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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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知秋思落誰家◎
桐香城恢覆正常往來貿易與日常生活後, 仙門逐步撤走。
蘇妙嬋是最先離開的那個。
她並無師從，靠自己一身通曉萬物的直覺聞名，能有如今的成就全是合著血與汗, 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
平素若有人要見她, 找上幾多年也未必能瞧見她半個人影,
蘇妙嬋從不在一個地方多留，為了桐香城，她已經耗得太久了。
天乾山是最後才撤離的。
悟道與雲霄作別時, 拜托他幫忙照顧林霜似, 於是雲霄留信給林雪如，要他問問林霜似要不要回天乾山休息一段時間。
林霜似心中尚未定好下一處要去往的地點，但她暫時不想去到宗門地界, 與天乾山眾人在城門口揮手作別後，也奔向了自己的前路。
八月十五，月圓中秋。
白玉盤高掛夜空。
不知誰家小兒攀著窗沿, 對月頌吟。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輕盈的身影踏在屋頂, 躍起之時，響起一點輕微的瓦片碰撞聲。長天之下明鏡所照, 那道身形快得看不見殘影, 只一點薄如蟬翼的銀白反光，時不時如螢火般閃現。
“抓到你了。”聲音冷淡如雪，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橫掃而來的磅礴劍氣。
鬼影逃竄一夜, 終被斬於劍下。
劍氣橫貫全城, 風起雲動。
滿城桂花聞風而落, 簌簌如雨十裏飄香。
那小童恰在此時接下下一句。
“今夜月明人盡望……”
而後卡殼, 望了半天, 把下一句給忘了。
林霜似答道:“——不知秋思落誰家。”
回到下榻之處，剛將劍放在桌上，尚未來得及喝口茶潤潤喉，房門便被拍響。
林霜似放下茶壺，轉身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她此次委托的雇主，身後跟著七八個護院，見到她，原本恐懼的神色立刻被掩藏起來，他昂首挺胸，強裝鎮定道:“怎麽樣，那鬼物可除掉了？”
“除掉了。”
聽見這一句話，雇主幾乎是立時就雙腿一軟，被身後的護院七手八腳地攙住。
得了這個好消息，他很快地又露出喜色，握拳掩面咳了兩聲，拿腔拿調地道:“既然鬼物已除，也是辛苦你了，明日便將答應的好東西給你。”
林霜似已經習慣了這位雇主的故作姿態，頭一點，半句話都不再多說，等對方又不冷不熱地數落了她幾句速度太慢一類的話，自行離開後，她終於得了片刻的清凈。
林雪如的紙鶴撲簌簌地從窗外飛進。
它其實已經來了很久，原本藏在林霜似的發間，那時林霜似正蹲在樹上等待時機，怕打草驚蛇便沒理會。
後來林霜似將鬼物從影子中逼出，追到城中，紙鶴被那一劍的劍氣蕩飛，現在終於找回來。
林霜似伸出手，讓紙鶴落在食指上。
紙鶴歪著頭，先傳出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阿姊！”
是林雨若。
對的，林雪如今年難得有空閑回了一趟家，今年中秋團圓夜，應當是與家人在一起的。
“今日是中秋，江陽的月亮可亮了！你如今在哪裏啊？明年還會回江陽的吧？”
林雪如由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才終於插上話:“你在北地小心行事，過了中秋可能要轉涼，多多註意。”
倒是她父親，一向少言沈默，這一次也並未傳給她只言片語。
紙鶴正回腦袋。
林霜似將它捏在手中把玩，也傳音給林雪如，末了將紙鶴往儲物袋中一塞，翻身半靠坐在窗臺。
書閣中常年冷落，除卻奉命看守的令官，一年到頭幾乎都見不到幾個人。
這兩月間卻日日坐著幾尊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持令官從瞌睡中驚醒，猛然擡頭四顧，好在為首的那位尊者一直專心致志地翻閱著面前山一樣的卷宗，並未分神到他一個小小的令官身上。
