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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命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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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命門

◎既知我喜歡你,敢這麽恐嚇我?◎

崔述身子一僵, 手肘支起半身,看一眼窗外,“竟是又一夜了麽?”

舒念趴在枕上吃吃發笑,“小吳侯好一回大夢顛倒, 可知今夕何夕?”

崔述忐忑, “我究竟睡了多久?”

舒念趴著不動, 向他伸出一只手。掌中一沈, 雪白一只右掌落在自己手內, 玉雕一般好看——忍不住扣在掌中使力握一握,才又細細診脈, 一時放開, “這麽快就好了這麽多,我們阿述辛苦啦。”

崔述頰生雙暈, “有甚麽辛苦。”

舒念一瞧他這模樣便忍不住,湊過去往他眼角撮一口, 親昵道,“餓不餓?”

崔述抿一抿唇。

“自打病著,就沒正經吃過飯, 定是餓了。”舒念坐起來, 攏攏頭發,“給你弄點吃的。”卻還未動彈, 就被他一把拉住,“怎麽?”

崔述搖頭,“別去。”渾渾噩噩一場大病, 半昏半醒之中, 總能看見她陪在自己身邊——越發搖頭, “我病一回, 辛苦念念。”

舒念撲哧一笑,“既是知道,以後不許再生病。”扯開他手,翻身下床,“走吧,我也餓得緊。”

崔述跟她出來,路過院中,舒念指一指水井,“既要跟著,去打些水來燒滾,咱們洗洗。”

崔述點頭,剛要轉身,又被喚住,“且等等。”回頭見舒念過來,立在自己身前站定,“怎麽?”

舒念踮起雙足,拉他低頭,與他額首相觸,雖不發熱,卻多少不放心,“我來吧,你才剛好一點。”

崔述皺眉,“哪有那麽不中用?”回身便走,往井邊打水。

舒念被他斥得一楞——崔述連番傷病,自己直如驚弓之鳥,語言行動,倒真的越發像個老媽子。強行拔足離開,往廚下捅開火,簡易煮一鍋細面。

崔述進來燒水,舒念便盛一碗給他,“將就一下,填填肚子。”

崔述接了,正待與她同食。舒念另盛一碗,“這個我拿去給青君。”

崔述放下箸。舒念瞧見,便往他頰上輕輕一戳,“青君喝得大醉,又受著傷,咱們小醋缸今日寬泛些吧?”

“那我去,你先吃。”

舒念忍俊不禁,“辛苦小吳侯。”自己留在廚下吃面,她睡了一日夜早餓得發慌,三兩下扒入肚中,連湯也喝個幹凈——熱食熱湯入腹,終於有一點重回人間的實感。

蹲在竈前燒火,等崔述回來。

直等得半空一輪月往西移了半尺,也未見人。本待尋過去看看,又著實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啰嗦聒噪,強按下操心,生生熬著。

又一頓飯工夫不見人來。舒念也生出脾氣,不去管他,自己提了浴桶回柴房,兌熱水洗浴。

直到洗凈一身泥塵,坐在床邊擰著濕發時,崔述才披一身月色,磨蹭回來。舒念一看見他的臉,心中邪火頓時無影無蹤,“你也洗洗吧。”

崔述心事重重的模樣,慢慢除了衣裳,又脫中衣。舒念深知自己定力有限,再留一時今夜只怕難得消停,匆匆說一句“出去轉轉”,便躲了。

外間宅院狹小,稍一動彈便逛個通透。舒念百無聊賴兜了兩圈,忽聽屋中一聲大響,又有濃烈的酒意彌漫開來。難免皺眉,阮青君瘋了麽,還在喝呢?

敲兩下房門無人相應,一掌推開,便見阮青君越發不像樣,一張臉紅得像只煮熟的蝦子,癱在床邊,抱著只酒壇子又哭又笑。身畔一大片酒漬,應是又打翻了一壇酒。

舒念本待不管他,此時又無處可去,走到近前蹲下,“這些酒跟你有仇麽?”

阮青君冷笑,“你也來管我?”

“我管你做甚?”舒念笑了,“我是可惜這一地的好酒。”便將酒壇子抱過來,喝一口,讚道,“好酒,可惜了你這個喝法。”

阮青君靠在床沿上,“勸你一句,離我遠點兒,我說什麽都別信。”

舒念好笑,“不如先聽聽,你要說什麽?”

阮青君定定看她一時,忽爾哈哈大笑,“吳山這麽大,你們非得跑到這裏來,真是天意。”

舒念看他瘋瘋顛顛,漸失耐心,站起身來,“別喝了,明日還要趕路。”

阮青君倏地坐直,“去哪?”

“離開這。”舒念道,“就阿述那脾氣,豈是久困此地的性子?我與你賭三文錢,他明日必走。”

阮青君將臉一轉,“你們走你們的,與我何幹?”

“幹系大了。”舒念琢磨崔述已經洗完,便呆不住,只道,“你需與我們一同走。八山二島雖有規矩,但他們既拿你洩憤,有一回便有二回,另尋地方安置吧。”

自走了。

一時回柴房。一推門便見崔述埋首浴水之中,水面上一片淩亂的烏發隨水蕩漾,瞬時連呼吸都停了,三兩步搶上前,一把將他提起來。

崔述驟然被人觸碰,五指成爪,正待攻擊,看清來人又卸了力,“你回來了?”

