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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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幾個姨娘這邊都做好了安排，只等合理事情爆發，便能全部去做自己想過的生活。
這是原本蘇妍最想要的結果。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再浪費時間了。立馬與蘇家那邊聯手，一邊準備著事情爆發時，到底該要怎麽做，一邊派人去了林軒打仗的西北，去調查這幾年兩人相處的日常，以及女主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什麽大有可為的地方。
這是蘇妍給蘇家的建議。
當然，他之所以會這麽建議，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的。原因也很簡單，根據書上的描述，女主剛剛穿越的時候，曾經救過西北那邊，跟朝廷敵對很多年的敵國將軍。
雖然只是一個引子，對於這位敵國將軍，前期的時候描述並不多。可是作者似乎將全部的偏愛都給了他，短短的一段描述，卻讓讀者深深的愛上了他，也讓他在女主心裏留下了一些美好的印象。
而在後面，女主之所以會救一下林軒，會悉心照顧林軒，會跟淩軒逐漸相知相許。也有這位敵國將軍的影子在，最初的最初，他甚至是拿淩軒當做懷念敵國將軍的一種方式。只不過他知道，對方並不是適合自己的人，他哪怕心裏想著，也並沒有付出行動，這一切就在時間飛逝中煙消雲散了。
可許多讀者卻對這個影子念念不忘。
哪怕後面，男女主已經在一起了，還是有不少人磕官宣這一對，還覺得是作者惡毒，硬生生把這麽好的男主給拆掉了。
而作者似乎也十分後悔，以至於後面，每次男女主吵架的時候，女主都忍不住會懷念起曾經的那位白月光。
而故事的後面，女主嫁給男主為妾，而敵國也徹底臣服對朝廷之後，兩人還曾有過交集，曾經在月下見過面。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女主心裏已經裝了男主，對於白月光也有些釋然了。
不過這一次見面還是讓男女主之間出現了一些小摩擦，一些吃醋的情節以及償債的情節，還是會出現的。兩人也便在這摩擦中，感情更加深厚，更加明白彼此在自己生命中的珍貴。
當然。
蘇妍回憶這波劇情，可不是為了看男女主你儂我儂。不是為了他們的愛情牙酸的。
他的著重點聚焦在劇情之初。
曾經的女主救過這位敵國將軍，並且為敵國將軍，在他家中足足待了一月有餘。後面病重的傷勢好轉，也徹底躲過了探子們的追蹤，這位敵國將軍才離開的。
蘇妍：！！！！！
！！！！！！
大有可為啊！！！！
實在是大有可為啊！！！！！
這不是明晃晃的把證據送到他手上來了嗎？
原主不知道的事，可蘇妍有原著劇情啊。並且，這是沒有經過蘇妍摻合，十分原版的劇情，蘇妍雖然打算好，只是來一波輿論攻擊，便直接手起刀落，跟林家和離了，畢竟她可不希望在跟林家這群爛了心肝的人繼續呆在一個屋檐下，她嫌棄惡心的慌。
可雖然想要飛速和離，卻不代表著，她在和離之後，便會徹底放過林家。
畢竟，她可沒有忘記，在劇情的最後，林家毫不留情的對付蘇家，直接把蘇家弄流放了。
而且，原主還是那樣一個下場。
這怎麽能忍。
既然早就知道結果，蘇妍肯定不能坐以待斃，看著林家做大做強，而自己只能做砧板上的肉，生怕什麽時候林家便手起刀落，一個殺手鐧把蘇家幹翻車了。
蘇妍就不是那樣的人。
既然如此，那女主原先所幹的事，便十分重要了。
原劇情中沒人察覺，那是因為除了當事人，本就沒人知道這個秘密。沒人舉報沒人查證，事情自然不了了之。可現在不一樣了。
蘇妍不是來了嗎？
凡事既然做過，肯定就會留下痕跡。更何況當初這位敵國將軍可並不低調啊，再經過半個月的療傷，身上的致命傷沒了之後，他還曾經大拉拉的去外面曬過太陽，被不少人看過他的臉。
雖然女主解釋說，這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哥，可是村裏還是起了不少流言。
而男主林軒也是因為這些曾經的流言，半點不敢放女主走。生怕這一放手。他並回去找什麽表哥去了？從此以後兩人就成為陌路了。
可以說，這些村民都是見證人。
這簡直給蘇顏送現成的把柄。
也因此，在得知蘇父和幾個哥哥並不想放掉淩軒之後，想著林家以後是怎麽對待自己的，蘇妍便毫不猶豫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們。
至於是怎麽知道的，素顏並沒有解釋清楚。不過父親和哥哥們對他一向是無腦維護，便也沒有繼續探究，並且十分信任蘇妍，直接就派人往西北去了。
這件事查證起來並不是難事，相信再過幾天，這些人就要回來了。而等她和離成功，等女主這個人徹底成了京城人熱議的對象，那時候再把這個消息曝光，怕是林家就要難受了。
而這一天來的很快。
男女主就如同劇情那般，繼續糾纏著，蘇妍只當不知道，並沒有插手去做什麽，生怕自己做了什麽，一個變數，便把原本好好的劇情改沒了。
而劇情也如同劇本裏那本，穩步的進行著，很快，就來到了劇情裏男女主感情戲的高潮。
女主逃跑了。
在如同往常那樣，正常下朝了之後，林軒沒怎麽耽擱，直接就來到了安置女主的天水巷。可是剛進入鎖金雀的院子裏，邊見到所有人都是一臉愁容，看到林軒回來，更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有幾個年紀小沒怎麽經過大場面的小丫鬟，更是當場嚇哭了。
一問才知道，竟然是女主逃跑了。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無論如何都要留在身邊的女人，就這樣一句話不留，直接逃跑了。
林軒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也顧不得親自去銷假，只是匆匆跟仆人交代了一聲，便直接帶上了一隊人馬，往女主可能會逃跑的方向搜去。
經過幾天幾夜暗無天日的尋找，終於在京郊一處農戶家裏，找到了逃跑多日的女主。
她身上沒什麽盤纏，有那麽多人盯著，連逃跑都是一件難事，更不要說帶什麽東西了。
也因此，在逃跑了兩天之後，女主就撐不住在路邊暈了過去，好在女主有光環附體，又福大命大，被一個老婆婆撿了回去，安頓在自己家中。
不過，老婆婆也並不富裕，自己過得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給女主吃的自然也不是多好的東西。
也因此，林軒看到女主的第一面，見她形容憔悴，整個人如同是被暴雨打濕的嬌花，頓時心都碎了。
“別在跑了，我求求你，別再跑了。”
男主如同喪家之犬般祈求著女主。
可惜女主油鹽不進，勢必要他在自己和家庭之間作出一個選擇。
而經過這麽多天的相互折磨，不止是女主筋疲力盡，就連男主也同樣如此。
也因此，看到女主一如既往冰冷的態度，他終於忍不住了，直接答應道：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
“從今往後，我身邊只會有你一個，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家裏的那些妻妾，我會全部讓他們回去，這些年，我並沒有碰過她們，雖然名聲有損，但是多少也能補償一二，你就不要再跟我慪氣了，我們以後好好的，我們1以後一定要好好過。”
說著，見女主終於有了寫反應，肯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林軒只覺得心裏溢滿了幸福，迫不及待的將女主擁在了懷裏。
而後。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他便一刻也不想多等，把女主送回天水巷的宅子之後，吩咐下人們伺候她梳洗用飯，便一刻不停的回到了林家，來到林家老婦人這裏，也不說要幹什麽，直接派人請了蘇妍過去。
聽到是林軒有請，蘇妍心裏立刻就有數了。
她換了身有氣勢一些的衣服，不緊不慢的去了老宅。而此時全服心思都在女主身上的林軒，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心裏的那絲絲愧疚似乎也跟著沒了。
也因此，一見到蘇妍，他便直接開口，甚至連一絲委婉都沒有，直接把自己的來意表明了：
“蘇氏，我今天叫你過來沒別的意思，我們兩人並不合適，勉強過下去，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不如就放你歸家，我們今日便正式和離，從此之後一別兩寬，你找你的如意郎君，過新日子去吧。”
聞言。
老夫人：？？？？？
丫鬟婆子們：？？？？？
所有人：！！！！！
！！！！！
什麽！！！
你說什麽！！！！
是他們耳朵出問題了嗎，怎麽聽到了和離這兩個字。
所有人都驚在了當場，直接忘了反應。
倒是早有準備的蘇妍率先作出反應。不管她的反應也很直接，直接影後附體，來了一波震驚跌倒，不再想以前那樣一板一眼都既有規矩，直接把大家閨秀的面子都到了一邊，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什麽，你說什麽？什麽和離？”
“夫君，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好好的，怎麽會說出這種話。我從十六歲就進了林家的門，這些年爺不親近我，我也不敢有絲毫嫉妒，直接按照母親的意思給您納了妾室。作為妻子，這些年我不敢說方方面面都做的很周到，可是對內孝順父母，對外給林家經營名聲，方方面面我也沒落下，我究竟是犯了什麽錯，夫君要這麽絕情，竟然要直接跟我和離……這……這讓我今後怎麽見人，我幹脆死了算了……”
蘇妍越演越上癮。
他算是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愛看狗血劇了。
因為看起來真的很爽。
而她如今作為書中人，演起其中的反派也十分順手，眼淚也是說來就來，整個人就如同被這件事刺激的瘋癲了一樣，最開始還有些自持，後面直接大把大把的眼淚往下掉，哭的林軒很不自在，也讓屋子裏一時回不過神來的丫鬟們，還有端坐在上方人都傻眼了的老夫人回過神來。
“快拉住你們夫人，快拉住她。”
回神之後，老夫人也迅速反應過來，立馬吩咐下人們拉住蘇妍：
“老大媳婦，你別難受，你放心，娘一定給你討回公道，你先坐下冷靜一下、。”
一邊吩咐著丫鬟們把蘇妍扶好坐下，一邊腦子裏飛速運轉，然後很快，老夫人就明白了其中的癥結所在。
怕是因為外面那個女人。
只一瞬間，老婦人反應過來後，對外面那個女人的觀感，便立刻被拉到了最低。
說實話，如果說最開始她對蘇妍還有些不滿，特別是在幾個庶子家裏都陸陸續續有兒子生出來，她的大兒子卻始終一無作出的時候，她對蘇妍自然是不喜歡的。
可是在得知，這是兒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跟兒媳圓房，而後面又陸續納了幾個妾室，也都沒有圓房之後，這種氣憤就慢慢消失了。
畢竟，說來說去，還是她兒子的問題，她甚至一度以為，是不是兒子根本不喜歡女子，只是對男人感興趣，所以才始終對那一屋子如花美眷不感興趣。
因為這個猜測，原先的不滿便立刻消失不見了，轉而被忐忑取代。
她倒是沒太多的愧疚，只不過蘇妍的家世確實不錯，蘇家算是清流中的中流砥柱，在朝堂上很有分量，給林家的幫助也很多。況且跑出沒有生孩子這一點，蘇妍確實被蘇家培養的很好，方方面面都做到了典範，便是她這個婆婆都說不出什麽話來。
