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看向他，“可是……我只怕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我，雖有心，卻在長吟山的石頭裏磨得沒有了心，我與那些沒有心的石頭一樣，連鬼也比不上。”

“兩千多年的老妖怪……”段文殊沈吟半天，最後得出結論：“也確實挺無聊的，閻君好像年紀也挺大了，不過人家有權利有威信還有美女，好像不會嫌活得長。”

說到這裏，他突然想了起來，“對了，我前幾天聽到個大消息，冥界內部消息，還是高層消息！”

他說完，發現魏珩無動於衷，不知道在想什麽，心裏熱情頓時減了大半，故意停著不說話，等了半天，魏珩仍然無動於衷，絲毫沒有問他“什麽消息”的意思。

段文殊只好嘆口氣，湊近了主動說道：“你知道是什麽消息嗎？聽說這冥界出事了，那無間獄不是專關惡鬼的，號稱進去了就永遠出不去嗎？結果，有個鬼從裏面跑出去了，而且最稀罕的是他還是個戰國年代的鬼，竟然是和你一屆的！”

魏珩這才回過頭來看向他，“誰？”

段文殊搖頭，“這我倒不知道了，沒問出來，可能消息過於重大，一般的普通高層都不知道吧。”

他這樣一說，魏珩那僅有的一點興致又沒了，也不再和他聊下去，雙眼看向遠方，又陷入了迷惘沈思中。

段文殊在心裏想：和這家夥聊天真沒意思，也不知道年紀輕輕的喬薇和他怎麽待得下去……

但看魏珩實在不太開心，他只好安慰：“沒事的，連喬薇丫頭都沒說什麽，你就先別想了，那就算是人界的普通凡人，生命那麽脆弱，誰知不會有一天就病死了？車禍死了？和人打架被捅死了？意外多的是，就算是人也不能保證天長地久的嘛！”

又沈默片刻，他壓低了聲音：“你要真覺得做人好，那你找個有錢的、長得好看的、年輕的男的附身，和喬薇過一輩子再找下一個，那不就得了？”

魏珩看他一眼，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我先走了。”說著徑自朝院外走去。

段文殊覺得很是沒趣，自己說了半天都是為他著想，搞到最後就好像自說自話一樣。再一想，也不能這麽說，畢竟魏珩今天第一次來找他，這就是一個不尋常了，然後他走的時候還說一句“我先走了”，好像在人界待太久，還真沾了些人氣呢，以前可不會，要走直接消失。

騰原的魂魄，喬薇從魏珩那裏知道，冥界一直沒找到，已經基本判定他的魂魄要麽是被人關起來，要麽是直接打散，讓他在世間消失了。一般如果有某個步入邪道的人利用魂魄修煉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最近又沒有大範圍魂魄消失的現象，所以最後冥界得出結論：騰原的魂魄事件是特意針對騰原的，有人因為某些原因而控制或消滅了他的魂魄。這樣的話，從人界騰原身邊的人或事入手查更直接。

而正好沒隔幾天，連赫真的查到了些東西，約她見面。

這一次連赫是走正常程序查的，讓騰原父親報案稱騰原之死有異常，原本就對兒子的子耿耿於懷的騰原父親很快就報了案，連赫又多番努力，最後成功將案子攬到自己所在的警隊，並全權負責案件。

這不是什麽大案件，無憑無據卻又涉及到本地大企業家，大家興致都不高，所以連赫做起來並沒有太費氣力。

因為是正常查案，所以連赫讓喬薇直接去了警局，在辦公室內，連赫給她倒了杯水，直接說道：“騰原的死，可能和你有關。”

喬薇怔怔看向他。

他接著說道：“他電腦上、手機上，都有信息被清理的痕跡，而且清理得徹底，無法恢覆。但我們在他屋中找到部分灰燼，化驗得知是紙張燒毀後的殘跡，所以證明他在生前燒過紙張之類的東西。一般人是不會這樣做的，除非紙張上有什麽重要信息。另外從他前半個月的行程中得知，他似乎在查兩個殺手的下落，那兩個殺手正好在鄰市落網，騰原憑關系進去問過他們話，想知道他們曾經的一名雇主身份，不過並沒有得到結果，因為那兩個殺手也不知道。這案子，好像和你有關系？”

喬薇沈默著點點頭，“我曾經從兩個殺手手底下逃過一命……可能是他們，原來，他竟一直在查那兩個殺手的事……”

