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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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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第86章

十一月初,京城的天轉冷,小豆丁在轉季時著涼,染上風寒感冒了,開始發燒,徐香寧趕緊讓太醫過來,只是小孩子本來就挑食,感冒後更是,小豆丁壓根不想喝藥,怎麽勸都不行,強行灌下去後她又吐出來,鬧騰得厲害。

徐香寧怕她繼續燒下去,小孩子發高燒容易驚厥,她發了好大脾氣才勸著小豆丁把藥喝下去半碗,每日兩碗湯藥,對她們而言都是巨大的困難,小豆丁夜裏難受,睡不著,還會跑到她的房間。

曾太醫擅兒科,他說小格格一定要喝兩碗藥,夜裏出汗去熱好一些,燒一日不退下去,一日都不能掉以輕心,張嬤嬤還說小豆丁夜裏睡不好,能不能喝一些安神湯,被曾太醫拒絕,說小孩子體弱,喝安神湯只能治標不治本,反而會給小孩子造成依賴性。

徐香寧讓人輪流守夜,小豆丁房間內房間外都睡著人,夜裏有什麽動靜一定要及時醒來,這幾日,小豆丁沒什麽胃口,油膩的食物不能吃,只能吃一些流食,粥跟湯之類的。

因擔心小豆丁,徐香寧這幾日也沒休息好,人看上去很疲憊,眼底下有黑圈。

“小主,你也顧著自己身子一點,你懷著孕,更要擔心自己的身子,小格格那邊有憐雪她們照顧,燒已經退下去了,小主也別太憂心。”

張嬤嬤給她按摩肩頸,徐香寧嘆口氣,沒辦法,小孩子體弱,疏忽不得,這宮裏早夭的孩子這麽多,不密切盯著,她也放心不下,好在燒是退了,小豆丁恢覆一點食欲。

“嬤嬤,我先去睡個午覺。”

“小主,去吧,這幾日小主睡都睡不好,我扶小主過去。”

徐香寧懷孕三個多月,快滿四個月,正是容易疲乏犯困的時期,她這一睡就睡到自然醒,一看懷表,竟然睡了兩個半小時,她剛翻動一下,靜竹就上前,掀開床簾,“娘娘,可是要醒了,奴婢扶娘娘。”

她被扶著坐起來。

靜竹給她穿衣時說剛剛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送了東西過來,說是聽聞小格格病了,送了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過來給小格格解悶。

徐香寧有些意外,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送東西過來?

“送的是什麽?”

“好不少呢,陶哨,布娃娃,面皮,還有皮影的小道具,小格格玩得可開心了。”

“扶我過去看看。”

徐香寧來到小豆丁的房間,她的床上就放著那些玩具,四阿哥跟十三阿哥是大手筆,一床都是送過來的玩具,約莫二三十樣,一看就是民間那些玩具,豐富得很。

“額娘,四哥哥跟十三哥哥送了我好多東西。”

“你有見到四哥哥跟十三哥哥嗎?”

小豆丁搖搖頭,徐香寧想想也是,四阿哥他們畢竟是男子,不方便出入女子後宮,估計東西是讓宮裏的奴才送過來的,她瞧著小豆丁玩那些玩具,精神好了很多,不再是蔫蔫的樣子。

她坐在床上,拿起一張面皮,在小豆丁臉上比劃比劃。

“額娘,你給我戴上吧。”

徐香寧給她戴上,系上綁帶,是一張關公的面皮,面皮大了,遮住全臉,只看到兩個眼珠子。

“額娘,你也要戴上。”

“好好好,額娘也戴上。”

徐香寧挑了一張財神的面皮戴上,沈著聲音說:“你是何人,快報上名來。”

“額娘,你這個是誰?”

“財神爺。”

“什麽是財神爺?”

