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對夕嵐的效率感到瞠目結舌，甘拜下風。

一招不成，還有一招。樊祁心生一計，默默地掏出數學卷子，先寫了再說。

可惜他沒有這麽好的定力，總是忍不住偷眼瞄對面的夕嵐，她略略側著頭，陽光將她的頭發染成很淡的顏色，長睫毛在臉上打下兩道陰影，像兩把小扇子。她認真時候面無表情，無端有些嚴肅，遇到稍有難度一些的題，會不自覺地用左手揉揉自己的額角。

她一套卷子都做完了，樊祁效率低下，才寫完幾道題，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邊做題，邊大喇喇地打量著夕嵐。

樊祁可不想被她抓包自己不好好學習的事，見她在收拾桌上的卷子，忙低下頭，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夕嵐擡頭時，只看到少年頭頂的發旋。

寫字姿勢真不好。她內心吐槽道。樊祁頭低得有些低，她看不見他的五官。他左手撐著卷子，更顯得手指修長有力，右手握筆寫著字。樊祁寫慣連筆，筆鋒肆意瀟灑，明明是解數學題，偏生被他寫出了書法作品的味道。

他本是假裝思考，可是發現題目有些難度，不自覺地真的放了心思進去，用廢幾張草稿紙，終於算出答案，便向後一靠，扯過卷子，洋洋灑灑地謄寫過程。

待他擡眸看夕嵐時，少女慌亂地扯過英語報，正在找老師勾出的題目，少年勾唇一笑，問她：“你是不是偷看我寫題？”

“我哪有。”夕嵐越緊張越急，越急越找不到鉛筆勾題的痕跡，報紙翻的啪啪響。

樊祁傾身抓住她右手，臉上的笑藏也藏不住：“你就有，被我發現啦。”

“噢，是嗎。”夕嵐索性不掙紮了，擡起腦袋，不甚有威懾力地反問他，“你敢保證，我剛才寫題的時候，你沒有偷看我嗎？”

“我就是有偷看你啊。”樊祁一攤手，連眸子都帶著笑意，“你那麽漂亮，當然比題目好看。”

夕嵐一時語塞，論起耍流氓，樊祁簡直無師自通，她真是甘拜下風。

被他這麽一鬧，她唯有色厲內荏地指責他：“輕點說話啦，還有別的同學在自習。”

“既然你在，那順便幫我講幾道題吧。”樊祁昨晚稍微看了看文科類的作業，圈出好多自己不太有把握的題，打定主意要讓夕嵐給他講講，還能口頭上打個岔、聊個天什麽的。

終於扯回學習，夕嵐不必被他追著承認自己偷看他，心情都輕松愉快不少，忙不疊地答應他：“行，從語文開始，各個擊破。”

為了方便講題，夕嵐改為坐在樊祁身邊，她側頭看題，樊祁側頭看她，小樊同學內心感到歲月靜好，非常滿足。

“你真的不會嗎？老師上課肯定有講過，這個易錯題經常被強調。”

還沒歲月靜好過兩秒鐘，夕嵐便篤定地擡起頭來，戳一戳樊祁的腦袋，問他：“你有沒有好好聽課啊？”

他低頭看題，下一秒便僵在原地。

呃。

總之呢，他昨天晚上想著，“要是能和她多說幾句話就好了”，隨手勾勾畫畫了許多題目，有些只是瞄了一眼，覺得可能有些難度，就圈上了——

這題他還真會做，老師也確實強調過幾次，現在箭在弦上，當然要一口咬定自己什麽都不會，來換取女朋友給自己講題的權利，小樊同學索性開始色誘大法，一雙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她，語氣十分之真誠：“我也不能記住老師說的每一句話嘛。要不你現在教我一遍，我肯定記住。”

“行吧——哎呀，你別看我，看題看題。”

腦袋被她擺正，夕嵐征用了他的草稿紙和黑筆，開始從頭分析。對於語文方面的問題，夕嵐自己有一套理解方法，不需要跟著老師走。現在給樊祁講題，她又能轉換到老師上課一貫的思維模式，一步一步來，講得清晰透徹。

“……這樣清楚了嗎？”夕嵐將卷子推還給他，“剩下的題目，你認真思考一下，真的不會再來問我。”

哎呀，被識破了呢。

樊祁毫無後悔之意，聳聳肩膀，惡人先賣萌：“好丟臉噢，鼓起勇氣讓女朋友教我做題，還要被她吐槽，太壞了。”

夕嵐一陣惡寒，正欲擺脫他，偶然間看見他尚未收好的數學卷子上一道空白題目，抓過試卷仔細查看：“這道題，讓我試試。”

這是競賽班專用的數學提高卷，樊祁擔心她做不出，忙解釋道：“不是我不會，我還沒做呢。”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少女在草稿紙上認真演算，終於放下筆，將自己的計算過程推向樊祁，同他確認道：“你一會兒幫我看看是不是這個答案。”

樊祁挑起一邊眉毛，認真過一遍題目，又舉著她寫的解答過程檢查一番：“是的——看來你隱藏實力很強嘛。”

“我可不覺得你是在誇我噢。”夕嵐拿筆敲他腦袋，“我是想試試林頌旸教我的答題方法，看到這道題目比較典型，拿來試試手——不打擾你刷題啦，我先去把英語作業寫完。”

“能不能不要總是提到你的同桌啊？”

樊祁語氣顯得有些重了，他蹙著眉，臉上掛著不高興的表情。實事求是地說，夕嵐並沒有一直在他面前誇獎林頌旸，可是每一次涉及到數學方面的問題，他都覺得頭大，生怕夕嵐哪道題又是他教的，他又幫夕嵐解決了什麽困擾……

真希望林同學消失在他的感情世界裏啊。

夕嵐對於他的反應頗為吃驚，掩飾不住自己滿臉的懵逼，當下楞在座位上，起身也不是、繼續坐著也不是。

又轉念一想，樊祁畢竟是她的男朋友，大概吃醋之心、人皆有之，他也許真的不那麽希望聽到自己女朋友提到別的男生的名字。她與林頌旸之間相當純潔，雖然夕嵐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也先安撫自家男朋友：“別激動呀，之後我會註意的，保證少提他。”

小樊同學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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