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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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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

面對眼前將自己圍在攻擊範圍之內的火焰,獺祭生平第一次後悔起自己勸人喝酒的行為。明明本來還是好好的,誰知道他不知道說錯了什麽,眼前這混蛋竟然丫的二話沒說就直接放火。

他不就多口問了一句她弄清了和奴良組的關系沒有,卻沒想到這家夥翻臉比翻書還快。如果不是他及時逃到外面去,恐怕他就會和那座老房子一樣被籠罩一身的火焰了,雖然那被燒得

吱吱作響的老房子看起來竟然毫無損傷,但是他覺得如果換了是他就不會那麽幸運了。

“餵,難道你們就不阻止一下嗎?”獺祭對著外圍正圍著火焰堆烤魚的白狐們怒吼,他這個客人都要被燒焦了,它們還在悠閑地烤魚看戲——

果然是有什麽樣的首領就有什麽樣的下屬嗎?他本來還以為那只小狐貍成年之後變得靠譜了,沒想到其實只是破壞力變本加厲了。這喜歡到處放火的習慣還是沒有改掉,而且似乎是更加幹得更加爐火純青了。

“獺祭先生不好意思,以赤狐姬大人現在神志不清的狀態來說,她不可能聽得進我們的話,所以只好委屈一下你了,應該不會很痛的……”一只看起來年齡稍長的白狐一邊搖頭嘆息地說,一邊還不忘翻了一下手上的烤魚——

赤狐姬大人真不愧是他們的首領,連夏未一族的《烤魚秘籍》都毫不吝嗇地傾囊相授。

獺祭聞言沒差吐血三尺,什麽叫做“應該不會很痛”?!那火焰擺明就是不燒自家人,但是絕對是不將外來生物燒到灰飛煙滅決不罷休的架勢,尤其這結界之內還是她的領域,他根本就毫無還擊之力。

偏偏說什麽對方也好像聽不到似的,只是一言不發地不斷朝他放火。

“夏未桑,請千萬不要沖動!”獺祭無奈地看著不斷走進的紅衣女子,雙手無辜舉起作投降狀,“我完全不介意充當你的陪練,但前提是你清醒的時候……”

開玩笑,對方神志不清攻擊可以不分輕重,但是清醒無比的自己卻不可以稍有行差踏錯,不然就算擱倒了面前這位赤狐姬,也還有一個族的白狐在等著刷他。一個不小心讓酒吞愚連隊成為了千重山的敵人,那他是死一萬次也不足以用來謝罪。

堪堪地與一道烈焰擦臉而過,束手束腳的獺祭更加郁悶了——怎麽就不能來個人阻止一下她?

狼狽地將夏未狐貍引出結界之外,獺祭青年也終於忍無可忍了,緊緊攥住手中的酒甕,不再遲疑地直接作出了反擊:這狐貍能不能不每一次都往他臉上招呼,她對他的這張臉到底有多不爽?

這樣的一場酣戰一直持續了大半天,整個千重山的結界外圍幾乎無一幸免地全部遭到了烈火焚燒,直到黃昏之時,某狐貍才體力不支地頹然倒下。

一旁的白狐們終於偷偷地松了一口氣,扯著自家睡得正香的首領直接往結界內走。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想起某名無辜的受害者,於是其中一只較為年長的狐貍轉頭朝著獺祭深深鞠躬:“時候已經不早了,來自酒吞愚連隊的客人,我們就送到這裏吧,歡迎您下一次再來找赤狐姬大人玩。”

累得幾乎要直接趴在地上的獺祭聽到這樣的話之後更加是一個踉蹌而後倒地不起,這到底是哪門子的送客?而且——他被揍了大半天,誰準它們自動腦補為他是在陪它們家首領玩來著?這分明就是單方面的毆打好不好?

更何況……獺祭茫然地看著面前這越燒越烈的燎原之火——放著不管真的沒關系嗎?不過認真一看那些草木在烈火的焚燒之下卻依然呈現出充滿生機的綠,是這火焰詭異了還是這地方太邪門了?

不過更讓人費解的是,他以為一只這樣的赤狐已經是世間罕見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一堆脫線到極點的白狐簇擁在她身後。那都是一些曾經被保護得很好、幾乎要與外界一切醜惡隔絕的呆瓜們,那樣的他們到底要如何去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

獺祭無奈地搖頭,明明這並不是他該關心的事情,只是還是會忍不住為那失落的純粹而嘆息——

看著四周熊熊燃燒卻沒有蔓延之勢的焰火,獺祭低頭斂目。或許也只有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那位已經長大的赤狐姬才還能夠像昔日那樣毫無顧忌地無理取鬧吧?