倒是其他的人……
“那初出茅廬的小郎君，被這女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硬生生從土匪窩中被救出來，當即感激涕零地道‘蒙姑娘大恩，小子願以身相許，報答姑娘。’”
“這不就是平日你那些話本子，互換了主角麽？”孔縱一陣惡寒，“這一類的你講了沒有八百也有五百了，我不聽，換點別的吧。”
牧歌方才還聲情並茂地表演，這下又恢覆成面無表情。
“沒有了，有新意的話本我已經都說完了，實在想不出別的，這個還是我編的。”
崖落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這個也不錯，你繼續說嘛。”
令官露出半雙眼睛，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
尊主大人就坐在一丈開外，護法們開小差開得這麽明目張膽麽？
就在他心中冒出這麽個念頭的下一刻，所有人同時靜了。
六人心照不宣地偷偷打量著長澗。
令官膽戰心驚，這該不會是尊主發怒的前兆吧？
玉牌“叮”一聲細響。
像是冰裂紋瓷器開片的聲音。
只這一聲，壓下滿堂哄鬧。
長澗身上只佩戴了一塊傳音玉牌，那玉牌上的傳音術式只連通了八塊玉牌，六魔將各一，長澗原本有兩塊，現在只剩一塊了。
六人正坐在這裏，傳音的人自然不是他們。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快跑。”穿雲小聲用氣音道。
六人齊刷刷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往書閣外走。
令官還沒搞清楚情況，穿雲將要關門時見他還傻楞楞地坐在原位，伸手一抓將他整個人隔空撈起來，在令官嚇得快要大叫之前，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風成勻與風成息一左一右，默契地合上門，速度之快，差點夾住令官的鼻子。
六人同時呼一口長氣。
令官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有餘悸。
“林霜似，什麽事？”
林霜似擡頭仰望天空，說:“沒什麽，今日是人間的中秋，桂花都開了，你的事情處理完了麽？”
人間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不管人在何處，頭頂上的月亮總是同一輪，於是借月亮聊表思念之情。
此刻林霜似頭頂的這輪明月，照耀著她的友人，照耀著她的親人。可這皎潔的月光，照不到心上正在惦念的人。
長澗果然驚訝道:“今日是中秋？”
他下意識推開窗，可魔域哪裏有月亮。
“倒是可惜，魔域見不到月亮。”
林霜似在衣角畫著圓圈:“也無妨，人們借月抒懷罷了，若沒有想法，今天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日。”
長澗卻笑道:“林大小姐主動聯系我，今日怎麽會是尋常的一天呢？”
林霜似一楞。
她想起上一回借玉牌傳音給長澗的時候。
那時她剛與天乾山的弟子分開，實在不甘心，於是又去了一趟先前魔修修建的竹樓。
竹樓仍舊空無一人，林霜似推開吱呀作響的門，在那支稻穗前，對著腰間的玉牌輸入了靈力。
那日的長澗的開場白與今日一模一樣，他輕而疏淡地問:“林霜似，什麽事？”
長澗那邊的聲音亂糟糟的，林霜似模模糊糊地聽見笑聲與起哄聲，但長澗仍舊安坐如山，除卻最初問她的那一句，他連一點呼吸聲也沒漏出來。
林霜似覺得自己站在這間屋子中很傻，她的心跳聲如奔雷，炸在耳邊似驚濤，浪潮聲幾欲將她淹沒，在那一刻她有種奇異的窒息感。
然而瘋長的情愫由不得她控制，開不了口的話與愈發沈重的呼吸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種從未有過的感情究竟是什麽。
而在她意識到那是什麽之前，她早已經沈溺其中無法自拔。
林霜似費盡全身的力氣說:“長澗，桐香城一事已了，還得多謝你。”
“哦？”長澗饒有興味，“怎麽謝我？”
不用想，林霜似都能猜到他是一副什麽樣的神情。
他的手下又在那邊咋咋呼呼不知說什麽，林霜似沒仔細聽。
