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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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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下午兩點左右沈瞳就得去學校了。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以免驚醒於雛。

離開時他還為於雛掩好了被子,一如既往地體貼溫柔,腳步聲很輕,離開房間時的掩門聲也很輕。

於雛確定他走了才敢睜開眼睛,緩緩松了一口氣。

系統:[宿主,你有點不對勁。你好像……忽然很怕沈瞳?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剛才於雛被沈瞳抱著睡午覺的時候,身體稍微蜷縮著,面色蒼白如紙,鴉羽般的長睫亂顫,那種脆弱感不安感太真實了,簡直就像是於雛發自內心的感觸。

於雛躺著床上,神情怔怔:[你還記得我曾經還是新人玩家時,在第一個副本裏遇到的反派npc林語峴嗎?]

[我懷疑“沈瞳”跟林語峴有關系,或許他是林語峴的部下……就像小丸子一樣,被拉來充當反派npc了。]

說到小丸子,於雛忙讓系統把它放出來。

上次小丸子襲擊失敗,就被於雛變成了小溜溜球,由系統保管著。

把小丸子塞進系統的白雲團子裏,直播間發現不了,也能逃過其他系統的檢測。

於雛對它說:[你記起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嗎?]

小丸子委委屈屈淒淒慘慘的,只敢伸出兩只黑漆漆的小觸手,聲音也變成像奶娃娃一樣的可愛聲音,這讓它覺得自卑極了,它討厭自己這麽不威武霸氣的樣子。

但它不敢造次,只敢老老實實的說:[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記得那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我就被吸進去了,醒來的時候就是在這裏了。我知道的就這麽多。]

小丸子的覺醒值只有幾十,在眾多NPC中算是很平庸的一類,它得知的信息很少,這也正常。

小丸子很畏懼於雛,但它剛才也聽見了於雛和系統的對話,就很好奇,居然也能有人讓於雛感到不安?

但於雛可不想多說,就又讓系統把小丸子藏起來了。

每個人都有稚嫩無知的時候,於雛當然也有,而在那段時間,如果遇到和自己實力差異宛如雲泥之別的存在,那種影響大概是以後都難以釋懷的。

而林語峴就是那個,讓他仰望過,讓他無數次覺得無法企及的人,但是又逃不開、躲不掉,簡直就是宛如噩夢一樣的存在。

那時候於雛還是個剛剛進副本的新手,而林語峴則是設定中最厲害的反派npc,掌管冥界,被尊為邪神。

其實要說林語峴有對他哪裏不好,那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反而是他自己的行為顯得很渣。

唯一可以挑刺的地方就是,林語峴的控制欲太強,這一點在他對於雛的關註上體現的尤為明顯。

他可以不管自己的生活起居,卻要對於雛事事過問,於雛身上但凡發生了蛛絲馬跡的變化,他都能發現。

林語峴對他的控制欲簡直強到了變態的地步。

所以於雛至今都還在為自己當初對林語峴的背叛而感到膽戰心驚。

曾經林語峴愛惜他,從不願把那些嚴苛的手段用在他身上,相處久了之後於雛偶爾也會以為林語峴是個理智淡薄的人。

但他無法欺騙自己,他背叛了林語峴,林語峴不可能還會憐惜他。

沒有人會原諒一個口腹蜜劍、玩弄情感的人,沒有人會在被男友出賣給宿敵、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還被他用自己教的封印壓制進了業火地獄、得到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的詛咒後,還輕易原諒他。

沒有什麽會比將一個高嶺之花的邪神拉下神壇後,又無所不用其極地利用他更折辱人的了,最後還無情將他拋棄,把他封進最十惡不赦的惡鬼才能進的封印裏,保證他不會再出來。

這次的背叛,簡直就是把他踩到了泥裏。

何況於雛做的事情遠遠不止於此。

也許現在林語峴對他的感情應該是,恨之入骨。如果換成是自己,肯定也恨不得將對方生啖。

如果真的被林語峴發現了自己的蹤跡,於雛無法想象,自己會遭到林語峴怎樣的報覆。

還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林語峴應該還在被封印著,承受無盡的業火。

系統:[按理來說這該是不可能事件,但你的直覺一向很準,而現在聯盟又出了事……我去副部看看有沒有什麽情況吧。]

[嗯。]

這樣的猜測讓於雛都快無心做副本任務了。

當初做的事情,站在於雛自己的角度來看,大概就是深入敵後,委屈求全留在敵人身邊,然後拿到了關鍵性道具,聯合了敵人的所有宿敵,進行了一場大獲全勝的反撲,最後還成功的把最厲害的反派npc給鎮壓了。

可他從來沒想過,在事情過去了這麽久之後,跟林語峴有關的東西會再次出現在他身邊。

憂心忡忡的於雛又睡了一覺。

似乎是受了一些副本人設的影響,於雛覺得自己跟人設越來越貼近了。

他現在居然能無腦到用睡覺緩解壓力的地步了。

……

於雛做了一個夢。

那是個難以啟齒的夢。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窗外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呼號聲宛如人的哀嚎。他渾身濕漉漉的被捉回來,雙手綁在頭頂,用黑色的鬼氣束縛在床頭,雙腳也被扣在床尾。

他的頭發濕透了,眼睛裏和睫毛上還殘留著冰冷的雨水,纖細白皙的手腕間被鐵鎖勒的微微發紅,兩條光潔的長腿羞恥的想要並攏。身上只有一件白襯衫。

那是被人脫掉其他濕衣服後,唯一施舍給他的衣服。

床邊站著一個男人,衣冠楚楚,西裝潔白幹凈,和狼狽的於雛截然不同,他比窗外的風雨更讓人覺得冰冷。

男人在於雛發出幾聲嗚咽求饒後,喉結滾了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而後一手搭在了於雛的膝蓋上,聲音低沈:“哥哥,還敢跑嗎?”