舒念頓覺莽撞,尷尬地松開手,“做什麽呢?”

“水下靜,想點事情。”崔述拂去滿面水痕,後知後覺道,“你以為我——”

舒念摸摸水有些涼,慢慢註一桶滾水進去,拖一個小杌子挨他坐下,“還不是你總不得消停,才叫我胡思亂想。”

崔述一怔,雙唇一抿,笑了起來,“原來念念亂想時,會想這些。”身子一動,伏在浴桶邊上,目光狡黠,“我也常常胡思亂想,念念想不想知道是什麽?”

舒念一時恍惚,簡直疑心崔述是不是如阮青君一般,也喝了酒,不由自主應一聲,“是什麽?”

崔述定定看她,“我若說了,你便依我。”

舒念想一想“凡事依他”這事風險太大,只能腆著臉耍賴,“怎能事事依你?”

崔述怨恨地看她一眼,忽一時身子一沈,滑入水中,沒至發頂。

舒念含笑看他折騰,半日不見他起來,倒慌張起來,一只手探到他腋下,強拉出來。崔述面頰一離水面,立時大聲嗆咳,好一時平覆,歪倒在桶壁上,一張臉白得像紙,胸脯一起一伏,喘個不住。

舒念勃然大怒,“作死麽?”

“是啊。”崔述微微眼皮微掀,挑釁也似,“念念若不依我,作死的法子很多,一樣一樣試過來,也很不錯。”

舒念平生最恨被人脅迫,然而這一回別致得緊,頭回有人拿自己性命脅迫旁人的,一時倒哭笑不得,“什麽事值得你這麽折騰。”

崔述傾身挨近,濕淋淋兩條光/裸的手臂松松搭在桶沿上,倒似冷澗中浸潤的一段白玉,美的奪人。

舒念幹幹咽一口唾液,“阿述,美色相誘,實非真君子所為。”

崔述一笑,“若能誘惑念念,不做君子便是。”

舒念無言以對,看他半邊脊背裸/露在夏夜沁涼的空氣中,浸了熱巾子暖著,“你說。”

崔述手腕一動,濕淋淋一只手便扣在她腕間,“那日你說你喜歡我,不管是不是哄我,我都當真了。”

舒念將手一奪。卻被他越發牢固地扣住,耳邊他的聲音一板一眼,“從今往後,你不能不喜歡我,不能不理我,也不能騙我,否則——”

舒念擡頭,“否則甚麽?”

崔述再不言語,手臂伏在桶沿上,頭顱枕在手臂上,目光綿密,流連在舒念身上——

什麽都沒說,卻也什麽都說了。

舒念初時驚怔一過,驟然靈醒,越想越恨,連名道姓罵道,“崔梧棲,既知我喜歡你,敢這麽恐嚇我?”

崔述沈默一時,低聲道,“我也沒法子。”

舒念氣得一個倒仰,怒極反笑,“敢情是我要你拿自家性命來恐嚇我?”

“原不知用什麽,方才——”崔述眨眨眼,“念念進來時,以為我要……才想起來。”

所以倒是自己給了他作死的靈感?舒念一只手浸入熱水中,二指一彈,水珠灑他一臉,斥道,“再胡說八道,便真不理你了。”

站起身便往外走。剛一擡步,便聽水聲嘩啦,一個聲音尖厲叫道,“不許走!”

舒念回頭,便見小吳侯赤/條條立在水中,神色倉皇,定定看著自己,“你便不能聽我?”

此情此景簡直一言難盡。舒念退回去,拎一件幹凈的衣裳,籠在他身上,摸摸他臉頰,“你究竟怎麽啦?”

崔述被她一摸便松馳些,沈默許久,忽一時笑起來,“大約糊塗了。念念便當我沒有說過吧。”跨出浴桶,趿著鞋坐回床邊。

舒念松一口氣,爬到床上,跪在身後擦拭濕發。卻覺他別樣地安靜下來。

難免心生忐忑,“阿述,真無事麽?”

崔述搖頭,擡高左臂,翻轉過去,摸摸她鬢發,聊作撫慰。這般一動倒叫舒念看清一物,劈手拉住,便見兩道暗紅的傷疤橫臥腕間,猙獰至極,便如兩只紅頭蜈蚣,頭尾交纏,附骨盤踞——

吳山石室裏曾見過一回,她以為蘇循的手筆,那個致命傷。

崔述急往回奪——

舒念今日被他提醒,倒想起另一種可能,一分不讓,厲聲逼問,“這個怎麽弄的?”

崔述掙紮越發拼命。舒念掙不過他,被他掙脫,那只手“咚”的一聲砸在床沿上——

好一聲大響,聽得舒念心窩都縮了一下。

崔述摸摸手腕,“江湖行走,哪一日不與人揮刀,受點傷有什麽稀奇?”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舒念冷笑,“天下雖大,有能耐往小吳侯命門割一刀的,屈指可數,能割兩刀的,只怕還沒生出來。”

作者有話說:

明晚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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