長澗聽了一耳朵，帶著笑的聲音對她重覆道:“她們在說話本子，叫《俏女郎美救英雄定終身》，以身相許的老套故事。”
林霜似將問題拋回去:“你想我怎麽謝你？”
“這可就不講道理了。”長澗笑意愈濃，“上一回我問你你要怎麽謝我，你就是這樣對我說的。林霜似，你要謝我，我收到謝禮時的驚喜感同樣重要，你不能每一次都讓我選。”
林霜似失語。
長澗終於不再逗她，“好了好了，你不用謝我，此事的報酬已由仙門結清，你記得欠我的人情就好了。”
“我記得，你放心，有任何需要，有林家的財力做支撐。”
長澗有點可惜:“是以林家的名義嗎？我還以為是你的。”
林霜似本就有些昏頭轉向，這話一出，她心神震蕩，再答不出什麽。
就像此刻，長澗說出這句話。
即便林霜似覺得，長澗只是禮貌性地回應她上一句的安慰，但她還是會忍不住為這句話呼吸一滯。
她的心已亂了。
穿雲探頭探腦重新進書閣時，長澗已經在繼續查閱卷宗了。
穿雲松一口氣，招呼身後眾人進門。
長澗突然沒頭沒尾地問:“桂花都開了嗎？”
穿雲與孔縱面面相覷，孔縱說:“尊主，魔都中沒有桂花，桂樹在魔都無法存活。”
長澗掀起眼皮，靜靜地與幾人對視。
誰也不知道這片刻間他在想什麽。
“哦。”他最後說，“今日是中秋，吩咐廚房做些月餅吃吧。”
作者有話說：
霜似:桂花開了，已經要到秋天了，你的事情處理完沒有？什麽時候來仙門，我們能有機會見面？
長澗:中秋？什麽中秋？
穿雲:桂花？什麽桂花？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王建·《十五夜望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張九齡·《望月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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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嬋是最先離開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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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素若有人要見她, 找上幾多年也未必能瞧見她半個人影,
蘇妙嬋從不在一個地方多留，為了桐香城，她已經耗得太久了。
天乾山是最後才撤離的。
悟道與雲霄作別時, 拜托他幫忙照顧林霜似, 於是雲霄留信給林雪如，要他問問林霜似要不要回天乾山休息一段時間。
林霜似心中尚未定好下一處要去往的地點，但她暫時不想去到宗門地界, 與天乾山眾人在城門口揮手作別後，也奔向了自己的前路。
八月十五，月圓中秋。
白玉盤高掛夜空。
不知誰家小兒攀著窗沿, 對月頌吟。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輕盈的身影踏在屋頂, 躍起之時，響起一點輕微的瓦片碰撞聲。長天之下明鏡所照, 那道身形快得看不見殘影, 只一點薄如蟬翼的銀白反光，時不時如螢火般閃現。
“抓到你了。”聲音冷淡如雪，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橫掃而來的磅礴劍氣。
鬼影逃竄一夜, 終被斬於劍下。
劍氣橫貫全城, 風起雲動。
滿城桂花聞風而落, 簌簌如雨十裏飄香。
那小童恰在此時接下下一句。
“今夜月明人盡望……”
而後卡殼, 望了半天, 把下一句給忘了。
林霜似答道:“——不知秋思落誰家。”
回到下榻之處，剛將劍放在桌上，尚未來得及喝口茶潤潤喉，房門便被拍響。
林霜似放下茶壺，轉身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她此次委托的雇主，身後跟著七八個護院，見到她，原本恐懼的神色立刻被掩藏起來，他昂首挺胸，強裝鎮定道:“怎麽樣，那鬼物可除掉了？”
“除掉了。”
