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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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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一輪望月懸於夜空,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給靜謐的院落披上了銀色的薄紗。

院中的觀賞池也已歸於平靜,清澈見底的池水中只有小小的紅白錦鯉從暗處游出蕩起的水波。

從觀賞池到遠處的屋子之間,有一條發光的銀線。

這是在月光下發亮的水跡,從觀賞池連到屋子並逐漸變細,又在緣側上變成一大團的光亮。

而這一路延伸到房間內的水痕被障子門切斷,並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消失。

和外面清寒的夜不同,屋內溫香氤氳……

在沢田綱吉把東雲茜放下,準備開燈的時候,他被突然起身的東雲茜推倒了。

因房間黑漆漆的,他只能模糊看到東雲茜的身影。

『……是阿綱,是阿綱對嗎?』

此時的東雲茜跨坐在沢田綱吉的腰上。

她拽起他的衣領,繼續詢問著已經問了一路的問題。

因東雲茜傾下了身子,沢田綱吉能感覺到有什麽滴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是從東雲茜頭發上滑下的水珠,還是從她眼中滑落的淚珠,連她表情都看不清的沢田綱吉無法分辨。

其實此刻的東雲茜並不清醒,沢田綱吉已經嘗試和她溝通過了,他們像是只能各說各的,東雲茜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哪怕是眼下的行動和語言都遵從本能。

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一直在克制、在忍耐,試圖在藥物的影響下保持自己的理智。

所以在本能地輕輕扭腰後,她便立馬用發顫的手拽住了他的衣領。

『是。』

已經記不清是多少次了,沢田綱吉又一次給出了肯定的回覆。

東雲茜在一遍遍地確認他的身份。

哪怕剛在水池中的時候,她已經主動抱住他、親吻他,還解開了他襯衫領口的扣子,發顫的唇依舊在詢問這句話。

『我要怎麽證明你才信呢?』

這對東雲茜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事情,沢田綱吉也想在東雲茜確認了這件事後再抱她。

所以從先前開始就被挑逗的他一直在隱忍著,哪怕此刻也只是輕撫上了她的臉頰,柔聲詢問著。

這樣小心翼翼的接觸讓東雲茜微楞了一下,她松開了拽住對方衣領的手,用雙手抓住他的手腕。又用臉頰蹭了蹭溫熱的手掌。

東雲茜不僅重新坐下,還把他的手移到了自己的唇前,隨後微微張嘴……

小巧的舌就這樣舔舐著他的手心,隨後咬住了他的大拇指。

『只有阿綱會無動於衷……』

東雲茜輕語了一句,不等沢田綱吉對這句話有所反應,她已經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嘴裏有血的味道。

東雲茜似是把自己的唇角咬破了,甜腥的味道因這激烈的吻在兩人的口腔迅速擴散。

東雲茜的身子也逐漸癱軟,完全趴伏在了沢田綱吉的身上,呼吸聲也逐漸加重,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停下,甚至不給沢田綱吉說話的機會,她不安地扭動身體,只為把這個吻進行得更深。

雖想就此沈淪,沢田綱吉還是在意他剛聽到的耳語。

只有他會無動於衷是什麽意思?

在東雲茜的心裏,他絕不會對她產生興趣嗎?所以事後也能無動於衷,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

東雲茜是帶著這樣的想法,才想找他幫忙,讓他抱他的嗎?

明知現在的東雲茜不清醒,進行再多解釋也沒用,沢田綱吉還是為了停下這個吻,一個翻身把東雲茜壓在身下。

他單手束住那不安分的雙手,壓在了她的腦袋上方。

『我沒有……無動於衷。』

這低沈的聲音有些發啞。

面對東雲茜,他怎麽可能不為所動呢?

