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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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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也想要保護你們◎

曠野長風貼身而過。

飄逸的長衫袖擺在夜幕下流連糾纏。

這一刻冬日微寒的霜雪都似乎淡薄了冷意, 頃刻間身周所有人聲風聲俱在此一言後從五感中遠去。

林霜似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隔著一步之遙,情絲綿延流長。

心悅。

長澗腳步猛然一頓,勾住腳尖差些原地摔了一跤。

他內心苦澀地想:心悅。

長澗不由記起很多年前, 他曾告訴師兄的話。

那時他放下翹著的二郎腿, 認認真真地說:“我若有了心上人, 定是要將全世界連同我這一顆心

都捧到她面前的。”

對啊,心悅。

長澗從來不曾否認自己對林霜似的感情。

林霜似是那樣特別的人。

起初在初塵劍宗山腳下撿到她,長澗帶著促狹之意, 想要看宗門弟子經脈斷絕後會是如何表現, 隨後他知曉了林霜似的身份,才念及尋渡真人想著要報恩。

可是在那場旅途之中,他與林霜似朝夕相處, 那個傳聞中冷心冷情的冰雪劍心,實則是個小脾氣眾多,常常暗暗給人使絆子的小姑娘。

他認識的不再是活在傳聞中的林霜似, 而是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林霜似。

她倔起來像頭驢,寧願背著長澗偷溜也不肯知會他一聲, 寧願自己拖著病軀也不願說一句服軟的話。

她又是一個太過心軟的人,任何人朝她稍稍示弱, 都能引得林霜似伸出援手。

他是真真正正不忍她雕零, 想要助她回歸正途。

長澗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一刻對林霜似動了心,又是在哪一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心。

洶湧澎湃的熱烈情感在他終於意識到時已經來勢洶洶、不可阻擋。

長澗也沒想過阻擋。

他心悅林霜似。

這是事實。

但他不能越界,他不能跨出一步之外。

他若有心上人, 定要將全世界連同一顆心都捧到她面前的。

但長澗什麽也沒有了。

他與過去斷絕在一百零八年前的血圖疑案之中, 找不到真相, 他永遠拿不出完整的世界。

愛意空泛, 亦會變質。

他不能光憑一個“愛”字讓林霜似陷入險境。

那對她太不公平了。

長澗難耐地閉上眼。

他不敢轉身, 背對著林霜似,強行冷下聲音:“我們走不到一起的,林霜似,你若真的了解我,不會願意接受我。”

林霜似搖搖頭,但她隨即意識到長澗看不見她的動作。

夜風將心跳與發絲一同拂亂。

“我不知道。”林霜似將淩亂的發絲撫過耳後,“如果我還不夠了解,那麽長澗,我可以多了解你一些嗎?”

長澗抿緊唇,心裏想:若你想查,豈是我能阻攔的。

但林霜似既然開口問他,長澗很明白,林霜似是在問,能不能由他告知那些過往。

“若有機會——”長澗話音戛然而止,陡然洩出的柔軟心緒是致死的軟肋,長澗狠下心,“不要知道那些事情為好。”

林霜似永遠是林霜似,不論是江陽林家,還是悟道真人,都會永遠護持林霜似,讓她繼續做任何一切她想要做的事。

但魔尊長澗與仙門長澗早就不是同一個人。

百年來,長澗聽過太多人扼腕嘆息,希望魔尊能夠去死,換曾經的少年天驕回來。

初時長澗還會跟著一起難過,後來便逐漸麻木。

但如果林霜似知道了那些過往,如果林霜似同樣認為曾經的他比現在更好,長澗會發瘋的。

長澗也曾想做林霜似身後隱藏的第三面盾,但至今日被捅破這層窗戶紙,長澗驟然清醒過來。

他沒有資格,他不是林霜似的誰。

林霜似看著他,良久後輕聲說:“好。”

“可是長澗,你真的很不會說謊。”林霜似一笑,“我今日只是想告訴你我的心事,我怕你不知道。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情是查明真相,我會等你找到答案。”

