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直起腰來將兩張票放在桌子上走開，看上去有些不悅，“真不知道我為什麽受得了你這種怪脾氣。”說著轉身離開。

一會兒洗手間傳來水龍頭放水的聲音，又一會兒秦明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只銀色細項鏈，倚在陽臺門上笑看著顧白，“我在洗手間看到了這個？怎麽？難道是你趁我不在，偷偷帶女人回來了？讓我來猜一猜，難道是兩個人在洗手間做一些很歡快的事情，我們的顧先生太激動，把人家的項鏈扯斷了，那個女人也很激動，項鏈斷了也不在意，然後就掉在洗手間忘拿啦？”

顧白看看那項鏈，朝她伸出手，示意她將項鏈給他。

秦明偏偏將項鏈收向身後，繼續笑看著他，用十分暧昧的語氣說道：“怎麽？覺得寂寞了嗎？那個女人長什麽樣？價格應該不便宜吧，畢竟能讓我們顧先生看上。她應該還會回來拿項鏈吧，這看上去是真的，她再高級，一晚上也掙不了一條項鏈的錢。項鏈待會兒我還給她，我要看看她長什麽樣子。”

顧白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明笑得更開心，“不是我想的哪樣？我覺得我想的挺對的，要不然難道是你有異裝癖，在洗手間試衣服首飾嗎？”

顧白看向她，“她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把項鏈給我。”

這意思，就是默認她第一種猜測了，秦明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卻還停留在臉上，“你的意思是，她不是你找的妓女？”

“對，我也無意和你談論她，而這項鏈我覺得還是我拿著比較好。”顧白說。

秦明馬上問：“不是妓女，那是什麽人？你什麽時候認識了什麽女人嗎？”

顧白緩緩道：“秦明，這是我個人的私事，我並不想多談，你一定要這麽感興趣嗎？”

秦明將項鏈放到茶幾上，“好，看來我這次來得太突兀，影響了你的心情，我走了，不過我還是要勸告你，你這事後煙抽得有點太多了。”說完拿了兩張旅游票，頭也不回地離開房子。

……

小天回來時正好是午飯時間，喬薇將他帶到了公司附近的西餐廳，看他在桌邊狼吞虎咽。

“我跟你說，那邊那警察真不行，眼神太他媽不好了，居然覺得我不是什麽好人，雖然他們沒說，但我看都看出來了！我做什麽了？我什麽都沒做！我才是受害人，也就和葉彎喝了幾次酒，兜了幾次風，是她找我的好吧，結果居然被當成男小三！看我這顏值，看我這身家，我需要出賣我的尊嚴和身體嗎？”

聽見“小三”一詞，喬薇很有些不自然，只覺得心裏又難受起來。

小天繼續他的吐槽，“那仨黃毛太欠抽了，居然在警察面前裝可憐！下次看見他們我打得他叫爺爺！”

“唉，這兒東西真好吃，我快餓死了，派出所的東西太難吃了，我一開始沒吃，等我想吃時他們說沒有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又問，“對了，你怎麽回去的，不是喝醉了嗎？”

喬薇不回話，他突然擡起頭來，“你晚上沒換衣服？你昨天沒回家？去了酒店嗎？你自己去的？”

喬薇繼續不回話，他看她的神情突然有些擔心，“怎麽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昨天的確怪我，我當時一急，就把你給忘了，後來到警察局想起來，說有朋友留在那裏，警察也不相信我。你昨天到底怎麽樣？”

“遇到一個認識的朋友，他把我送到了酒店。”喬薇淡淡道。

“哦……”小天低下頭去，“還是你的朋友好，我才是可憐，進了警察局都沒有一個人能找的，唉，其實主要是太丟人，我不想讓人知道。”

