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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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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歸家

◎只想讓你好好看看我。◎

崔述怔怔看她,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以為自己入了夢境,又或是在極痛之中,生出一個幻像欺瞞自己——應是假的, 若非如此, 為何天地間只餘一片血脈湧動的混響?

他必須擊碎這片魔障, 卻終於狠不下心, 咬牙道, “你說什麽?”

舒念活了兩輩子,唯獨表白這一回, 滿懷柔情, 卻落得這般回應,繃不住老臉一紅, “我不說了。”一輩子說一次都嫌多,還兩次?

崔述如墜深海。

果然——

卻終於從心底裏生出不甘來, 反手扣住她手臂,狠狠掐著,厲聲道, “你再說一次。”片時氣弱, 小聲哀求,“求你再說一次。”

舒念這才察覺他異樣, 便不遲疑,輕輕笑道,“阿述, 我喜歡你, 我想永遠與你在一處。”

一語未畢, 手臂一緊, 已被他拉入一個火熱的懷中,下巴在骨線分明的肩上生生一撞,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及抱怨,有壓抑的哽咽聲,一下一下,敲擊耳畔,斷續不絕。

舒念摸摸他鬢發,默默相陪。忽一時聽水聲咕嘟,忙推開他,“藥滾了。”

便爬下床去,濕巾子墊著瀝出藥汁,取匙攪涼,捧到床前,“再折騰一回,內功深厚也白搭,快喝了。”

崔述接在手中,低頭垂目,一氣飲盡。舒念又遞一碗水給他——

不言不語,乖乖喝完。

舒念大覺驚奇,收好空碗回去,崔述屈膝坐在床上,低頭不語,猜測應是累了——好一夜折騰,她健健康康一個人都覺疲倦不堪,惶論他一個病人?

便也傾身上床,放下帳子。初初躺下,崔述身子一歪,挨到近前,與她密密相貼。

這麽一碰舒念倒吃了一驚,“忘了你衣裳都淋濕啦,快脫下來。”

崔述看她一時,見她神情堅定,索性閉上眼睛,賭氣也似,扯開衣帶,三兩下除下濕衣,便連一層中衣也不留,一氣擲在地上。

舒念目瞪口呆,眼看他悶聲不吭,一忽兒便將自己脫得幹凈——洗得發白的被褥之中,他的身體瑩潤如玉,線條秀美,如得上天眷顧。

“你你你不冷嗎?”舒念幹咽一口唾液,忙把被子擲在他身上,“我去與你找衣裳。”

慌慌張張爬下床,在櫃前躲了半日,才鼓足勇氣回去,拎一件幹凈的中衣,剛要展開,便被崔述奪在手內,草草籠在身上,“可以了麽?”

舒念一滯。

“藥吃過了,衣裳也換過了……不要管旁的什麽好嗎?都不要管。”崔述仰面看他,“你過來。”

舒念如被迷惑,遲疑著躺回床邊。便覺火熱一個身體,蛇一般絞纏上來,與她四肢交纏,交頸而臥。舒念不安地動了動,“做什麽?”

“什麽也不做。”他吐息灼熱,喃喃道,“念念,我只想讓你好好看看我。”

舒念心中一聲哀嘆,只覺自己一顆心,被他牢牢捆縛,千絲之網,無力掙脫,也不想掙脫。稍一低頭,往他面頰上輕柔一吻。

崔述小聲哽咽,越發百般糾纏,火燒似的面頰埋在她頸窩,使力之大,幾乎痙攣。

舒念難免慌張,待要逃走,又恐冷著他,時值夏夜,與他裹一床棉被,片時便出一身熱汗,卻只得直挺挺躺著,一動也不敢動。

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覺崔述越發滾燙,舒念漸覺害怕,“阿述,你可千萬要好好的。”

崔述沈默一時,“念念,抱抱我。”

舒念早已被他抱得熱汗淋淋,一聽這話氣得倒樂了,“再抱都要化了。”

崔述只不饜足,忽爾心生惱怒,張口便咬在她頸畔,狠狠啃噬——

舒念冷不防,倒痛得一聲驚叫,推他道,“你屬狗的麽?”

崔述齒列一松,卻不移走,仍舊含著她一小片肌膚,含混道,“我總覺得在做夢,你抱抱我,念念。”

舒念只覺頸畔如被火灼,滾燙的熱度綿延而上,直襲眼眶,倒叫她心中酸楚,側轉身來,一只手攬著他骨胳嶙峋的肩,另一只手隔一層薄衫,順著脊背慢慢撫弄,“做什麽夢啊,求你快些好起來吧,咱們才能一塊兒做許多事,去許多地方。”

黑暗中,耳力更明,崔述聽得清楚,飄飄搖搖一顆心落到實處,哭泣之聲再也藏匿不住,也無需藏匿——

此後許多年中,舒念常常夢到這個夜晚——崔述在她身邊委屈哭泣,像一個迷途多年,終於歸家的孩子,將一路的辛酸難過,盡數灑在她的懷裏。

……

“姑娘睡得好嗎?”

舒念正立在廊下挽著頭發,回頭看見阮青君,“青君起這麽早?”