“等你放下心結,再告訴我,你關於我們的答案。”

長澗尚未來得及答話,平原之外驟然升起的碩大煙花嘭然炸開,令正在忙著掃尾的眾弟子茫然擡頭。

林霜似與長澗一齊擡頭望去。

下一刻,悟道與雲霄面色同時一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剿滅了斜因的老巢,絞殺了尚未出世的邪神,本以為今夜就應當平平安安地過去,誰知七霞山一帶傳出消息,有無盡枯骨大軍壓城,從七霞山往南一路而下,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文倩兒建立萬紫山莊為斜因鎮守七霞山,此事是文倩兒親口對林霜似說的。

雲霄先行趕往七霞山應對,留悟道在麓原詢問林霜似有關情況。

“那些白骨,你也見過?”悟道問。

林霜似肯定一點頭:“見過。我在七霞山追查斜因之時,被白骨所圍。那些白骨邪詭非常,若不能將其碎成齏粉,便會拼湊再生。當時文倩兒尚未暴露身份,救下了我們。”

林雪如這時也終於趕到麓原。

穿雲與林雪如一同在霧城查探,此刻也回到長澗身邊,對長澗小聲稟報道:“尊主,我們在霧城遇上了鬼物,因此耽擱了些時間。”

長澗有些打不起精神,只一頷首。

七霞山一事來的突然,長澗一直沒走,等這會兒林雪如回來了,便打算帶著穿雲離開。

他與仙門原本就是對立,也沒有要走了還得打聲招呼的道理。

悟道卻眼尖,多嘴問了句:“這就走了?”

長澗深感奇怪,說:“不然你想要我替仙門把北地的麻煩事也一並解決了?”

悟道看看他又看看林霜似,見林霜似也只是轉身看著長澗卻沒有出聲,心下了然,便說:“那倒不是,我就問問。”

有了林霜似與雲如涵三兄妹提供的線索,加之幾大宗門連夜翻閱卷宗得出的結論,仙門將七霞山與一處萬年前的古戰場聯系在一起。

那處古戰場血流遍野,難以超度,最終被一道封印將所有怨念魘氣一同鎖在原處。滄海桑田,古戰場化作七霞山,地底的封印也就無人知曉。

斜因將那些被血圖吸盡的屍身運到這裏埋葬,正是為了借封印防止這些人死後化作厲鬼報覆,而文倩兒恰好能夠打開封印。

那些枯骨非尋常弟子能夠應對,宗門派出修為在合體中期以上的弟子前去解決,並重新修補了封印。

這沒有林霜似什麽事,她沒在北地久待,返回了江陽。

斜因事了。

因為有半神的緣故,仙門震驚,接手了一應的處置與對潰逃的斜因中人的追捕。

林霜似多年來的執念終於落地,心中前所未有地輕松。

此事少不得有雲如涵三人的幫助,林霜似本想邀幾人來江陽做客,但雲如涵卻說她找到了新的發財機遇,正準備與另外兩個人去探路,婉拒了林霜似。

倒是關自在與方渺慕一情一同下山游歷,路過江陽,在江陽留了月餘。

林霜似在江陽一待就待了四月。

這一年恰是林家大祭,清明時林霜似隨家人一同回到祖宅所在的裊裊鎮祭祖。

林家嫡支只餘林父這一脈,往上有林霜似的親祖父與祖母,其餘旁支不計其數。

林霜似的母親也是鎮上人,林霜似此次回來還與林雪如一同去拜會了外祖一家。

自從尋渡真人身隕後,霍笑每逢林家大祭都會來裊裊鎮。他不久待,通常只在尋渡真人的牌位前上柱香,茶水也不多喝幾口就走。

往常林霜似對他沒什麽印象,也許是因為從前年紀小,見到這群長輩都繞著走。這些年她長了不少見識,眼界胸襟都比從前寬廣不少,與霍笑也說過些話,對他沒以前那樣陌生,因而見到他來,主動上去叫了人。

