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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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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喬荔知所料,這場私下非公開的見面,不止她,也不止書懿。

等喬荔知精心補妝,跟著江野來到球場,一眼就看見沈決明和幾位演員制作人坐在休息區的沙發聊天。

沈決明年過半百,卻仍有精神氣,穿深灰POLO衫和長褲,短寸頭發,鬢邊泛銀白,談笑時,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包含睿智。

書懿和frank,喬荔知剛打過照面,江野也解釋frank的身份。

她意外的是,陳澤和他的妻子也在。陳澤的妻子名叫沈薇,比他大五歲,名噪一時的影星。但隨娛樂圈進入流量時代,她名氣稍遜,和陳澤的婚姻也僅僅是圈內人知道。

這球場是陳澤家名下的,估計是打聽到沈決明要來的消息,也帶著沈薇來見見,說不定還能混一個不錯的角色。

再走進看,喬荔知發現,還漏了一個人。

陸嘉桀同選秀出道的隊友,現已經轉為演員的嚴承訓。

若說陸嘉桀是奪目耀眼的烈陽,那麽嚴承訓絕對是令人不敢高攀的懸月,初舞臺以自彈鋼琴自唱出圈。若不是C位最好是全能型,陸嘉桀恐怕都要被他的人氣超了。

所以,他和陸嘉桀成了命中註定的對家,都八九年了,這兩個人的粉絲還是勢同水火。

早就有傳聞說嚴承訓的背景硬,至今沒人扒出,喬荔知對他也頗有好奇心。他今天過來,估計也是為了電影來見沈決明。

喬荔知斂起打量的神色,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在沈決明看過來時,她主動打招呼道:“沈導好,我是——”

“喬荔知,我知道你。”沈決明保持著微笑,目光略過她身旁的江野,“姓江這小子回回見我都得提起你,前天直接提著兩瓶藏酒來找我,看來真是寶貝得不行喔。”

沈決明像極了家裏的長輩在調侃晚輩,眸底繾綣無奈的笑意。只是他說的這些事,喬荔知不知道,霎那間,她訝異地扭頭看向江野。

她思忖著,回回見他……是江野私下找過沈決明不止一次嗎?

江野周旋這種場合多年,早已游刃有餘,他左手搭在喬荔知的後腰,攬著她繼續向前走,嘴裏附和著沈決明的話:“確實是來向沈老獻寶的。就看沈老肯不肯給一個機會,我們知知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他有意讓喬荔知倚著他,環過她的腰的手稍稍收緊,似想要告訴她放輕松,無論如何,他是會站在她這邊,幫她把這條路順暢地鋪到底。

一朝叫公主,多年過去仍做狗腿子的陳澤聽了這話,恨不得掏心窩子,非常捧場地說:“江總這話說得不錯,我跟喬荔知也算熟,肯吃苦演技也不錯。就上回拿獎的七重山,還真斷聯三四個月跑農村拍的,我以為她失蹤,差點就廣發尋人啟事了。”

陳澤無比激動。

沈薇默默扯了扯陳澤的袖子,輕咳了聲,“是九重山。”

陳澤:“……”

但有陳澤這麽一顯眼包活躍氣氛,場面頓時不那麽嚴肅。

沈決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下移,落在喬荔知受傷的腳,忽而問道:“你這傷不嚴重吧?”

喬荔知順勢看了眼,隨後搖搖頭,“快好了。”

“電影裏可有不少動作戲,還是得多小心。”沈決明的言外之意,在場的人基本聽得懂,他杵著球桿,緩緩站起身,望遠方稍稍瞇了瞇眼,自個先岔開了話題,笑道:“今兒不是說好的不談工作的事,好不容易有這麽多年輕的小夥陪我這位老人家,不如揮幾桿。”

隨後,沈決明拉著嚴承訓往球場走。

由於是雙女主電影,男性角色的競爭並不激烈,嚴承訓有優勢,喬荔知便知,他是板上釘釘的。若她真選上妹妹的角色,和嚴承訓會有大量的感情戲……好朋友與對家演情侶,陸嘉桀絕對會暗殺她。

好吧,也不止陸嘉桀會暗殺她。

身邊的這位,她也不能保證。

沈決明方才的那句話模棱兩可,喬荔知心裏也沒有底。

神游中,江野擔心她站久了腳會疼,便扶著她就近坐下。只是她一擡眸,就看見對面坐著的書懿饒有興致地打量她,這樣直白強烈的目光,讓喬荔知有點不太舒服,就直言道:“書小姐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大抵是從小在國外長大,書懿姿態隨和,也不藏著掖著,坦然地回答道:“沒,只是我好奇喬小姐很多年,如果這回有機會合作,是再好不過。”

“我有什麽可好奇的?”

