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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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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我劍所指,是為不公◎

被稱作俞夢嵐的人, 正是如今天乾山的雲霄真人。

俞夢嵐擺手,示意自己也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林霜似在有限的視野內觀察來到此處的修者,暫且只有春生與雲霄是日後她認識的人。

這秘境是尋渡的秘境, 幻境自然也是從尋渡的記憶中提取出的場景捏造而成。

但通常而言外來者會被分配到的身份只會是一些小人物, 譬如站在路邊正在吆喝的商販, 亦或是與疑案有著直接關聯的關鍵人物。

頂了天的,可能就會附身在眼前這幾名修士身上。

哪有人進了幻境結果附身在幻境主人身上的?!

不過這樣林霜似倒也安心下來。

尋渡身為幻境主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出意外的, 今日她只要跟隨著做一個旁觀者, 等待有人打破幻境即可。

幾人混跡在人流中,匯合後卻無一人找到了所謂的線索。

林霜似跟著他們返回一處姓張的宅邸,見了主人家, 才終於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中聽出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這位張姓的主人家有位才貌雙絕的女兒,近來那位小姐夜不能寐,總說自己入夜後便會聽見怪聲, 嗚嗚咽咽著說,要張小姐永遠陪著它。

張小姐嚇得寢飯不思, 可她出嫁之期已近,如此憂擾下去身子實在撐不住。

張家便廣貼告示, 請人上門除鬼。

恰好林褚與俞夢嵐、靳安陶等人一同游歷至此, 聽聞此事自然義不容辭。

但幾人調查兩日,也沒有查到任何鬼影。

鬼影見不著,那便只有可能是人在搞鬼。

正逢上元佳節, 張小姐受友人所邀出門游玩, 幾人便也跟隨出門, 可惜也一無所獲, 只能當作玩樂了。

張家主人詢問:“可還有什麽法子?”

俞夢嵐思索道:“如今看來, 小姐所遇異象,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鬼已經能有意收斂自身氣息,防止追探,那這鬼便極度危險;二是此事並非惡鬼所為,而是有人在背後裝神弄鬼。”

“張小姐可曾與人結過怨?”

“不曾,小女性情內斂溫和,從未與人生過齟齬。”

那就怪了。

幾人對視一眼,不再多問。

回到張家給幾人安排的小院中後,眾人心照不宣一齊進了林褚的屋子,密謀半天,才又四散開去。

林褚則朝著張小姐居處走去。

林霜似聽過幾人的密謀,心裏也對這件事有幾分思量。

張家說張小姐不曾與人結怨,這話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詞,張小姐本人並未說過自己的人際關系究竟如何。

惡鬼擾人的可能幾乎可以排除,不然以目下林褚幾人的修為,不可能一點也察覺不出來。真要如俞夢嵐所說,那鬼已經能自發收斂氣息,那張家乃至這整個城鎮,早都生靈塗炭,不必夜夜恐嚇張小姐。

因此林霜似與林褚等人持同一種觀點,此事當是人為。

恐怕是對方見幾名修士在此駐守,便顧忌著不敢繼續下手。

林褚笑瞇瞇道:“你也這樣以為啊?”

林霜似乍然聽見他說話,卻沒能從他的視角中看見有來人,正困惑之際,又聽見他開口。

“我是在問你,在我體內的姑娘。”

林霜似怔住。

若非她不能控制身體,現在她定然是會連退好幾步遠離林褚的。

他怎麽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我為什麽能感覺到你?”林褚歪頭好笑道,“沒有人會感覺不出自己體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罷?”

他還能聽見自己在想什麽!

這裏不是幻境嗎?!

“幻境?”林褚也困惑道,“我很早就想問了,你為什麽覺得我是幻境?”