正因為親家給力，兒媳婦也優秀，她才忐忑。自己兒子萬一真有那個毛病，以後在想找，可找不到這麽好的媳婦了，況且兒媳婦還對兒子一心一意，哪怕這幾年下來，兒子都沒有碰她一下，她也始終沒說什麽，甚至連蘇府那邊也沒告訴，很好的保守了這個秘密，也讓外人對兒子沒有絲毫的議論，反倒是兒媳婦這裏，曾經有不少人迷你暗裏的給他上眼藥，說他兒媳婦是個下不下蛋的母雞。而就算那些人把這些難聽話說到了蘇妍臉上，朱瑩也未曾多說一個不字，對於這一點，老夫人心裏別提多滿意了。
可究竟是誰的問題，老夫人心裏也都清楚。
所以這些年，他在外面都是盡力的維護兒媳婦，在府裏也是盡力對他好，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兒媳婦就真的跑了。
畢竟，這是蘇家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蘇家人有多寵愛他，老夫人心裏是一清二楚的，要不然這些年也不會這麽幫襯林府。當初林老大人出事，樹倒猢猻散，老夫人一個人帶著這些人勉強撐起家業，何其艱難，多虧了有親家幫忙，才讓他們一步步穩住腳跟，
可以說，老夫人這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腦子還是有的，也很清楚這個兒媳婦的重要性。
也就是這幾年看別人陸陸續續抱上孫子，實在是有些眼紅了，這才一時糊塗，在得知兒子從邊關帶回來一個女人，並把他養在外面之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及時讓兒子把人帶進府裏，過個名路直接納為妾室。
說實話，她對那個外室並不怎麽看得上眼。
留著她，也只是希望他能讓兒子明白女人的好處，能夠真正的改變一下，把林府的子嗣綿延下去。
可老夫人確實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一個地步。
為了一個外室要跟妻子和離，甚至還要把幾個妾室全都遣散出去，這是一個世家子弟能趕出來的事嗎？
況且，他是腦子傻了，才會允許兒子把這麽好的兒媳婦休掉，反而把一個農女迎進門。
外面那個女人是什麽意思？非逼著把妻妾都休掉。他是要以後一家獨大嗎？他還想做鄰家的正妻。還想以後我兒子身邊就他一個女人。
未免也太自大了。
便是他兒媳婦。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他當初要給兒子納妾。素顏也是直接點頭了。甚至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
這才是世家主母。
真要是讓那個農女進門了。以後就徹底成了攪家精。要讓林家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一想到那個場面，老夫人便覺得眼前一黑，也顧不得蘇妍在場了。
況且。就算他想要瞞著蘇妍。今天這個事情一出。怕是素顏也會出去好好查一查的。那麽這些天兒子究竟去了哪裏？憑他的手段。想要查出來還是很簡單的。
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
想著，老婦人病直接問道：
“就為了外面那個女人。你就要把家裏的妻子和幾個妾室全都休棄掉。你這是要你老娘的命啊！我不同意。這種攪家精。別說是讓你把妻妾全都轟出去娶他進來了。他便是進府裏當個丫鬟。我都不會要他。你就讓他絕了這個心思吧。”
老婦人越說越氣，指著已經演戲上癮，直接呆楞住的蘇妍道：
“多好的媳婦，還是你爹當年有眼光，這些年妍娘辛辛苦苦給你操持家裏，你出去打仗的時候，他日日過來請安，陪著我用早晚膳，一天也沒停下來過。替你做盡了孝道。你這幾年有沒有虧待過他們，不用我明說。你自己心裏也該清楚。妍娘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你不說心疼一些，居然還要把她休掉，你讓她今後怎麽做人，外面的女人就這麽好？讓你這麽多她們？”
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情緒實在是激動，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而蘇妍在一旁演夠了木頭人之後，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看著林軒不敢置信道：
“什麽外面的女人？爺在外面有了女人？”
他似乎是極為傷心，可是傷心過後，仿佛是為了說服自己一般，又換了一副深情的模樣，大度道：
“就算有了女人。把他接回來就是了呀，爺若是怕委屈了她，今後便把她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裏，給他一個貴妾的身份，以後有了孩子，也讓她親自養著，她若是願意，我也願意把孩子過繼在自己名下，給他們一個嫡出的身份。妾身絕對不會插手半點，只求能夠留在府裏。這些年妾身是怎麽對待後院那些妻妾們的，爺應該……”
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原本被丫鬟們扶坐到椅子上，又聽了老婦人那番維護的話，情緒已經慢慢穩定下來的蘇妍，似乎是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林軒，詢問道：
“說到妾室，不知道爺還記不記得羅妹妹，前幾天便因為落水，不幸染病去世了。”
“當時，我還喚來爺身邊的人，請他叫爺回來，畢竟服侍了您一場，好歹見羅妹妹最後一面，不知道爺收到消息沒有。”
越說到最後，蘇妍的聲音越是小。
堂堂一個當家夫人，平時在丫鬟嬤嬤們面前多麽威風，此時卻像是畏懼些什麽一樣，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到的，只是拿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林軒，生怕錯過了他嘴中的任何一個字。
而林軒聽到蘇言的這番問話，心裏卻產生一種微妙的感覺來。
無他，在這之前，林軒並不在意羅姨娘是誰，甚至連他長什麽樣子，林軒都已經不記得了。要是聽到了蘇妍的問話，林軒恍然想起那天的情景來。他跟女主又同往常一般鬧了矛盾，生氣了閑氣，這般情況下，仆人的那番話就如同點燃了火花，直接讓林軒當場暴躁了起來。他並不在意這個姓羅的女人，也就無所謂，要不要見他最後一面？
可是此時此刻，聽這素顏所說的話，看著素顏殷切的目光，林軒才恍然想起來，這個羅姨娘並不是一個什麽無畏的擺設，而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的人，是一個在府裏生活了多年的人，是他的妾室。
這般想著，原本還沒有任何感覺的心理，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
林軒遲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可最終還是沒把那天究竟在哪裏說出來。
不過，他現下這個表情，說與不說，其實並沒有兩樣。
不論是蘇妍，還是在場的那些丫鬟婆子們，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消息他肯定是收到了，不過林軒當時應該是在那個女人那裏，還為了那個女人，並沒有回來看自己正式納回來的妾室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妍演戲上癮，在看到他這番表情之後，沒等周圍其他人反應過來，直接撞入瘋癲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諷刺啊，真是諷刺啊。”
“羅妹妹拿您當一生的依靠，您知道嗎，最後的時候，她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也疼的難受，那麽柔弱的一個女子，根本撐不下去，可就為了等您回來，硬是咬著牙堅持過來了，就希望看您最後一眼……”
“可在您的仆人回來匯報，說是您在外忙碌的時候，她那股精氣神就徹底散了。羅妹妹，算是帶著不甘走的。可是再不甘，若您真是因為公務繁忙，是在脫不開身，想來她也不會怪罪您，可您怎麽能這樣？”
“她一個將死之人，她也跟了您好幾年了……”
“這些年您打仗在外，她也守了許多年，一直本本分分。人長說妻妾是天敵，可要我說，真是替羅妹妹不值，替另外兩個妹妹不值，也替我自己不值……”
說著，蘇妍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他收起那份悲憤又隱忍的表情，抹幹了眼角不斷滑落的淚水，轉頭吩咐一旁的柳兒道：
“君若無情我便休。我原本還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這麽過一輩子算了，哪怕沒有任何寵愛也沒什麽，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可爺實在太讓人寒心了，那畢竟是跟了您幾年的妾室，您卻能這麽無情的對她，羅氏今日的下場，焉知不是我的以後呢？既然爺能為了一個外室，置府裏這些妻妾於不顧，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柳兒，你現在就回蘇府，請我爹娘和哥哥過來，蝶兒，你去大房那邊，把林姨娘張姨娘兩人都叫來……”
吩咐完這麽大一段話，蘇妍仿佛用幹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趔趄了一下倒在了後面的椅子上，她原本還有些深情望向林軒的目光，此時也收了回來，臉上帶著一副被人打擊到極點的無語。
見狀，哪怕林軒才是林府真正的主人，哪怕蘇妍即將要和林軒和離，從林家搬出去，不再是林家的女主人了，此時此刻，屋子裏的眾人看相林軒的目光，一個個卻全都微妙起來了。
是啊，夫人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自從進府以來，夫人的為人處事，幾乎是人人稱道的。對下人體恤，對老夫人敬重，對林軒忠誠。即便是生不出孩子這一點，沒看老夫人都沒說什麽嗎？而且，人家夫人並不是小氣的人，自己生不出來，卻給林軒納了一屋子的美妾，說真的，也算對得起林軒了。
可林軒做的事，實在是讓人寒心。
不少愛吃瓜的丫鬟婆子還突然想到，近來大房那邊鬧出的流言，說是自從羅姨娘去世之後，大房那邊便一直不太平靜，哪怕蘇妍請人幫忙做了法事，還是時不時有些流言傳出來。起初還有人猜測，是不是夫人佛口蛇心，暗地裏害了羅姨娘才導致的這些不尋常的動靜。
可如今看來，哪是夫人害的。
沒看這個時候，都要被休棄了，夫人還想起羅姨娘嗎？
怕是死去的羅姨娘知道了真相，不甘心自己的最後一個願望都沒被滿足，這才遲遲不願意離去，在園子裏裝神弄鬼吧。
不少人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相了。
而原本還對林軒十分敬重的下人們，此時神色都微微有了些變化。
不過都是府裏伺候多年的老人了，面上當然不能表現出太多，可是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一眾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
老夫人那邊，聽到蘇妍因為羅姨娘的死，因為林軒不回來探望的真正原因，態度急轉直下的變化，也忍不住慌亂起來了。
