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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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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當夜,西林峰鎖妖塔出事。

神獸吡鐵沖破鎖妖塔上的神紋成功出逃。

吡鐵出逃沖破鎖妖塔神紋後,塔中其他妖物也隨之逃出鎖妖塔。

看守鎖妖塔的的上清弟子發現吡鐵和其他妖物出逃,第一時間布下鎖妖陣困住吡鐵,抓捕其他出逃的妖獸。

然而吡鐵力量強悍,弟子們的鎖妖陣僅僅短暫地困住了吡鐵一瞬。

當吡鐵沖破鎖妖陣掙脫束縛,上清弟子皆被鎖妖陣強大的力量反噬,紛紛重傷倒地。

纏鬥中,吡鐵吐出的業火幾乎把整座西林峰都燒。

遲梁谷等人趕到時看守鎖妖塔的弟子們皆已昏迷,熊熊業火包圍了鎖妖塔和地上昏迷的弟子們。

吡鐵還在盤旋在西林峰上空。

莫語蹙眉:“業火不是魔域的東西嗎?吡鐵為何有?”

谷志忠亦不解:“吡鐵兇猛,它又尤其愛惹事,或許是它從哪個魔修身上偷的也未可知。”

若不是它不安分愛惹事,成日騷擾傷害尋常人,雷音派又怎會將它抓來上清的鎖妖塔關著。

火光映在遲梁谷輪廓分明的臉上,卻照不清他的表情:“你們先把鎖妖塔的符文補上,別再讓妖物逃了。”

“是。”

遲梁谷騰空而起,躍上高空。

莫語和谷志忠等人不上鎖妖塔的符文之後便著手對抗業火,遲梁谷則在上方負責對陣吡鐵。

遲梁谷以命劍隱月為陣重新畫了一個鎖妖陣企圖困住神獸吡鐵,然而吡鐵僅被制伏幾息便又沖破遲梁谷設下的鎖妖陣逃出生天。

吡鐵出逃的同時業火燒毀遲梁谷設下的鎖妖陣,陣中符文皆被業火燃成火星,飄飄灑灑又重新飛向遲梁谷。

業火勢猛,所過之處哪怕是空氣也會被燒出星火之痕。

遲梁谷緊急召回命劍隱月,險險躲開吡鐵的攻擊。

遲仲遠便是在此時趕到鎖妖塔。

他接住被吡鐵甩飛的遲梁谷。

遲梁谷:“掌門。”

遲仲遠:“你和莫語他們收拾殘局,這兒交給我。”

萬宏生和遲仲遠對視一眼,同時迎上去,一左一右夾擊吡鐵。

吡鐵在他們手上討不到好處,於是找了個機會便逃了。

長相守峰。

遲知暖是被西林峰鎖妖塔上傳來的打鬥聲吵醒的。

她醒了之後走到窗邊往外看了看,她一眼看到西林峰那兒火光沖天。

爾婭匆匆忙忙趕來:“知暖,鎖妖塔出事了,我必須過去看看,你好好在屋裏待著,千萬別出去,知道了嗎?”

爾婭走的急,遲知暖甚至來不及問她一句西林峰出了什麽事。

除了西林峰上沖天的火光之外,她什麽都不知道。

雖然爾婭有交代讓遲知暖好好在屋裏待著,但爾婭走後她還是穿上衣裳走出屋子去看了個究竟。

長相守峰上除了靈蝶之外,其他監視她的人都不見了。

她猜想那些人大概都和爾婭一樣已經前去支援西林峰。

西林峰鎖妖塔恐怕是出大事了。

遲知暖心跳有些快。

她捂著胸口緩了緩。

遲知暖突然意識到,如果要逃出仙山,今夜的此時此刻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意識到這一點,遲知暖提起裙擺一路狂奔跑向千司玄住的屋子。

她聽到耳邊風在她耳邊撕裂虛空的聲音,還聽到她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她心心念念盼了這麽久的自由似乎終於在這一刻被她牢牢攥在手上。

砰。

一聲巨大的轟鳴聲突然追著遲知暖的腳步,就炸在她身後。

心跳一緊。

遲知暖猛地停住,她慌張回首。

她身後巨大的煙霧的遮住她的視線,叫她看不清煙霧之後發生了什麽。

遲知暖緊張到手都在隱隱發抖。

慢慢地,煙霧散去。

遲知暖終於看清煙霧之內發生了什麽事。

煙霧之內有一個半人高的土坑,有人從坑底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扒著土坑邊緣爬上來。

遲知暖定睛看著。

她看到谷志忠從坑底趴了上來。

他身上,臉上全是血。

她看到一個模糊的,血淋淋的影子。

遲知暖聽到他聲音顫抖,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在向她求救:“救我。”

遲知暖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怎麽的,她只是目光空洞地看著痛苦掙紮的谷志忠。

她沒有過去救他,卻也沒有撇下他不管。

**

“剛才天旭劍不知怎麽回事,突然脫手了。”

“你什麽意思?你以為我故意的?”