“當然是好奇,讓江野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人,究竟是怎麽樣的人。”

既然都繞到這個話題,在旁的Frank也忍不住調侃幾句。

他的中文沒書懿說得流暢,加上豐富的表情,有點逗人發笑,“說到這,我想起一件令我印象深刻的事,就是我有幾次陪他出差,這小子背著我偷偷去看演唱會,我起初還以為他追星呢。”

陳年舊事就這麽被抖落幹凈,江野還有點難為情地撇過頭輕咳了一聲,看似雲淡風輕,實則內心已風起雲湧。

一旁的陳澤活得就像瓜田裏的猹,聽得津津有味,脫口而出:“啊,我還以為這次你倆在一起,又是喬荔知厚臉皮追來的。”

“……”喬荔知死亡凝視。

陳澤瞬間不敢說話。

只不過,Frank的話讓喬荔知記了很久。

加上上回江凱伊也告訴她,江野收集很多張她演唱會的票根,這讓喬荔知的好奇心蠢蠢欲動,想要一探究竟,驗證是真是假。

今日見沈決明,本就沒想過會把女主角談下來,但能刷個印象,只待試鏡那天。

司機將車停在小區門口,江野先下車,給喬荔知打開車門後,喬荔知很自覺地張開雙臂,笑著向他索抱。江野唇邊勾起寵溺的笑,稍稍彎下腰,輕輕松松地將她打橫抱起。

喬荔知很輕,江野抱她並不費力,還能單只手拎著她的平底鞋。

現如今只有他們兩個人,喬荔知便直說道:“你真偷偷來看過我的演唱會?”

“嗯。”江野毫不猶豫地回,“那是我能想到的去見你的方式。”

“每次?”

“沒有。你出道的那一年,我只去了一次。”江野在很認真地回憶,也很認真地回答她的每個問題,“現在想也挺遺憾。但沒辦法,那會兒身家都壓在創業上,實在是沒錢。”

沒錢兩字,現如今從身家過億的他口中說出來,有點不太可信。

但那會兒,確實如此。

可喬荔知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委,聽到這,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你爸沒有幫你麽?”

按理來說,江家涉及的產業在海外也有一定的影響力,江野總歸是江延明的兒子,難道真狠到坐視不理?

進電梯後,江野思忖兩秒,回了句:“其實幫了。”

“我和他立過兩次賭。”

“兩次?”喬荔知聽得雲裏霧裏。想起張茗說過的,除了創立匠聲時的對賭,還有哪一次?

有些話放在曾經,江野可能不會說出口。

可現在他既然和喬荔知在一起,就不想要有任何的誤會和隱瞞,這也是她的權利,認識和了解他的權利。

“第一次是出國。”

“他除了學費,沒再給我和伊伊一分錢。我賭贏了,於是有了匠聲。”

江野特意省掉了他在那四年多裏吃的苦,說話的語調也是淡然的。他歷經千帆,低谷時期的挫敗與焦慮都悶在心底自己扛,給她看的一面,永遠是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就好像這樣能讓她心裏有安全感,告訴她,往後再多麽山高路遠,他也能給她扛。

“第二次是回來。”

“和Frank商量過,匠聲和江.氏合作,賭匠聲連續五年的凈利潤都超三億。贏了他出資幫匠聲收購華悅,輸了匠聲歸江.氏運作,我得回去給他打工,還得——”

江野頓了頓,有意看了眼聽得認真的喬荔知,“相親去。”

喬荔知:“??”