她其實沒把羅姨娘當一回事。
當初蘇妍幾次給她匯報，說羅姨娘身體狀況的時候，老婦人就當是一陣風從耳邊過去，根本沒在意。
畢竟在他看來，出了蘇妍這個兒媳婦還有些價值以外，那幾個她特意找回來的千嬌百媚的妾室，在她們不能把兒子的心勾回來，不能成功幫林府生下兒孫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她們的利用價值。
也因此，只是死了一個姨娘罷了，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老夫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她實在是沒想到，蘇妍竟會這麽在意這件事。
不過仔細想想，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想法。
羅姨娘和她，其實除了身份上的差別，並沒有太大不同。一樣的不得寵愛，一樣的在後院慢慢枯萎，看到羅姨娘的下場，蘇妍大概是物傷其類，被兒子的無情傷的太深，這才突然態度轉變，不願意再繼續忍下去了。
可是，若是真的和離了，以後林府又該怎麽辦。
一旦和離，一旦這件事真的傳出去了，林府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林軒以後還要不要娶妻了？難不成真要娶那個農家女？
老夫人可不樂意。
而且，她們今後不止找不到像蘇妍這樣身份高貴又賢良的媳婦，怕是再往下降兩等身份，也不會有人願意嫁過來。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老婦人而言，這怎麽能忍。
“兒啊，我的兒，你可別這麽想。我們林府是怎麽對你的，老婆子這些年是怎麽對你的，你應該清楚。羅氏哪是什麽人，你怎麽能拿她跟自己相比呢，你是不一樣的，正妻就是正妻，有我一天在，這種事情就絕對不會發生，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
“大哥兒，你快說句話啊！外面那個女人，你若是實在喜歡，納回來就是了。你真要任由著她把家裏鬧散，把林家變成京城的笑話才甘心嗎？”
前後考量清楚之後，僅僅是呆了一下的時間，老夫人便反應過來，趕緊去勸蘇妍。
還吩咐丫鬟婆子們攔著柳兒，不讓她出府，往蘇家匯報情況。
盡管她也知道，哪怕如今攔住了，只要蘇妍鐵了心，總會找到機會給蘇府報信，這一切都只是徒勞，除非蘇妍轉變心意，要不然一切都無濟於事。
不過，柳兒早知道會有這一遭，倒是反應極快，不等老夫人吩咐，他被迅速的開始往外跑，以至於那些收到吩咐的丫鬟婆子們根本攔不住。
而事實上，就算這些人沒有走神，只怕也不會真的去攔住柳兒。
實在是，哪怕他們是下人，心裏也是有一桿秤的。
孰是孰非，心裏全都清楚。自然不會去白白當這種惡人，只是假意做一下動作罷了。
也因此，即便老夫人極力阻攔，柳兒和蝶兒也兵分兩路，各自按照蘇妍的吩咐叫人去了。
自兩個丫鬟走了之後，素顏像是被傷透了心，不止不看林一軒一眼，便是對於老婦人的勸說，他也無動於衷，只是怔怔的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實際上呢。
素顏不過是剛剛演的太投入，還哭了一下，實在是太累。再加上等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便也懶得應付了，幹脆用失意當借口，不作任何反應了。
而老夫人眼看著蘇妍這邊沒了反應，轉而又去對付兒子。
無論是哭笑怒罵也好，拿母親的身份卑微祈求也好。林軒只要一想到還在阜外住著的女主，變相是鐵了一顆心一般，直接轉過頭去，根本不理會母親的祈求。
如此這般，看到府中的下人們心裏更不是滋味。
而這種天大的事情，原本是要背著下人們的。
可老夫人一時震驚，一時間忘記驅趕他們，蘇妍倒是記起來了，畢竟他自始至終都是很冷靜的，可他樂得讓更多的人看到淩軒的這一面，況且。他這不是傷心過度了嗎？還怎麽可能有反應去攔截一下人？別也當不知道了。
也因此，書中原本是極為隱秘的一件事，內裏的情況許多人並不清楚。如今倒是被許多人看到了。哪怕這些人都是臨府的下人，世代忠仆，耐不住人數實在是多，人多口雜的情況下，想要傳出一些什麽也就簡單。
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很快的，蝶兒並將兩位姨娘請了過來。
不得不說，能在後院裏長待久的女人，哪怕並沒有經歷太多的宅鬥。還是自帶幾分演技的，就在蘇妍向他們說出了請來她們的真相之後，兩人立刻也如同蘇妍那邊，臉色灰白下來，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兩個人好似參加比哭大會一般，你哭一聲我哭一句，還挺有節奏。
“我自小便是再府裏長大，白當了幾年姨娘，若是就這麽又變回去，以後再府裏還怎麽自處，那些人怕是要戳著我的脊梁骨笑話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還有我，我如今都快二十了，誰都知道我給林家做妾，要是就這麽被遣送回去了，家裏裏子面子都沒了，我還有什麽活路啊，怕是當晚就要被爹娘一根繩子吊死了。”
“羅妹妹啊，當日我還嘆息你這一輩子實在可憐，苦等了爺三四年，結果他這一回來，你還沒享什麽福就去了，實在是可憐。可如今看來，可憐的那個應當是我才是，至少你是清清白白的去世了，便是死了，也是在林家的族譜上，不至於被人指指點點，不至於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可是我們就不一樣了……”
“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還算是留個清白之身。”
……
說著說著，似乎是為了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也似乎是為了增加自己演戲的說服力，張姨娘竟然猛地站起來，撲騰的身子就要往前沖過去，放到柱子上直接自殺算了。
一旁看到他動作的林姨娘，渾身一呆。
臉上還在流著淚，心裏卻不禁挨罵。
壞了，他怎麽忘記還有這一招。這下讓張氏搶了先，他再做就顯得有些刻意了，不由暗自責怪自己不夠機靈。
而張氏那邊呢，他要撞柱子自然只是裝裝樣子。
笑話，夫人連讓他管哪間鋪子都給他想好了。他的大好日子還在後頭，怎麽可能舍得死？
況且，有這麽多人在，他也根本死不掉。
這般想著，果然很快，不等張氏竄到柱子旁邊，就有丫鬟婆子眼疾手快攔住了張氏，把他死死的抱住了，還連連勸說，讓姨娘千萬別想不開。
到了這個時候，張姨娘覺得自己演的差不多了，她幹脆雙眼一閉，裝死暈了過去。
林姨娘：……
林姨娘：！！！！
這個老滑頭！！！又讓她搶先了！！！
林姨娘心裏暗自懊惱。不過她也沒懊惱太久，他看了看一旁的蘇妍，知道接下來蘇林兩家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張姨娘雖然抖機靈裝暈，給他們兩個姨娘“備受打擊”這件事增加了說服了，可她同樣也沒法參與接下來的事情了。
可她就不一樣了。
不僅要參與，她還要好好想想，究竟要怎麽幫著夫人。
一時間，整個林府亂成了一鍋粥。
除了林軒這個帶來爆炸消息的人，其他幾乎就沒有沒哭過的。而林軒看了看這些人的反應，一時也只覺得頭疼，心裏也不禁有些後悔。
早就知道悔恨麻煩。
沒想到會麻煩到這個地步。
蘇妍雖然答應要和他和離了，看著似乎是心如死灰了，可是她那平靜的外表，反倒讓林軒有些不安。他像是第一次見識到妻子的這一面一樣，總覺得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也不知道，接下來等蘇家人過來了，又要面臨什麽？
而蘇家人比他預想的，來的快了很多。
今日恰好是休沐日。
也因此，蘇家算是全家出動。不只是蘇父蘇母，蘇家的那幾個哥哥嫂子，甚至幾個年歲不小的侄子們，一個個都跟過來了，幾乎是一出現，就把整個花廳占滿了。
而相對於蘇家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林家母子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在他們面前，原本還有些驕矜的林母也縮了縮脖子，態度徹底軟和下來。
“親家公，親家母……”
老婦人有些討好的笑了笑，十分親熱地喚了蘇父蘇母一聲。
蘇父蘇母卻冷著臉，尤其是蘇父，那臉簡直比鍋底還黑，對著老夫人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可不敢當您一句親家公，畢竟我這女兒沒本事，留不住女婿。眼見這就要被林家掃地出門了，我們這種破落戶，怕是下次連登門的機會都沒有了，哪敢當您這麽一句叫。”
“親家公說笑了。”
蘇父在朝堂上浸淫多年，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氣勢一出來，就顯得十分不一般。
也因此，他這一開口，就把老夫人給鎮住了，原本就十分心虛的她，現在臉上更是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言非語說一些不懂事的話，也是柳兒這丫頭腳程快，本就不是什麽大事，都是一家人，說和說和也就說和開了，倒是驚動了親家公親家母一起上門，實在是罪過了。軒兒，還不快見過你岳父岳母，再給你媳婦配個不是，這事就當過去了……”
“就當過去了？林老夫人是當我們蘇家沒人了嗎？”
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蘇家老大當起了這個惡人，直接冷冷質問起來：
“我妹子在家也是千嬌萬寵長大的，我爹娘就這一個女兒，我們就這一個妹妹，那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他。你們林家說休妻就休妻，說不休就不休，把我們蘇家當什麽？”
說著，他也不再跟老夫人廢話，轉頭問林軒道：
“我問你，你小子是真打定主意要與我妹妹和離，就為了外面那個女人，不後悔？”
這話問出來，老婦人瘋狂開始給兒子使眼色，示意他說點好話。，不要一條道走到底。
要不然，一旦事情定下來，蘇家可不是好惹的，他們如今雖然有了些功勞，可是蘇家幾個兒子在朝中都有職位，姻親什麽的也遍布朝堂，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可林軒像是沒看到一樣。
畢竟，他這趟回來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也做好了會被蘇家報覆的打算。不過他並不後悔，從女主從他身邊逃離那一刻起，他又覺得心都跟著空了一塊，還想象不到兩人分開的日子，他該有多麽的難受。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邊一直走到底吧，何必再回頭呢？
也因此，林軒便直接道：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蘇氏，我承認，可我也確實鐵了心，今日便跟蘇氏和離，徹底斷個幹凈。若是蘇家有氣，盡管吵我發火，這事是我理虧，我不會還手的。”
不會還手。
呵呵。
蘇妍都忍不住想笑了。
原劇情中的林軒，可不是這麽做的。他冷酷無情，對待蘇佳更是毫不手軟。由於蘇家在朝堂上門生遍地，根基很深，便直接用了最骯臟的手段，誣陷蘇家謀反。還制造出了所謂的證據，打了蘇家一個措手不及，讓蘇家因此被皇帝懷疑，徹底沒落下去。
