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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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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姜蒜備好,糖鹽醬醋料酒一股腦碼齊,將拾掇好的魚放入澱粉中一滾,鍋已熱,油已入鍋。

張小白系著圍裙,熟練的煎調烹炸,動作行雲流水,有如在演奏一場熱烈的音樂,而此刻這個音樂的名字,該叫——驅散陰霾。

當香噴噴的紅燒魚出鍋的時候,張小白忽的聽到“嘭”的一聲,又悶又響,聲音的來源是隔壁,是墨水的住處。

幾乎是下意識的,張小白放下險些被他掀到地上的食物,一溜煙沖到墨水的房門前,猛拍起來。

墨水的房門比他的不知要好幾個檔次,他拍門的時候,沒敢太用力。

然而沒拍兩下,墨水就開了房門,只開了一條縫,掛著防盜鏈。

“有事?”她已經在貓眼中確認過張小白的身份。

這樣平靜的詢問,讓張小白不由有些楞怔。

“我剛才聽到你這裏好像有什麽爆炸了,你沒事吧?”

“爆炸?”防盜鏈後的墨水猶豫了一下,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某處,猶自鎮靜道,“哦,沒事。”

如果可以忽略她發梢上沾的米粒,和飄出房門的焦糊氣味,張小白一定會被墨水的表情欺騙,轉身立刻就走。

但現在——

他擋住即將被關上的房門,指著墨水發絲上的米粒:“等一等,你這裏粘了什麽?”

瞥到發絲上的米粒,墨水平靜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她有些懊惱,但懊惱並沒有讓她做出任何的動作,甚至連摘掉發絲上的米粒的舉動也沒有,她只是直直地盯著張小白,像是能夠一直看到他的靈魂深處。

張小白沒有註意到墨水的目光,他更關心的是她房間裏的情況。

“還有你身後那個,是高壓鍋的鍋蓋?”

墨水又看了看身後距離她十幾步遠的鍋蓋,以一種終於瞞不下去的語氣承認:“你看到了就沒法瞞你了,那確實是高壓鍋的鍋蓋。”

“什麽!”張小白震驚地瞪大眼睛,他清楚高壓鍋爆炸的威力,而剛剛經歷過這一切的墨水,究竟是怎麽做到這麽鎮定的?不會是嚇傻了吧?他困惑地上上下下打量墨水,“你,你沒事吧?”

墨水被他緊張的樣子逗笑了,她說:“我能有什麽事?這點威力還傷不到我。就是報廢了一口鍋,廚房好像也暫時不能用了。”

“裏面究竟成什麽樣子了?你開開門,我幫你一起看看。”張小白提議著,靠近了門縫。

可他沒想到,上一秒還和和氣氣的墨水,因為他的舉動突然便冷了臉,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停!”她堅決制止他向前,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口吻太過惡劣,緩聲道,“沒多嚴重,我自己來就行。”

甫一說完,墨水就聽到自己的肚子裏冒出一串極響的“咕嚕”聲。

尷尬的“咕嚕”,讓尷尬的氛圍更僵硬了。

兩個人就這樣隔著門縫互相對視了幾秒,然後,張小白先吱了聲。

“我看你好像還沒吃飯,你要是不介意,我剛好在做飯,不如到我家去吃?”誠懇的語氣,誠懇的邀請,“你不用不好意思,就當是剛救了我,我對你的答謝。”

“不用了,謝謝,我不餓。”墨水回答得很堅決,房門也同樣關得很堅決,張小白在外面險些被刮到鼻子。

楞了一秒的張小白,想起墨水詭異的身手,用本打算砸門的拳頭揉了下自己的鼻尖,腹誹道,“算了,看在你剛才救過我的份上,本大廚懶得跟你計較。”嘴上卻說:“不餓?騙鬼呢?愛吃不吃,你以為我的手藝是誰都能品嘗到的?求著我做菜的人多了去了。”

發完了火,黑黝黝的門那邊也沒有傳出任何回應,張小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只覺得心裏像是被誰打了一個結。

他對著盤子裏的紅燒魚,幾次三番的拿起筷子,又放下,最後嘆了口氣,揪了下自己的臉,說:“人在江湖混,就要臉皮厚。人家畢竟救了你,你怎麽能讓救命恩人餓肚子?”

有了心裏建設,張小白麻利的端起盤子,沖到墨水的房門外,用力地敲起來。

“什麽事?”墨水的房門依舊掛著防盜鏈。

“看,我給你送的紅燒魚。”張小白變戲法一樣端出他的魚,誘人腸胃的香氣瞬間充滿兩人之間的空氣。墨水的肚子再次不爭氣的咕嚕起來。

張小白本以為墨水會愉快的打開房門,將魚收下,他自信自己做出的食物有這樣的魅力,結果卻看到對面的墨水掃了一眼盤子裏的魚,看到是整條的完好的魚。便問他:“這魚——你也還沒吃飯?”