小豆丁話語剛落,崔公公就進來匆匆說皇上來了,沒等她們出去迎接,皇上就進來了。

徐香寧著急把面皮摘下來,越著急反而找不到後面的帶子。

“在玩什麽?”皇上走過來,問道。

小豆丁先興沖沖地說她跟額娘正在假扮別人。

“皇上,你別太靠近小豆丁,她生著病,別讓她把病氣傳給你。”皇上大病初愈,萬萬不能再生一次病,徐香寧終於把面皮摘下來,“皇上,你要不先出去吧。”

“沒事。”

康熙直接坐在床邊,摸了摸小豆丁的臉頰,“這些東西哪來的?”

“四哥哥跟十三哥哥送的。”

徐香寧心想人都沒見過,倒是記得清楚,她看到皇上似乎笑了一下。

“他們倒是有心,這哥哥當的很好。”

“皇阿瑪,你陪我玩好不好?”

徐香寧坐在一旁看著父女兩玩了好一會,把床上的玩具玩了一遍,玩到後面小豆丁眼皮耷拉,白天鬧騰,這會快天黑了就犯困,她幹脆讓她睡了,讓人把床上的東西收起來。

康熙見徐氏臨走前還低頭親了親小豆丁的額頭,溫溫柔柔的樣子晃了他的眼,他牽著徐氏的手,忍不住說一句:“你對其其格比對朕好。”

“皇上,你這是在跟你女兒吃醋嗎?”

“你得把朕放在第一位。”

“行行行,臣妾曉得了,皇上怎麽會過來?”徐香寧轉移了話題。

“朕聽說其其格生病了,過來看看。”

徐香寧不怪他小豆丁病了五天,他才過來了,他能過來看看已經是很好了,畢竟前陣子生病累積了很多公務要處理,別的小主生孩子都不見得他過來,作為一國之君,他的日常很忙碌的。

“她燒退了,人看起來精神多了,應該沒什麽事,後續精細著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皇上別擔心。”

“朕更擔心你,你懷著身子,照顧小豆丁的活你應該交給那些奴才,你只需在一旁看著指揮就行,別把自己累到,你累著,朕很心疼。”

徐香寧驚奇地偏頭看皇上,皇上這大病痊愈後對她似乎更好了,跟她說話都不一樣,又是擔心她又是心疼她,這是內裏換了一個芯吧。

“看朕幹什麽?”

徐香寧雙手捧著他的臉,笑道:“你是何人,速速把臣妾的玄燁還來,此等肉麻話,玄燁可說不出來的,你莫不是是誰假扮的。”

康熙難得無語,對她好還不行,見她沒有看路,他只好攬著她的腰,“小心走路,別被絆著。”

“皇上,你待會要在這用膳嗎?”

“怎麽,你不想留朕?”

“我只是隨口問一句,問一句都要多想,我巴不得皇上天天在臣妾這裏留宿,讓後宮那些姐妹艷羨臣妾,我哪怕懷著孕,也能籠著皇上的心。”

“不害臊。”

“皇上都能說出那般肉麻話,我害什麽臊。”

康熙像是被揪住小辮子般被挪揄,對她說兩句好話,她反而不自在,逮著機會挪揄他,他拍了拍她屁股,“別鬧,朕好幾個月沒有行房了,你再鬧,小心朕今晚辦了你。”

康熙自從生病到現在,連著三個月修身養性,哪怕痊愈後也顧著身子,沒有胡來,沒翻過牌子,現在好不容易好得差不多,正憋著火,徐氏嬌嬌俏俏的樣子直接把他的火燃起來,只是徐氏懷著孕,他得顧著她的身子。

“這種事,你都要跟我說,我不想聽。”

“不想聽也得聽著,誰讓你招惹朕。”

康熙見徐氏翻了一個白眼,他樂得直笑,掐一把她的腰。

兩人緊貼著說一會話。

張嬤嬤在一旁瞧著只覺得安心,自家小主得寵,跟皇上這般親密,她們這些做奴才的看到自然開心,這宮裏已經沒有人敢輕待她們。

夜裏,康熙歇在墨韻閣,不過什麽事都沒做,老老實實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過了兩日,徐香寧聽說皇上當著其他阿哥的面稱讚了四阿哥跟十三阿哥,理由便是當兄長當得合格,知道關愛自己的妹妹,性子溫厚純良。

