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嵐只是笑，淚水後知後覺地溢出眼眶，她略低頭，迎著他的視線，語帶哽咽：“你以前不是很愛長篇大論的嗎？”

“我真的……太緊張，別的話都說不出了。”樊祁老老實實地跪著，據實相告，“這些日子發生了這麽多事，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

夕嵐伸手去抹自己的眼淚，向前兩步，將自己的手遞到他面前，終於將那句這些日子來一直想告訴他的話說出口：“其實我們還能遇見，就不算晚……我這人其實挺懶的，覺得一個人不錯，就不想再換了……我以為你不會這麽早就想定下來，不過也沒差，就這樣吧。”

此時所言即是心中所想。

她對於進入婚姻沒有什麽特別的期待，也不感到抗拒。如果是現在的樊祁，她願意相信他。如果遲早都要和他結婚，不如就現在吧。

樊祁給她戴戒指，手一直在抖，戒指幾次掉在地上，還是夕嵐搖頭嘆息著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自己把戒指推進右手無名指指根，給他看：“行了，是你的人了。”

“十年前就是我的人了。”樊祁笑著湊過來吻她。

戒指大小剛好，款式很少見，簡潔卻很有設計感。樊祁說只是求婚戒指，是他自己求助了相關行業的朋友，再自己設計制作的，用的是30分粉鉆，結婚再買一對。

夕嵐嗔他嫌錢多：“不要那麽正式的求婚也沒關系，沒有很貴的戒指也沒關系，我從來沒有想過奢靡的生活，只要是合適的人就好。”

“是我想給你一枚值得你炫耀的戒指，一次可以拿來回憶的求婚，你什麽都不要，可我想把能給的一切都給你。”

樊祁在市中心昂貴的旋轉餐廳定了位置，光線柔和昏黃，大廳中央擺著一臺昂貴的純白色三角鋼琴，鋼琴師在不斷彈奏高雅的古典曲目，一片衣香鬢影，人們壓低聲音說話，很是安靜。

他們面對面坐著，擺了一桌子昂貴的菜品，樊祁要求侍者開了一瓶紅酒，自己一個人喝。

“少喝一點吧。”夕嵐勸他，“一會兒把你丟上車我就走。”

“我今天真的很緊張。”他晃動著紅酒杯中的液體，酒不醉人人自醉地答，“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自己給自己挖好了坑，還挺高興。”

“錯過的七年就讓它過去吧。”夕嵐按住他握著酒杯的右手，正色道，“你向我求婚，是因為喜歡我，並不是因為愧疚，有些事不用一直放在心裏。”

這樣刻骨銘心的回憶，怎麽可能輕易忘記？

樊祁也不反駁她，低頭抿唇而笑，眼前美酒佳肴變得朦朧而隱綽，他用空著的左手拿酒杯，顧自仰頭一飲而盡，紅酒喝出啤酒的架勢。

樊祁獨自一人喝了整瓶紅酒，倒還記得要自己買單，夕嵐要扶他出門，被他輕推了一把：“別擔心，不用扶，我酒量很好。”

夕嵐要先送他回去，樊祁卻趴在她身上，含混地碎碎念著“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夕嵐心想，帶個居心叵測的醉鬼回自己家才危險呢。

為什麽真的把樊祁帶回自己家呢？

可能她也喝醉了吧。

到小區家樓下，把車停好，樊祁不知是真的醉了，還是沒有，顧自晃晃悠悠地往樓上走，大抵是想找他家的門牌號——哪裏找得到？

夕嵐第一次看到這樣失態的樊祁，無奈搖頭，拉著他回自己家。

樊祁脫了鞋，臉頰上帶著不自然的薄紅，神色有些迷離，在她家的客廳裏呆立了一會兒，揉揉眼睛，很無辜地看她，語氣單純：“我想洗個澡。”

“去吧去吧。”夕嵐只覺得頭大，“給你找條毛巾，衣服別弄濕了，洗完給你叫輛車，趕緊回家。”

簡直是引狼入室。

浴室裏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夕嵐抱膝坐在沙發上，把頭埋進自己的膝蓋，自己好像吃錯藥似的，心跳得很快，仿佛在做一件不好的事，又沒有什麽不對。

水聲停了。

樊祁下半身的褲子穿得好好的，不知為何，卻赤著上身走出浴室，毛巾隨意地搭在一邊肩膀上，身上掛著未擦幹的水珠，從脖頸上蜿蜒流下，沿著他形狀漂亮的腹肌，滑進被布料遮擋住的地方。

他側頭對她笑，神色無端帶了些旖旎，慢慢地靠近她——

夕嵐可以躲開，鬼使神差地，她只是留在原地——

“可以嗎？”他湊得很近，高挺的鼻梁幾乎要戳到她的臉上，笑容很明亮地問她。樊祁身上依舊帶著淡淡的酒氣，體溫有些高，惹得夕嵐不自覺地臉紅，眼前是他精致的眉眼，目光稍微移開一些，又是他近乎完美的精壯身材。

樊祁那雙桃花眼裏仿佛氤氳著朦朧的霧氣，夕嵐幾乎想要伸手撥開它們——

“不行。”夕嵐當然聽懂他在暗示什麽，保留了最後一絲理智，艱難地拒絕他，“沒有保護措施。”

樊祁的動作凝固了一瞬。

然後他又笑了，笑容從唇邊漾開。

該怎麽形容這個笑呢？

仿佛是優秀的學生經過若幹小時的努力，成功解答了一道連老師都無法做出的難題；也像是成功預料到甲方的刁難，見招拆招、化解一波嚴重的危機。

“我有準備啊。”樊祁壓低聲音，這樣對她說。

立刻挨了夕嵐一耳光，不重，卻很響，回蕩在安靜的室內。

燈光那樣明亮，他們之間的氣氛卻是如此暧昧。

“醒醒吧。”夕嵐這樣說著，想要拉開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

樊祁偏過頭去，停頓兩秒，又轉回來，與她額頭貼著額頭，呼吸交纏。

他的眼睛……

夕嵐怔怔地凝視著他的眸子，映出滿室燈光，還有自己的臉，神色並非茫然，卻是羞澀的，他的眸子裏仿佛有滿天繁星，蓄著無垠宇宙的神秘與美麗，這樣深邃，又這樣充滿誘惑。

為什麽會有這麽漂亮的眼睛啊。

夕嵐在心底嘆息。

我大概……會溺死在他的眼眸裏吧。

他們這樣僵持了一小會兒，樊祁猶豫著側了側頭，捉住她的唇。

她沒有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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