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一共四層，最中間的部分呈井字形，自動扶梯一圈圈環繞上去，站在最下面向上看去，能清楚地看到透明的屋頂折射下來的陽光。

這個時段正是工作時間，偌大的商場裏看不到幾個顧客。

什墨水和張小白拉著手走上扶梯，卻互相都不敢靠得太近。

“墨水姐，我真是不敢相信，幾天前的這時候我還在發愁要到哪兒去找你，沒想到現在竟能跟你一起牽著手在這兒。”

聽他這樣一說，什墨水有些想把手抽回來，可張小白卻越發拉緊她，不讓她脫開。

“咳，小白。”她可不想在自動扶梯上跟他拆招，只好尷尬地咳了一聲，“這個商場可真安靜。”

“我知道你喜歡安靜的地方，所以特意挑了這個時間帶你來這兒。”張小白笑瞇了眼，“我的墨水姐，可還算滿意？”

扶梯已經到了第二層，什墨水當先邁了下去，拽著張小白一同來到二樓。

“嗯，還算滿意。”她刻意板著臉，可聲音裏的喜悅卻已經出賣了她的心思。

張小白大著膽子，有些蠢蠢欲試。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拉什墨水的小手了，可每一次他都會驚奇，這樣一雙又小又嫩滑的手，握成拳的時候是怎麽爆發出那樣強的力量的？他想在她的手背上蹭蹭，仔細感受一下這雙手的與眾不同。

不過，他的舉動沒有得逞，因為他的手稍微一松，什墨水就將手抽走了。

她給他指櫥窗裏的一套黑色女裝：“快看，我有一套跟這個差不多的。”

張小白手上一空，心裏有些失落，然而，當他看到什墨水給他指的是一套正裝時，這失落立刻消失無蹤。

他按下她的手：“正裝的款式不是都差不多嗎？”

“差很多的，從用料到做工到款式，到衣服上兜兜的位置，紐扣的位置，都有很大區別。”什墨水說得十二萬分認真。

張小白眨了眨眼：“你要不要試試這個？”

什墨水搖頭：“不了。我今天沒打算買東西，就是單純想出來走走。”

“你打不打算買，也要試過才知道。”張小白將她往店裏推。其實他是看到這家女裝店裏還有許多其他顏色的衣服，想著什墨水好像沒什麽其他的衣服，想多給她買幾套。而且他沒記錯的話，這家店的牌子是他們張氏集團旗下的，在這裏消費就當促進公司發展了。

什墨水本不想進，可那件櫥窗裏的衣服她著實動心，被張小白一慫恿，就這樣半推半就進到了店裏。

可什墨水沒想到，張小白更沒想到，服務員直接無視了他們倆，去招呼另外一對進店的情侶了。

張小白低頭瞧了瞧自己今天的裝束，一身簡單的運動裝，跟店裏的東西一比，是有些寒酸。什墨水的著裝就更不用說了，一身黑衣服一直沒洗，又是大病初愈，瞅著臉色還有些病色的白。

既窮又土，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此時的他們，似乎是很合適的。

什墨水繞到櫥窗後面，看了一眼價簽，頓時訕訕地退回了張小白身邊。

“五位數！我們還是走吧。”

雖說她現在不再像之前一樣缺錢，可她也不是富到流油的程度，讓她花五位數的價格買一套衣服，這種事真不適合她。

“你若是喜歡，就試試。幾位數的衣服也是要試過才知道合不合適。”張小白覺得什墨水這模樣很是可愛。

什墨水卻執意搖頭：“算了算了，我們去別處看看。”

“墨水姐，你看那邊。”張小白卻不走，示意她看後進來的那對小情侶。

只見，男的西裝挺褲，女的禮服高跟，全身上下所有的配飾無不在說明一件事：他們有錢，很有錢。

整個店裏都是女子的高跟鞋聲，不大功夫，她已經支使服務員捧了十數件衣服。眼看服務員就快看不清路了，她才罷休。往試衣間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的看到坐在休息區的她男友，頓時便撲到了他懷裏，“吧唧”親了一下，禮服被她飛揚的姿態掀起來，險些走光。

即便什墨水與他們隔得很遠，她還是能聽到女子撒嬌的聲音：“好漢哥哥，今天可是你親口答應我的，十件衣服，我隨便挑，你結賬。”

沙發椅上的男子微微一笑，很是坦然：“去吧，我說話算話。”末了，他還拍了一下女子的屁股。

看到這裏，什墨水實在受不了了。她扭頭看向張小白：“你想讓我看什麽？”