再過兩日,除了太子之外,幾個年紀稍長的阿哥都給小豆丁送了東西過來,連榮妃德妃她們都過來探望小豆丁,實屬反常,不過她也沒說什麽,既然他們要展現兄妹之間的友愛,便讓他們展現好了。

好在小豆丁的病逐漸好起來,她松了一口氣。

原本小豆丁定在九月種痘,先前因皇上生病,宮中太醫都緊著照顧皇上,空不出人手,畢竟種痘要好幾個太醫日夜守著,種痘的事情擱置了,因種痘在春秋兩季比較得宜,所以順延到下一年的春季。

這日子過得快,十二月底,庶妃陳氏的孩子趕在年前生了,不是足月生的,算是早產,比預產期早了二十多日,是個阿哥,聽說看上去像是足月生的,反正得精細養著,這一胎也算是母子平安,皇上很快賜名胤禮。

徐香寧嘆口氣,陳氏的孩子是十七阿哥胤禮的話,她的孩子會是十八阿哥或是十七格格吧,孩子已經懷了,憂心過多沒有益處,只能安心養胎,期盼著順利生下孩子。

這段時間,她懷孕,不能侍寢,皇上病好了之後也開始翻牌子,春喜跟通貴人這段時間侍寢次數有所增加,通貴人總算是又有恩寵了,這幾日通貴人過來找她聊天,瞧著氣色紅潤,一掃前幾年的陰霾。

大年初五,她們長春宮難得人聚齊,窩在墨韻閣內一起聊天,聊天的同時也不忘做針線活,這大冬天的,總喜歡做一些圍脖襪子手套手爐套之類的東西。

常常在消息一向靈通,說年一過可能又要大選了。

徐香寧吃著橘子蜜餞,看向常常在,“可是真的?”

她總覺得上次大選還歷歷在目,畫面清晰得很,沒想到眨眼間已經過去這麽久,三年已經過去了,上一次大選選的秀女入宮後都不怎麽受寵,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在後宮裏也算是安分,老實度日,三年過得真快。

常常在說:“應該是真的,聽說戶部那邊已經奏報給皇上,皇上允準了。”

蜜餞甜了,徐香寧靠在長榻的枕靠上,茶杯端起喝一口壓住甜味,這宮裏又要來新人,估計又會熱鬧一陣子吧,不知失火的永和宮建好了沒有,長春宮沒有太多多餘的地方,只剩下零零角角的幾個小房間,住不了太多人,小主更是住不了。

若是人安排到長春宮,可能她得安排人重新挪一下房間。

“香寧,你什麽時候生?”

被點到的徐香寧看向常常在,說可能是三月底生。

“這一胎應是個阿哥。”

常常在的一句話,讓其他人紛紛開始猜測她這一胎是阿哥還是格格,通貴人說她這陣子喜歡吃酸的,酸兒辣女,肚子裏可能是阿哥,陳貴人說她肚子尖尖的,一定是阿哥。

大家都盼著她生個阿哥,徐香寧倒覺得是格格更好,畢竟十八阿哥早夭,還被牽扯到大名鼎鼎的太子被廢事件中,就好像是既定結局一般,她知道十八阿哥會死,若是真的生下一個阿哥,她每一天都會想著這個結局,仿佛是緊箍咒,她會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目前不敢吃太多,怕太胖胎兒養得太大生不下來,吃食比平日裏還要少一點點。

“十七阿哥還是養在陳氏身邊嗎?”陳貴人問了一句。

通貴人跟著附和說好像還養在陳氏身邊,沒有記在哪位嬪妃名下。

十七阿哥不是足月出生,身子沒有足月出生的嬰兒那邊康健,正因為這樣,十七阿哥似乎沒人搶著要認養,自出生一直被陳氏養著,不過這還沒到一個月,陳氏還在坐月子,大家可能都暫且按捺不動,榮妃讓內務府的人撥幾個奴才去照顧小阿哥。