“這……”林霜似掙紮片刻,如實相告。

林褚聽罷她所說的後世之事,震驚得連腳步都慢了些許,但他只楞了片刻,便很是平淡地接受了現實,說:“原來如此。此等幻境玄妙,的確從未聽聞有人會附身在幻境主人身上,或許是因為你我血脈相通,這幻境想給你什麽啟示。”

林霜似說:“但願如此。”

說話間,林褚已經走到了張小姐的院外。

兩人止住話頭。

拜會張小姐的任務一向是交給幾名女弟子做的,林褚也並不想唐突了張小姐,因此只是在院外繞了一圈,便返回了院中。

他問林霜似:“你覺得我們的計劃有幾成把握能成功?”

林霜似說:“我不好說,試試總沒錯。”

到了半夜,林褚便從房中出來,與眾人碰了頭。

“靳安陶先行一步,我們這就趕過去。”俞夢嵐說。

林褚一點頭,眾人紛紛動身。

林霜似眼看著林褚攀在墻頭,借樹木枝杈擋著身形。今夜月亮高懸,他的影子被遮在常青樹的細葉下。

過不多時,便聽屋中傳出張小姐的驚恐叫聲。

那聲音只響了一剎,便像被什麽人捂住嘴一般,倏而低了下去。

林褚小聲對她說:“也不知道靳安陶下手有沒個輕重。”

林霜似一哽:“前輩心裏應當有數的吧?”

這便是眾人今夜的密謀。

自從幾人接下張家的告示前來調查惡鬼,張小姐便說自己再也沒聽見過半夜的詭異哭聲。

可眾人不可能日日留在張家威懾,想要還張家安寧的話,自然還是以查出幕後真相為最佳。

幕後之人隱而不發,眾人便要逼他現身。

對方恐嚇張小姐多日卻不要她的性命,定然是不希望張小姐真出什麽意外,而是想要借恐嚇張小姐達成其他目的。那目的是什麽眾人尚未可知,卻可以利用這一點,好引蛇出洞。

靳安陶將扮作張小姐描述的惡鬼,在張小姐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再度前去恐嚇她。

這計劃眾人並未透露給張家任何人,這樣一來,張小姐的恐懼是真,張家也將以為那惡鬼重現。

第二日靳安陶再潛入張小姐院中,與她密謀,讓張小姐裝病。

幕後之人如果不希望張小姐出事,定會親自前來查看。

屆時眾人埋伏在外,便能將人抓個現行。

聽見了聲音,林霜似便知靳安陶已經得手。

她正在猜測張家的人該過多久趕來查看,便覺眼前一花,林褚竟然躍下墻頭,跳進了院中。

緊跟著,她便隨著林褚的視線看見了院中忽然出現的小小身影。

那人大喊著:“小姐!”

人如同離弦之箭般飛速逼近了房門。

林褚拎著那人的衣領,捂著對方的嘴,一縱身又飛躍回到墻頭。

與此同時紛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舉著火把的護衛快速朝這裏靠近。

林褚在被擄來的小孩又驚又怒的眼神中暗道一聲對不住,將他一起帶走了。

其餘眾人幾乎是同一時刻進到林褚房間。

回到房中不久,靳安陶也跟著回來。

她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瞥見被林褚五花大綁扔在角落的小孩,差些沒一口茶噴出來。

“……誰抓了人家孩子?”

林褚自覺承認,老實說:“我。他差點闖進房中,我攔下了他,來不及安置便帶了回來。”

小孩咬牙切齒道:“卑鄙,無恥!”

俞夢嵐喚眾人切入正題。

靳安陶便說:“我按計劃潛入張小姐房中,如張小姐所說般哭著讓她永遠留下來陪我。”

她說到此處皺緊了眉頭,“張小姐驚醒後,嚇了一大跳,嚎了一嗓子被我制住,卻小聲問了我一句話。”

“她問我,是不是陸家派來的人。”

“陸家?好耳熟的名字。”

林霜似對林褚說:“張小姐那位未婚夫婿就是姓陸。”

林褚恍然大悟:“是張小姐未婚夫家嗎?”

靳安陶更奇怪了:“她那等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她該認為我是惡鬼。若這個陸家是她將來的夫家,她何必這般害怕?”

