”他想在嫡仙般的公子面前好好表現。

蒲池把豬肉舉高,沒讓他拿去,

“你乖乖領路。”

狗蛋嘟了一下嘴,乖巧的帶路。

狗蛋一家只有他和母親相依為命,狗蛋娘平日上山采些野菜賣給好這口的酒樓,也給人漿洗縫補,靠此維持生活,腿就是在半月前上山時摔的。

娘倆平時生活拮據,也沒什麽積蓄,請了郎中,幾趟上藥鋪抓藥,錢很快就沒了,蒲池上次正好見著了被藥鋪夥計趕出來的狗蛋。

有了蒲池給的銀錢,狗蛋娘又用了幾次藥,腿已經大好了。

狗蛋領著蒲池在巷尾的一間屋子停了下來,狗蛋娘正在腌鹹菜,忽的擡頭,見著一個長袍廣袖翩翩,氣質清立的俊俏人兒,一時楞著了。

還是狗蛋脆生生的打破沈默:“娘,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公子,上次的藥錢就是我從這個公子這裏掙的。”

狗蛋娘不是稚嫩孩童,她清楚京城的物價,跑個腿頂了天給上一吊錢,絕不可能有二十兩紋銀。

她心裏清楚是這公子心善幫他們娘倆,因此感激得很,她邁著還有些微瘸的步子走向蒲池。

想要拉著蒲池的手說些什麽,又忽的發覺自己腌了鹹菜的手臟兮兮,再瞧著蒲池幹凈整潔的模樣。

一時噎住了,低下頭有些尷尬,這個質樸的婦人不會說些漂亮話,但心裏卻兜著無限的感激。

蒲池平時雖然有些沙雕不著調,但上輩子數不清的任務早已讓她形成了透過表象看內裏的能力。

“伯母,快來幫我拎一下,我快拎不動了。”蒲池有些急的說,似乎有些吃力的提著右手中的五斤豬肉。

“哎,趕緊給我來拎。”狗蛋娘見她叫自己幫忙,心底的那些拘束尷尬不覺便消失了。

狗蛋娘用她帶來的豬肉,炸了一盤米粉肉片,配上幾碟清爽的野菜,也讓人胃口大增。

蒲池也不客氣了:“伯母,我就不客氣啦。”

“千萬別客氣,公子就當這是自己的家。”狗蛋娘把炸肉片特意移到她面前。

“伯母您就別叫我公子了,叫我水也就行了。”她已經準備將水也當作男裝時的名字了。

“哎,水也公子。”狗蛋娘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又稱了公子,不覺笑了下。

蒲池見她沒改過來,也就隨她去了,如果硬讓人改過來也適得其反,隨心最重要。

她轉頭,正好看見嘴巴鼓鼓的狗蛋,正饞嘴偷吃肉片,她不禁發笑,心裏卻陷入了沈思……

她可以幫的了小狗蛋一時,卻幫不了他一世;她現在掙錢的法子也是一時的,時間長了難免被王府或以外的人發現。

或許,有方法既可以解決她的問題,也能幫到小狗蛋,不過,還要等等,等忙完了太妃壽宴這事,她該另謀出路了。

七月十九,王府茹太妃壽宴。

清晨,天際微亮,王府偏門前排滿了人,聽說雲在鶴為了給老太妃積福,在門口讓人發放些精致的糕點,來者還能得到施善的銀錢。

一時間,門庭若市,直到中午時,人才稀少了些,不過話卻越傳越開:

“這老太妃的侄女不僅人美,心地還良善。”

“對啊,她在門口忙活了一上午,卻毫無怨言,若是她日後成了王妃,定能造福百姓!”

沈清蓉隱約聞言,低頭掩飾笑意,她聽說表哥要施善為姑母積福,主動攬下來了,看來這個決定果然不錯。

正式壽宴時,雲在鶴的同僚,他的幾個皇子侄兒,再有茹太妃那邊的親戚,紛紛到場賀壽,熱鬧聲連西邊比較偏的逐風院都能聽到。

蒲池身份是小妾,沒法陪同雲在鶴招待賓客,更別說吃上一頓宴席了,她午飯還是自己下的廚,喜雙打的下手。

外面的熱鬧,院裏的清冷,形成鮮明的對比,蒲池吃飯時有些郁悶,連飯都少盛了半勺……

自己有幾百兩黃金又怎樣?放眼京城也算小富又怎樣?還不是上不得臺面,小妾的身份羈絆著她。

總有一天,她要擺脫這個身份,讓全京城大佬排隊約她吃飯!