“娘娘,你想養嗎?”通貴人問她。

徐香寧搖頭,說她肚子裏還有一個,養不了那麽多。

“也是。”

大家又聊了一會,徐香寧身子乏了,便回裏間休息,眾人又散去,各回各屋。

懷孕之人特別容易犯困,也容易睡得久,本來只是想睡個午覺,沒成想被窩太舒服,她一睡就睡過頭了,一起床發現外面都快天黑了,喚了一聲秋鈴,反倒是靜竹先過來,她已經是六個多月的身孕,身子浮腫,起坐不是特別方便。

靜竹小心翼翼把她扶起來。

“娘娘,要喝水嗎?”

“給我倒杯水吧。”

徐香寧喝完水後問小豆丁在幹什麽,靜竹說在院子裏玩,剛剛還想著爬樹。

“還是要小心看著,她才多高就想著爬樹,一天天的只顧著玩,讓她學習就說頭疼。”徐香寧邊說著邊嘆口氣,這孩子規矩沒學東西,一天天的想著玩,她都想著讓皇上找個會識字的女夫子教小豆丁學字,不然上書房也好,只顧著玩是不行的。

“小格格活潑機靈,娘娘不用太擔心,有人看著,肯定不會讓她做太危險的事。”

靜竹來她這邊伺候一段時間了,性子跟迎蓉差不多,穩重文靜,有時候她瞧著靜竹都會想起迎蓉,大過年的,徐香寧只好強行忍住傷感的情緒,讓靜竹扶她出去走走。

小豆丁果然跟秋鈴幾個人在院子裏玩得歡快,外面這麽冷,還是裹得嚴嚴實實出來玩,在屋內都待不住。

“額娘,剛剛秋鈴姐姐用雪打我。”

小豆丁一見到她就告狀。

徐香寧只是笑了笑,說她沒有好好念書,的確應該打,一說到念書,小豆丁就不敢跟她說話了,裝作沒聽到她的話又追著秋鈴跑。

清脆的笑聲響在院子裏。

徐香寧站在廊下,看著她們玩鬧,不知為何,她突然有些想不起以前的種種,前世的自己,二十一世紀的人生是怎麽樣的,自己的記憶慢慢被後來發生的事情與人填滿占據。

晚上用膳時,她們墨韻閣的人難得坐在一起用膳,將兩張桌子並在一塊,桌面上有八道菜與一份雞湯,張嬤嬤給她盛雞湯,撇去上面的油沫。

因為有小豆丁在,她時不時要這個菜那個菜,憐雪她們緊著伺候她,其他人都被小豆丁的樣子逗笑,有一個小孩子在,氣氛還算歡樂,大家慢慢也就不那麽拘束。

年一過,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果然又開始準備了。

徐香寧到懷孕後期,基本上只在長春宮走動,再也沒有出去過,她的肚子越來越大,人行走越來越不方便,皇上來看過她幾次,偶爾過夜。

產房接生產婆什麽的都備好了,只等著她發動。

不過在她發動前,又發生了一件大事,有關太子。

聽說是太子身邊的奴才在毓慶宮行徑悖亂,恰好被前去毓慶宮的皇上撞見,皇上大怒,怒到當即把兩個奴才處死,又把太子狠狠訓斥一通。

怎麽個行徑悖亂,她不大清楚,消息傳得不是那麽詳細,只知道皇上不僅當時訓斥了太子,還在朝堂上訓斥了太子,而且還讓太子在乾清宮內廷跪了好幾個時辰。

她在養胎時,消息靈通的常常在又過來了,把太子這件事又說了一遍,添了一些細節,其實不僅僅是太子身邊的奴才行徑悖亂,皇上這麽憤怒是因為太子也在其中,是太子跟那群奴才混在一起,皇上才這麽生氣。