『阿綱從不是主動的那一個,我知道的……』在說這話的同時,東雲茜彎起了自己的膝蓋,微微側頭,雖在喘|息,說話的聲音卻無比嬌媚,『沒關系,是我要求的,所以我主動就夠了……唔——』

為了阻止這張嘴繼續說下去,這一回是沢田綱吉先吻住了她。

既然她說自己不可能主動,那他就用行動證明好了。

和剛剛在詫異中給出溫柔回應的吻不同,因東雲茜的話語生氣的他變得蠻橫,連吻都變得粗暴起來。

太想擁有對方卻笨拙的兩人,甚至因這個吻嗑到了牙齒。

『對不起……』

在濕漉漉的衣服從身上褪去後,東雲茜的手指穿插進那貼近胸口的柔軟褐發中。

雖然她口中的話沒說完就被輕哼代替了,但沢田綱吉的心中已經了然。

那些從開始就在她口中念叨的「對不起」到底是為了什麽。

哪怕她的理智已經崩斷,卻還在為了要請他幫忙的事情道歉,全然忘了,幫了這個忙的他才是乘人之危的那個。

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明明是他呀……

『……茜!』

在把東雲茜抱坐起來後,像是受不住的她猛地一口咬在了沢田綱吉的肩膀上。

她沒有收著力氣,這樣的痛感……

他的肩膀上一定留下了清晰的牙印。

雖然是真有些疼,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屋外突然下起了暴雨。

爽朗的夜被雨水完全打濕,高懸的月亮也不見了蹤跡。

夜在這嘈雜的聲響中更黑了。

滂沱的大雨落下,胡亂砸在才恢覆平靜沒多久的水池中。

因這場不在天氣預報中的雨,水中的魚兒倒是游得更歡了,它們甚至躍出了水面,濺出了更大的水花。

雨聲蓋去了許多聲響,也將今宵拉得很長……

『要停下來嗎?』

這貼著他的嬌軟身體從剛剛起就在震顫,這讓他松開環抱住她腰的手,湊到她的耳畔問了一句。

『不要……』

屋外的雨幾乎到清晨才停下。

被雨水沖刷過的院落煥然一新,竟看不出秋日的蕭瑟,站到枝頭的鳥兒也發出了宛轉悠揚的啼鳴。

相較之下,水中魚兒們靜悄悄的,它們躲在了假山的石洞中,緊緊依偎在一起,只有魚尾偶爾輕晃一下,這細小的動作甚至蕩不出波紋。

天氣預報說今天是個大晴天,可太陽還沒升起,似是躲在盡頭的白色微光中犯懶。

看來,今晨,也沒那麽早到來……

沢田綱吉低估了那藥的危險程度,他早早把東雲茜抱去了浴室,可直到這浴缸的水前後換了三回,他才用溫熱的水給東雲茜洗好澡。

因東雲茜已經睡著了,他只能用厚厚的浴巾幫她包裹住,讓她躺靠在浴缸裏,自己坐在浴缸外幫她把濕漉漉的頭發吹幹。

東雲茜的頭發很厚,發梢部分自然卷曲。

因頭發披散著感受不到威嚴,她留了一段時間短發,後又把頭發盤起,雖有的發型都恨不能在自己現有的年齡上加上二十歲。

其實沢田綱吉好久沒見到她披散頭發的模樣了,摸著這柔軟的長發,他的心裏倒是有一絲的溫暖。

這頭長發想要全部吹幹需要很長時間,加上吹風機的聲音挺吵的,沢田綱吉一直擔心會影響到正在睡覺的東雲茜。

不知道是不是累慘了,此刻的東雲茜睡得很香,未被耳邊的噪音打擾到。

也幸好她累到睡著了,不然在這能看清彼此的光亮中,臉頰依舊紅到耳根的沢田綱吉不知道要和東雲茜說些什麽,更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她。

明明兩人先前那般親昵,可此刻的沢田綱吉會因手不慎碰到東雲茜脖頸的皮膚緊張縮回。

在做出那種事後還表現得如此青澀,他可能真是「禽獸」呢……

這自嘲的嘆息聲混在了吹風機的聲響中。

其實他並不急,浴室裏很溫暖,東雲茜不會被凍到,他希望這溫馨的時刻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沢田綱吉抱著東雲茜回到她房間的時候,東雲茜還是沒醒,側依在他的懷中睡得香甜。

那過於厚重的妝容被他洗去,幹凈的面容倒是瞧出了幾分他記憶中東雲茜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想要懷念過去。

說起來,東雲茜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

又是從什麽時候起,見到他的第一個表情不再是露出爛漫的笑容,而是在唇抿成一條線後就撇開目光,連和他對視都不願。

從前的舉動是因為「喜歡他」的話,那現在的舉動是「厭惡他」的意思嗎?