“我已經和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本來道場上刀劍無眼,你一個普通人就不該靠近。這事不能全怨我。”

“本來就是嘛,明知自己才幾斤幾兩還非要過來湊熱鬧,這不是自討苦吃是什麽?哪能都怨我。”

**

恍惚中,遲知暖又聽到上空有猛獸嘶鳴。

她心驚膽戰地擡起頭看向聲音的發出者。

遲知暖雖沒親眼見過神獸吡鐵,但她曾經偷偷看到爾婭從仙山藏書閣借來的古籍。

那本古籍上有神獸吡鐵的畫像。

谷志忠頭頂跟著的這一只與她在那本古籍看到的一模一樣。

怪不得剛才爾婭說鎖妖塔出事了,原來是神獸吡出逃。

那麽西林峰的那把火也是吡鐵的手筆?

遲知暖重新看向近乎是用哀求的眼神盯著她的谷志忠。

谷志忠應該是追蹤吡鐵才掉到了長相守峰,身受重傷。

“……救我。”

谷志忠幾乎是用絕望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哀求遲知暖救他。

吡鐵還盤旋在上空。

遲知暖猶豫著邁出小半步,谷志忠眼中立馬燃起一瞬光亮。

可很快,遲知暖又停下腳步不再上前。

谷志忠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她,近乎嘶吼:“救我!”

轟隆。

吡鐵甩下來一記火光筆直劈向谷志忠。

遲知暖眼中映出沖天的火光。

谷志忠被火光吞沒的前一刻還在用卑微乞求她救他的目光盯著她,而她已經害怕得渾身瑟縮發抖。

烈火雖不是朝她而來,可烈火燒過的溫度還是燙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

坦白說她沒有很想救谷志忠,而且她一個凡人委實無力對抗神獸吡鐵。

比起不顧自己死活搭上性命去救一個曾經想殺她的人,她更應該保護好自己。

遲知暖轉身,她現在只想逃命,帶著千司玄一起逃命,離開仙山。

在她背後,業火頃瞬便將谷志忠燒得什麽也不剩下。

而遲知暖已經沒有勇氣回頭看。

她身後吡鐵竟然也盯上了她,一路追著她而來。

遲知暖往前跑了沒兩步便因為太害怕而腿軟,直接癱倒在地。

吡鐵不費吹灰之力便追上了她。

遲知暖坐在地上,萬分驚恐地看著模樣醜陋的吡鐵,她害怕到連回退的動作都是緩慢而笨拙的。

吡鐵的業火才要吐出,千司玄忽然從遲知暖背後沖出來抱住她,牢牢將她護在懷裏。

千司玄盯吡鐵一眼,吡鐵立馬心虛低頭,楞在那兒原地打轉。

遲知暖已經被嚇破膽,她瑟縮在千司玄懷裏:“……千司玄,我們……要趕緊逃。”

不等千司玄說話,遲知暖已經嚇暈過去。

千司玄抄抱起遲知暖,冷冷剜吡鐵一眼。

吡鐵慌得扭頭就跑。

千司玄一眼掃過去,吡鐵立刻被一股未知名的力量掀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如果不是玉成及時趕到,玉成都懷疑他今夜是不是帶不走一只活的吡鐵。

玉成:“司玄大人,司玄大人息怒。我來,我來教育他。”

吡鐵眼見來了個幫它求情的人,登時從地上爬起來找個角落躲起來。

千司玄似乎不滿意玉成的說法,他冷著一張臉朝吡鐵多進來的方向走了兩步。

玉成急忙攔下他:“司玄大人,現在不是時候。我們還需要吡鐵善後。”

玉成是魔域中人,不能主動挑起和仙門的矛盾,更不能主動惹事,所以他按照千司玄的意思和吡鐵做了交易。

他給吡鐵魔域業火,放它離開鎖妖塔,條件是吡鐵必須用業火攪得仙山不寧,而且事成之後吡鐵需要跟他回魔域待著。

省得吡鐵又到處惹是生非,禍害尋常凡人。

吡鐵雖不想去魔域,可鎖妖塔上的神紋力量強悍,它根本無法撼動,所以答應玉成的條件,和玉成做交易是他唯一能逃出鎖妖塔的法子。

千司玄輕撇吡鐵一眼。

玉成:“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帶知暖姑娘逃離仙山嗎?這不也正是你喚我前來的原因嗎?吡鐵嚇著知暖姑娘,這事之後屬下會給他一個教訓,但現在我們還需要吡鐵善後接下來的事,這不是您之前交代過的?”