有人發出一聲冷笑。

眾人不明所以,最終將聲源定位在角落,齊刷刷轉頭去看那小孩。

林褚柔聲問:“你知道什麽內情?”

那小孩冷嘲道:“只有你們這種外來的正人君子們才會不知道陸家造的孽。”

林褚對他的冷嘲熱諷充耳不聞,上前去蹲在他身前,繼續問:“那你能說說嗎?”

俞夢嵐端了燭臺過來,幾人將角落團團圍住。

有了燭火的光,林霜似才終於瞧清這小孩的臉。

他才十一二歲的模樣,生得很是瘦小。

怎麽還怪眼熟的。

——認識?

林褚悄悄在地上寫。

林霜似遲疑道:“不確定。”

那小孩斜著眼睛瞅他們,將幾人來來回回地掃了一遍,視線落在林褚身上,最後終於開了金口。

他眼睛裏淬著厭惡,語氣惡狠狠地說:“那陸家,可是害死了大小姐的!”

眾人皆一楞。

大小姐?

小孩哼道:“你們不知,如今這位小姐是二小姐,大小姐先前嫁去陸家,陸家將她折磨至死後,又來求娶二小姐。你說二小姐聽了陸家來人,怕是不怕?”

靳安陶倒吸一口涼氣,“竟有此事?”

張家可一句也沒與他們提過。

“這等要人命的親事,張家為何還要答應?”

“自然是因為陸家許給張家的好處多了。”小孩瞅靳安陶,看她像傻瓜,“這你也用問?”

靳安陶顧不得他話裏的譏諷,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

林褚與俞夢嵐一左一右按下靳安陶,連聲說:“冷靜,冷靜。”

“那張小姐說有鬼,究竟有沒有這麽一回事?”

那小孩說:“沒有,哪有什麽鬼?是二小姐不想嫁,騙眾人的。陸家定然不會想要一個被惡鬼纏身的新婦,小姐這麽做只是為了自保。”

“難怪她見了我不說是鬼,反而問我是不是陸家人。恐怕她認為我是陸家派來探她狀況的。”

這樣似乎就能解釋得通了。

靳安陶仍舊很生氣,當即做下決定:“明日我去問張小姐,看看是否有此事。林褚,俞夢嵐,你們去那個陸家打探打探。”

“要是真有此事,這鬼我也不抓了。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

眾人便聽她的話。

幾人走後,林褚關上門回到那小孩身前。

林褚給小孩倒了杯水,等他喝了才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孩猶豫一會兒才說:“霍笑。”

林霜似:“啊?”

林褚松了霍笑身上的綁,讓他去床上躺著睡,叮囑他暫時不要出去。

霍笑知曉幾人也想要查清真相,便乖乖點了頭。

秘境深處,冷泉。

尋渡伸出兩根手指,盤腿坐在一邊,對長澗說:“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長澗眼也不睜。

尋渡自顧自往下說:“好消息是,將你們拉進來時,秘境也開了,如今已經有人闖進最後的試煉,無論他們成與不成,我都能想法子送你離開了。”

“壞消息呢?”

尋渡撤下一根手指,說:“壞消息是,霜似也被卷進了試煉。”

嘩啦一聲,長澗從冷泉中倏地起身。

他瞪著尋渡,一字一句咬牙道:“你說什麽?”

尋渡又豎起一根手指,露出笑容來,“還有一個好消息,霜似進的試煉是幻境,她附身在了少時的我身上,不會出事的。”

尋渡煞有介事地長長“咦”了一聲,故意道:“長澗,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第二日林褚與俞夢嵐一同去陸家拜訪,旁敲側擊果然得知張家先前曾有一女嫁入陸家,後來亡故了。

陸家那邊絕口不提張大小姐的死因,兩人也沒法直接逼問,問到了線索便離開。

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謠傳,還是得更進一步地了解。

林褚與俞夢嵐分開,在城中各自打聽有關的線索。

林褚問:“你說陸家這事,是真是假?”

