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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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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樂秧自然是不知道她被孟雲程給納入考察範圍,近日舅舅又甩給她幾件事情。

新朝初建,國庫也已經被前朝皇室虧空的差不多,樂秧得到的那些賞賜,大多都是宮中所用之物,也沒有從國庫裏出多少。雖然有增項,但也有不斷地支出。

於是啟元帝便想起了前朝那些貪官。

那些貪官在前朝覆滅時,第一時間就歸順了啟元帝,官職雖然降了,但前些年貪的錢財也是一分沒吐。

啟元帝就在朝堂上說了幾句,希望各位能夠為朝廷著想,在含糊地說了幾句國庫虧空,效果顯著,不少官員申請減少俸祿,以做表率。

但國庫不是官員削減俸祿就能充盈的,以前那些貪得多的,趁機捐了錢財,獲得啟元帝好一頓誇讚,於是那些或多或少貪了的也紛紛效仿。

但總有些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有舍不得拿出來的,樂秧就開始名為游說,實則威脅地按照啟元帝親手擬的名單去往那些人家中喝喝茶。

她一旦去了,就代表著這些人表面上的名聲已經臭了,以後是不會委以重任,她去了幾家,就又冒出來幾家捐錢的,數額還不小,啟元帝很滿意。

“郡主啊,我你可是知道的,雖不說清清白白,但也不敢貪那麽大的手筆啊!”

一五短身材,獐頭鼠目的官員在樂秧前面好聲好氣地說。

樂秧道:“張大人府邸確實雅致,有幾分文人風采,看起確實不像那等貪汙錢財用來奢侈享樂的小人。”

張大人笑瞇了眼,不住地躬身:“多謝郡主明鑒,郡主真是高識遠見啊!”

她站起來,走到博古架前,看著明顯少了很多擺設的空位,會心一笑。她隨手抄起衣服畫軸,張大人湊了過來,介紹道:“這都是地攤貨,不值錢的,郡主要是喜歡,盡管拿去。”

“是嗎?”樂秧小心地摩挲著畫軸,垂眼看到了畫軸下方的落款,冷了聲音,“張大人好大的口氣,這裴元雖是尚雅七子裏最不出名的一位,但他的畫作淪落不到地攤貨,更說不上便宜吧?”

裴元的畫都可以雖說擺放,聽到風聲她要來時,都能忘得收起來,這是有多富?

張大人頓時冷汗直流:“這……這……”

樂秧又緩了神色,斜看著張大人:“張大人,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本來就是前朝舊臣,現在是輪到你給新朝做貢獻的時候了,舅舅一定會記住你的!”

“郡主啊,您看看,陛下要多少?”張大人終是裝不下,顫聲打著商量問。

說著,他不斷地看著把院落團團圍住的禁軍,心裏發寒。

近日,寶珠郡主帶著禁軍搜刮貪官的事情在彧都都傳遍了,那些人不敢反抗,稍有言語過激者,一律被禁軍壓下去。

不是普通官兵,陛下竟然派了禁軍協助,那禁軍往那一站,誰敢造次。

樂秧掏出本子看,淡然地伸出手比了個五。

張大人摸出絲綢帕子擦拭著不斷冒出來的汗珠,顫顫巍巍道:“五萬?”

樂秧搖搖頭,笑道:“五十萬。”

最後一字落下,張大人就跌坐於地,身上層層堆疊的肥肉抖三抖,快要撐破布料。

“張大人,你在市舶司任職十多年,市舶司的油水有多大,大家都略知一二,這五十萬,也是舅舅給你的表現機會,張大人可要好好珍惜啊。”

她說完,也不管張大人面如死灰的樣子,趙福就給她遞了支筆,她在名單上劃掉張大人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她又帶著禁軍去往下一家。

郡主府的馬車在前頭,身後跟著一大列禁軍,這派頭走在彧都,引得人們競相觀看。

人群竊竊私語。

“這郡主又是幹什麽呢?好大的派頭!”

“你不知道啊,郡主抓前朝貪官呢!這都抓了好幾天了!”

“這群喪盡天良的貪官,可要被逼得全部吐出來才好!”

“是啊,郡主做好事呢!就是……哎。”

他們可以趁著人多罵罵貪官,卻不敢在禁軍面前說郡主一個不好的字,雖說這位郡主做的事對他們來說,可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有違倫常。

樂秧坐在馬車上,趙福正拿著名單看:“兵部職方司邱成歡,這是最後一位了。”

說完,趙福就放下了名單蹲下給她捏腿:“小主子這些日子走了不少路,您的腿還好嗎?”