送走小天後，她獨自回公司，經過一家藥店時停了下來，下車去買了一盒緊急避孕藥才上樓去。從盒子裏拿出說明書時，想起了自己寫欠條的那張說明書。

同樣的小字，同樣的疊得很小，原來那也是一份藥物說明書，而那撕下來的一半她似乎放在了自己衣服上的口袋裏。

她將那一半早被自己揉成紙坨的說明書拿了出來，在扔到垃圾桶前鬼使神差將紙打開來看了一眼。

米氮平片。

她有些吃驚，因為這藥她認識，而且她吃過。就在他離開後的那三年裏，前兩年她都吃著這種藥，是一種抗抑郁藥。

她不知道他的房子裏怎麽會有這種藥，因為無論他還是秦明，都不像是要吃這種藥的人。

他們兩人，會是誰？

很快她就意識到這不關她什麽事。

扔了半張說明書，吃下那顆緊急避孕藥，然後和他們兩人劃上分界線，再沒關聯。

可是事情偏偏並不如意。

小田又打來電話，說前臺有人找，名字：顧白。

喬薇按著額頭，回她，“不見，讓他離開。”說完突然想起來什麽，馬上道：“幫我拿一萬塊錢去交給他。”

過了一會兒，小田又來電話，“他不要錢，說要見您。”

“那就讓保安來請他離開。”

喬薇覺得一定是段文殊故伎重施了，所以他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去投胎？

下午和幾個經理開完一個多小時的會，經過茶水間時聽到兩個女員工的閑聊。

“你待會下樓去的嗎？”

“是啊，我們一起吧，剛才沒看清。”

“好，你說要不要偷拍一張放公司論壇上？”

“還是不要了吧，畢竟是喬總的私事。”

“又沒什麽，都成公事啦，大家都知道了，而且也不是什麽壞事是不是，有那麽帥的老公，多有面子啊！”

“可是沒有任何名氣啊，萬一只有一張臉，那……”擡頭看見站在茶水間外的喬薇，女員工的話戛然而止，臉瞬間變得慘白。

喬薇什麽話也沒說，回到辦公室就找到小田，“他還在下面？不是讓你叫保安嗎？”

小田低下頭，“我……我沒和前臺說，怕……怕您改主意……”她心裏很是委屈，誰知道老板的話是真是假呢？那位不是前夫，不是前不久才手牽手離開嗎？萬一兩人只是吵架，喬總只是使小性子才說要請保安，可她真照辦了，那將來的“總裁老公”還不定怎麽找她報覆呢！

喬薇看著她，很快就明白過來，男女之間的問題外人最好不要插手，小田聰明，當然不敢插手。

她不再生氣，沈默片刻，還是下樓去。

他既然能在下面等這麽久，那就不是一句“請離開”能解決的，所以不管是真身還是冒牌貨，她都要見一見。

下樓時，顧白果然坐在待客區，本想將他約在外面，怕遇到在外面吃飯的員工，只好約在了一樓的會議室。

她有意坐在了會議長桌的頭上，問他有什麽事。

顧白在旁邊距離她一個座位的椅子上坐下，將項鏈放在桌上，“你的項鏈，鏈子斷了，可能需要修一修。”

看見那項鏈，喬薇所有的難堪與尷尬都湧上心頭。

就算她刻意在座位上壓他一頭，那也改變不了什麽，她就是在他聲明兩人不合適後，主動送上門，在他身邊女人離開的間隙上了他們的床。

她將項鏈拿回來，緊緊拽在手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白卻開始說話，他向她道歉，“昨天的事，是我該向你道歉，畢竟你喝醉了，而我是清醒的。”

喬薇垂著眼沒去看他，只聽他緩緩道：“其實那天在車裏，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向你坦白，我和秦明離開後，狀態一直很不好，直到現在。

我每天都會想，我是誰，活著是為了什麽，當第二天太陽升起時，我該做些什麽。我認識了這裏的文字，看了很多書，卻還是找不到答案。唯一的意義似乎是找到記憶，可我也找不到記憶。只有努力去學這個世界的東西，努力融入這個世界……雖然仍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想我並沒有成功，因為我雖然學了些東西，讓我在表面上像個正常人，可我卻融入不了這世界。”

聽他這樣說，喬薇的確意外。

她以為他過得很好，以為他和秦明做著一對為人稱羨的情侶，自由浪漫，享受著人界的美好時光。

顧白繼續道：“三年來，我只和很少的人交流過，服務員、圖書館管理員、交警，或是導購，然後就是秦明。

直到前一段時間，我突然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的確丟失了很重要的記憶，關於一個人的，我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但我能感覺到那是個女人，是我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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