林霜似知道他在問自己,便說:“我猜是真。昨夜的計劃只有你們知道,除非張小姐早料到你們有這一手,否則她不必說出陸家的名字。她應當是真的害怕。”

“我也覺得她是真怕。”林褚搖搖頭,“若此事是真的,我們也不好插手,只能敲打張家一番。”

林霜似奇怪道:“不告訴當地的駐守仙門嗎?”

林褚詫異反問:“什麽駐守仙門?”

林霜似向他解釋,林褚嘖嘖稱嘆。

“可惜如今還未設立這些,如今的修真界亂的很。”

在街上打探時,還碰見有人上前搭話。

“仙長想問什麽?”

“如此駭人聽聞的事!真是可怕!”

“仙長可有什麽頭緒?”

林褚已經對自己是幻境一事接受良好,等擺脫了這群人,便對林霜似說:“方才那些就是跟你一起進入幻境的人吧?”

林霜似說:“看來是的。他們如今才查到張家一事上,留給他們的時間也不多了。”

林褚一路打探,也對陸家娶親這一事摸了個七七八八,便回到了張家。

靳安陶已經從張小姐那裏回來,坐在桌前一杯一杯地往肚子裏灌水,放下杯子時將桌面砸得哐哐響。

“滿上。”靳安陶說。

霍笑嚇得大氣不敢出,戰戰兢兢給她又倒了一杯。

林褚前腳進了門,後腳俞夢嵐也回來了。

靳安陶便開始說自己從張小姐那打聽回來的事情。

“原本她不想承認自己沒有見鬼,聽我說出了陸家後,才白著臉認下了。”

“她說這是友人給她出的主意,張家必然不會主動放棄這門婚事,那便只能從陸家下手。陸家想娶親,卻絕不會想要娶一個瘟神。”

“所謂的聽見鬼哭,都是她裝出來的。”

“是這樣的話,事情便告一段落了。”俞夢嵐奪走茶壺,制止靳安陶再喝,“又不是酒,喝再多也不會醉。”

“我生氣。”靳安陶擱下杯,“沒有鬼,要是不能給張小姐找個合適的理由,她就得嫁進陸家,這不是要我看著她入虎口嗎?”

“給張小姐編一個理由不就是?沒有鬼,也得有其他陸家不敢娶張小姐的理由。”林褚說。

“你有什麽主意?”

“唔,有一個。”

幾人又見到了張家主人。

對方精神矍鑠,一眼瞧來不像是會賣女求榮的人。

林褚清清嗓子,在眾人的目光中開口道:“貴府小姐撞鬼一事我們已經調查清楚。”

“小女究竟如何?”

林褚面不改色道:“其實沒有鬼,此乃小姐驚懼之下而成的心悸癥狀啊。”

對方幹巴巴道:“啊?”

林褚一本正經地說:“我聽聞小姐將要嫁往城中陸家?此前貴府大小姐嫁入陸家後亡故,小姐憂郁在心,久積成疾,現在又知曉自己要加入陸家,唯恐與大小姐一樣香消玉殞,這才生了臆想,夜夜聞鬼哭啊。”

林霜似:“……”

想來霍笑張口就來的本事學的就是尋渡罷。

俞夢嵐適時補充:“小姐如今癥狀只是聽見與看見,若等來日,說不準還會受癔癥所擾動手。依我們幾人看,心病還須心藥醫,二小姐既然怕這樁婚事,不如就此打住,不然日後她病癥加重,傷了兩家和氣該如何是好?”

靳安陶目光灼灼地盯著張家主,似乎只要他敢說一個“不”字,就會當場手撕了他。

“啊。”張家主只好說,“我會好好考慮此事的。”

事情解決,幾人也不好繼續住在張家,當天便搬了出來,住進客棧。

林褚心事重重,悶在房間中不曾出聲。

林霜似也心事重重,半晌沒有動靜。

林褚忍不住問:“你在想什麽?”