說起來他是回來告白的,可現在還能把那些話說出口嗎?

東雲茜之前就不太相信他說「喜歡她」這類的話,要是等她睡醒後就告白,怕是又要引起一場不必要的爭吵和風波。

沢田綱吉不是很想在今天和東雲茜發生沖突。

僅在今天,無論東雲茜有什麽要求他都想滿足。

當然,除去和他離婚之外。

說起來,從東雲茜成年當天,兩人從區役所出來後,他們之間一切的順序便是錯的。

是否也因如此,他們之間才一直得不到一個好的結局呢?

他們兩人不適合先結婚後戀愛,更不適合先上床後告白。

然而……這些都已經發生了。

『對不起,茜。』

在把東雲茜放進被褥後,沢田綱吉的手輕輕覆在了她的額頭上,低語了一句。

『你要回去了嗎?』

在沢田綱吉把手抽離的時候,睡著的東雲茜突然迷糊開口,半睜開眼睛望著他。

『我……可以留下嗎?』

沢田綱吉有些不確定地詢問。

他做了如此抱歉的事情,現在的東雲茜不一定想見他。

再有就是現在東雲茜需要休息,他也有在意的事情需要調查。

無論東雲茜是否願意,他都必須解決掉潛伏在她身邊的危險,如果這會惹得東雲茜傷心,那就隱瞞她真相好了,誰讓他再次被觸到底線了呢?

東雲茜沒有回應,只伸手抓住他撐在被褥上的手腕。

『……謝謝。』沢田綱吉原先還僵硬的身體在此刻變得柔軟,可在發現東雲茜已經睜開眼睛,還看向他後,沢田綱吉的目光未敢在她的臉上多停留,只撇開了視線小聲道,『還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雖聲音不再顫抖,東雲茜抓住沢田綱吉的手卻稍稍用力,『如果抱我的人不是你的話,在我清醒後想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死。』

這並不是玩笑話,東雲茜那堅定的聲音裏帶著決斷。

沢田綱吉想起了昨夜歡愉前,東雲茜反覆確認他身份的事情。

那些不停重覆的問話也是因為這個吧?

可聽到這話的沢田綱吉沒有一丁點的高興,甚至把未被東雲茜抓住的手緊緊捏成了拳。

如果他沒有聽獄寺他們的早日回來,如果他因為厭惡太宰治沒有接起他的電話,如果他沒有第一時間找到東雲茜……

等他處理完本部的事務再回日本,是不是就見不到她了?

還是說這些話是東雲茜不願讓他有心理負擔,又想劃清界限不願他多想才說的?

無論哪一種,他都不想從東雲茜的口中聽到「她想去死」的話語。

『彭格列的首領,或者說茜小姐名義上的丈夫,這件事請你盡快解決一下,我可不想見到茜小姐死在我之前。』

不知道為什麽,沢田綱吉偏偏在這時候想起了太宰治之前和他說過的話。

他的心情一下跌倒谷底。

太宰治那家夥到底要對東雲茜有多了解,才能在一切事情發生前,就預測到了可能發生的結果?

