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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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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你是要去討債麽?◎

竟是因為如此。

從蓮生口中得知長澗曾是仙門第一天才時, 哪怕是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這層身份背後隱藏的深意。

“曾”之一字總是傷人,世事更疊, 時過境遷, 唯有這一字可叫人窺視曾經過往的一筆。

也只能如此而已。

林霜似不曾刻意打聽過長澗的過去。

她知曉長澗如今這個模樣, 必然經歷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未必願意將這些過往展露人前。

因此林霜似不聽不聞,她心中有過猜測, 也有過強烈的好奇。

在最初意識到自己對於長澗的微妙心思時, 林霜似好奇得不得了。她非常想知道在長澗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也想知道不曾見面的日子他在魔域做什麽。

但林霜似一一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一字一言也不曾聽過看過。

林霜似想著, 或許有一日那些屬於長澗的意氣的、困頓的過往,會由那個人親口告知她。

可即便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乍然知曉這樁舊事, 林霜似還是不免感到震驚,以及難過。

即便是身為局外人的她都為這舊事所驚憾, 那當年身在局中的長澗,又該有多痛苦?

林霜似無法判斷這樁血案的可信程度, 這離她的世界已經太遠了, 當年的一切證據都已經隨著時間漸漸湮滅,哪怕現在她知曉了這一事,再有心去重查舊案, 也已經太遲了。

但她了解過長澗, 林霜似絕不認為長澗是能做出用血圖弒殺凡人以養他的劍道的人。

霽秋是光明磊落之劍, 身為霽秋主人的長澗若是那等暴虐之人, 也絕無法讓霽秋為他發出方才那般淒厲的鳴叫。

如果當年的血圖一案確有冤屈。

那長澗這些年……

他背負著多麽沈重的真相, 一直走到如今?

林霜似不敢想。

剩下三人悄然退出去,將這間屋子留給了林霜似。

“她居然完全不知情?”雲如涵驚訝道,“我方才那一番話,有哪裏是帶了我片面的個人觀點的嗎?會不會影響她對這件事的認識啊?”

風從瞳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林霜似有主見,不會因為這段話就做出判斷。她如今知道有這樣一件事的存在,之後應該就要派人去查證了。”

說到底這樁血圖案還沒有完全蓋棺定論,仍是一樁懸案。

林霜似悄悄抹了眼睛,抓起霽秋去到門外。

北地瘟疫因血圖而起,血圖又在斜因手上,想來北地瘟疫一事就是斜因的手筆。

舊案不是林霜似目前應該關註的重心,借血圖抓住機會,揪出斜因的尾巴才是。

林霜似推開門,覆又成了那副始終平淡如水的表情,任誰也無法從她臉上再看到一絲方才的失態。

“兩日後我們進入笙簫樓,參與血圖的競拍。”林霜似定下計劃,“屆時我會想辦法引斜因主動現身,到時候還要麻煩你們在一旁助我。”

“自然。”雲如涵一拍胸脯,“我們是朋友,我當為你兩肋插刀。”

雲如暉與風從瞳自然也是如此。

第二日掌櫃將那兩份請帖交給林霜似,林霜似接過後隨手翻開。

掌櫃侍立一旁為她介紹:“這一份的名字是林枕流小姐,這一份是林漱十小姐。小的查過了,這二位小姐有些聲名在外,卻少與人交流,恰好合適。”

“好,辛苦你了。”林霜似將寫著林枕流名字的請帖遞給了雲如涵,自己則留下了另一份。

“委屈二位屆時扮作侍衛跟隨進入,不然四位公子小姐出門,身邊無人跟隨,實在是可疑了些。”

掌櫃等她們確認完分工,又問:“小姐,後日可還需要留著什麽後手做準備?”

林霜似思量著,“是該留意些,不過我不擅長這些,你可有什麽建議?”

“笙簫樓中有林家的暗樁,屆時小姐在內場,可讓這些暗線留意著笙簫樓內的風吹草動。料想那斜因後日也必然會出現在樓中。”

“有理。”林霜似肯定道,“若還有別的人手,也派一些留意著笙簫樓外,以防萬一。”

掌櫃一一記下,最後提醒道:“小姐,小的還準備了幾身衣裙,是根據那兩位小姐的慣常裝扮準備的,您記得試一試,若不合身,小的即刻命人改好。”

“啊?”林霜似一呆。

“做戲要做全套,二位小姐雖然露面少,保不齊那一日會有人認得。到時候還要請小姐與雲姑娘戴上幕籬。”

“你費心了。”林霜似沒考慮到這一點。

林霜似讓人將衣物送去了她與雲如涵各自的房中,等議事完畢後,才得空試穿。

她這位遠房的堂姐妹偏好嬌嫩的樣式,與林霜似一直以來的打扮風格都大相徑庭。

她挑挑揀揀選了一套粉色衣裙穿上,去銅鏡前看的時候,只覺出四個大字。

不相匹配。

林霜似總是冷著臉,她的樣貌只能用冷厲的色彩才能壓下,要麽便是用最熱烈的顏色盡數釋放那股艷麗。

她試著提了提嘴角,祛除臉上的冷意。

那股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更顯得不倫不類了。

林霜似:“……”