一聽什墨水開口，張小白頓覺頭皮發麻。他只是想讓她看看人家男朋友給買衣服的理所當然，哪想到他們又是親又是抱的。墨水要是誤會了他什麽，可就遭了。

“沒有，不看什麽，不看什麽。”張小白連忙轉身開路，想趕快離開。

不曾想，這時卻有人喊住了他。

“瀟柏？”沙發椅上的男子站起身，大步走過來，“張瀟柏？真的是你！”

他伸出那只剛剛在女人身上揩油的手：“啊呀，現在該叫張總了，這可真是好久不見。”

張小白尷尬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實在是不想觸碰他的手。而且，他在腦海裏搜羅了一圈，也沒將眼前之人跟他記憶認識的人對上號。

男子見張小白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麽。他主動收回手，面上沒有顯出半分不滿。

“瞧我這記性，瀟柏你有潔癖，理解，我理解。”他趁機瞥了一眼什墨水，又將視線轉了回來，“怎麽，還沒想起我？我們是大學校友啊，參加過同一個社團的，我叫郝翰，郝就是姓郝的郝，翰是翰林的翰，你忘了？哈哈，貴人多忘事。

“這麽多年我也變了不少，比以前壯實了，你一時間想不起來我是誰也正常。我真是沒想到，竟然能在這種地方碰到你？怎麽，帶女朋友來購物？不過，張總你這一身也太隨便了，我可是聽說了，你剛回到家裏擔任要職，怎麽，又跟家裏鬧矛盾了？”

“郝翰，想起來了。”張小白客套地扯了個笑容，這家夥說的不錯，他們確實是一起參加過社團活動，不過只見過一次，他對他有這麽一點印象，還是因為他的名字和“好漢”諧音。

只是，他記得郝翰那時候瘦得跟桿子一樣，雙顴也沒有半點多餘的肉，跟他現在富態的樣子確實差別很大。看來這幾年他過得不錯。

“我們就是隨便逛逛。”張小白向什墨水的方向靠了半步，“前不久那點事兒，沒想到傳得挺快的。”

“你是不知道，全市，不對，全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張氏集團呢？”郝翰一拍腦袋，“對了，我差點忘了，這家店，也是你們家族企業裏的吧？怎麽樣，跟老板說說，給哥們我多打點折？”

之前無視了張小白和什墨水的服務員，此時聽到兩人的對話，一個個都有些傻掉的樣子。有沒有搞錯，這個看著穿得又土又破的家夥，竟然是什麽什麽集團的總字級別，這也太年輕了吧？太不可思議了，他們是在拍電視劇嗎？他們剛剛選擇集體無視他，不知道他會不會記恨他們啊？

“打折這種事，刷我的臉恐怕不行。”張小白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郝翰的提議，“倒是你好像是這裏的常客，你在這裏辦個會員就能打折了。”

他們根本不熟好嗎？跟當了兩年菜販子的他談錢？他是腦子進水了嗎？

郝翰接二兩三的示好，都被張小白這樣不軟不硬的頂了回來，他性子再好，面上的笑容也繃不住了。

“多年不見，張總你厲害了啊！”

這張瀟柏當年可是慫得很，以他的經驗，這人不管過了多少年，換了多少張面具，有些骨子裏的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

所以，他覺得，張瀟柏一定是因為有女朋友在，在這兒逞強要面子，但他可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看他女友挺水靈兒的，不知道待會兒見到張瀟柏的慫樣，會不會轉投到他的懷抱。

郝翰想得很美，他也是如此行動的。

說話的功夫，他擡手抓向張小白的肩膀，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拍肩動作。

可什墨水的眸子卻突然一縮，她看得出來，郝翰這一拍用了不少的力氣，換作尋常人，怕是要被他拍出個趔趄。身子骨弱的，這一下恐怕都要跪地上。

不過，既然他的目標是張小白，她倒是不怎麽擔心。

前後算起來，張小白學黑白拳已經將近一年了，打人的功夫可能還不行，但基本的步法他學的都差不多了，躲開這一下還是沒問題的。

果然，張小白早早就後撤了一步，拉著什墨水一起向後避開。

郝翰卻是一驚，他這一拍起初只是普通的伸手，等到快落到張小白身上他才使了力氣，那個距離，張小白沒理由能躲開啊。

肯定是巧合！郝翰飛快在心裏下了結論，這一抓不成，他又笑著伸出第二抓。

“瀟柏，我沒惡意，你躲什麽？”

張小白倒是沒看出什墨水看到的那些，他只是憑本能反應，不想跟郝翰有什麽肢體接觸。

他本想著避開以後，立刻找借口離開，可下一秒，張小白的眼裏立刻湧現出無數的銳意。

郝翰的第二抓並不是針對他，半路他轉了方向，將爪子伸向了什墨水，正好對著的是她有傷的那只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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