“昨夜雨聲太大,吵得人睡不著,索性起來燉湯。”

舒念見他手中提著一只瓦罐,揭開看時,卻是大骨蓮藕湯,甜香撲鼻,喜道,“辛苦青君啦,送去屋裏吧。”

畢竟就一間像樣的屋子。

“郎君醒了麽?”

“沒有。”舒念搖頭,難免嘆氣,“燒成那樣,不會醒的,你只管進去,無事。”

阮青君依言入內,將瓦罐放在案上,看舒念仍在外間洗漱,悄悄移身過去,卻不敢離近。那人一張臉艷如紅霞,唇似塗朱,微微張著,一呼一吸,俱有細微的呻/吟之音,仿佛難受到了極處——

確實病得不輕。

阮青君想了一想,乍著膽子靠近,剛伸出一只手,忽爾喉間一緊,已被他牢牢制住,眼前一雙眼通紅,毒刺一般,惡狠狠盯著自己——

阮青君心下冰涼,僵著身子不敢動彈,“郎君饒命。”見眼前人不為所動,忙又高聲叫道,“姑娘救命。”

舒念疾疾進來,難免好笑,拉開崔述,“青君來給你送飯,做什麽呀?”

崔述戾氣頓銷,身子一歪,軟倒在她肩上,棉被滑落。他昨夜病中,輾轉難安,衣衫早已松脫,幾乎便是半裸的,這麽一動,半邊肩臂裸露在夏日清晨沁涼的空氣之中,瞬時便起了一層寒栗。

阮青君一眼看清,匆忙低頭。

舒念拉高棉被,將他遮住,摸摸他臉頰,柔聲相問,“起來吃些東西好嗎?”

崔述閉目,面頰在她掌中蹭了蹭,小聲道,“給我煎藥吧。”

舒念倒被他逗得樂了,“一夜過去倒換了個人,愛上吃藥了?”

“嗯。”崔述只覺暈眩,仿佛搖搖欲墜,忙一擡手臂,搭在她肩上,“想要快點好起來。”

舒念架不住他胡亂動作,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再動都要叫人瞧光啦。”

崔述恍惚應道,“又沒有旁人在——”

舒念回頭看阮青君,敢情兩回掐他,都是毫無意識的,幾乎死了都沒能在小吳侯心中落個名姓,難免同情,“青君,要不,咱們還是出去吃?”

阮青君“哦”了一聲,便去拾掇瓦罐。

崔述睜眼,“什麽青君?”

“沒什麽。”舒念推他躺下,蓋好被子,墊一條涼巾子在額上,“我去煎藥,稍候便回。”

“什麽青君?”

舒念看他徹底醒了,心知糊弄不過,便道,“青君,過來見見小吳侯。”

阮青君不敢遲疑,上前行禮。

崔述仍舊攀著舒念,斜斜看他一眼,“你是誰?怎麽在這裏?阮傾臣呢?”

阮青君只得將前事再稟一回,“這回過來,全然不知師父行蹤,恐有變故,很是擔心。”

崔述低頭,若有所思。

舒念摸摸巾子變熱,便遞給阮青君。阮青君十分機靈,重投洗了過來,又盛一碗湯。

崔述猶自出神,被涼巾子一激,便動了動,仰面道,“念念,我想——”

“你消停些。”舒念打斷,將他移回枕上靠著,“有的是時日,養病要緊。”

“念念——”

“就當為了我。”舒念眨了眨眼,“沒了小吳侯,八山二島仍是八山二島。我沒了阿述,可怎麽活呢?”接過湯碗,餵他喝湯。

崔述不由自主便張口喝湯,稀裏糊塗一碗熱湯落肚,又喝過藥,乖乖躺在枕上,昏昏入夢之際,才察覺自己很可能——

被她蠱惑了。

……

舒念吐出一口氣,擡袖拭汗,回頭見阮青君立在一旁發怔,悄聲笑道,“放心,這回不會醒了。”

兩人坐回桌邊吃飯。阮青君難免多看崔述一眼,方才眼見他忽然神情恍惚,老實得跟個偶人一樣,給什麽吃什麽,難免驚奇,“姑娘方才是——”

“不可說。”

阮青君想了一想,“是不是媚術?”

舒念斥道,“別胡說。”

“其實南院也教過一些——”阮青君道,“只是遠沒有姑娘這個厲害,連小吳侯都能迷倒。”

舒念老臉一紅,“僥幸,僥幸。”匆匆吃過飯,仍舊坐回床邊照顧崔述。涼巾子換十幾二十條,崔述終於漸漸發汗,越發睡不安枕,昏沈間只是粘著舒念。

舒念寸步離不得,挨到午時,崔述一個身子直如水裏撈出來也似,連中衣都被汗水浸得濕透,雙唇翕張,喃喃要水。

阮青君陪在一旁,忙捧了溫水上前。舒念用木勺舀了,沿唇縫傾入。

崔述如獲甘霖,不住舔舐,忽一時身子劇烈一抖,睜開眼來,雙目明潔,宛如一對清泉。

舒念摸他額際冷涼,心生欣喜,凝目笑道,“阿述,歡迎重回人間。”

作者有話說:

還沒肝出來,不預告了,明晚九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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