樂秧道:“還好,每日回去,雲起都給我泡了藥浴,他配的藥,近日我不但沒有感到疲勞,還覺得走路都輕快了不少。”

說起雲起,樂秧嘴角沒忍住勾起,趙福見狀也笑著說:“那就好,小主子的身體最重要。”

一行人氣勢洶洶到了邱成歡的住所,樂秧下了馬車,看見邱成歡的住所也是一驚。

邱成歡任兵部職方司主事,是正正經經的彧都六品官,就算在權貴滿地走的彧都不夠看,那這也是彧都,外人道,寧為彧都九品官,不任地方六品官,就能說明其中的好處。

可眼前又小又舊的府邸,窄窄的大門處被人在門口擺攤販賣,賣的還都是些雞鴨山貨,那些攤販也都是些穿著破舊的老弱婦孺,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們這一群不速之客,笑容僵在臉上。

因為有雞鴨等畜生,氣味著實不算好聞,跟來的好事人群都紛紛掩面,樂秧卻是眉頭也不皺一下。

穿過人群敲門的事情,自然有禁軍代勞,那些老人看見傳聞中兇神惡煞的禁軍,拉著孩子不住地後退,不知是誰一腳踢翻了雞籠,裏面腳力強勁的雞撲騰著翅膀飛了出來。

那只雞停在她跟前的時候,邱府的門也開了,一中年男子走了出來。他身形挺直,目光矍鑠面容嚴肅,額間眼角皺褶很深,應是長期皺眉憂思形成的。

他身上藏藍色衣衫洗的發白變形,腳上的靴底也磨損很厲害,一眼就能看出這人的囊空空空,生活貧苦。

他一走出來,周圍的老弱婦孺就紛紛叫道:“邱大人。”

樂秧眉毛微揚,原來這就是邱成歡。邱成歡徑直走向她,卻是墩身那她跟前的雞給捉還給那跑了雞的老人。

那老人接過雞:“多謝邱大人。”

邱成歡這才走到她跟前行禮:“見過郡主,不知郡主今日來寒舍有何事?”

樂秧眼神從邱成歡身後的府邸略過,說聲寒舍,也不算辱沒。

她好聲好氣道:“邱大人當真不知道本郡主所來何事?”

邱成歡蹙眉,額間的皺褶擠壓在一起,語氣生硬:“在下當真不知郡主有何貴幹!”

他這麽一說,周圍的好事著都又反應過來。

“是啊,郡主不是來抓貪官嗎?怎麽來邱大人這兒了。”

“不會是要抓邱大人吧?”

“不可能,別人都會貪,但我相信邱大人不會貪!”

“就是啊,邱大人可是為民謀利的好官!”

周圍任的議論聲逐漸變大,那些老弱婦孺也聽明白了,也顧不上害怕了,頓時對他們怒目而視。

樂秧擡手制止了要去遣散人群的禁軍,這次禁軍領頭的不是她熟知副千戶,而是另外一人,但那人也只是猶豫一瞬後就退下了。

任由周圍的人說,樂秧不為所動,她樂呵呵地說:“邱大人,若我們進去說,或許我們還能保留幾分顏面。”

“郡主大駕光臨,鄙舍蓬蓽生輝,”邱成歡的身子彎了下來,說的字字分明,“但也請郡主言明,卑職還要去兵部任職,這不能耽擱。”

見邱成歡軟硬不吃,樂秧微瞇著眼睛,她還未出聲,就有一小男孩兒掙脫了家人的桎梏,張開雙手擋在了邱成歡跟前,盯著她大喊:“我不許你欺負邱大人!”

那副千戶刷地拔刀擋在她身前,見到明晃晃的泛著寒光的刀身,周圍人的面色都變了。

“郡主恕罪,虎子他不是故意的!”邱成歡一把把虎子給拉至身後,神情惶恐,那腰躬地更深了。

一婦人與倆老人踉踉蹌蹌過來就給她跪下:“貴人饒命,虎子不是故意沖撞貴人的!”

邱成歡耶在繼續解釋:“郡主,這孩子的父親是原永州軍的士兵,死在了戰場上,看在孩子父親的戰死的份兒上,饒了虎子。”

樂秧就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周圍人見她不為所動的樣子,言語不敢說,眼神卻幻化成無數細針紮向她,若是實質,她已經千瘡百孔了。

可她還只是安靜地站著,良久,那副千戶忍不住回頭望她,樂秧見邱成歡因為長時間彎腰而開始顫抖的身子,這才按住了副千戶拔出的刀,副千戶順勢站在她身後。

“邱大人——”樂秧拉長了聲音,邱成歡應了一聲,沒方才那般雲淡風輕。

“邱大人,請問您方才是在做什麽呢?”樂秧疑惑地問道,“方才本郡主一句話都沒說,你就先一步動作的像是本郡主要強行打殺了這孩子一樣,你是覺得本郡主毒蠍心腸呢?還是質疑本朝法令徇私枉法呢!”

最後一句,她陡然加重了聲音。

當然,她說的法令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大家都知道這只是說說,畢竟皇帝殺個人,你還真能逮捕皇帝不成?不說皇帝,就連權勢稍微大點,都要再三衡量。

可只是大家的心照不宣,放到明處來說,你還真能說這法令形同虛設不成?反了你。

“當然不是,邱某只是一時著急,誤會了郡主的意思。”

樂秧示意趙福把那一家子給扶起來,然後拍拍手,輕描淡寫道:“那我們就暫時不說這件事了,我們來說說,你近些年來貪汙克扣將士遺孀撫恤一事。”

邱成歡的腰一下子就直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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