這樣的淩軒，居然好意思說不會計較。
管他會不會計較，反正蘇妍是一個記仇的，他才不要這麽輕易的放過淩軒。
當然，如今在府上跟淩軒繼續糾纏也沒什麽意義，也因此，就在蘇家眾人聽了林軒這番話，更加氣憤，捏著拳頭要跟林軒理論一番的時候，原本就像木頭人一樣、被蘇母和幾個嫂子抱在懷裏安慰的蘇妍，突然就擡起頭，對著林軒回了個字：
“好。”
僅僅一個字，卻說得重若千鈞，把花廳裏的眾人都給錘暈了。
眼看著老夫人和蘇父蘇母還有話說，蘇妍根本沒給他們機會。
在林軒轉過頭，有些詫異的看向她的時候，一字一句，給花廳裏的眾人扔了個重磅炸彈。
只聽她道：
“不過不是和離，而是申請婚事作廢。”
“我蘇妍雖然嫁入你林府多年，這些年也一直惹人非議，讓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可是事情真相究竟是怎麽樣的？恐怕沒有人比你林軒更清楚了吧。”
眼看著周圍人都驚詫的看過來，老夫人更是張了張嘴，想要阻止蘇妍說下去。
可蘇妍閉了閉眼，沒有絲毫停頓，繼續說道：
“從成親到現在，包括婚禮當晚，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我素顏甚至嫁人幾年，到現在都還是個黃花閨女。不只是我，兩個妾室，還有已經死去的羅妹妹，也都是清白之身。”
“從前還抱有一絲期待，希望你能回頭。可如今看來，你這個人沒有一絲責任感，對於娶進門的人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打著沒有感覺的幌子，卻還是把我們娶了近來，放在你的後院隨意枯萎；你還沒有一點點心，便是個陌生人，面對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也不該無動於衷。你卻能做到視而不見。這輩子遇見你，算是我倒了大黴……”
“說什麽和離。這些年就當我走了錯路，對你報錯了期待。可我蘇妍堂堂正正，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何要因為你這種爛人，背負一個被人拋棄的幌子。即便是被人笑話，我也得說，我蘇妍清清白白的，我不會與你和離，你若是願意，便於我去官府走一趟，我們把這親事作廢了。你也好清清白白的迎娶你的心上人。”
這話一出，整個花廳一時間全都靜了。
而這一次，林姨娘總算是眼疾手快，知道該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來。
不過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剛剛還有些呆楞的人，此刻卻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情緒似乎繃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來。
“嗚嗚……”
“嗚嗚嗚……”
先還是小聲的啜泣，等到蘇妍蹲下身，似乎是安慰般抱一抱她的時候，那啜泣就逐漸變成了放聲大哭，一點形象也沒有了。
當然。
這哭聲裏，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演戲，可是不可否認，這裏面也有林姨娘的真情流露。
換誰誰不難受啊。
一個女子，最青春的那幾年被困在後院裏，不少人說他們沒本事，，連個孩子都生不出，可他們心裏苦得很啊，連丈夫的身都挨不了，又怎麽可能生得了孩子？到頭來一切最過右都是他們女人的，這種痛苦又有誰能懂？
反正林姨娘是繃不住了。
他越哭越大聲，到後面直接哭倒在蘇妍的懷裏。
而素顏也感覺到情緒上的一些低落。
當然，這情緒肯定不是他的，而是來自原主的。真正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是原主，痛苦了許多年的人是原著。
可惜在書裏面，礙於面子，甚至愛於心裏的那一點點希望，希望未來的某一天，林軒想起他的時候，能突然後悔，突然想再把他接回來。
也因此，蘇妍並沒有當眾承認這件事。
也就把她最大的委屈埋藏了起來。
而其他人說起蘇林兩家合理的事，雖然許多人嘲笑林家不知好歹，為了一個農家女拋棄自己的世家妻子。可是由於這些年蘇妍並沒有生育，再加上林府的一些輿論引導，素顏不能生的消息便在整個京城傳遍了，而林家因為蘇妍不能生才與他和離的事，也逐漸被人們接受，慢慢的竟然沒人說蘇家的閑話了，反而指責是蘇妍太過於跋扈，讓林軒幾年沒有子嗣，這才忍不住和她和離的。
而之前還對她和顏悅色的林老夫人，在兩家和離後便徹底鬧掰了，自然也不會在想之前那樣維護蘇妍，甚至還添油加醋，給京城裏的風言風語加了一把料。
前世這小姑娘，為了面子，算是吃了大虧了。
蘇妍可不會這麽做。
況且，幾年都不與妻子親近。如今遇上心上人了，反倒把替他守家的妻子趕出家門，這樣的事只要一傳出去，林家算是要徹底淪為京城的笑話了。
到時候究竟是誰沒了面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也因此，素顏可不就得逮住這個機會，直接把這件事爆料出來。
而這件事在此之前，他是跟蘇家人通過氣的。最開始告知他們的時候，這些娘家人都要氣瘋了。這些年蘇言所遇到的流言蜚語，他們也不是不清楚。可子嗣大過一切，身為娘家人，他們甚至不敢幫忙解釋太多，唯恐讓蘇言在外的名聲更差。
可是哪裏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跟素顏沒有關系呢。
那個時候，蘇家人都要氣瘋了，一個哥哥甚至挽了挽袖子，直接就想打上門。
還是被蘇父攔住了。
他心裏立刻就有了主意，也這般交代給了蘇妍。
這才有了今日這一幕。
而當日被蘇父阻攔下來的幾個哥哥們，如今那些無處發洩的怒火，也終於有了發洩的地方。
就如同第1次聽說這件事情一般，幾個哥哥的火立馬被拱了起來，他們看著一臉平靜站在一旁的林軒，我覺得雙拳就都癢癢了。
“碰”的一聲。
拳頭碰撞□□的聲音在花廳裏響起，眾人都驚呼一聲，往發生的事情看去。就看到幾個哥哥團團把林軒圍了起來，你一拳我一拳招呼了起來。
不過他們都很聰明，並沒往臉上打，拳頭都往身上招呼了，一拳一拳都打的很實在。繞是林軒文武雙全，身體一直很壯，也有些招架不住，被打的連連幾個趔趄。
幾個哥哥卻還是覺得不解氣，繼續揍他。而林老夫人也驚呼一聲，林軒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們這麽做，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好了。”
眼看著打的差不多了，蘇父終於出聲制止。
在林老夫人一聲聲“我兒，我兒你怎麽樣了”的哭喊聲中，蘇父招呼帶來的下人們，還要蘇母她們幫忙搬蘇妍的嫁妝，而蘇父則招呼幾個哥哥壓著被打的渾身疼痛難忍，站立艱難的林軒，直接往京兆府走去。
只是打幾拳，給一些皮肉之苦算得上什麽。
他要讓林軒徹底跌落。
之前靠著蘇家，才坐穩鄰家當家人的位置。如今有了地位，便把之前的一切都給忘了，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麽走到如今這一步了，那蘇父就讓他好好丟丟臉，好好認清一下現在的一切。
就這般，在林老夫人制止不及的聲音中，蘇家人拉著林軒出去了。
甚至為了動靜大一點，他們還買了鑼鼓。
等到了街上的時候，直接敲鑼打鼓，一邊拖著林軒往前走，一邊敲鑼打鼓，把林家幹的好事全都說了。
娶了妻子回來卻不珍惜，把人家冷落回來不管不問，還把生不出孩子的罪名全都推到女方頭上；
妻子大度的幫他取了幾個妾室，可這家夥還不滿足，為了一個外室，竟然要休棄妻子，遣散妾室，這般深情，卻對跟了他幾年的妾室不管不問，人都要死了，還在外面打著公務繁忙的幌子不回家，實際上卻是在外面陪著那個小賤人。
……
一樁樁一件件，都十分的勁爆，而且這畢竟是世家上演的戲碼。
從前那些世家們，若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一定會讓這些事爛在宅門裏面。從來不肯往外透露出一點，可蘇家卻是尤為的高調，把鄰家的底子都要扒出來了。
一時間，所經過的街道都引起了十分大的轟動。而且這種轟動還在持續擴散，相關的傳言不斷的往其他地方散去。而那些街上的群眾們，為了吃到第一手瓜，紛紛跟在蘇家人後面，表示要一同前往京兆尹，看一下這樁案子究竟會如何處置。
事情也驚動了京兆尹。
沒等蘇林兩家的人過來，京兆尹這邊就已經得到消息。要負責斷案的官員急的頭發都快白了。
沒辦法，這兩家都在朝中很有些地位。一邊是文臣中的中流砥柱，一邊是剛剛打了勝仗、在聖上面前留了深刻印象的朝中新貴。
可以說，怎麽斷案，都會得罪其中一方。況且要斷的案子，還是這種夫妻和離的案子，聽說那朝中新貴林軒還被蘇家人打的不輕，很顯然，這案子並不是那麽輕易了結的，京兆尹也擔心一個不慎，不小心得罪了其中一方，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到時候案子斷不輕事小，連累了自己的仕途就不好了。
想到這個，京兆尹連連嘆氣，等問了一圈自己的下屬，沒問出什麽名堂來，這嘆氣聲就越發大了。
卻沒想到，事情竟比他想象中要順利的多。
蘇家是鐵了心要給女兒討回一個公道，根本沒有回頭的打算，所有的訴求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京兆尹作出判決，直接作廢之前的婚約，拿回蘇氏的所有嫁妝。
並且，判處林軒必須給自家女兒親自道歉。
奇妙的是，那位從小受到大家閨秀的教養培養，自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蘇氏，竟然也沒有退縮，帶著個幕笠便直接出來了，顯然是要親自看一看斷案現場。
而與蘇家的人多勢眾不同，林軒就是光桿一個，還是被蘇家人一路壓著過來的。蘇家哥哥們雖然刻意避開了他漏在外面的部位，但是拳頭可不長眼，打他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也讓林軒的臉上帶了一些傷。
若是不明情況的看了，只覺得這家夥可憐兮兮的，明顯是被蘇家人群毆了。
可好笑就好笑在，蘇家這一路過來，並沒有自家女兒被休憩的那種恥辱感，有的只是為自家人討回公道的決心，他們一路吹鑼打鼓的，把林軒所做的事全都張揚了出去，因此，哪怕林軒看起來極為可憐，可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的。
實在是，這家夥做的事情太過分了。
就連那些路人們，都紛紛表示有些看不下去了。
而在蘇家提出要求之後，不知道是徹底擺爛了，還是為了早點結束這一場鬧劇，把自己從眾人的議論聲中摘出去，林軒捏緊拳頭，竟然都沒不需要京兆尹多問，便直接答應了他的索求。
不是休書，而是直接解除婚姻關系。
以前的全部作廢。
這在朝中有史以來，可以說是頭一例了。
在這之前，就算是和離都是很少的，許多人家基本上都是休書一封，便把妻子趕出去了，而蘇家不僅不要和離書，還要直接作廢婚姻關系，把以前的那些全部都推翻了，這算是當場打淩軒的臉了。
可沒辦法。
無論是誰此時過來。都得說一句林軒理虧。
誰讓他那麽對蘇妍，不喜歡就算，還一直耗著人家，還一直讓蘇妍背負著生不出孩子的罵名，可以說，如今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在外旁觀的京城吃瓜群眾們，一個個都議論起來。
而作為被議論的對象，林軒只想早點結束這一切，便全都答應了下來。