皇上昨日又將當時剩下的奴才圈禁起來了,估計難逃一死。

常常在說得詳細多了,她一向說話都大大咧咧,無所顧忌,徐香寧算是明白了怎麽個行徑悖亂法,其實就是太子跟身邊的奴才,聽說是五個還是六個,有男有女,在一起那啥,反正是一起yin亂,只是好死不死,皇上過去毓慶宮,當場撞見。

太子畢竟是太子,有什麽錯自然都是身邊人的錯,皇上不可能處死太子,只能處死那幫奴才。

太子這個人,徐香寧其實也只是真正見過一面,有過一次交集,便是皇上生病那次,傳聞他性子囂張放縱恣意,其實一點都不假,同時他還有些陰森,就是人陰惻惻的,好像毒蛇,你一不小心就咬你一口。

剛出生沒多久就被封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生來富貴,當了這麽多年太子,又是皇上親自撫養,要說他不囂張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說他傻也不至於,瞧著目光銳利得很,不像是愚笨之人,就是性子養歪了,每次聽聞太子的消息大多都是這樣,非常桀驁不馴,不受拘束,以我為尊,狂妄自大。

她不意外太子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就當是聽個八卦,還沒到廢太子的時候,估計皇上對太子的失望會一點點累積,到最後爆發。

過了兩日,傍晚,皇上過來她這邊,臉色不是很好看,估計還在為太子的事煩惱。

張嬤嬤等人張羅著擺膳。

“皇上,娘娘,可以吃了。”

皇上跟她面對面坐著,徐香寧自然吃她的,提幾句小豆丁,詢問皇上能不能請一個教書的先生或者女先生教小豆丁識字,嚴厲一點最好,小豆丁的性子太皮,需要嚴厲一點的先生才能管教得住。

“朕會吩咐下去的,小豆丁要是被打手心,你別心疼。”

“怎麽還打手心?”

“你不是要嚴厲的嗎?”

“嚴厲的先生也不一定要打手心啊。”

康熙看了看徐氏,知道她這是心疼了,說嚴厲的也是她,舍不得女兒被打的也是她,“一看你就是舍不得,真嚴厲管教起來,依朕看,哭鼻子的不是其其格,而是其其格的額娘,心疼而哭。”

徐氏對其其格是真的心疼到骨子裏,對其其格一看就是慈母,舍不得其其格被打傷,不知道為什麽,康熙想起保成,保成幼時,他對他很嚴厲,教的東西背不出來,他是會打保成的,是不是因為這樣,保成才變得今日這樣,小時候管得越嚴,長大越叛逆。

“皇上,你就會取笑我,我是覺得小孩子不一定要被打才會聽話。”

“那你覺得怎麽樣才會聽話?”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養孩子很難。”

康熙一想可不是嘛,養孩子真是一件難事。

“皇上,你多吃一點吧。”

夜裏,兩人躺到床上時,康熙摸了摸徐氏隆起的肚子,這肚子已經很圓了。

“皇上,別鬧。”

“朕睡不著。”

“我睡得著。”

徐香寧抓住皇上的手,前幾次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安安分分,這次怎麽還鬧上了,本來懷孕之人體溫就高,被弄得更高了,身子熱熱的,敢情心情不好來她這尋開心來著。

最後她是幫他一次。

康熙的確心情好多,至少沒有再想著太子的事情,第二天神清氣爽地離開墨韻閣,也很快讓人安排一個女先生教小格格識字。

快到預產期時的這幾日,墨韻閣的奴才是嚴陣以待,不敢松懈,產房那邊是用熱水擦了一遍又一遍,這幾日的膳食更是時時刻刻盯著,不能出什麽差錯,好在她們有小廚房,膳食單獨做,目前看沒什麽大問題,萬萬不能再發生上次那樣的事情。

