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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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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留下來

“我不明白。”

何月竹搖了搖頭,血液在焦躁地湧動,他下意識捂住燒紅的臉,感受自己打在手心的熱流。

這感覺是怎麽回事。這是什麽感覺。

何月竹往身下的被單裏躲去,可不論在何處都是吳端的氣息。

“心不在焉。”吳端拍了拍何月竹骨瓷般幹凈的臉蛋,決定放過他。

對何月竹這分明是火上澆油。他抓住吳端的手,用一種可憐巴巴的怒意質問:“你要做什麽。”

而吳端輕而易舉抽回手,拉起何月竹的外衫兩側,說:“扣子開了,給你系上。”

直到此時何月竹才想起自己下半身一片真空,困囿在無路可退的羞赧與青澀中,他絕望而努力地眨了眨眼,最終還是被融化在滾燙發熱的情緒裏。

總覺得有點。有點那個。

“我自己來。”

何月竹連忙甩開吳端,翻身背了過去,胡亂扣上一排下來所有扣子。偷偷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把。

冷靜、冷靜。

總算熄了火。

還好沒有被發現...自己居然會有了點反應...。

他太慌張了,以至於忘了去想怎麽會對道士有了反應。

——也忘了什麽都瞞不過吳端。

餘光裏,吳端的目光沿著何月竹脊椎的弧度一路往上,最後落在後頸的位置。他分明掛著一道玩味的笑,聲音卻毫無笑意,甚至有些冰涼,好像威脅一般,“你真的要長點心眼。否則下次就要吃苦頭了。”

“...噢。”何月竹應了一聲。

道長輕輕一笑:“不論前世你我是什麽關系,我只要你今生今世能平安無虞,不留遺憾。”

不知怎麽回事,何月竹總覺得道長這個聲線有一種噬心的蠱惑。身體逐漸變得古怪,就像盛夏的雪糕,你根本束手無策,只能任它隨溫度融化。何月竹走投無路喃喃一聲:“嗚...我要回家...”

“噢?玩膩了?”吳端薅了一把那個手感極好的後腦勺,聲音忽然沈了下去,“留下來。”

“今天肯定...回不去了。”何月竹轉過身,無法理解吳端的話。他怕吳端誤會,便尷尬笑著,“我只是想起還有一堆事等著善後...租的車丟在山裏,手機也沒電失聯。”他想起這些現實,不免嘆息,“唉,明天怎麽回去還是個問題。”

吳端的話像是命令,“那就別回去了。”

何月竹“啊?”了一聲,這話聽著就像恐怖電影裏劇情急轉直下的預告,他忽然有點兒害怕。

吳端坐在何月竹身邊,“我原本打算離開這裏了。”

“啊...”何月竹問,“你要去哪?”

“遠方。”

“有多遠?”

吳端笑了,“此生不會相見的遠方。”

何月竹頓時明白吳端的意思了,他噤聲:“別。”

“想著為你除掉那只鬼就離開。但沒算到它是完顏那個畜生。”見到何月竹臉色刷得慘白,他補充道,“它現在受了重傷,一時半會不能囂張了。”

“完顏...”何月竹喃喃,他幾乎忘記還有這家夥的存在了。他還以為吳端已經除掉它了,沒想到它還能逃走。他問:“那我們能不能主動出擊,斬草除根。”

吳端搖了搖頭,“目前它的執念尚未明確。只能等它再次現身。”

何月竹的問題又冒了出來,“完顏於昭”這四個字他總覺得曾在什麽地方聽到過,一時半會卻沒有頭緒。

“它到底是誰,到底想做什麽...”

吳端打斷他,“等時機到了,你自會知道。”又話鋒一轉,“我暫且不走了。而你留在山裏,我才好照看。”

讓我留下,原來是是為了保護我。這下真成監護人了。何月竹欲言又止,輕聲道:“謝謝。但是...”

“有顧慮?”

不要工作就有吃有喝...何月竹看了看頭頂無火自明的燭燈,又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山林絕景,最後視線落在吳端身上,“我不能留在這裏,我還有工作。”

他頓了頓,認真地說:“還有許多人,需要我來把他們體面地送走。”

吳端像是預料之中般喟嘆一聲,他也不堅持,下床朝何月竹伸出手,“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送我回去?

“現在?”何月竹連忙搖頭,“太晚了吧。”

“跟我來就是。”吳端直接把何月竹拉下床,讓他拎上背包,兩人到了二樓盡頭深處一扇房門前。

這扇門一看就很不一般,上面貼了好幾道紋樣奇特的符咒。

吳端說:“打開看看。”

何月竹十分疑惑,越來越像恐怖片情節了,但想著吳端應該不會害他,他便伸出了手。指尖剛一碰到門把,就好像磁鐵般被吸了上去,不由自主地把門把往下旋開。

木門應聲敞開,裏面是個不到一平米的小小隔間。雖然漆黑,但隱隱約約能看出些什麽東西的輪廓。何月竹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眼熟,忽然驚呼:“這不是我家倉庫嗎?”