“對不起！”
“是我林軒辜負你在先，是我的錯，只希望你以後一路坦途，不會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林軒低著頭，十分難堪的向蘇妍道了歉。
蘇妍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接受了這句道歉。
替原主，也是替假死的羅姨娘，以及害怕惹了麻煩只能暫時困在府裏，根本出不來的林氏和張氏。
“就這樣吧。”
從京兆尹那裏拿到了婚姻作廢的切結書，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道歉，蘇妍暫時算是滿意了，他懶得再與淩軒多糾纏。跟這種渣男多待一秒，他都覺得自己的腦細胞仿佛受到了攻擊，簡簡單單回應了一句，便被蘇家人簇擁著離開了。
只留著林軒站在原地，獨自承受著更加大聲的、來自四面八方的議論聲。
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
即使在坦白之前，林軒就料想到了後果怕是不好。可他想的更多的，還是蘇家人會在朝堂上針對他，他原本在朝堂上跟基就還不算太穩，此時的他也沒有像書中那樣，韜光養晦，直接巴結上了未來的皇帝，跟蘇家對上，其實還是有幾分虛的。
可是他覺得，哪怕是有點困難，應該也是能扛過去的。
可眼前這種情景，卻讓他怎麽也無法預料到。
他沒想到蘇家人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
如今，他跟蘇軾解除婚姻關系的事情，怕是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那敲鑼打鼓的盡頭，把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吸引過來了，蘇家人做事如此剛烈，一副十足的受害者模樣，哪怕同樣會遭人議論，可議論上卻不會怎麽大。
壓力全給到了他這邊。
他都能想到，今後只要是出門，其他人面對他時，該會露出怎樣異樣的目光了？
可是他不能退，為了心上人，也為了以後能廝守在一起。有些事情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他既然已經做出來了，便要一條道走到底，絕沒有回頭的可能。
這般想著，那邊林府派來的人也終於過來了，攙扶著將林軒扶了回去。
而此時的林府還熱鬧著。
蘇家人幾乎是全府出動，浩浩蕩蕩的過來搬嫁妝。
作為蘇家的團寵，蘇妍當年出嫁時可是十裏紅妝，那邊第1臺嫁妝已經進了林府，最後一臺嫁妝還沒出蘇家呢，可見這嫁妝有多豐厚了，要不是不敢超過規制，估計還能更多。
而原主並不無能，他是個十分善於經營產業的，這些年陸陸續續下來，把那些嫁妝也經營出一番很好的模樣，已經翻了好幾倍。
也因此，這一回往蘇府擡嫁妝，就顯得十分壯觀了。
而看到這一幕的吃瓜群眾們，那心裏的想法就更多了。
“這蘇家人可真是疼女兒啊。當年兩家結親的時候，我沒趕上現場，只聽別人說是十裏紅妝，那時候還覺得是誇張了，可現在一看，哪裏誇張了，明明是事實。這一臺一臺的東西，蘇家人是真舍得呀。”
“可惜這位林大人是個天生賤命，受不起這麽好的老婆啊。有這麽好的娘子還不知道珍惜，居然為了一個外室，冷落家裏的妻妾。聽說這些年，這兩夫妻都沒有圓房過，以前那些人可真是冤枉蘇小姐了，哪裏是蘇小姐不會生？這沒有種子，怎麽可能種出莊稼來？”
“依我看，但是這位林大人根本不行。蘇小姐長什麽樣我不知道，但是他那兩個被遣送出府的妾室，從後門出來的時候有人看到過，一個個都長得如花似玉。哪怕已經進入林府三四年了，還是十分好看。有這樣的如花美眷在後宅裏。我就不信哪個正常男人能忍得住？這位林大人卻可以做到，我看呀，根本就不是什麽，他不喜歡女人，哪有不喜歡女人的男人，他又不是兔兒爺，那個外室不就是女人嗎？我看呀，就是他自己身體不行，反而把女人推出來當借口。”
“你說那個外室到底是什麽人啊？這麽多貌美女子在後院裏，林大人都不為所動，反而為了他一個農家女做出這種駭人的事情，真好奇那外室長什麽樣。”
“怕是狐貍精轉世吧。就沒見過這麽囂張的女人，一個外室還逼著人家正妻挪窩給他騰地方，他可真是好大的臉。”
“這林家怕是不行了，真要把那個農家女迎回來當妻子，不夠丟人的。”
“像這種拋妻棄子的男人，活該他倒黴。聽說以前林府可不像現在這樣，那時候林家老太爺剛剛過世，林家還非常艱難，族裏的人都快把林家母子生吃了。還是蘇家人講情義，不僅沒有因為林家敗落就退婚，還派人上門給林家母子撐腰，這才有了如今的光景。可惜啊，對旁人再好都沒用，看蘇家就知道了，這是活脫脫遇到白眼狼了。”
……
府外為了一層一層的人，雖然默契的給蘇家擡嫁妝的人讓了道兒，但那議論聲可一刻也沒停過。
雖然這其中，混雜了許多蘇家渾水摸魚，跑過來引導輿論的人，可是慢慢的，這些人都沒這麽用處了。
說到底，各人心裏其實都有一桿秤，林家做的事不像樣，自然要做好被人議論的準備。
這種議論持續了好久。
以至於，在蘇家把全部嫁妝全部擡走之後，兩個姨娘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坐上馬車跟著一起出府之後，林家人不堪忍受這種議論，直接把大門全部關死，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可府外的議論聲擋住了，府內卻根本消停不了。
林家老夫人都快氣瘋了。
她看著回來的兒子，有些心痛難忍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向對兒子和顏悅色的他，頭一次有了想抽死他的沖動。
“糊塗啊，你是真的糊塗啊！”
“就為了個女人，就為了那個狐貍精……你是要氣死我啊！”
“你讓我今後怎麽出去見人。還有你，今日單單府外那些普通人，就敢如此議論我們，你今後還要不要上朝了。你的那個同僚，還有皇上她們，又該怎麽看待我們，我這些年算是白培養你了，就給你培養出這樣一個腦子，為了個女人，你是什麽也不顧了，你要氣死我啊！”
“娘，都是兒子一意孤行，是兒子想給苑娘最好的感情，是兒子想讓她堂堂正正的進府，這一切都是兒子的主意，兒子自然會承擔後果，娘又何必把氣撒在苑娘身上。”
哪怕今日丟盡了臉面，哪怕林老夫人所說的那些話，林軒自己也在思考。
可是下意識的，他還是出口維護了女主。
而他不維護還好，一維護，便讓林老夫人的怒氣更上了一個階段。
“好好好，苑娘苑娘，你心裏就只有苑娘。”
這番直男做法直接把林老夫人惹怒了，她直接放下豪言：
“你就好好維護你的苑娘吧。你放心，有我老婆子在一天，她這等賤婢要是能進林家大門，都算她有本事。這樣一個毀了我兒子的女人，我跟她勢不兩立。你要是維護她，就別想再認我這個娘。”
不是想跳上枝頭當鳳凰嗎？
呸、
她偏偏不讓她如意、
她倒要看看，她兒子會不會真荒唐到那個地步，為了一個女人，連親娘都不要了。要真是那樣，這兒子不認也罷。
此時此刻，比起上輩子，林老夫人的反應更大，而這自然也跟外面的輿論有關。
上輩子，雖然說林軒不好的言論也有不少，可終究有限。哪像這輩子。
自從兩人從未圓房的真相被披露過後，以前同情過她的那些老太太們，如今全都變了個說法。
而那些賤民們更是肆無忌憚的議論著林府，林府這下子，算是徹底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這也讓老夫人徹底惱恨了。
他對於苑娘，也從最開始的不滿，直接化為仇恨了。
如此一來，這婆媳關系算是徹底陷入僵局。便是想像前世那樣，把女主迎回來做妾，也顯得不太可能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
就在這件事發生後不久，二房三房那邊的人也找上了門。
原因也很簡單，就在京兆尹事情爆發之後，陸陸續續的，跟這兩房子女定了親的人家，或者正在走動中，準備熟悉熟悉直接定親的人家，直接便把原本就預定好的婚事回絕了。
人家回絕的態度還十分明顯，專門派了人過來回話。
“你們林家的兒郎各個都有本事，便是蘇家那樣的門第都招架不住，我們小門小戶的，可不敢跟你們高攀。婚事什麽的就當我們腦子糊塗了，這就作罷了。”
回絕的十分幹脆。
甚至於，在這之前，稍微有一些地位的人家，退親這種事對於女方來說，都是對民商十分有損的事。
可是這幾家這件事一做出來，不僅沒有遮掩，反而還直接大肆宣揚了出去，宣告了他們跟林家沒了關系。
而這一宣布，不僅沒有絲毫毀壞他們的名聲，反而還有不少人立馬上門，想要再跟他們談論親事。
可以想見，林軒這一手給同族的兄弟們造成了多大的困擾。
而二房三房哪怕早就分家，也能受到牽連，更何況那些如今還住在林府裏，只不過因為庶出不敢找上門來的那幾房了。
早就把林軒罵了個底朝天。
這誰受得了啊？
要知道，這時候要談成一門親事，門第、對面的性情、父母什麽的，都要多方面考慮，都合適了才好把親事定下。
而要方方面面都滿意，而雙方有都同意的情況，其實並沒有那麽容易，所以說，結親也並不是想結就結的。結果他們挑選了這麽多年，滿心滿眼現在想著可以定日子娶新婦進門了，就因為林軒的事受了影響，不慪氣才怪呢。
反正有幾家是快要氣瘋了。
而他們上門，除了要把淩軒罵一頓之外，他們還下定了決心，要跟淩軒割裂關系。
也不怪他們無情。
實在是眼前這情況，眼看著林軒要麻煩纏身了。外面的流言加上蘇家的報覆，不脫層皮才怪。就算林軒僥幸逃過了，他們也不想跟林軒扯上關系了。
這種人，她們惹不起，躲著走還不行嗎？
族人們上門來說了這一番話，把本就備受打擊的林老夫人，氣的直接暈了過去。
跟張氏林氏不同，他這一次，可是實打實的真暈過去了。
沒辦法，忍受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這誰能受得了啊？
偏偏，就在他暈倒的時候，林軒雖然留在了府裏，招呼著大夫們給林老夫人治病，可是眼看著他遲遲不醒，林軒也並沒有一直在床頭侍疾。
看著丫鬟們給林老夫人餵一下藥之後，他便匆匆出府了。
經歷過這麽多波折。挨了這麽多罵，好不容易才換得自由身，林軒總要出府跟女主說一聲的。
既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讓女主不要再患得患失，不要再想著逃跑出去。也是為了安他的心，讓她不要為了外界的議論聲擔心害怕，好好等待，他們總有一天會好的。
林軒就這麽直接出府了。
而原本就對淩軒有一些意見的丫鬟婆子們，見狀就更加無語了。已經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知道那所謂的無所出的罪名也是子虛烏有的，這些人對蘇妍這個同情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相應的，對鬧得整個林府雞犬不寧的林軒，意見也就更大了。
也因此，在林老夫人醒來之後，焦急的詢問兒子去哪兒的時候。丫鬟們躊躇了一下，倒也沒有刻意隱瞞，直接便把事情說了。
這一說不要緊，林老夫人是一佛二跳三升天，再一次氣暈過去了。
而他原本年紀就很大了，又接連受氣，身體也不算太好，這一下暈倒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就半邊身子麻木在當場，竟是直接中風了。
府中人：……
府中人：！！！！！
真是造孽啊！！！！！
不知道自家母親已經中風的林軒，此時還在天水巷那邊。他抱著苑娘，把撫中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