他大概也是為了規避這樣的結局,才找上他的吧……

無論怎麽想都令人不爽啊,太宰治。

「嗡嗡——」

在屋外的陽光從門縫透進房間的時候,還沒瞇一會的沢田綱吉被自己的手機吵醒了。

是藍波發來的信息。

[藍波:家庭醫生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暈倒的,只記得上杉翔太來找過她。]

[藍波:她說上杉翔太當時很著急的樣子,叫了她就離開了,她收拾了藥箱準備跟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麽她就不知道了。]

[藍波:家庭醫生身上沒有被毆打的痕跡,體內也沒查出藥物,可能是迅速生效但不會留下證據的東西。]

[藍波:具體原因還在繼續調查。]

[藍波:還有……]

[藍波:昨天的極道會議出了問題,有人對溫泉館的孫女下了媚藥,甚至在會議期間就進行侵犯,動靜鬧得很大。]

[藍波:好像是東城會那邊的人做的。東城會會長桐生一馬很生氣,但因手下犯錯在先,他同意放棄到手的管理權,那塊「無主之地」暫時由港口Mafia的首領太宰治一人接管。]

[藍波:剩下一人會重新討論。]

看著信息的沢田綱吉不滿蹙眉,他難道被太宰治耍了一手?

太宰治的確關心東雲茜,但昨天太宰治告訴他的那些,可能只有有關東雲茜的部分是真的。

至少現在看來,無論昨天給東雲茜下藥的是上杉翔太還是其他人,最受益的只有他太宰治。

若是太宰治把他和上杉翔太兩人都視作眼中釘,這次的事情太宰治不親自出手也至少能除去一人。

『茜,怎麽了?』

因躺在身側的東雲茜反覆翻身,又從被褥中伸出手像是在摸索著什麽,沢田綱吉問了一句。

『……渴,我有點渴。』

迷糊回應的東雲茜連眼睛都沒睜開。

房間的水壺已經沒有水了,沢田綱吉也就讓東雲茜等一會,自己拎起水壺離開了房間。

而這一路,他在思考的依舊是有關太宰治昨晚告訴他的那些話。

試圖分析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不管怎麽說,太宰治這家夥和上杉翔太一樣令人討厭,還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巨大威脅,……

沢田綱吉沒有花太長時間就找到了東雲茜所在的河岸。

他下車後就看到了站在河岸邊的兩人,他喊了一聲“茜”,便快步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跑去。

可專註於前方沢田綱吉未註意到斜坡上有個蜷起來睡覺的人,想要盡快去東雲茜身邊的他,沒註意一腳踢到了那人的後背。

沢田綱吉向前立馬傾倒,摔個跟頭後,竟奇跡般地又站了起來,並有些剎不住車的繼續向下奔跑。

而被他踢了一腳的人沒有多少反應,只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在沢田綱吉整個人翻過來的那一刻,他聞到了很重的酒氣,也看到了躺在斜坡上睡覺的人。

雖只有短短一眼,可這人長得好像藍波。

可真是藍波的話,和東雲茜一起站在河岸的男人又是誰?

帶著疑問的沢田綱吉剛停住了腳步,東雲茜便急忙上前,她像是擔心他摔倒一樣,扶住了他的手臂。

“沢田哥你沒事吧?”

沢田綱吉剛想讓東雲茜不要擔心,便註意到抓住自己的手濕漉漉的。

站在他面前的東雲茜像是剛從水中撈起來的一樣,全身都濕透了,他觸到的胳臂也涼得像是冰塊一樣。

“怎麽搞成這樣?”

沢田綱吉立馬脫下外套披到了東雲茜的身上,包住她裸|露的肩頭,語氣裏滿是心疼。

也是這時,沢田綱吉註意到了站在東雲茜後方,那個之前被他當作藍波的家夥什麽模樣。

那是一個眼睛和腦袋都綁著繃帶的黑發少年。

他和東雲茜的情況差不多,全身上下也濕透了,可能他泡在水中的時間比東雲茜久一些,所以他的唇色發白。

註意到沢田綱吉在瞄他,少年也不帶感情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應該是不喜歡沢田綱吉的舉動,鳶色的眼瞳裏滿是冷漠。

這讓沢田綱吉在意的少年不是旁人,是他不久之前還在想著的那個「巨大威脅」——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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