晃動的火光之下,千司玄眼裏放出陣陣冷光。

千司玄盯著藏在草叢裏的吡鐵:“這一筆我先記著。”

玉成松了一口氣。

千司玄遙遙望著西林峰上沖天的火光,然後又看了看長相守峰上微弱的火光。

他忽然沈聲:“沒吃飯?”

千司玄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玉成和吡鐵都沒懵了懵,聽不明白他想說什麽。

玉成楞楞地盯著千司玄,期待他給個明示。

可他連一句解釋都吝嗇說。

玉成忽然意識到千司玄一直盯著鎖妖塔那兒的大火,他福至心靈突然明白千司玄的言外之意。

感情千司玄是嫌長相守峰和西林峰的火都不夠旺。

玉成暗自腹誹,到底誰才是魔,胃口這麽大。

玉成招來吡鐵。

不過吡鐵始終不敢過來。

玉成只好過去:“把這兒一把火燒幹凈。”

吡鐵越過玉成打量了千司玄一眼,小幅度點了點頭。

玉成又看著千司玄,他想了想:“你已經離開魔域太長時間,應該回魔域了,司玄大人。”

千司玄漠然。

玉成:“你不能離開魔域。”

千司玄不言語,抱著遲知暖消失於長相守峰的夜色中。

那一夜仙山燒了兩把火,一把火少在西林峰,雖然鎖妖塔沒事,但山頭卻已被業火燒得光禿禿的,另一把火燒在長相守峰。

而長相守峰的火勢顯然比西林峰嚴重。

那兒除了光禿禿的山,什麽也不剩。

谷志忠被死在長相守峰,遲知暖和他帶回來的那個凡人也被那場大火燒死。

業火把一切燒得幹凈,連他們的骨灰也不剩下。

遲仲遠和吡鐵對戰時身負重傷,昏迷不醒。

仙山所有大事都落在遲梁谷肩上,他匆匆辦了遲知暖的身後事,耗費一番精力才讓西林峰和長相守峰變回原樣,仙山才終於恢覆往日的樣子。

**

遲知暖是在第二日中午醒來的。

說的準確一些,遲知暖是被嚇醒的。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裏吡鐵對她窮追不舍,嚇得她一身冷汗,猛地睜開眼睛。

她醒來時千司玄就在她身邊守著。

她被噩夢嚇得渾身瑟縮發抖時,他就在她身邊。

千司玄輕聲安慰她:“別怕,只是夢。”

遲知暖驚魂未定地看著他,眼角餘光掃過周圍:“我們已經離開仙山了?”

千司玄拿著帕子幫她擦汗:“嗯。”

得知他們已經成功逃離仙山,逃離遲仲遠監視,遲知暖松了一口氣。

可是她很快又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我睡了多久?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如果繼續在這裏待著,她擔心遲仲遠早晚會發現他們。

千司玄:“不要緊,等你恢覆我們再離開不遲。”

“我們是怎麽離開仙山的?”

她明明記得昨夜吡鐵就快要殺了她,後來她暈過去,人事不省。

雖然千司玄及時出現,可他和她一樣只是一個普通人,那麽他們是怎麽逃出仙山的?

“吡鐵跑了,所以我便帶你下山了。”

“跑了?”

它前一刻還想殺她,後腳就這麽不痛不癢放過她了?

這是什麽道理?

可是除了這個解釋她似乎也想不到更合理的說法。

遲知暖將信將疑,暫時不追問此事。

後來遲知暖才知道,原來她和千司玄離開仙山那一夜,吡鐵燒了西林峰也燒了長相守峰。

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在那場大火中。

遲仲遠尚在昏迷中,遲梁谷草草辦了她的“身後事”。

她想遲梁谷應該很高興礙眼的她終於消失了。

他們休息了兩日,等遲知暖身體恢覆得差不多才啟程前往問元派。

因遲知暖身子弱,所以這一路他們走走停停快二十個晝夜才抵達問元派。

為了不暴露身份,問元派弟子問為何求見雲中真人和她的身份時,她選擇了隱瞞。

當問元弟子問她:“姑娘是何人?為何求見雲中真人?”