恰好,電梯抵達樓層,門緩緩打開。

江野抱著喬荔知走出來,繼續說:“但多虧了《九重山》。”

他在她公寓前停下腳步,垂眸和她四目相對,眉眼間帶著笑:“是你讓《九重山》錦上添花,成為黑馬。也是你,讓我能提前回來。”

還不用去所謂的相親聯姻。

這是喬荔知始料未及的,忽然覺得她當初執意要爭取《九重山》是冥冥之中註定好的。

喬荔知心裏忽然五味雜陳,下意識地攬緊江野的脖頸,她晃了晃懸空的小腿,歪頭一笑道:“那江大總裁不該做點什麽感謝我一下,比如晚飯。”

“——我餓了。”喬荔知拖長音,像是在撒嬌。

“好。”江野想著,他好像確實欠她一頓飯。

喬荔知在家不做飯,冰箱裏只有一堆小助理怕她半夜餓死而買的速食。江野抱著她回自己的公寓,把她放在沙發上後,他脫了外套,調高空調的溫度,就提步去廚房。

轉瞬間,喬荔知成了閑人。

正準備起身參觀他的公寓,張茗發了好幾條消息,是有人拍到了江野抱喬荔知下車,還一路聊著回去的視頻。僅僅一會兒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在底下討論。

——合著你們知道我沒吃晚飯,專門塞我一嘴狗糧嗎。

——嗚嗚嗚這體型差,我是能磕的。

——真情侶就是好磕。

——今天好像有人偶遇到他們去和沈決明吃飯誒……

……

喬荔知刷了幾條視頻,把配樂佳和氛圍感不錯的二創視頻保存,最後用語音回了張茗:“是拍得挺不錯的。”

“……”張茗心梗,“我是準備跟你討論拍得怎麽樣嗎。”

張茗一心只想問電影的事情,“所以,沈導的態度怎麽樣?”

喬荔知實話實說:“沒底。不過男一大概率是定了嚴承訓,那這部電影後續也不會撲到哪裏。”

有嚴承訓的影響力在,沈決明要是相中了素人女演員,也不會有太大的擔憂。

“那你還是好好準備吧,要是真拿下,飛升這種潑天富貴也輪到你了。”張茗越說越興奮,但壓力始終在喬荔知這裏。周圍的人都對她抱有極大的期待,阮姝言是,張茗是,不少聽到風聲的粉絲也是。

還有江野,他也為了她能拿到這個角色而做了很多努力。

前所未有的壓力向她襲來,心裏更是空落落的。

喬荔知沒再回張茗,把手機隨意丟在沙發,打算四處逛一逛。

估計是昨夜還忙於工作,書房的書桌稱得上亂糟糟,喬荔知沒事幹,幹脆就走過去幫他稍微整理一下。大多數是公司的影視項目書,喬荔知看不懂,她一張一張地拿起,翻到最後,她看到一張江野手寫的。

喬荔知掃一眼,心頭一緊。

紙上是計劃,有關於她工作的計劃,他真的在一步步給她鋪路。

影視劇、奢代,還有角落裏他畫了圈的演唱會。

演唱會三個字旁有一個問號,可能他也不確定,喬荔知願不願意重回舞臺。

窗戶沒有關,忽而風吹來,桌面的一頁紙掉落在地。

喬荔知勉強回過神,蹲下身去撿,但她的餘光瞥到了個熟悉的東西,那個滾落到桌底的兔子玩偶。她整個人瞬間怔在原地,往事歷歷在目,像有人扼住她的那顆心,呼吸陡然一滯。

她不是扔了嗎。

所以,他後來去撿回來了?

她喜歡他,所以送了她喜歡的玩偶。

他喜歡她,所以在收到後會立馬掛在書包上。

他不敢為一個不確定的未來而耽誤她的時間,所以把表達喜歡的玩偶歸還給她。

她以為他們不再會有結果,所以把玩偶丟棄到垃圾桶。

可他喜歡,還是喜歡。

明明都走遠了的他,因為舍不得放不下,又在落雪最盛的時候,跑回來把它撿起。

喬荔知心亂如麻,伸手去摸躺在桌底下的玩偶,在起身時不小心頭碰到半拉出來的抽屜,沈悶的聲響,以及她吃痛地叫了聲,隱隱傳到江野的耳朵裏,使他立馬放下手中的活,快步往書房走。

一眼就看見跌坐在地上的喬荔知,她一只手抓著白紙和玩偶,另一只手揉著自己的腦袋,疼得小臉皺巴巴的。江野蹲在她身旁,想將她扶起,但喬荔知把玩偶懟到他面前。

她明明感慨萬千,可不知怎的,此刻面對他,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思來想去,她幹脆湊近,吻了吻他的唇。

……

“你要說啊。”

“說你喜歡我,舍不得我。”

還是喜歡嗎。

應該是,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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