她們連生產時嚼的人參都備好了。

不過過了太醫說的預產期兩日,她還沒有臨盆。

原先還擔心著早產,可如今足月了,孩子還沒有要出生的跡象。

徐香寧也有點意外,這孩子不出生,她也沒有辦法催著它出來,春喜她們日日過來她這,陪著她聊天,說是怕她緊張,連榮妃恵妃她們都知道過了預產期,派人過來詢問她的情況。

四月六日深夜,徐香寧是睡著睡著發現肚子疼,一抽一抽的,應該是要生了,她趕忙喊人,張嬤嬤等人是一陣慌亂,忙著去叫接生產婆跟醫女,也忙著扶她到提前準備好的產房,同時也要拿著宮牌去請今晚當值的禦醫。

夜裏生的,大家都睡下了,春喜進來陪她生產,哪怕是經歷過一次,徐香寧還是覺得害怕,主要是太疼了,生到一半時,有人進來說皇上過來了,在外面等著。

徐香寧哪有心思管皇上過不過來,她疼得恨不得暈厥過去,怎麽比上次還要疼,簡直是要了她的命,那人參嚼著都不大管用,耳邊一直有人讓她不要睡過去,她的視線到後面是模糊的,又回到原先恢覆視力的那段時期,看什麽都是模糊的。

她沒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她肚子裏滑出來就昏過去了,再次有意識時,她已經生了,春喜在她耳邊說是個阿哥,她聽到這句話又昏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時入目是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布景。

“小主,你醒啦。”

張嬤嬤的臉出現在她眼前,徐香寧人還是懵懵的,只覺得下面還是有撕裂的感覺,沒等她說話,張嬤嬤就在她耳邊說小阿哥很好,很健全康健,此時奶娘們照顧著。

“我很疼……”她掙紮著說出這幾個字。

“小主,嬤嬤知道,小主還需要養傷,再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我不想再生了。”

“小主,別亂說話,外面榮妃她們都在。”

徐香寧閉上眼睛,其實恨不得昏睡過去,因為醒著感覺到下面撕裂般的疼,這古代又沒有麻藥,只能硬生生地挺過去,簡直是要人命,這孩子,她是真的不想再生。

“小主,你先吃點東西。”

徐香寧被餵了一碗桂圓銀耳甜湯,不知過了多久,奶娘把孩子抱過來給她看的時候,她其實不大想看,疼到沒什麽心情看孩子,只是瞥了一眼便讓奶香抱回去了。

又過了一日,皇上等人過來探望她,她也沒什麽心情,幹脆閉上眼睛裝睡,懶得應付,之後她跟張嬤嬤說要是有人過來看她,一律說她正在歇息,能不留人就不留人。

就這樣過了十日,她才覺得她好了一些,下面不那麽疼了,只不過上面漲得厲害,奶娘給她通乳時也是疼得厲害,生產猶如下地獄,她是萬萬不想再來一次。

坐月子,她見到皇上都恨不得把真心話說出來,讓皇上以後不要讓她侍寢,或者賜她避孕湯藥,好在她理智沒全失,生生忍住了。

坐月子的一個月,她見過小阿哥七八次吧,每次奶娘抱他過來給她看看,反正有人看顧著,也不用她操心,她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子再說,這一個月,她感覺自己是破碎的零件重新組裝,哪怕是組裝起來,她也不是從前那個生龍活虎的她,始終有裂縫,身子骨脆弱得很。

小豆丁見到她躺在床上,都不敢大吵大鬧,每次都是很小聲地跟她說話,滿眼擔憂,到這個時候,徐香寧才覺得生孩子有那麽一丁點收獲。

剛出月子,她就得知皇上給小阿哥賜名了,叫胤祄。

徐香寧就知道完了,哪怕是足月出生,這孩子怕是也活不到成年,她真想讓皇上把名字收回去,只可惜她只能逼自己接受現實,她生的就是十八阿哥。

坐完月子,小豆丁終於被送去種痘,聽說是被關在一個封閉不見光的房間裏,她跟小豆丁說了很多,讓她不要害怕,說是要隔一段時間才能看到額娘跟阿瑪。

小豆丁問隔多久,她說二十來天。

小豆丁立即就哭了,抱著她怎麽都不肯過去,好說歹說才把人送進去,哪怕是有人輪流看顧,有太醫全天候著,她也忍不住擔心,剛出月子就因擔心小豆丁而日夜不能安眠。

好在過了一個月,小豆丁被送出來,手臂上多了種痘的痕跡,人沒事,看著跟進去前沒什麽兩樣,不過跟小豆丁一起種痘的敦格小格格瘦了一點,聽說她反應比較厲害,不過兩個人都算是無恙出來。