而事實上，天水巷這邊並不算特別隱秘，周圍不少人都知道，這裏安置了一家外室。只不過在這之前，這裏還不怎麽出名，從京兆尹走了一通之後，這裏算是徹底出名了，而苑娘自然也聽到了外面的風聲，知道了林軒果真為了她，回到家與他那沒有絲毫感情的妻子妾室斷絕關系的事。
她心裏是既甜蜜又擔心。
甜蜜的是林軒果真是表裏如一，就如同他之前承諾的那樣，自始至終愛的只有她。而苑娘雖然是穿越來的，可她前世還真算不上什麽道德感很強的人。
在她看來，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而無論是蘇妍還是他的那三個妾，在苑娘看來，才是作為“小三”的存在。她雖然被養在外面，可作為林軒的心上人，她才是應該被林軒珍之重之的人。
至於擔心，外面的事情也聽說了，她也覺得不好搞。
她雖然是穿越來的，也看過不少穿越小說。那些穿過來的人，不是這個方子就是那個方子，一個個在古代混的風生水起，可苑娘知道可以這麽做，可那些方子究竟是什麽樣的，究竟是怎麽制造出來的，他卻是一竅不通的。
自然，也無法把那些好東西拿出來，幫助林軒爭取帝心。
一想到因為他，林軒可能要倒黴一陣，苑娘心裏便覺得一陣的不自在。他有些憂愁道：
“你以後該怎麽辦呢？”
“娘接不接受我，我都沒關系的，只要你心裏有我就可以了，我就是擔心你的仕途，那蘇家人實在是可惡，居然這樣折辱你，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盡然一點面子也不給你留，你以後在朝堂上要怎麽辦，不會被他們打擊報覆吧……”
以往一片戀愛腦，只考慮情情愛愛的苑娘，此時也不由得擔憂起來。
卻絲毫沒有後悔，不後悔逼著林軒做這些。
在他看來，這都是愛他的表現，愛他就要這麽做，這怎麽可能算是錯誤呢？
“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林軒對於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雖然如今的自己，算得上是眾叛親離了，就算是族人那邊，此刻也有了跟他翻臉的征兆。
可林軒並不害怕。
他安慰著苑娘，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一個人在朝堂上能不能立足，看的終究還是他，有沒有本事，而不是岳家如何。如今邊關，依舊有紛爭，只要我有本事在，區區一些小手段罷了，你不用擔心，我都能應付。”
林軒說的十分堅定。
而苑娘聽了他這番安慰，不知是不敢去想接下來要怎麽辦，還是真的信任林軒，竟是真的不再問了。
這也讓林軒松了一口氣。
他沈浸在眼前這難得的溫存裏。
可以說，這算是從他後宅有妻妾的事暴露到現在，兩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在一起說話。
以往見面了，苑娘對他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從來沒有一個好臉色，如今這番變化，倒是讓他更加珍惜。也努力甩了甩腦袋，不去想那些煩心事，專心沈浸在這一刻的溫存當中。
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去想，他就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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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姨娘這邊都做好了安排，只等合理事情爆發，便能全部去做自己想過的生活。
這是原本蘇妍最想要的結果。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他也不再浪費時間了。立馬與蘇家那邊聯手，一邊準備著事情爆發時，到底該要怎麽做，一邊派人去了林軒打仗的西北，去調查這幾年兩人相處的日常，以及女主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什麽大有可為的地方。
這是蘇妍給蘇家的建議。
當然，他之所以會這麽建議，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的。原因也很簡單，根據書上的描述，女主剛剛穿越的時候，曾經救過西北那邊，跟朝廷敵對很多年的敵國將軍。
雖然只是一個引子，對於這位敵國將軍，前期的時候描述並不多。可是作者似乎將全部的偏愛都給了他，短短的一段描述，卻讓讀者深深的愛上了他，也讓他在女主心裏留下了一些美好的印象。
而在後面，女主之所以會救一下林軒，會悉心照顧林軒，會跟淩軒逐漸相知相許。也有這位敵國將軍的影子在，最初的最初，他甚至是拿淩軒當做懷念敵國將軍的一種方式。只不過他知道，對方並不是適合自己的人，他哪怕心裏想著，也並沒有付出行動，這一切就在時間飛逝中煙消雲散了。
可許多讀者卻對這個影子念念不忘。
哪怕後面，男女主已經在一起了，還是有不少人磕官宣這一對，還覺得是作者惡毒，硬生生把這麽好的男主給拆掉了。
而作者似乎也十分後悔，以至於後面，每次男女主吵架的時候，女主都忍不住會懷念起曾經的那位白月光。
而故事的後面，女主嫁給男主為妾，而敵國也徹底臣服對朝廷之後，兩人還曾有過交集，曾經在月下見過面。只不過那個時候的女主心裏已經裝了男主，對於白月光也有些釋然了。
不過這一次見面還是讓男女主之間出現了一些小摩擦，一些吃醋的情節以及償債的情節，還是會出現的。兩人也便在這摩擦中，感情更加深厚，更加明白彼此在自己生命中的珍貴。
當然。
蘇妍回憶這波劇情，可不是為了看男女主你儂我儂。不是為了他們的愛情牙酸的。
他的著重點聚焦在劇情之初。
曾經的女主救過這位敵國將軍，並且為敵國將軍，在他家中足足待了一月有餘。後面病重的傷勢好轉，也徹底躲過了探子們的追蹤，這位敵國將軍才離開的。
蘇妍：！！！！！
！！！！！！
大有可為啊！！！！
實在是大有可為啊！！！！！
這不是明晃晃的把證據送到他手上來了嗎？
原主不知道的事，可蘇妍有原著劇情啊。並且，這是沒有經過蘇妍摻合，十分原版的劇情，蘇妍雖然打算好，只是來一波輿論攻擊，便直接手起刀落，跟林家和離了，畢竟她可不希望在跟林家這群爛了心肝的人繼續呆在一個屋檐下，她嫌棄惡心的慌。
可雖然想要飛速和離，卻不代表著，她在和離之後，便會徹底放過林家。
畢竟，她可沒有忘記，在劇情的最後，林家毫不留情的對付蘇家，直接把蘇家弄流放了。
而且，原主還是那樣一個下場。
這怎麽能忍。
既然早就知道結果，蘇妍肯定不能坐以待斃，看著林家做大做強，而自己只能做砧板上的肉，生怕什麽時候林家便手起刀落，一個殺手鐧把蘇家幹翻車了。
蘇妍就不是那樣的人。
既然如此，那女主原先所幹的事，便十分重要了。
原劇情中沒人察覺，那是因為除了當事人，本就沒人知道這個秘密。沒人舉報沒人查證，事情自然不了了之。可現在不一樣了。
蘇妍不是來了嗎？
凡事既然做過，肯定就會留下痕跡。更何況當初這位敵國將軍可並不低調啊，再經過半個月的療傷，身上的致命傷沒了之後，他還曾經大拉拉的去外面曬過太陽，被不少人看過他的臉。
雖然女主解釋說，這是他的一個遠房表哥，可是村裏還是起了不少流言。
而男主林軒也是因為這些曾經的流言，半點不敢放女主走。生怕這一放手。他並回去找什麽表哥去了？從此以後兩人就成為陌路了。
可以說，這些村民都是見證人。
這簡直給蘇顏送現成的把柄。
也因此，在得知蘇父和幾個哥哥並不想放掉淩軒之後，想著林家以後是怎麽對待自己的，蘇妍便毫不猶豫的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們。
至於是怎麽知道的，素顏並沒有解釋清楚。不過父親和哥哥們對他一向是無腦維護，便也沒有繼續探究，並且十分信任蘇妍，直接就派人往西北去了。
這件事查證起來並不是難事，相信再過幾天，這些人就要回來了。而等她和離成功，等女主這個人徹底成了京城人熱議的對象，那時候再把這個消息曝光，怕是林家就要難受了。
而這一天來的很快。
男女主就如同劇情那般，繼續糾纏著，蘇妍只當不知道，並沒有插手去做什麽，生怕自己做了什麽，一個變數，便把原本好好的劇情改沒了。
而劇情也如同劇本裏那本，穩步的進行著，很快，就來到了劇情裏男女主感情戲的高潮。
女主逃跑了。
在如同往常那樣，正常下朝了之後，林軒沒怎麽耽擱，直接就來到了安置女主的天水巷。可是剛進入鎖金雀的院子裏，邊見到所有人都是一臉愁容，看到林軒回來，更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有幾個年紀小沒怎麽經過大場面的小丫鬟，更是當場嚇哭了。
一問才知道，竟然是女主逃跑了。
他心心念念的女人，無論如何都要留在身邊的女人，就這樣一句話不留，直接逃跑了。
林軒覺得心都要碎了。
他也顧不得親自去銷假，只是匆匆跟仆人交代了一聲，便直接帶上了一隊人馬，往女主可能會逃跑的方向搜去。
經過幾天幾夜暗無天日的尋找，終於在京郊一處農戶家裏，找到了逃跑多日的女主。
她身上沒什麽盤纏，有那麽多人盯著，連逃跑都是一件難事，更不要說帶什麽東西了。
也因此，在逃跑了兩天之後，女主就撐不住在路邊暈了過去，好在女主有光環附體，又福大命大，被一個老婆婆撿了回去，安頓在自己家中。
不過，老婆婆也並不富裕，自己過得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給女主吃的自然也不是多好的東西。
也因此，林軒看到女主的第一面，見她形容憔悴，整個人如同是被暴雨打濕的嬌花，頓時心都碎了。
“別在跑了，我求求你，別再跑了。”
男主如同喪家之犬般祈求著女主。
可惜女主油鹽不進，勢必要他在自己和家庭之間作出一個選擇。
而經過這麽多天的相互折磨，不止是女主筋疲力盡，就連男主也同樣如此。
也因此，看到女主一如既往冰冷的態度，他終於忍不住了，直接答應道：
“好好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
“從今往後，我身邊只會有你一個，不會再有別的女人，家裏的那些妻妾，我會全部讓他們回去，這些年，我並沒有碰過她們，雖然名聲有損，但是多少也能補償一二，你就不要再跟我慪氣了，我們以後好好的，我們1以後一定要好好過。”
說著，見女主終於有了寫反應，肯轉過頭來看他一眼，林軒只覺得心裏溢滿了幸福，迫不及待的將女主擁在了懷裏。
而後。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他便一刻也不想多等，把女主送回天水巷的宅子之後，吩咐下人們伺候她梳洗用飯，便一刻不停的回到了林家，來到林家老婦人這裏，也不說要幹什麽，直接派人請了蘇妍過去。
聽到是林軒有請，蘇妍心裏立刻就有數了。
她換了身有氣勢一些的衣服，不緊不慢的去了老宅。而此時全服心思都在女主身上的林軒，已經等的不耐煩了，心裏的那絲絲愧疚似乎也跟著沒了。
也因此，一見到蘇妍，他便直接開口，甚至連一絲委婉都沒有，直接把自己的來意表明了：
“蘇氏，我今天叫你過來沒別的意思，我們兩人並不合適，勉強過下去，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不如就放你歸家，我們今日便正式和離，從此之後一別兩寬，你找你的如意郎君，過新日子去吧。”
聞言。
老夫人：？？？？？
丫鬟婆子們：？？？？？
所有人：！！！！！
！！！！！
什麽！！！
你說什麽！！！！
是他們耳朵出問題了嗎，怎麽聽到了和離這兩個字。
所有人都驚在了當場，直接忘了反應。
倒是早有準備的蘇妍率先作出反應。不管她的反應也很直接，直接影後附體，來了一波震驚跌倒，不再想以前那樣一板一眼都既有規矩，直接把大家閨秀的面子都到了一邊，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什麽，你說什麽？什麽和離？”