他沒聽見林霜似的心聲,按理說那便是林霜似什麽也沒想。

林霜似說:“我在等離開幻境。若是事情已經解決,我不該繼續留在這裏才對。”

“可所有的事情都已經對上,這事還有哪裏有問題?”

林霜似想不通,林褚也想不通。

林霜似轉移話題問:“前輩在想什麽?”

林褚推開窗,客棧外一切熱鬧的聲音都傳入耳中,熙熙攘攘,太平人間。

“我在想。”林褚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你所說的駐守仙門真不錯,這樣那些做錯了事的人,便該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而非像現在這樣,只能看著他們逍遙在外。”

林霜似隨著他的視線望向窗外,心中異樣勃然而生。

林褚劍名忘憂,真人稱號尋渡。

世人都知曉他是一個嫉惡如仇愛憎分明的性格,這樣的人卻有一把忘憂劍,卻希望自己尋得一個“渡”。他要渡什麽?渡自己,還是渡世人?他當真忘得了憂嗎?

林霜似仍舊留在幻境中,這也意味著事情並未真正得到解決。

林褚強打精神,又去尋俞夢嵐和靳安陶商議。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不能告訴兩人我們其實是幻境,我體內便暫住著我們家的後生,便只能對兩人說:“我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你想太多了,此事脈絡明晰,已經沒有可疑之處。”靳安陶晃晃腳,“你要是不放心,留下來再觀察幾日?”

林褚覺出她話中意思,“你要走了?”

“嗯,我得回山上去了。我師父說近來不太平,叫我不要在山下亂晃。”

“也成。”林褚說,“路上小心。”

“天乾山也在召集弟子回山。”俞夢嵐問,“你當真要多留兩日?”

林褚一咬牙,堅持道:“我多留兩日。”

第二日幾人就啟程,林褚目送他們離開。

“現在做什麽?”林霜似問。

“他們啟程離開,張家必然也能得到消息。他們沒解除婚約,我疑心他們忌憚我們,因而沒對張小姐有所動作。今夜我們夜探張家。”

林褚沒再出門露面,到了亥時,多數人家都已吹燈歇息,林褚才翻窗出去,踩著瓦檐飛身到了張家。

他們家倒燈火通明,尚未靠近,便聽見張小姐的院子裏傳出霍笑的大罵聲:“別過來!再過來休怪我不客氣!”

林褚攀上先前那處墻頭,觀察著一切。

霍笑與兩個丫鬟將張小姐攔在身後,張家主與另一個並未見過的男人站在院門口,十幾個身強體健的小廝還有兩個婆子將張小姐幾人逼在院中。

張家主毫不客氣道:“一個乞兒怕什麽,都上,今夜就將這孽女送入陸家。明媒正娶你不要,那便休怪為父無情。”

小廝上前扯開霍笑與丫鬟,兩個婆子則去拉張二小姐。

林褚來的正是時候,當即躍下墻頭,淩空踹倒了兩個小廝,將霍笑推到張二小姐那頭去。

張家主見到林褚竟也不怕,反而冷笑道:“仙長好不識擡舉,竟然還要管我的家事。”

林褚也冷笑道:“我勸你從善,好好做一個父親,你卻偏要當畜生。”

張家主身後的男人不發一言,一步上前,轉瞬到了林褚眼前,一手成爪掏向林褚的胸口。林褚抽劍抵擋,竟被他這一爪推得向後倒退好幾步。

張二小姐在他身後喊:“仙長當心!他分明是邪魔!”

張家主怒斥道:“什麽邪魔,孽女,陸公子乃是仙人!”