原來這個冷冰冰的家夥也會關心人。張小白心裏閃過這樣的念頭。“啊,你先收下,我一會兒再給自己做點兒。”

“你等一下。”墨水跑了開,像是突然想到什麽,過了一會兒從門縫裏遞出樣東西來。

“這什麽?”

“拿著,兩把折疊凳。一個放魚,另一個放你。”

“什麽意思?”張小白完全不明所以。

墨水沒有回應他,反而急匆匆地跑開,不大一會兒又冒了出來,捧著筷子和裝滿米飯的碗,遞給門外的張小白一份。

至此,張小白才有些理解墨水要做什麽,他放下魚,端著墨水遞過來的米飯,有些不知所措:“你是要……”

“一起吃啊。”墨水已經坐到門邊的地板上,對著門外的紅燒魚,雙眼放光。

張小白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疑惑地看著門另一邊的墨水:“在這裏?”

“嗯。”嘗了一口魚的墨水,兩只眼睛幾乎要彎成月牙。

“墨水,是叫墨水是吧?”張小白看著她,“你不覺得你現在的行為,很奇怪嗎?”

“奇怪,確實很奇怪。”墨水點頭如搗蒜,扒拉魚肉的筷子一刻不停,“我從來沒有像這樣隔著一道門吃過飯。”

咽下一口美味的飯菜,墨水的吐字清晰了不少,她搶在張小白開口前,接著說,“也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魚。”

他這是被誇獎了?奇怪,廚藝被人讚揚又不是第一次,怎麽看她吃飯,竟有初次被人誇讚的自得?或許是“恩人”屬性自帶加成。他想。

張小白認命般端起飯碗,塞了一口看上去晶瑩白凈的熟米飯。

然而不到一秒鐘,他立刻便後悔了。“你這米飯,真的是米飯嗎?”如果不是當著墨水的面吐掉會很不禮貌,張小白絕對不會讓自己咽下去。

看著是米飯,可放到嘴裏,除了焦糊味,就還是焦糊味,大好的米飯活生生讓她變成了“炭”,張小白現在也明白了,敢情這是那只炸鍋的出品。

只不過,他看著吃得很是享受的墨水,開始有些懷疑她的味蕾。

“當然是米飯。”墨水不以為然,“就是有些糊的味道,又不是不能吃。跟你說句實話,這還算好的,我吃過比這更惡劣的。”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難吃的米飯?”張小白震驚臉。

“有的。”墨水說,“我師父做的飯比這個難吃一百倍,不,一萬倍。”

“師父?你有師父?”在張小白的認知裏,師徒關系只存在於電視劇和網絡游戲裏,若說現實裏存在正兒八經的師徒,他是不太相信的。

吃得很開心的墨水稍稍收了笑容,似是自知失言,打著哈哈,應聲將問題含混帶過。

素有刨根問底精神的張小白正要再問,樓道裏卻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因為不是電梯房,所以時常會有人進出,他們這層只有兩戶,樓上和樓下還有不少租戶和業主在居住。

瞥到“好味”外賣送餐員的制服衣角,張小白急忙將頭轉開,面向墻壁,另一邊,故作鎮定地伸筷吃魚。

直到送餐員經過他們,漸漸消失在樓上,他才顯得不那麽緊張。

張小白長出了一口氣,卻聽到走遠的送餐員嘲諷了句:“這樓裏住的都是什麽人?一個非要加錢讓我送到樓上,另一個吃飯要坐樓道裏。”

“你聽到了?”張小白看向門那邊的墨水,“沒人像你這樣吃飯。”

墨水舉著筷子,飛快地剔除魚肉裏的刺。“那有什麽辦法?我臨來這裏前,答應過別人,不能吃陌生人的食物。可我又實在想吃你的魚,只好這樣。”

說了一半,墨水停下手裏的動作,轉而問張小白,“我看你也很有問題,剛路過的人你認識?你怎麽突然變得那麽緊張?”

“不認識。”張小白本想否認自己的緊張,可在她的註視下,他還是說了實話,“他是送外賣的,不是這裏的住戶。”

“這麽說,你是怕他認出你?”墨水一下看出了問題的本質,“他會認識你嗎?說起來,你剛剛經歷了那種事,竟然還有心情做菜,為什麽不訂外賣?不過,不管是因為什麽,幸好你沒有訂,我才能有口福吃到這樣好吃的魚,謝謝你。”

張小白看著笑意晏晏的墨水,不由微楞,有多久,有多久沒有遇到這種細碎的溫暖的溫度了?他幾乎快忘了。

“我——”他不訂外賣,一是沒錢,二是沒有這概念,三是,也是最主要的,他怕自己被人找到,與家裏斷開聯系也有兩年了,還不知道家裏人會怎樣瘋狂的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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