“夫君，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好好的，怎麽會說出這種話。我從十六歲就進了林家的門，這些年爺不親近我，我也不敢有絲毫嫉妒，直接按照母親的意思給您納了妾室。作為妻子，這些年我不敢說方方面面都做的很周到，可是對內孝順父母，對外給林家經營名聲，方方面面我也沒落下，我究竟是犯了什麽錯，夫君要這麽絕情，竟然要直接跟我和離……這……這讓我今後怎麽見人，我幹脆死了算了……”
蘇妍越演越上癮。
他算是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愛看狗血劇了。
因為看起來真的很爽。
而她如今作為書中人，演起其中的反派也十分順手，眼淚也是說來就來，整個人就如同被這件事刺激的瘋癲了一樣，最開始還有些自持，後面直接大把大把的眼淚往下掉，哭的林軒很不自在，也讓屋子裏一時回不過神來的丫鬟們，還有端坐在上方人都傻眼了的老夫人回過神來。
“快拉住你們夫人，快拉住她。”
回神之後，老夫人也迅速反應過來，立馬吩咐下人們拉住蘇妍：
“老大媳婦，你別難受，你放心，娘一定給你討回公道，你先坐下冷靜一下、。”
一邊吩咐著丫鬟們把蘇妍扶好坐下，一邊腦子裏飛速運轉，然後很快，老夫人就明白了其中的癥結所在。
怕是因為外面那個女人。
只一瞬間，老婦人反應過來後，對外面那個女人的觀感，便立刻被拉到了最低。
說實話，如果說最開始她對蘇妍還有些不滿，特別是在幾個庶子家裏都陸陸續續有兒子生出來，她的大兒子卻始終一無作出的時候，她對蘇妍自然是不喜歡的。
可是在得知，這是兒子自始至終都沒有跟兒媳圓房，而後面又陸續納了幾個妾室，也都沒有圓房之後，這種氣憤就慢慢消失了。
畢竟，說來說去，還是她兒子的問題，她甚至一度以為，是不是兒子根本不喜歡女子，只是對男人感興趣，所以才始終對那一屋子如花美眷不感興趣。
因為這個猜測，原先的不滿便立刻消失不見了，轉而被忐忑取代。
她倒是沒太多的愧疚，只不過蘇妍的家世確實不錯，蘇家算是清流中的中流砥柱，在朝堂上很有分量，給林家的幫助也很多。況且跑出沒有生孩子這一點，蘇妍確實被蘇家培養的很好，方方面面都做到了典範，便是她這個婆婆都說不出什麽話來。
正因為親家給力，兒媳婦也優秀，她才忐忑。自己兒子萬一真有那個毛病，以後在想找，可找不到這麽好的媳婦了，況且兒媳婦還對兒子一心一意，哪怕這幾年下來，兒子都沒有碰她一下，她也始終沒說什麽，甚至連蘇府那邊也沒告訴，很好的保守了這個秘密，也讓外人對兒子沒有絲毫的議論，反倒是兒媳婦這裏，曾經有不少人迷你暗裏的給他上眼藥，說他兒媳婦是個下不下蛋的母雞。而就算那些人把這些難聽話說到了蘇妍臉上，朱瑩也未曾多說一個不字，對於這一點，老夫人心裏別提多滿意了。
可究竟是誰的問題，老夫人心裏也都清楚。
所以這些年，他在外面都是盡力的維護兒媳婦，在府裏也是盡力對他好，生怕一個不小心，這兒媳婦就真的跑了。
畢竟，這是蘇家唯一的一個女孩子，蘇家人有多寵愛他，老夫人心裏是一清二楚的，要不然這些年也不會這麽幫襯林府。當初林老大人出事，樹倒猢猻散，老夫人一個人帶著這些人勉強撐起家業，何其艱難，多虧了有親家幫忙，才讓他們一步步穩住腳跟，
可以說，老夫人這人雖然有這樣那樣的毛病，腦子還是有的，也很清楚這個兒媳婦的重要性。
也就是這幾年看別人陸陸續續抱上孫子，實在是有些眼紅了，這才一時糊塗，在得知兒子從邊關帶回來一個女人，並把他養在外面之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有及時讓兒子把人帶進府裏，過個名路直接納為妾室。
說實話，她對那個外室並不怎麽看得上眼。
留著她，也只是希望他能讓兒子明白女人的好處，能夠真正的改變一下，把林府的子嗣綿延下去。
可老夫人確實想破腦袋也想不通，事情怎麽就發展到了這一個地步。
為了一個外室要跟妻子和離，甚至還要把幾個妾室全都遣散出去，這是一個世家子弟能趕出來的事嗎？
況且，他是腦子傻了，才會允許兒子把這麽好的兒媳婦休掉，反而把一個農女迎進門。
外面那個女人是什麽意思？非逼著把妻妾都休掉。他是要以後一家獨大嗎？他還想做鄰家的正妻。還想以後我兒子身邊就他一個女人。
未免也太自大了。
便是他兒媳婦。也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他當初要給兒子納妾。素顏也是直接點頭了。甚至一句反對的話都沒有。
這才是世家主母。
真要是讓那個農女進門了。以後就徹底成了攪家精。要讓林家成為整個京城的笑話了。
一想到那個場面，老夫人便覺得眼前一黑，也顧不得蘇妍在場了。
況且。就算他想要瞞著蘇妍。今天這個事情一出。怕是素顏也會出去好好查一查的。那麽這些天兒子究竟去了哪裏？憑他的手段。想要查出來還是很簡單的。
根本沒有隱瞞的必要。
想著，老婦人病直接問道：
“就為了外面那個女人。你就要把家裏的妻子和幾個妾室全都休棄掉。你這是要你老娘的命啊！我不同意。這種攪家精。別說是讓你把妻妾全都轟出去娶他進來了。他便是進府裏當個丫鬟。我都不會要他。你就讓他絕了這個心思吧。”
老婦人越說越氣，指著已經演戲上癮，直接呆楞住的蘇妍道：
“多好的媳婦，還是你爹當年有眼光，這些年妍娘辛辛苦苦給你操持家裏，你出去打仗的時候，他日日過來請安，陪著我用早晚膳，一天也沒停下來過。替你做盡了孝道。你這幾年有沒有虧待過他們，不用我明說。你自己心裏也該清楚。妍娘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你不說心疼一些，居然還要把她休掉，你讓她今後怎麽做人，外面的女人就這麽好？讓你這麽多她們？”
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情緒實在是激動，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氣喘籲籲。
而蘇妍在一旁演夠了木頭人之後，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看著林軒不敢置信道：
“什麽外面的女人？爺在外面有了女人？”
他似乎是極為傷心，可是傷心過後，仿佛是為了說服自己一般，又換了一副深情的模樣，大度道：
“就算有了女人。把他接回來就是了呀，爺若是怕委屈了她，今後便把她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裏，給他一個貴妾的身份，以後有了孩子，也讓她親自養著，她若是願意，我也願意把孩子過繼在自己名下，給他們一個嫡出的身份。妾身絕對不會插手半點，只求能夠留在府裏。這些年妾身是怎麽對待後院那些妻妾們的，爺應該……”
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了什麽，原本被丫鬟們扶坐到椅子上，又聽了老婦人那番維護的話，情緒已經慢慢穩定下來的蘇妍，似乎是突然反應過來，整個人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看向林軒，詢問道：
“說到妾室，不知道爺還記不記得羅妹妹，前幾天便因為落水，不幸染病去世了。”
“當時，我還喚來爺身邊的人，請他叫爺回來，畢竟服侍了您一場，好歹見羅妹妹最後一面，不知道爺收到消息沒有。”
越說到最後，蘇妍的聲音越是小。
堂堂一個當家夫人，平時在丫鬟嬤嬤們面前多麽威風，此時卻像是畏懼些什麽一樣，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聽到自己不願意聽到的，只是拿一雙眼睛緊緊盯著林軒，生怕錯過了他嘴中的任何一個字。
而林軒聽到蘇言的這番問話，心裏卻產生一種微妙的感覺來。
無他，在這之前，林軒並不在意羅姨娘是誰，甚至連他長什麽樣子，林軒都已經不記得了。要是聽到了蘇妍的問話，林軒恍然想起那天的情景來。他跟女主又同往常一般鬧了矛盾，生氣了閑氣，這般情況下，仆人的那番話就如同點燃了火花，直接讓林軒當場暴躁了起來。他並不在意這個姓羅的女人，也就無所謂，要不要見他最後一面？
可是此時此刻，聽這素顏所說的話，看著素顏殷切的目光，林軒才恍然想起來，這個羅姨娘並不是一個什麽無畏的擺設，而是一個真真實實存在的人，是一個在府裏生活了多年的人，是他的妾室。
這般想著，原本還沒有任何感覺的心理，忽然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我……”
林軒遲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可最終還是沒把那天究竟在哪裏說出來。
不過，他現下這個表情，說與不說，其實並沒有兩樣。
不論是蘇妍，還是在場的那些丫鬟婆子們，幾乎是立刻就猜到了，消息他肯定是收到了，不過林軒當時應該是在那個女人那裏，還為了那個女人，並沒有回來看自己正式納回來的妾室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蘇妍演戲上癮，在看到他這番表情之後，沒等周圍其他人反應過來，直接撞入瘋癲一般，哈哈大笑起來。
“諷刺啊，真是諷刺啊。”
“羅妹妹拿您當一生的依靠，您知道嗎，最後的時候，她渾身上下都沒有一絲力氣，也疼的難受，那麽柔弱的一個女子，根本撐不下去，可就為了等您回來，硬是咬著牙堅持過來了，就希望看您最後一眼……”
“可在您的仆人回來匯報，說是您在外忙碌的時候，她那股精氣神就徹底散了。羅妹妹，算是帶著不甘走的。可是再不甘，若您真是因為公務繁忙，是在脫不開身，想來她也不會怪罪您，可您怎麽能這樣？”
“她一個將死之人，她也跟了您好幾年了……”
“這些年您打仗在外，她也守了許多年，一直本本分分。人長說妻妾是天敵，可要我說，真是替羅妹妹不值，替另外兩個妹妹不值，也替我自己不值……”
說著，蘇妍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他收起那份悲憤又隱忍的表情，抹幹了眼角不斷滑落的淚水，轉頭吩咐一旁的柳兒道：
“君若無情我便休。我原本還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這麽過一輩子算了，哪怕沒有任何寵愛也沒什麽，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可爺實在太讓人寒心了，那畢竟是跟了您幾年的妾室，您卻能這麽無情的對她，羅氏今日的下場，焉知不是我的以後呢？既然爺能為了一個外室，置府裏這些妻妾於不顧，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柳兒，你現在就回蘇府，請我爹娘和哥哥過來，蝶兒，你去大房那邊，把林姨娘張姨娘兩人都叫來……”
吩咐完這麽大一段話，蘇妍仿佛用幹了渾身的力氣，整個人趔趄了一下倒在了後面的椅子上，她原本還有些深情望向林軒的目光，此時也收了回來，臉上帶著一副被人打擊到極點的無語。
見狀，哪怕林軒才是林府真正的主人，哪怕蘇妍即將要和林軒和離，從林家搬出去，不再是林家的女主人了，此時此刻，屋子裏的眾人看相林軒的目光，一個個卻全都微妙起來了。
是啊，夫人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自從進府以來，夫人的為人處事，幾乎是人人稱道的。對下人體恤，對老夫人敬重，對林軒忠誠。即便是生不出孩子這一點，沒看老夫人都沒說什麽嗎？而且，人家夫人並不是小氣的人，自己生不出來，卻給林軒納了一屋子的美妾，說真的，也算對得起林軒了。