王府盛大的宴席直到傍晚時分才散,蒲池眼看時間已到酉時一刻了,戲班子卻依然不見蹤影,便讓喜雙去門口等著,要是來了的話不用帶他們來見自己,直接上妝候場。

她自己先去了安生堂,家宴馬上要開始了,至於賀詞獻壽禮還需等眾人用完點心吃食之後。

從逐風院到安生堂,她一直在算計時間,心想狗蛋一定要把這事給辦好才行。

她必須躲開一個人,雲靜從。

雲靜從前幾天見過她男裝的模樣,而他作為雲在鶴的侄兒,家宴定會出席,到時候來個當場拆穿她就難以收場了。

好在上天眷顧她,布告說飛天盜賊對所行之事俱已認下,於七月十九午時押送城關大牢。

影風原先只是暫押在大理寺審問,認罪了的話自然要押往大牢,而他這段時間又是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大理寺先前又一直對這飛天盜賊束手無策,所以百姓對大理寺的辦事效率存有很大的懷疑。

如今,好不容易捉拿歸案且認罪了,肯定要大肆宣揚,好好給大理寺正名了,這不,布告早就貼出,說要今日押送城關大牢。

百姓早早就在大街上等著,想要親眼瞧瞧這飛天盜賊長了幾只眼睛。

蒲池昨天去看狗蛋,順便叮囑了他一件事,讓他在影風被押送時,好好對他的身份說道說道。

狗蛋覺得自己肩負重任,他心情那個忐忑啊,在押運的囚車快來時,他使出了吃女乃的勁兒擠到了最前面。

清了幾下嗓子,沖囚車裏那道頹迷的身影大喊:

“影風!”

影風縮在囚車的角落,往日的精神不再,他看著街道兩旁密密麻麻的人,瞧熱鬧的人,他內心悲茫,又覺得那一道道目光像是要灼穿了他。

要是他們知道了自己是四殿下身邊的人,該怎麽想?也許會連累四殿下的名聲,他癡迷字畫,源起也是因為四殿下的對字畫的收藏欣賞,可他作為小廝,卻走上了歪道。

他把臉深深的埋下,想要躲避那些目光,恍惚間卻聽見一道清亮略帶稚嫩的聲音喚他,他反射的擡頭向聲源看去。

這一來,有許多百姓看清了他的臉,議論聲更大了,原來這飛天盜賊不過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狗蛋接著驚呼:“這人我認識!他是雲靜從的小廝!”

京城百姓看著了影風的臉,正對他的身份疑惑著,忽的旁邊這麽炸出一道聲音,更加燃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有的人擔心禍從口出,“這雲姓可是皇……這話可不能亂說!”

狗蛋說的確實是實話,他幫蒲池買酒那次,確實聽到雲靜從喚身邊的小廝為影風。

有的家中有在朝為官的,知道更多內情,就附和:“當今聖上第四子,名為靜從。”

不管是信,還是不信,總之狗蛋那句話一石激起千層浪,當下在那一片人群傳開了。

幾個時辰過去,加上蒲池買通的街邊乞丐傳揚,這會兒應該快要炸了鍋才是。

蒲池快到安生堂時,正好看見雲靜從在幾個小廝的陪同下,腳步生風往外走,應該是得了消息了。

她見狀,松出一口氣,躲在一根紅漆圓柱後面,等雲靜從走遠了,她才走出去,在安生堂外留下一個清麗的背影。

梁川忽的停住腳步,墨色的眸子正盯著那一晃而過的側臉和背影,眉間似有沈思之意。

“大人,怎麽了?”小廝樺落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安生堂門口除了一團空氣,什麽也沒瞧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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