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嵐猜測道：“那就是清？”

以樊祁的成績，就算在競賽上不被清北提前招走，正常發揮的話，還是有希望進清北的。

少年摸摸鼻子，頗有些不好意思：“這還兩年多呢，現在說不好——不過如果真的夠上兩所學校的分數線，我確實會選清。再者，如果你和我說，你一定會去北京的話，我拼了命也會沖清華的。”

“高考的事，哪有什麽一定。”

他們都清楚地知道，高考這座獨木橋，年年都有人掉下去。沒有人敢保證，自己一定能順利通過。

於是這個話題也被壓下不談了。夕嵐心裏清楚，現在就談論清北的事，著實有些太早，也可能會給樊祁過多的壓力。

“既然有喜歡的專業，就勇敢一點，到時看專業選學校——當然，也預祝你一切順利，考上清華。”夕嵐這樣總結。

專業、學校都是國內頂尖，當然最好，可是如果高考略一失手，無法兩全，像她這樣沒有明確目標的學生，適合利用自己的分數，去一所排名、口碑盡量高的大學；至於樊祁這樣，已經有了自己喜歡的專業的學生，人生只有一次，痛失兩全其美的可能性，倒不如選擇讀自己喜歡的專業，好過在陌生城市的陌生校園裏茫然不知所措。

少年很是詫異，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半晌才道：“我會記得的。”

他們對於未來，無知且敬畏。

夕嵐與樊祁還聊了些別的事，聊王知硯背地裏是個妹控，聊恬媛和她那他們誰都沒見過的男朋友，聊張湛暗戀的漂亮學姐錢暢，校園裏的各種傳聞，反正吃瓜群眾手裏的小道消息頗多，怎麽聊都不會嫌少。

他們又一次踱過藏在陰影裏的小灌木叢時，樊祁兩三下繞進灌木叢裏，變戲法似的拎出個黑色小塑料袋，拉著夕嵐快步跑到最近的路燈下，獻寶般遞給她，語氣興奮：“我好不容易買到的，你打開看看。”

夕嵐滿臉問號，內心再三確認，不是他們戀愛一個月紀念日——已經在一起快倆月了——也應該不是任何一個節日或生日禮物，她有些傻氣地雙手握住塑料袋，正想打開，又問他：“到底是什麽呀？”

“你打開看看嘛，不是整蠱小游戲。”樊祁滿臉都寫著開心，背後仿佛有一條大尾巴甩來甩去，仿佛在實力假裝金毛犬。

打開袋子，夕嵐也看得不太清楚，還是樊祁一把將裏面的東西抓出來，她才發現是十幾根鐵制長條，前三分之二裹著些燃料——竟然是手持小煙花。

少年又從袋子裏摸出準備好的打火機，將她從路燈邊往操場中間拉，讓夕嵐右手拿一根小煙花，小心地湊上前去點燃，一片黑暗中，便綻開一簇小小的金色煙花。樊祁從她背後攬住她，右手包著她的手，一起用小煙花在空中畫了個小愛心。

“我喜歡你。”少年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畔輕聲說。

夕嵐還來不及做出回應，一根煙花就燃盡了。

樊祁有些遺憾地松開她，示意她把燃燒過的煙花裝回袋子裏，拿出兩根新的，遞給夕嵐一根，自己拿一根，點燃了，再去湊夕嵐手裏那根小煙花。

迎著夜風，夕嵐在操場中央小幅度地跑動起來，晃蕩著手裏的煙花，玩笑道：“我也是有仙女棒的小魔仙了！”

“小魔仙可以和凡人談戀愛嗎？”樊祁由著她犯傻，盤腿坐在地上，晃悠著手裏的小煙花，桃花眼裏笑意盈然。

夕嵐傻笑：“照道理是不行的，可是你帥啊。”

樊祁也笑，一手捂住嘴，搖了搖頭，一副不知道要對她怎麽辦才好的姿勢。

夕嵐的小煙花燒完了，樊祁自覺地起身給她點煙花。

“為什麽會想到買煙花呀。”夕嵐問他，她很少這樣不顧形象地笑，頭發都被風吹亂了。

“因為是第一次談戀愛，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討你歡心啊。”少年聲音清朗，蓋住了小煙花發出的輕微的劈裏啪啦聲，他極其認真地凝視著少女帶笑的面龐，對她保證，“我找了很久才找到小煙花，在學校裏也不能太高調——以後一定會放一場很盛大的煙花，給你一個人看。”

夕嵐從來沒覺得自己很喜歡煙花，過年的時候，後母帶著她的孩子放煙花，她有時候在一旁看著，有事會看別人家放的大煙花。不管這一年年的，她都經歷了些什麽，過的是好、還是不好，年總是一樣的過。

原來不在過年時放的煙花，哪怕只有一點點微弱的光，都能讓她覺得足夠溫暖。

他們兩人沈默地對立著，夕嵐左手舉著的小煙花即將燃燒殆盡之時，她倏地對樊祁露出一個有些俏皮的笑，右手按著他的後腦勺，逼他低下頭來，又踮起腳，看準他因為緊張、而略微抿著的薄唇，笑著貼了上去。

夕嵐的嘴唇很柔軟，貼上來時帶著一股香風，是沐浴露和洗發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只是一個很簡單純粹的、嘴唇與嘴唇之間的觸碰之吻，她一直在笑，嘴唇微微顫抖著，磨得他感到些微癢意。

要怎麽做？

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地，跳得很快，仿佛要順著喉嚨口一直蹦出來。

他對於這些事感到全然的陌生，也只能不得章法地與她緊貼著，有一下沒一下地，若即若離地追逐著她的嘴唇。

夕嵐閉著眼睛，他能看見她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顯得極其美麗，他伸手攬住少女柔軟的身軀——只是防止她摔倒——他這樣騙自己。

夕嵐一直在笑，笑得他有些惱火，張開嘴，用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她過分柔軟的下唇：“不許笑。”

然後他們分開，嘴唇又貼在一起，這一次夕嵐雙腳都踏實地站在塑膠跑道上，是樊祁微微弓著背吻她。

月光輕柔地籠罩在他們二人身上，那一簇小小的煙花安靜地熄滅了，只有月亮和風知道，操場上相擁的這一對年少的愛侶，正在深切地感知彼此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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