於雛說不出話來,想往後退避開男人的手,卻被那些黑氣阻攔了一切去路。

他只覺得自己仿佛真的回到了記憶中的那晚,讓他忘記了之後的事情,只記得這一晚,眸子裏滿是驚恐瑟縮。

男人的手背順著肌膚往上輕輕滑,仿佛在撫摸一件珍貴的白玉瓷器,語調亦是冷漠,“你知道嗎,跟你一起的那個人,他已經死了。”

於雛本想說什麽,卻因為男人的動作而驟然睜大眼睛,從喉間發出幾聲哀鳴。

一個玉器被男人拿出,它已經染上了溫度,上面沾著些濕漉漉的水痕。

男人似乎很滿意於雛的反應,他伸手撫去於雛眼角因為刺激而生出的一點淚水。

“我不會罰你,是他們想帶壞你,他們該罰。如果以後還有人妄圖把哥哥帶走,同樣是這個下場。”男人這樣說道。

如此輕易地審判了別人的命運。但是事實上,他確實有這個能力,無可辯駁。

男人的語氣很輕描淡寫,話裏的意思卻如此沈重,沈沈的壓在他心口上。

於雛淚眼朦朧的望著男人,卻因為光線的緣故看不清他的臉。

“我想你……”他聽見自己這樣抽噎著說道。

男人的動作微頓,視線移到了他那張楚楚可憐的臉上。手放在他的膝彎上摩挲著。

顯然,男人是被他的話很好的撫平了心情。他總是很好哄,只要自己不那麽喜歡惹他生氣。

床上的青年小聲的吸了吸鼻子,輕輕的說:“我想你抱我。”語氣堪稱誘惑。

他主動發出了邀請。

……

於雛清楚這人的小癖好,他的控制欲在床上的時候也會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不過,反正能讓自己舒服,也就配合他縱容他。

他明明清楚男人的惡劣的玩弄,卻又貪戀對方給予的一切感受,數不清的酥麻感席卷而來,所以他又依偎在男人懷中。

也許也不止是這個原因。

於雛清楚,如果自己表現得很抗拒的話,男人會不高興,男人不高興就要找他麻煩,最後在床上累癱的還是他自己。

所以還不如這樣好好配合一下。

至少表面上讓自己看起來是配合的、聽話的,男人也不會折騰那麽久。

嗯,很久以後回想起來,這就是他開始掌握如何馴服這個男人的方法的開始。

當男人以為自己終於獲得了一個金絲雀的時候,馴服者和被馴服者已經悄然發生了調換。

高傲的男人甘願交出了控制權。

只不過他自己沒有意識到,那時候很純情的於雛自然也沒有意識到。

就像此刻,夢中,於雛還覺得自己被男人欺負的死死的。窗外的風雨呼嘯而過,不時有驟雨拍打在窗戶上。

在閃電霎時間照亮房間的時候,於雛看清楚了伏在自己身上的人。

他是……

沈瞳。

*

於雛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外面傳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很是吵鬧,但這裏是十九樓,不應該是樓底的聲音,而應該是鄰近幾層的聲音。

這些聲音擾亂了他的噩夢和思緒,暫時讓他從林語峴的陰霾中脫離出來。

於雛:[我要去花店,順便打聽打聽附近有沒有算命的道士。我該想辦法把假沈瞳從這身體裏趕出去了。]

對於沈瞳的懷疑越來越嚴重,於雛不得不推翻之前的想法,不能再舍不得了。

如果真的跟林語峴有關,那他遭遇的事情,可就比讓真實的沈瞳遇到危險會更可怕了。

系統提醒道:[我記得花店拐彎過去那個理發店旁邊就是個算命的鋪子。]

[好。]

於雛揉著眼睛起來。

察覺不對勁,低頭一看,“……”

然後他緋紅著耳朵去洗了內褲。

路過陽臺的時候,發現陽臺上不見了穆珈的蹤影,用來捆住他的繩索被割開丟在地面,切割面整整齊齊。

於雛猜測這是用穆珈那把靈刀割開的。

他還發現穆珈給自己發了條微信,“有事,我先走了,晚上來找你。”

看穆珈留言的這個語氣,他應該是恢覆正常了,現在也許是回家去收拾房間了。

於雛覺得這敲鑼打鼓的聲音有點擾民。難不成是穆珈家裏的聲音?

這樣想著,於雛出門打算去花店的時候,往隔壁看了眼。

果然見隔壁門口排排坐著幾個老爺爺,一些吹奏一些敲鑼,還有拉二胡的,曲調是二泉映月。

於雛沒想到還會見到這種接地氣的喪禮樂隊,這種其實在小城鎮更為常見。

穆珈有家人過世了嗎?難怪穆珈忽然跑了。

於雛多看了幾眼,發現他們還用繩索在門口掛上了一面小鏡子,鏡子邊框是紅色的,就是那種很常見的地攤貨,老人家經常用的鏡子。

粗略往屋子裏面看去,還會發現裏面有個地方堆滿了白色的大花圈。

他也沒想到會見到這些東西。

他也知道,有些農村或者住的比較偏遠的人家,有在門頭掛上一個鏡子的習慣,用來化煞。

卻沒聽說過喪禮也有這種習俗的。

於雛在吊詭哀怨的悼曲中走過,門頭鏡子的弧度讓於雛剛剛好能照見。

他瞥一眼就過。

所以於雛沒看見,鏡子裏的他,視線直勾勾的看向鏡子外的他。

詭異蒼白的嘴角緩緩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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