聽見這一句話，雇主幾乎是立時就雙腿一軟，被身後的護院七手八腳地攙住。
得了這個好消息，他很快地又露出喜色，握拳掩面咳了兩聲，拿腔拿調地道:“既然鬼物已除，也是辛苦你了，明日便將答應的好東西給你。”
林霜似已經習慣了這位雇主的故作姿態，頭一點，半句話都不再多說，等對方又不冷不熱地數落了她幾句速度太慢一類的話，自行離開後，她終於得了片刻的清凈。
林雪如的紙鶴撲簌簌地從窗外飛進。
它其實已經來了很久，原本藏在林霜似的發間，那時林霜似正蹲在樹上等待時機，怕打草驚蛇便沒理會。
後來林霜似將鬼物從影子中逼出，追到城中，紙鶴被那一劍的劍氣蕩飛，現在終於找回來。
林霜似伸出手，讓紙鶴落在食指上。
紙鶴歪著頭，先傳出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喊聲:“阿姊！”
是林雨若。
對的，林雪如今年難得有空閑回了一趟家，今年中秋團圓夜，應當是與家人在一起的。
“今日是中秋，江陽的月亮可亮了！你如今在哪裏啊？明年還會回江陽的吧？”
林雪如由他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才終於插上話:“你在北地小心行事，過了中秋可能要轉涼，多多註意。”
倒是她父親，一向少言沈默，這一次也並未傳給她只言片語。
紙鶴正回腦袋。
林霜似將它捏在手中把玩，也傳音給林雪如，末了將紙鶴往儲物袋中一塞，翻身半靠坐在窗臺。
書閣中常年冷落，除卻奉命看守的令官，一年到頭幾乎都見不到幾個人。
這兩月間卻日日坐著幾尊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持令官從瞌睡中驚醒，猛然擡頭四顧，好在為首的那位尊者一直專心致志地翻閱著面前山一樣的卷宗，並未分神到他一個小小的令官身上。
倒是其他的人……
“那初出茅廬的小郎君，被這女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硬生生從土匪窩中被救出來，當即感激涕零地道‘蒙姑娘大恩，小子願以身相許，報答姑娘。’”
“這不就是平日你那些話本子，互換了主角麽？”孔縱一陣惡寒，“這一類的你講了沒有八百也有五百了，我不聽，換點別的吧。”
牧歌方才還聲情並茂地表演，這下又恢覆成面無表情。
“沒有了，有新意的話本我已經都說完了，實在想不出別的，這個還是我編的。”
崖落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這個也不錯，你繼續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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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大人就坐在一丈開外，護法們開小差開得這麽明目張膽麽？
就在他心中冒出這麽個念頭的下一刻，所有人同時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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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官膽戰心驚，這該不會是尊主發怒的前兆吧？
玉牌“叮”一聲細響。
像是冰裂紋瓷器開片的聲音。
只這一聲，壓下滿堂哄鬧。
長澗身上只佩戴了一塊傳音玉牌，那玉牌上的傳音術式只連通了八塊玉牌，六魔將各一，長澗原本有兩塊，現在只剩一塊了。
六人正坐在這裏，傳音的人自然不是他們。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快跑。”穿雲小聲用氣音道。
六人齊刷刷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往書閣外走。
令官還沒搞清楚情況，穿雲將要關門時見他還傻楞楞地坐在原位，伸手一抓將他整個人隔空撈起來，在令官嚇得快要大叫之前，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