遲知暖取出她母親素應夫人留下的一枚玉佩遞到那人手上:“煩請將此物交予雲中真人,他自會明白。”

那弟子遲疑片刻,終究還是去了。

“姑娘稍等片刻。”

千司玄和遲知暖在山門外等了一會兒。

日頭打在頭頂,千司玄不知從哪兒弄了把傘出來遮住她。

一片陰影落下來,遲知暖漸漸爬上臉頰的熱溫一掃而空。

她一擡頭便看到千司玄正低著頭也在看她。

他柔聲:“當心暑氣。”

遲知暖笑了笑:“春日而已,哪兒來的暑氣?”

她雪白的臉上泛著兩抹淡淡的紅暈,明晃晃的日光映在她身上,她整個人像是落在山間清澈泉水之中的美玉。

溫潤明亮,耀眼奪目。

千司玄一不留神看呆了眼睛。

遲知暖莞爾:“你也將我看得太柔弱了些。”

這時節就開始擔心她中暑。

千司玄無奈淺笑:“不,是我愛操心。”

遲知暖低了低頭,她側臉對著千司玄,唇角的笑還掛著。

千司玄盯著她看了很久。

遲知暖不知是察覺到他略顯熾熱的目光還是出於別的什麽原因,她突然擡起頭也看著千司玄。

她又一次看到他鼻尖那一粒痣。

“千司玄,你長得真好看。”

她忽然覺得如果千司玄執意要她負責,也不是不可以。

千司玄忽然撇過頭,不敢再與遲知暖對視。

耳後有些熱。

遲知暖說這才是春日而已,哪有暑氣可言。

但為什麽……他覺得這麽熱呢?

寂靜蔓延。

問元派那位弟子返回時便看到長身玉立的溫潤公子替那個仙女似的姑娘打傘。

二人並肩立於傘下,一人看向左側,另一人看向右側,臉卻都莫名有些紅。

那人朝他們走來,他清了清嗓子:“姑娘。”

遲知暖回神:“如何?”

那人側了側身:“雲中真人讓我帶二位過去。”

遲知暖:“有勞了。”

千司玄收了傘跟上遲知暖。

雲中真人獨居與問元仙山淩頂峰。

那位弟子把人帶到雲中真人住的地方便走了。

彼時雲中真人還在屋裏練字,見到遲知暖人已經到了才擱下筆朝他們走來。

“見過雲中真人。”

遲知暖和千司玄同時發聲。

雲中真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從她身上捕捉到哪怕一丁點兒關於那個人的痕跡:“你和你母親很像。”

遲知暖:“他們都說我長得更像父親。”

雲中真人略有停頓,視線在她額間停頓片刻:“也像。”

視線掃過千司玄,他若有所思地盯著千司玄看了一會兒。

原來是這樣。

遲知暖忙解釋:“長老,這位是我的朋友,是他一路送我來問元派的。”

雲中頷首:“前些日子我聽說上清出事了,還以為……”

雲中真人看她,沒有把話說的太直白。

“我還活著。”

上清連她的葬禮都已經辦了,估計雲洲十三境沒有人還會以為她活著。

遲知暖:“那日吡鐵出逃燒了仙山,我僥幸撿回一條命。”

雲中真人沒有追問她關於吡鐵的事情,他只問她:“為什麽離開仙山?”

她明明還活著去而不肯回仙山,她寧願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也不願意回去,而是選擇千裏迢迢來淩頂峰尋他,必然有她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遲知暖:“我聽說雲中真人曾經去仙山找過我,想見我一面?”

“對,那一日你不在。”

當時遲知暖不明白為何遲仲遠會突然改口願意放她下山逛一日,後來又為什麽讓她晚一些回仙山。

遲仲遠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阻止她和雲中真人碰面,不讓雲中真人帶走她。

“我自幼體弱無緣修道,但我聽說長老有辦法讓我修道?”

“你想修道?”

遲知暖點頭,認真而篤定:“是。”

雲中真人不知在想什麽,只是沈默著。

遲知暖提起裙擺突然跪在雲中真人跟前:“請長老看在往日與我母親的同門之情,可憐可憐知暖,教知暖修煉之法。”

要想保護自己,保護千司玄,她必須拜入仙門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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