“霍笑前輩。”林霜似說。

霍笑露出十分無奈的笑容,妥協道:“好吧,是前輩是前輩。希望師尊在上,別讓忘憂砍我。”

說到尋渡,霍笑想起什麽似的。

但這時祖母遣人來尋,霍笑便讓林霜似之後再來找自己。

大祭結束之後已是黃昏,霍笑難得喝了幾口酒,林霜似找到他時,他正混在林家的年輕後生間聽他們說話。

見到林霜似過來,霍笑引她去到僻靜處。

彎彎繞繞說了些話後才道:“長澗待你不一般?”

林霜似說:“我不知道,但我心悅他。”

霍笑被她的耿直一噎,緩緩笑起來:“真是的,師尊當年執意要幫他,要是知道他反而勾走了家裏的掌上明珠,得氣成什麽樣?”

林霜似敏銳地抓住他話中的往事,但她沒開口,等著霍笑繼續往下講。

“我說你也是他的掌上明珠,你可別不信。”霍笑笑瞇瞇道,“師尊有一塊真人玉令,當年沒給我,給了林家,說要給林家的女孩。師尊他啊,蔔卦問天,我料想他是算到了什麽,也沒計較。後來你哥哥先出生,是個天縱奇才,哪有女孩。我氣壞了,礙於面子沒去討要。那之後你又出生,又是一個奇才。”

“林家有林雪如又有你,我實在不知道是好是壞,但我算是知道他為什麽要留玉令給你。”

林家有個秘聞,傳說林家人註定不能修仙,一旦有能修仙的人,必定享有超凡天資,也註定生來擔負拯救蒼生的重責。

林霜似出生前,沒人料到她居然也有非凡的天資。

林霜似垂眸,情緒不明。

“不過我不是想告訴你這個。”霍笑收了笑,“我是想告訴你,當年師尊的死,跟長澗有關。”

林霜似霍然擡頭。

霍笑說:“當年長澗求遍大能,請人開啟陰陽逆轉術,只有師尊答應幫忙。但在那之前,師尊身隕無盡海。我對此案內情毫不知曉,多年來查到的線索或許還不如長澗多。”

“小師妹,幫幫我,我想知道那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林霜似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懵了。

等她暗自思索著一路回到房間外時,才發覺林雪如竟在此等候。

他瞧著有心事,林霜似迎他進去坐他也不去。

林雪如糾結問:“我方才聽見你與霍笑前輩說話……我不是故意偷聽,但我聽見你說,有心上人了,是真的嗎?”

這事瞞不住,也沒什麽需要隱瞞的,林霜似便直接道:“是,我喜歡長澗。”

林雪如方才已經聽到了,情緒已經漸漸平覆,但林霜似親口說給他,感覺又大不一樣。

修真界對修士間的愛慕歡喜之情並不過多置喙,音塵宗的方渺與慕一情便是如此。

林雪如心中對林霜似與長澗之間的不尋常有所察覺,聽到她說出長澗的名字,反而並不那麽驚訝,還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但這不意味著他接受了長澗。

可林雪如了解林霜似,他知道自己的反對根本沒用。

因而林雪如只是說:“你可想好了?若將來你們真能走到一起,魔尊能給他帶來多少便利,就可能帶來多少麻煩,那些東西會一並轉移到你身上。他的仇家只會多不會少,那些人奈何不了長澗,卻未必奈何不了你。”

林霜似堅定道:“所以我會認真修煉。哥哥,我會努力趕上你,趕上霍笑前輩,我會想辦法站在能夠與大能並肩的位置。”

“這是我一直以來的目標,我不要永遠被你們保護,我也想要保護你們。”

作者有話說:

這周末我要考試,臨時抱佛腳瘋狂背書中,所以沒空更新,請個假到星期天。

感情無虐點,就剩最後一個單元了,九月份一定能完結的,更的斷斷續續實在對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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