像鬼。

粉色嬌嫩,卻實在不適合她。

林霜似一臉麻木,正思索著到時候頭上的幕籬一刻也不能摘下來時,雲如涵過來找她。

林霜似開了門,門外的雲如涵與她是如出一轍的粉嫩打扮。但雲如涵卻很適合這一身裝扮,瞧著可愛又伶俐。

“謔。”看慣了林霜似著青衣,乍然之下雲如涵被嚇了一跳,“你是要去討債麽?”

林霜似:“……”

在雲如涵的放聲大笑引來其他人的圍觀前,林霜似將雲如涵拽進了屋內。

雲如涵繞著她左右欣賞,終於承認她這張難逢敵手的臉算是遇上了勁敵。

“無妨無妨。”雲如涵半點不擔心,“你找個會上妝的小丫頭來,到時候替你改一改妝容,什麽問題都迎刃而解。”

林霜似狐疑道:“當真?”

雲如涵連連說:“當真當真……等等,你現在是不是根本沒上妝?!”

笙簫樓拍賣開始那一日,棲梧城的熱鬧勁趕上年末春節。

這一日落了些薄雪,臨出門時,掌櫃特意拿了兩件披風來。

等上了馬車,林霜似將幕籬略微掀開一些,透透氣。

雲如涵的法子果然有效,她臉上的那種冷感被妝容淡化,雖仍舊難以掩蓋她面無表情時的情緒,但至少在這身裝扮上不突兀了。

雲如涵扒開車簾往外瞟了一眼。

此刻已經日落,街上的人不少反多。

“太熱鬧了,而且他們與我們去的是同一個方向,看來今夜要在笙簫樓守株待兔的,可不只有我們。”

馬車艱難地駛到笙簫樓所在的街道口,便再也擠不進去。

幾人沒法子,只好下車步行。

笙簫樓前人山人海,掌櫃擔心林霜似的安危,派遣了幾名隨從同行,此刻正好發揮作用,與雲如暉和風從瞳兩個人一同,將兩人送到了笙簫樓門前。

笙簫樓分為內場與外場。

內場便是拍賣場,外場,則是笙簫樓名副其實的歡娛場。

吃酒,食肉,美人,賭博,應有盡有。

進門時有人想要搶奪幾人的請帖,手還未伸到兩名女眷面前,便被風從瞳扭斷了腕。

笙簫樓的人接了請帖看過,頓時諂笑道:“原來是江陽林家的小姐,這邊請。”

笙簫樓的歡娛場劃分了不同的區域,這小廝領幾人往內場走時,卻刻意帶她們在每個地方都經過了一遍。

雲如涵挨近林霜似,碰了碰她的手肘。

這笙簫樓不就是抱著來者皆是冤大頭,不宰白不宰的念頭麽。

定然有不少客人,在拍賣結束後要在外場醉生夢死一番的。

內場整體是個半弧狀,面向最前方一個半人高的木臺。

一層擺著不少圓桌,上置銅鈴。

林霜似幾人則被迎入樓上的雅間,推開窗便能瞧見底下的一切情形。同樣的,窗邊的桌上亦擺著銅鈴。

“原不是所有客人都有雅間的麽?”雲如涵問。

那小廝答:“不是的。兩位是林家來的貴客,是我家主人親自撰寫請帖邀請而來,這雅間的客人多是如此。下方的座位,卻是在外明碼標價,需要客人購買的。數量有限,先買先得。”

雲如涵嘴角抽了抽。

小廝還算有眼力見,立刻又道:“二位是頭一回來笙簫樓?那小的為您介紹介紹這拍賣的規矩如何?”

林霜似微微頷首。

“二位瞧這桌上,這卷軸上是此次拍賣會的商品,屆時我們會一一進行拍賣,您若是有看中的,可以跟著這卷軸慢慢來,不必著急。”小廝又指指那鈴鐺,“這銅鈴乃是競價所用,您看中了哪樣商品想要出價,便搖這鈴鐺,再說您的報價,管事與其他客人自然就知道您參與了競拍。”

“競拍期間,絕不會有人打攪您。”

絮絮冬雪,落在人們頭上肩上,不多時便融化了。

街上幾乎沒人打著傘,歡歌笑語如同熱流,這雪消融得又快又疾,幾乎叫人感覺不到寒意。

便顯得長街上那一把墨色大傘十分突出。

穿雲穿過人潮,為長澗披上鬥篷。

同時低聲說:“一切準備就緒,請公子示下。”

長澗漫不經心地攏了攏袖口,輕飄飄吐出一個字: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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