又過了一個月,剛生產完的她才覺得自己恢覆一點體力,至少能抱一下小阿哥,或者陪小豆丁玩一玩,怕小豆丁覺得她冷落她,她陪小豆丁的時間比陪小阿哥多,胤祄現在還是嬰兒,每日吃了吃喝睡,別無其他。

因為她生了小阿哥,往她這邊送東西的人不少,後宮小主嬪妃,幾個阿哥甚至恭親王跟裕親王的福晉都給她送來一些東西,她讓張嬤嬤幫著規整一下。

有了小阿哥,加上小阿哥身邊伺候的奴才,還有那麽多賞賜的東西,這小小墨韻閣是一時張羅不開,她想著搬過去端嬪原先住的宮殿,那邊大且寬敞,房間也多,她是沒有什麽忌諱,人都走了還怕什麽,不過遭到反對,連春喜都反對。

“那要不我請法師過來作法,作完法再住進去?”徐香寧建議道,“我想住在長春宮,長春宮最大的宮殿便是端嬪住過的雨荷宮,如果不住在那,那是要住哪裏才住得下這麽多人?”

其他宮已經有主位娘娘,比較寬敞的宮殿已經住人,總不能叫別人騰出來給她住進去,這不是得罪人嘛,永和宮那邊還沒修繕好,目前只有端嬪原先的宮殿是最適合搬進去的。

“請法師過來吧。”春喜說了一句。

徐香寧看向張嬤嬤,張嬤嬤有些猶豫,不過也沒說反對的話。

宮裏作法自然要請示皇上,徐香寧幹脆求助皇上,皇上二話不說就交代下去,請了普樂寺的主持大師與諸多和尚一起作法,還不是一日,是三日,日夜都有人念經,燒紙圍陣開壇,念足三日後才說要挑一吉日才能搬進去,最後定在八月八日,差不多是一個月後。

她只好耐心等一個月。

在她身子恢覆這幾個月,聽聞選秀已經快到後半程,被選中的秀女已經由內務府跟戶部那邊通知下去,再過十幾日就要進宮了,入皇上後宮的有六人,有些是分到皇室宗親那邊,聽說給太子賜去兩個側福晉,聽說賜給太子的兩位秀女十分貌美,畢竟隨著行徑悖亂之事傳開,無論是民間還是宮裏,開始有太子好男風的傳言。

她倒不覺得太子好男風,不過她覺得太子這人屬於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人,行事乖張,不會被道德約束之人。

七月十日,徐香寧在屋裏教小豆丁念詩,請來的女先生是真的嚴厲,每日教半個時辰,正因為嚴厲,小豆丁識字明顯有所加快,女先生交代要背的詩詞,她不怎麽敢偷懶,還是得外人來教,她自己教的話,狠不下心,小豆丁也不那麽怕她,常常耍賴就過去了。

康熙過來就是看到母女兩坐在床上貼在一起念詩。

“皇阿瑪……”

小豆丁跳下床,蹦著過去抱住他的腳,如今小豆丁長高了,他抱起她時有些吃力。

“皇上,快放她下來,她都這麽大了,皇上不用再抱她。”

“再大也是朕的女兒。”

“我是怕你崴著手。”小豆丁已經四歲多,身高跟體重是噌噌噌往上,別說皇上,她都有點抱不起來她,長得太快,還隨她,不像宮裏其他孩子瘦瘦的,小豆丁敦實體壯。

“你小瞧朕。”

徐香寧過去在皇上臉頰上親了親,笑道:“臣妾不敢小瞧,皇上,你別動不動就誣賴臣妾。”