連赫接著說道：“還有另一起車禍，他去過一個名叫‘歲月’的酒吧，查過大概半年多前酒吧附近的監控，好像也和你有關。”

“我曾經出過一次車禍，從酒吧開車出來後撞了車，差點沒命。他和我說過，他懷疑那起車禍是人為的，車子被人動過手腳。”

連赫忍不住感嘆，“真看不出來，你這還是個多災多難的命啊，竟然這麽多次死裏逃生。”

看喬薇情緒不太好，他也就不再說了，正色道：“因為騰原生前的軌跡多半都是在查你的事，他在查某個可能想殺你的人的身份，所以我們懷疑他最後得到了線索，卻被那個人知道了，所以殺他滅口，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是被殺’這個前提上，也許查到最後發現他就是自殺也不一定。”

喬薇搖頭，喃喃道：“他不會自殺的，一定不會的，我寧願想信他就是因我而死……而且在他出事的前一天還給我打電話見面，他說有事和我說，我想那一定就是致使他被殺的原因，他查到線索了，知道那個人的身份了，或者得到了證據，他想告訴我，可是我卻沒去見他……”

連赫沈默半晌，拿出一個用密封塑料袋裝著的相冊出來。

“在他房裏找到了這個，不是什麽證據，我只是站在男人的立場拿給你看看。比起你的愧疚，我想他更希望你知道這些。”

喬薇將塑料袋打開，從裏面拿出那本相冊。

很普通的相冊，她已經多少年都沒看見過這種東西了，除了高中的時候還有少數幾個人拿，後面幾年就全去玩手機電腦了，反正到處都有雲相冊，連洗照片的地方都關了一家又一家，沒想到騰原還有這種東西。

她打開第一頁，就看到了一個女孩的照片，十七八歲的女孩，笑得像花兒一樣燦爛，在某個灑滿夕陽的湖邊，陽光照得湖面像鋪滿著璀璨星光，年輕的女孩回過頭來露出笑顏，那笑容幹凈而純粹，似乎是因為看到了身後那個拿相機拍照的人。

女孩很美，美到她看了好久都不相信那是自己，十七八歲的自己，還在讀高中的自己。

給她拍照的就是騰原，騰原一直對攝影有興趣，所以高中時就有一臺人人艷羨的專業相機，平時除了在學校到處作惡，偶爾他也會拿著相機到處拍。而那次正是他們剛成為好朋友的時候，她記得那天他們一起在校園的湖邊走，她在前面，他在後面拿著相機搗騰，忘了當時在說什麽，反正大概就是她笑他拿著相機就是耍酷，其實根本不懂攝影，他不知說了什麽，然後她回過頭來笑，正好被他拍到。

後來她有找他要過照片，他給過她，效果都一般般，並沒有把她拍得如想像中那般美好，所以到後來她都隨便他拍不管他要照片了。她記得是沒有這一張的，如果有，她一定會記得，一定會拿相框把自己這麽好年的照片裱起來，然後到處顯擺自己美若天仙。

第二張，又是她的照片，卻好像是不經意的偷拍，她並不知道有人在拍自己，甚至不是刻意的擺拍，因為她坐在教學樓旁的走廊邊在吃冰淇淋，還翹著二郎腿，如果是擺拍，她一定不會擺這麽不“女神”的姿勢。

是不那麽如女神般優雅，但很美，很好看……

只是她忘了那是什麽時候，直到她發現旁邊露出了一角的衣服，是另一個人，好像是穿著校服的沈音音。

那校服還是紅色，她記得在高一下半年校服的顏色就換成了藍色，後來一直都是藍色，所以這應該是高一上半年，還穿紅色校服的時候。

可是那時候她和騰原並不熟，騰原是在高一下半年開始欺負沈音音而結識她的，那時候他甚至都沒註意過沈音音。可是……他竟然早在那時候就給自己拍過照，是偶然，還是他已經註意到自己，知道自己是誰？

她又翻到下一頁，同樣還是自己，手上拿著煎餅果子，蹲在地上逗一只流浪在校園裏的小黑貓。

那應該也是高一上半年，因為她還是齊耳短發，她記得後來她就把頭發留長了。

所以那一次的照片並不是偶然，他早就註意到她了，並開始給她拍照，拍到了很多比她的寫真都好看的照片，卻從來沒讓她知道。

隱約地，她好像猜到了什麽，比如……為什麽有一次她問他是不是喜歡沈音音，因為男生在幼稚時喜歡一個女孩的表現就是欺負她，騰原否認了，她還不依不饒，非要去幫他表白，後來他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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