林褚與邪魔戰至半空,浩然劍氣蕩開萬千星輝,平世間不平之氣。

這動靜大得出奇,入睡的人家紛紛驚醒,卻不敢出門查看。

卻也有幾人聞聲朝著張家而來。

兩人戰至正酣,身後忽傳幾聲驚呼。

那邊張家主見眾人拿不下張二小姐,自己上手,抓了張二小姐的發髻,便拽著她要往外走。一眾人等爭鬥打鬧之際,張家主腳下一滑,撒開手去,撞倒了張二小姐。張二小姐腦袋嗑在房門前的石階上,血流一片,半晌沒了動靜。

邪魔見狀,不欲再與林褚糾纏,正要脫身之際,院中忽生滔天紅芒,縱橫的鬼氣幾乎覆蓋湮滅整座城池。

邪魔微頓,這片刻功夫他也已逃不掉,頃刻間鬼影便撲咬上來,與邪魔糾纏在一起。

它的鬼霧所過之處,幾乎無人生還。

林褚撐開結界,止住鬼霧外擴,但院中已經只有霍笑和兩個丫鬟留有一口氣。他將三人丟出鬼霧,重新迎戰邪魔。

“妹……妹妹……”惡鬼發出嘶啞難辨的聲音,“還……還我妹妹命來!”

眼見邪魔與惡鬼纏鬥,林褚心下稍一衡量,便抽劍先斬向邪魔。

那惡鬼力量強橫,邪魔無法以一敵二,終在兩者合力之下被惡鬼吞吃殆盡。

林褚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惡鬼吞吃完邪魔,力量更甚,兜頭一陣狂風險些將林褚掀翻。

那結界撐不住這暴漲的鬼氣,當即炸開。

惡鬼卻丟下眾人不顧,朝著院中而去。

她口中呢喃,托起張二小姐的屍身,兩條鬼霧如同手臂伸出,抱住了張二小姐。

“妹……妹……”

“你叫我不要出來,我沒有出來,可你怎麽離我而去了?”

她在哭。

林褚身側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這時院外奔進七八個人影,手持各種武器,呼喝道:“除了這惡鬼,你我便可離開幻境了!”

林霜似與林褚幾乎是同時喊出聲:“等等!”

但已經遲了。

惡鬼此時正是最強盛的時刻,況且在這幻境中,外來者的力量將會被削弱。

鬼霧鋪天蓋地,只眨眼間便叫眾人屍首分離。

林褚傾身而下,一劍既出。

劍光昭昭,除盡穢祟。

鬼霧重重疊疊使他深陷其中。

林霜似聽見那霧中傳來鬼魅之聲:“我蒙冤而死,你為何不為我不平?”

林褚回答道:“我為你不平,我斬滅邪魔。”

鬼魅幽咽道:“那你為何殺我?”

林褚回答說:“你枉殺無辜。”

鬼魅大怒:“張家陸家何人無辜!”

林褚閉目嘆息:“殺業不可以殺業償。你已成鬼魅,你不會懂了。”

“你自詡公正!你又懂什麽!”鬼魅張開血盆大口,周圍頓生無數血盆大口。

“我……”林褚一頓,一只口已經咬上他的肩膀,鮮血淋漓,林褚強忍疼痛道,“我不懂公正,我自詡正義。可我不會放任你濫殺生靈。”

忘憂劍爆發出巨大的光芒,那種焚盡一切的灼熱劍氣如同巖漿滾滾而來。

那一刻林霜似甚至與林褚通感,她終於讀到了林褚的心聲。

他心中一片空白,唯有強烈的情感占據著所有心神。

他的劍那樣灼熱,林霜似卻感覺到了。

他好難過。

“我劍所指,是為不公。”林褚雙目生光,“世間不公,非是黑白兩面。”

“這是我的劍道。”

林褚陳劍身前。

“這是我的心訣——三途。”

一切終於真正塵埃落定。

林霜似的神魂脫離林褚的體內,即將回歸真實世界。

林褚呆呆地望著天際魚肚白。

他應該看不見林霜似的,擡起頭時看向的方向卻正好對著林霜似。

“後生。”他說,“我知道你為什麽會被卷進幻境了,是那個我想告訴你。”

“自創心訣是有代價的,你必須時刻記住自己為何而持劍。”

“你是為守護之劍,不要忘記你要守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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