康熙抱了一會還是把人放下來。

徐香寧也把小豆丁最近寫的大字拿給皇上看,讓他評價評價。

“有朕寫字時的風骨。”

“那皇上的字寫得不怎麽樣,皇上,你別昧著良心說話,她寫的這些字跟狗爬似的。”

“額娘!”小豆丁在一旁聽著生氣,扯了扯她袖子,徐香寧垂眸看她瞪圓的眼睛,只好改口說:“寫得很好,額娘以你為榮,是額娘眼睛不好,其其格別生額娘的氣好不好?”

“哼,額娘,你寫的字也不好看。”

“是是是,額娘寫的還不如你呢。”

徐香寧哄了一會兒後,小豆丁才不生氣,又樂呵地跑出去玩了。

她看著大白天過來的皇上,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皇上,你要在這裏睡午覺嗎?還是要用膳?酸梅湯你喝不喝,這天熱,皇上,你喝點酸梅湯吧。”

她剛準備叫人去弄一碗酸梅湯給皇上,就被扯住手腕,被圈在懷裏,吞去所有言語。

康熙是滿想念徐氏的,自她懷孕後,他就沒怎麽碰她,頂多是她用手幫他,等她生完後,身子要恢覆,他更不能碰她,一數日子,過去至少十個月,他沒吃到她了,跟其他人在一塊沒有跟她在一塊時的開心暢快,她是他心意相通之人。

勾著她的舌頭,他的身子越來越熱起來,他半推著她到床上。

這生產後的女子豐腴得厲害。

“皇上……”徐香寧其實很想拒絕,理由是她沒情緒,她荷爾蒙大概是最低的時候,毫無情緒,哪怕是被吻得厲害,不過她也知道皇上在興頭上,他們的確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了。

“不準拒絕朕。”

“我都還沒說什麽呢,你怎麽知道我要拒絕。”

“朕會察言觀色。”康熙是看出來了,徐氏剛生產完的前兩個月是特別不願意見他的,看他的臉上明顯帶有不喜,甚至都不想敷衍他,每次他過來,她都是躺在床上,假裝閉眼歇息,先前章佳氏也是如此,章佳氏是直接拒絕他,說是不願意侍寢,因為徐氏也這樣子對他,他就特別想知道原因。

前陣子他召章佳氏侍寢時問過緣由,讓章佳氏說實話。

章佳氏直接說她害怕生孩子,恐懼生孩子,因為每次懷孕還有生孩子都特別難受,尤其是生產時疼得厲害,仿佛骨頭跟五臟六腑被撕裂一般,她才說不想侍寢,就是怕再次生孩子。

他覺得徐氏跟章佳氏有點像,徐氏剛生完時不想見到他大概是因為這個,她覺得生孩子痛苦,於是怪罪到他這個讓她生孩子的人身上,侍寢才有懷孕的可能,不侍寢便不會懷孕,徐氏剛生完孩子大概是不想再懷孕,所以不想侍寢。

“朕會讓人給你不傷身的避子湯藥。”

“皇上……”徐香寧驚奇地看著皇上,“你……說的是真的嗎?”

“朕知道你目前身子弱,不想再懷孕,等你身子好些,再懷孕也不遲。”

徐香寧知道這已經是他的讓步,他一個來自封建帝制社會的人,又是一國之君,恨不得後宮的女子替他綿延子嗣,子嗣越多越好,他可能認為女子生來就是為了生兒育女的,作用就是如此,他能主動賜給她避子湯藥,至少他是察覺出她不想再懷孕的,他打破他原先接受的思想給她讓步,即便對她而言還遠遠不夠,但她此刻還是小小感激他。

“多謝皇上,臣妾感激不盡。”

康熙看著她高興的樣子,沒想到真被他猜對了,算啦,她已經有兩個孩子,也有阿哥,沒有必要再讓她繼續生下去,後宮孩子那麽多,她現在不想生那就先不生,等她想生的時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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