風成勻與風成息一左一右，默契地合上門，速度之快，差點夾住令官的鼻子。
六人同時呼一口長氣。
令官摸摸自己的鼻子，心有餘悸。
“林霜似，什麽事？”
林霜似擡頭仰望天空，說:“沒什麽，今日是人間的中秋，桂花都開了，你的事情處理完了麽？”
人間說“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不管人在何處，頭頂上的月亮總是同一輪，於是借月亮聊表思念之情。
此刻林霜似頭頂的這輪明月，照耀著她的友人，照耀著她的親人。可這皎潔的月光，照不到心上正在惦念的人。
長澗果然驚訝道:“今日是中秋？”
他下意識推開窗，可魔域哪裏有月亮。
“倒是可惜，魔域見不到月亮。”
林霜似在衣角畫著圓圈:“也無妨，人們借月抒懷罷了，若沒有想法，今天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日。”
長澗卻笑道:“林大小姐主動聯系我，今日怎麽會是尋常的一天呢？”
林霜似一楞。
她想起上一回借玉牌傳音給長澗的時候。
那時她剛與天乾山的弟子分開，實在不甘心，於是又去了一趟先前魔修修建的竹樓。
竹樓仍舊空無一人，林霜似推開吱呀作響的門，在那支稻穗前，對著腰間的玉牌輸入了靈力。
那日的長澗的開場白與今日一模一樣，他輕而疏淡地問:“林霜似，什麽事？”
長澗那邊的聲音亂糟糟的，林霜似模模糊糊地聽見笑聲與起哄聲，但長澗仍舊安坐如山，除卻最初問她的那一句，他連一點呼吸聲也沒漏出來。
林霜似覺得自己站在這間屋子中很傻，她的心跳聲如奔雷，炸在耳邊似驚濤，浪潮聲幾欲將她淹沒，在那一刻她有種奇異的窒息感。
然而瘋長的情愫由不得她控制，開不了口的話與愈發沈重的呼吸明明白白地告訴她，這種從未有過的感情究竟是什麽。
而在她意識到那是什麽之前，她早已經沈溺其中無法自拔。
林霜似費盡全身的力氣說:“長澗，桐香城一事已了，還得多謝你。”
“哦？”長澗饒有興味，“怎麽謝我？”
不用想，林霜似都能猜到他是一副什麽樣的神情。
他的手下又在那邊咋咋呼呼不知說什麽，林霜似沒仔細聽。
長澗聽了一耳朵，帶著笑的聲音對她重覆道:“她們在說話本子，叫《俏女郎美救英雄定終身》，以身相許的老套故事。”
林霜似將問題拋回去:“你想我怎麽謝你？”
“這可就不講道理了。”長澗笑意愈濃，“上一回我問你你要怎麽謝我，你就是這樣對我說的。林霜似，你要謝我，我收到謝禮時的驚喜感同樣重要，你不能每一次都讓我選。”
林霜似失語。
長澗終於不再逗她，“好了好了，你不用謝我，此事的報酬已由仙門結清，你記得欠我的人情就好了。”
“我記得，你放心，有任何需要，有林家的財力做支撐。”
長澗有點可惜:“是以林家的名義嗎？我還以為是你的。”
林霜似本就有些昏頭轉向，這話一出，她心神震蕩，再答不出什麽。
就像此刻，長澗說出這句話。
即便林霜似覺得，長澗只是禮貌性地回應她上一句的安慰，但她還是會忍不住為這句話呼吸一滯。
她的心已亂了。
穿雲探頭探腦重新進書閣時，長澗已經在繼續查閱卷宗了。
穿雲松一口氣，招呼身後眾人進門。
長澗突然沒頭沒尾地問:“桂花都開了嗎？”
穿雲與孔縱面面相覷，孔縱說:“尊主，魔都中沒有桂花，桂樹在魔都無法存活。”
長澗掀起眼皮，靜靜地與幾人對視。
誰也不知道這片刻間他在想什麽。
“哦。”他最後說，“今日是中秋，吩咐廚房做些月餅吃吧。”
作者有話說：
霜似:桂花開了，已經要到秋天了，你的事情處理完沒有？什麽時候來仙門，我們能有機會見面？
長澗:中秋？什麽中秋？
穿雲:桂花？什麽桂花？
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
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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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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