只能說成長的代價大概不是任何人都能支付得起的遺憾。

走出千重山的勢力範圍之後,獺祭不經意地回頭,卻突然發現自己有點想念數年前那雙毫無雜質的翠色水眸,可惜應該以後都不會有看到的機會了。

那雙碧色翠瞳的主人,大概永遠也不會再向任何人示弱了。

……

同一片天空下的東京浮世繪町。

時隔四年後再次接受妖怪之血化成滑頭鬼形態的奴良陸生站在自家爺爺面前,居高臨下地註視著對方,卻一言不發。

“陸生,回來了——舊鼠組的事情解決了吧?”奴良滑瓢拿著煙鬥瞥了自家愛孫一眼,他知道陸生的目的是什麽,但是他就是不想主動提起。

“告訴我,關於夏未那笨蛋的消息。”知道自家爺爺是在故意裝傻,奴良陸生有點惱火。他還記得當年他不顧一切地想要把某狐貍找回來的時候,卻被自家爺爺動用了一切的力量阻止了,因而至今他還沒有得到有關那笨蛋的任何消息。

“她已經不是那只愚笨的小狐貍了,作為這世上最後的赤狐姬,她註定會成為妖界的一方之主。如果你決心要過人類的生活,那麽從這一刻開始你無須要知道有關她的任何事情,因為你和她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而她也不需要身為人類的你之庇護。”

當年爺爺的話言猶在耳,那一刻裏一瞬的遲疑讓他一直都耿耿於懷——

直到他明白他必須繼承滑頭鬼的血才能守護加奈他們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也想守護的還不止人類,還有他身邊的那些妖怪……包括那只總是讓人擔心不已的笨蛋狐貍。

“已經決定好了嗎?”奴良滑瓢悠然地吸了一口煙,“雖然我不覺得以你現在的實力能夠將她帶回來,或者說她也不一定願意跟你回來,甚至她也不一定還記得你了——即使是這樣你還要去嗎?”

字字穿心的話語毫不客氣地企圖打擊自家孫子的意志,可惜心比天高的陸生少年似乎絲毫也沒有受到影響,反而帶著勢在必得的笑容挑眉反問:“爺爺是說她現在很強嗎?既然是這樣,這不是正好嗎——我的百鬼夜行需要她。”

終有一日,他會建立起真正屬於自己的百鬼夜行,成為淩駕於一切妖怪之上的魑魅魍魎之主。

緩緩吐出一縷輕煙,奴良滑瓢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顯而易見的弧度,“赤狐夏未如今已是白狐與千重山之主,既然你還是執意想找她的話,就讓鴉天狗帶路吧!”

“是。”一旁的鴉天狗同樣笑得一臉欣慰,自家少主終於有成為三代目的覺悟了——

“那我去找鴆和良太貓。”去找狐貍的話,怎麽可能不帶上他們。

看著自家少主興奮地匆匆離去的身影,鴉天狗略顯遺憾地收回視線,“總大將,這樣真的好嗎?”

顯然他和總大將的想法一樣,也不認為自家少主此行能夠將赤狐姬收歸麾下,畢竟對方如今已不再是昔日那只孑然一身的笨蛋狐貍了,她代表的是千重山赤狐的“遠古之畏”與立於稻荷神社侍神白狐頂端之上的勢力。

“讓他試試又何妨,反正那只赤狐不會傷害他的。”奴良滑瓢放下煙鬥,悠然輕嘆。無論她是否會看著往日的情分上,光憑千重山如今還是尚未完全站穩陣腳的勢力,她也不會輕易對奴良組的少主下狠手。

所以他很放心讓陸生去踢一踢鐵板,順便認清一些事情——有些事情既然當初沒有牢牢握緊,過後便只能時過境遷了,他所珍惜的東西不會在原地等他。

該讓他學會為自己曾經的遲疑而付出相應的代價,這樣他才能夠真正地成長,成為一個獨當一面的妖怪之主。

“找個適合的機會,幫我將這封信交給赤狐吧,別讓陸生看到。”奴良滑瓢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交給了鴉天狗,千重山勢力的崛起打破了妖界四百年來的格局,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已經越來越清晰了,奴良組也不能繼續再以靜制動下去了。

不過他到底還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夠真正退下來?如果不是鯉伴那小子走得太早,他也不需要一再要求陸生繼任妖怪之主的位置……那孩子要走的路還太長了。

本來當年他可以利陸生想找到那只赤狐的決心讓他承認體內的妖怪之血,只是哪怕他再希望陸生能繼承奴良組,也不願替他去下這樣的決定,所以其實是自己默許了他那一刻的遲疑。

“好了,都到齊了。鴉天狗我們出發吧!”奴良陸生領著為數不多的妖怪踏著緋紅的晚霞而去,奴良組新的百鬼夜行出現在夕陽的餘暉之中,“小的們都跟在我後面吧!”

這一次一定會將你帶回來,笨蛋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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