“嗯,上次在你家,我尋了個合適的房間與這裏接通了。你在家裏也能直接過來。只要你不改變陳設的位置。”

“噢——”何月竹醍醐灌頂,“原來你留下的信是這個意思。”

“原理像結界。進去之後,只要你想象出曾經在目的地做過的某事,它就能把你送去。”

“靠。”這麽方便的事怎麽不早說。何月竹無言以對,又高興起來,那豈不是能經常來了。——只是轉念一想,他主要沒有來打擾吳端的理由...

“回去簡單,過來不易。特別到了情急關頭,我知道你腦子會一片空白。"吳端正色道,“所以耳珰你要時刻戴著,它能幫你找到我身邊。”

“才不會空白...但是我會戴著的。那...”何月竹其實還沒待夠,可想到一堆待處理的破事,心說還是早點回去吧,“今晚我就先回去了。”

吳端笑了笑,“你且等等。”說完他走進自己的臥室,回來時手持一匣大約一米長的錦盒。

他將錦盒放進何月竹懷裏,“這是原先的臨別贈禮,本是打算離開後讓吳鎮軍轉交,現在親自給你也好。”

“謝謝...”何月竹抱緊了錦盒,朝吳端笑著,“對了,這個還給你”

他打開背包,那套千裏迢迢送來的衣物,終於交還到吳端手中。

該說的也也都說了,該做的也做了。他往門裏走了一步,回頭緩緩闔門。隨著光線逐漸被門隔離在外,隨著吳端逐漸被遮擋,他忽然有些惶恐,“裏面好黑。”

吳端仍在門外,他聞聲推開門,右手托住何月竹的後頸,將他拉向自己。額頭與額頭相抵,低聲說:“沒事的。”

“我什麽都看不見。”

吳端笑他,“要不別走了。”

“...”何月竹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動搖了。其實今晚真不著急走。

“別怕,這是我的陣法。”說罷,吳端放開他。

原來是這樣。聽到這句話,何月竹頓時安心許多。額上卻還留著對方的觸感。

他忽然又卸下背包,摸出一個小錦囊,塞進吳端手裏。他說:“你來我家的那天,我手植的茉莉花開了。我後來把它們曬成了花幹。你泡茶或者作香包都可以。給你。”

吳端握著手中被花朵填滿的布袋,替何月竹拉上門把,溫聲道:“院裏有塊空地,你幫我種些花草,可好?”

何月竹明白吳端的意思,他笑著應道:“好啊。”往後他擁有一個時常來訪的正當理由了。

大門應聲合上,倉庫被黑暗吞噬,伸手不見五指。

何月竹忐忑不安地抱著錦盒。在家裏做過的事是數不勝數,可不知怎麽的,他會想起那天幫吳端熬蜂蜜生姜水的事,想起他切姜時酸酸澀澀的心情。這樣想著想著,門的方向忽然出現了兩個細微光點,光點背道而行,畫出了一個長方形的模樣,接著,面前的門自動開了。

他忐忑不安地拉開門,竟真的回到了家裏。

他先將手機連上充電器,接著將自己埋進沙發,打量著懷中錦盒。

錦盒很輕,盒身紺青色,用月白的絲線繡著一道圓月掛枝的圖案。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樞扣。映入眼簾的東西讓他詫異而欣喜,那是一幅宣紙卷軸。

——吳端居然會把自己的大作送給我。

不知會是哪一幅。

何月竹喜出望外,連忙跑去洗了一把手,又將茶幾整理得幹幹凈凈,才長長舒了一口氣,畢恭畢敬地展開卷軸。

看到第一個字,呼吸瞬間凝滯,“不會是那幅吧,吳端你...什麽意思。”

逐字往下,心跳得越來越急促,呼吸越來越糊塗。

他從來想不到那個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什麽都無所謂的吳端道長會送一份這樣浪漫的離別禮物。

他小心翼翼地放下卷軸,在覆雜的情緒中渾身脫力,向右倒在沙發上。密密的睫毛垂下,思緒在往昔的畫面中聯翩跳躍。

居然是...那一幅。

可為什麽。

他不解,又莫名來氣。

——怎麽能這樣,太過分了。給我這種離別贈禮又不告而別,擺明了是想讓我一輩子都忘不掉你。

他試圖解讀吳端的意思,不明白,只知道臉上燒得難受。

恰逢雲開霧散,喚回月明星稀的朗朗夜空。月光穿過陽臺,灑進公寓,落在他紅透的臉上。何月竹再次舉起卷軸,借著月色重新逐字讀下去。

卷軸寫著:

願逐月華流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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