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天空

01

那天心情不好，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說話。

天氣也應景，下起了雨。

嗯，他也不想撐傘。

讓他一個人安靜待一會兒。

街角外路過了形形色色的人，許是沒有帶傘的路人著急回家，許是上班族急著送文件，許是焦急的父母急著接送小孩。

沒有人註意到他的存在，也沒有人會停下腳步，而有一個人卻將傘舉過了他的頭頂。

於是，他擡起眼，看向這個奇怪的女人。

這個有著一頭漂亮溫柔的亞麻色長發的女人，她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溫暖真摯的眼神仿佛透過他看向什麽人。

她說，要不要跟她回家。

02

她的家不像家。

到處都是白色防塵罩籠罩著，似乎很久沒有人居住，客廳的茶幾上倒放著一個相片框。

他將它扶好，但木質相片框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張照片。

他覺得自己多管閑事了。

穿著她給的衣物，喝著她煮的熱湯，吃著她燒的咖喱飯，他似乎真的成了一只她收養的流浪動物。

可她對他沒有疑問，也沒有期待。

只是安靜地提供她覺得必要的幫助，溫柔而冷漠，清醒而殘忍，就像九天的神女憐世卻不愛人。

03

她是個體貼的人。

不論是把素昧平生的他帶回家，還是把他送回家，還是將他落下的護膝專程送回來。

她的眼神總是淡淡的，似乎不在意任何東西和任何人，而當走進這個排球館那一刻，她有了波動。

於是，他試著開口挽留，為這一分的動容。

“你……不留下來看看訓練嗎？”

可她拒絕了。

他向烏養教練求證。

果然她曾是烏野的學生，也曾打過排球。

甚至她的父母也是烏野的學生，因為排球相知相戀。

04

母親購買了禮物，想要他上門回禮，答謝她那天在雨中對他的幫助。

是一份昂貴的羊羹。

可他按了好久的門鈴，裏面也沒有一個人出來開門。

正當他以為檜川虹夏該不會是他少年夢中的妄想時，她鄰居家的門開了，探出來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姓山本，她說：“虹夏去東京讀書了，不回來了。”

許是瞧見他失落的神情，山本太太又補了一句：“你可以節假日偶爾來試試，她有時候會回來。”

然後他養成一個莫名其妙的習慣。

心情不好時，帶著甜品做到她家門前。

要是她在家，就把甜品送給她。

要是她不在家，他就把甜品吃掉。

然後，終於有一天，他在她家門口等到了他想遇見的人。

05

當他決定放棄排球時，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他們認為只要不要放棄，就還會有希望。

烏養教練只是問了句。

“你想好了嗎？”

他點點頭。

烏養教練笑了笑：“我就說，你和虹夏那丫頭很像，她還不覺得。”

“她當初放棄排球的時候和你一模一樣。”

烏養教練的這句話就像一顆種子落入塵土，深深紮根，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

於是他跑去找她。

第一天，她帶他走遍了大街小巷，他幫她提大包小包。

第二天，她帶他爬山看日落夜景，他拽著她的手腕前行。

第三天，他想對她說新年快樂。

而她帶他看了海。

她說：“你本就是少年，不是嗎？”

他恍然大悟。

他正當少年時，又何必汲汲營營，又何必畏首畏尾。

06

她說她要走了。

他隱約察覺到了。

不僅是她離開的未來，更是他和她的差距。

四年的光景，僅僅四年，卻仿佛永遠跨不過的鴻溝。

他第一次如此討厭時間。

07

歲月極美，在於它必然的流逝。

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而相逢的人終將相逢。

什麽時候察覺到喜歡她的，他不知道。

他猜測也許是G筆畫下的一張張她的或顰或笑。

也許是那些不曾喊她為姐姐的固執年歲。

也許是最初那一柄落下的傘和駐足的腳步。

可當他終於坦然喊出她的名字時，

他知道，

他沈淪了。

08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

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只是正巧趕上了。

求婚的那天下雨了，淅淅瀝瀝，綿綿不絕。

好友皆是惋惜天公不作美，而只有他在笑。

接到她的電話的那一刻，

他已經知道她在哪兒了。

她在他們最初的年歲。

而18時24分是他們相識的時間。

09

弗洛伊德曾說：“人們愛上的,往往都是與他們相似的人，或是他們曾經是的那種人，或是他們想要成為的人。”

檜川虹夏愛上宇內天滿，因為那是她曾經的模樣。

宇內天滿愛上檜川虹夏，因為那是他想成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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