可林軒做的事，實在是讓人寒心。
不少愛吃瓜的丫鬟婆子還突然想到，近來大房那邊鬧出的流言，說是自從羅姨娘去世之後，大房那邊便一直不太平靜，哪怕蘇妍請人幫忙做了法事，還是時不時有些流言傳出來。起初還有人猜測，是不是夫人佛口蛇心，暗地裏害了羅姨娘才導致的這些不尋常的動靜。
可如今看來，哪是夫人害的。
沒看這個時候，都要被休棄了，夫人還想起羅姨娘嗎？
怕是死去的羅姨娘知道了真相，不甘心自己的最後一個願望都沒被滿足，這才遲遲不願意離去，在園子裏裝神弄鬼吧。
不少人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相了。
而原本還對林軒十分敬重的下人們，此時神色都微微有了些變化。
不過都是府裏伺候多年的老人了，面上當然不能表現出太多，可是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一眾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
老夫人那邊，聽到蘇妍因為羅姨娘的死，因為林軒不回來探望的真正原因，態度急轉直下的變化，也忍不住慌亂起來了。
她其實沒把羅姨娘當一回事。
當初蘇妍幾次給她匯報，說羅姨娘身體狀況的時候，老婦人就當是一陣風從耳邊過去，根本沒在意。
畢竟在他看來，出了蘇妍這個兒媳婦還有些價值以外，那幾個她特意找回來的千嬌百媚的妾室，在她們不能把兒子的心勾回來，不能成功幫林府生下兒孫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她們的利用價值。
也因此，只是死了一個姨娘罷了，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老夫人根本沒放在心上。
可她實在是沒想到，蘇妍竟會這麽在意這件事。
不過仔細想想，大概也明白了她的想法。
羅姨娘和她，其實除了身份上的差別，並沒有太大不同。一樣的不得寵愛，一樣的在後院慢慢枯萎，看到羅姨娘的下場，蘇妍大概是物傷其類，被兒子的無情傷的太深，這才突然態度轉變，不願意再繼續忍下去了。
可是，若是真的和離了，以後林府又該怎麽辦。
一旦和離，一旦這件事真的傳出去了，林府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林軒以後還要不要娶妻了？難不成真要娶那個農家女？
老夫人可不樂意。
而且，她們今後不止找不到像蘇妍這樣身份高貴又賢良的媳婦，怕是再往下降兩等身份，也不會有人願意嫁過來。對於一向心高氣傲的老婦人而言，這怎麽能忍。
“兒啊，我的兒，你可別這麽想。我們林府是怎麽對你的，老婆子這些年是怎麽對你的，你應該清楚。羅氏哪是什麽人，你怎麽能拿她跟自己相比呢，你是不一樣的，正妻就是正妻，有我一天在，這種事情就絕對不會發生，你可千萬不能想不開……”
“大哥兒，你快說句話啊！外面那個女人，你若是實在喜歡，納回來就是了。你真要任由著她把家裏鬧散，把林家變成京城的笑話才甘心嗎？”
前後考量清楚之後，僅僅是呆了一下的時間，老夫人便反應過來，趕緊去勸蘇妍。
還吩咐丫鬟婆子們攔著柳兒，不讓她出府，往蘇家匯報情況。
盡管她也知道，哪怕如今攔住了，只要蘇妍鐵了心，總會找到機會給蘇府報信，這一切都只是徒勞，除非蘇妍轉變心意，要不然一切都無濟於事。
不過，柳兒早知道會有這一遭，倒是反應極快，不等老夫人吩咐，他被迅速的開始往外跑，以至於那些收到吩咐的丫鬟婆子們根本攔不住。
而事實上，就算這些人沒有走神，只怕也不會真的去攔住柳兒。
實在是，哪怕他們是下人，心裏也是有一桿秤的。
孰是孰非，心裏全都清楚。自然不會去白白當這種惡人，只是假意做一下動作罷了。
也因此，即便老夫人極力阻攔，柳兒和蝶兒也兵分兩路，各自按照蘇妍的吩咐叫人去了。
自兩個丫鬟走了之後，素顏像是被傷透了心，不止不看林一軒一眼，便是對於老婦人的勸說，他也無動於衷，只是怔怔的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實際上呢。
素顏不過是剛剛演的太投入，還哭了一下，實在是太累。再加上等會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便也懶得應付了，幹脆用失意當借口，不作任何反應了。
而老夫人眼看著蘇妍這邊沒了反應，轉而又去對付兒子。
無論是哭笑怒罵也好，拿母親的身份卑微祈求也好。林軒只要一想到還在阜外住著的女主，變相是鐵了一顆心一般，直接轉過頭去，根本不理會母親的祈求。
如此這般，看到府中的下人們心裏更不是滋味。
而這種天大的事情，原本是要背著下人們的。
可老夫人一時震驚，一時間忘記驅趕他們，蘇妍倒是記起來了，畢竟他自始至終都是很冷靜的，可他樂得讓更多的人看到淩軒的這一面，況且。他這不是傷心過度了嗎？還怎麽可能有反應去攔截一下人？別也當不知道了。
也因此，書中原本是極為隱秘的一件事，內裏的情況許多人並不清楚。如今倒是被許多人看到了。哪怕這些人都是臨府的下人，世代忠仆，耐不住人數實在是多，人多口雜的情況下，想要傳出一些什麽也就簡單。
眾人心思各異的時候，很快的，蝶兒並將兩位姨娘請了過來。
不得不說，能在後院裏長待久的女人，哪怕並沒有經歷太多的宅鬥。還是自帶幾分演技的，就在蘇妍向他們說出了請來她們的真相之後，兩人立刻也如同蘇妍那邊，臉色灰白下來，眼淚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兩個人好似參加比哭大會一般，你哭一聲我哭一句，還挺有節奏。
“我自小便是再府裏長大，白當了幾年姨娘，若是就這麽又變回去，以後再府裏還怎麽自處，那些人怕是要戳著我的脊梁骨笑話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還有我，我如今都快二十了，誰都知道我給林家做妾，要是就這麽被遣送回去了，家裏裏子面子都沒了，我還有什麽活路啊，怕是當晚就要被爹娘一根繩子吊死了。”
“羅妹妹啊，當日我還嘆息你這一輩子實在可憐，苦等了爺三四年，結果他這一回來，你還沒享什麽福就去了，實在是可憐。可如今看來，可憐的那個應當是我才是，至少你是清清白白的去世了，便是死了，也是在林家的族譜上，不至於被人指指點點，不至於被人戳著脊梁骨罵，可是我們就不一樣了……”
“我還不如現在就死了算了，還算是留個清白之身。”
……
說著說著，似乎是為了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也似乎是為了增加自己演戲的說服力，張姨娘竟然猛地站起來，撲騰的身子就要往前沖過去，放到柱子上直接自殺算了。
一旁看到他動作的林姨娘，渾身一呆。
臉上還在流著淚，心裏卻不禁挨罵。
壞了，他怎麽忘記還有這一招。這下讓張氏搶了先，他再做就顯得有些刻意了，不由暗自責怪自己不夠機靈。
而張氏那邊呢，他要撞柱子自然只是裝裝樣子。
笑話，夫人連讓他管哪間鋪子都給他想好了。他的大好日子還在後頭，怎麽可能舍得死？
況且，有這麽多人在，他也根本死不掉。
這般想著，果然很快，不等張氏竄到柱子旁邊，就有丫鬟婆子眼疾手快攔住了張氏，把他死死的抱住了，還連連勸說，讓姨娘千萬別想不開。
到了這個時候，張姨娘覺得自己演的差不多了，她幹脆雙眼一閉，裝死暈了過去。
林姨娘：……
林姨娘：！！！！
這個老滑頭！！！又讓她搶先了！！！
林姨娘心裏暗自懊惱。不過她也沒懊惱太久，他看了看一旁的蘇妍，知道接下來蘇林兩家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張姨娘雖然抖機靈裝暈，給他們兩個姨娘“備受打擊”這件事增加了說服了，可她同樣也沒法參與接下來的事情了。
可她就不一樣了。
不僅要參與，她還要好好想想，究竟要怎麽幫著夫人。
一時間，整個林府亂成了一鍋粥。
除了林軒這個帶來爆炸消息的人，其他幾乎就沒有沒哭過的。而林軒看了看這些人的反應，一時也只覺得頭疼，心裏也不禁有些後悔。
早就知道悔恨麻煩。
沒想到會麻煩到這個地步。
蘇妍雖然答應要和他和離了，看著似乎是心如死灰了，可是她那平靜的外表，反倒讓林軒有些不安。他像是第一次見識到妻子的這一面一樣，總覺得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也不知道，接下來等蘇家人過來了，又要面臨什麽？
而蘇家人比他預想的，來的快了很多。
今日恰好是休沐日。
也因此，蘇家算是全家出動。不只是蘇父蘇母，蘇家的那幾個哥哥嫂子，甚至幾個年歲不小的侄子們，一個個都跟過來了，幾乎是一出現，就把整個花廳占滿了。
而相對於蘇家這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林家母子就顯得有些不夠看了，在他們面前，原本還有些驕矜的林母也縮了縮脖子，態度徹底軟和下來。
“親家公，親家母……”
老婦人有些討好的笑了笑，十分親熱地喚了蘇父蘇母一聲。
蘇父蘇母卻冷著臉，尤其是蘇父，那臉簡直比鍋底還黑，對著老夫人是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可不敢當您一句親家公，畢竟我這女兒沒本事，留不住女婿。眼見這就要被林家掃地出門了，我們這種破落戶，怕是下次連登門的機會都沒有了，哪敢當您這麽一句叫。”
“親家公說笑了。”
蘇父在朝堂上浸淫多年，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那氣勢一出來，就顯得十分不一般。
也因此，他這一開口，就把老夫人給鎮住了，原本就十分心虛的她，現在臉上更是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都是小孩子不懂事，胡言非語說一些不懂事的話，也是柳兒這丫頭腳程快，本就不是什麽大事，都是一家人，說和說和也就說和開了，倒是驚動了親家公親家母一起上門，實在是罪過了。軒兒，還不快見過你岳父岳母，再給你媳婦配個不是，這事就當過去了……”
“就當過去了？林老夫人是當我們蘇家沒人了嗎？”
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蘇家老大當起了這個惡人，直接冷冷質問起來：
“我妹子在家也是千嬌萬寵長大的，我爹娘就這一個女兒，我們就這一個妹妹，那是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他。你們林家說休妻就休妻，說不休就不休，把我們蘇家當什麽？”
說著，他也不再跟老夫人廢話，轉頭問林軒道：
“我問你，你小子是真打定主意要與我妹妹和離，就為了外面那個女人，不後悔？”
這話問出來，老婦人瘋狂開始給兒子使眼色，示意他說點好話。，不要一條道走到底。
要不然，一旦事情定下來，蘇家可不是好惹的，他們如今雖然有了些功勞，可是蘇家幾個兒子在朝中都有職位，姻親什麽的也遍布朝堂，可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可林軒像是沒看到一樣。
畢竟，他這趟回來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也做好了會被蘇家報覆的打算。不過他並不後悔，從女主從他身邊逃離那一刻起，他又覺得心都跟著空了一塊，還想象不到兩人分開的日子，他該有多麽的難受。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邊一直走到底吧，何必再回頭呢？
也因此，林軒便直接道：
“這件事是我對不起蘇氏，我承認，可我也確實鐵了心，今日便跟蘇氏和離，徹底斷個幹凈。若是蘇家有氣，盡管吵我發火，這事是我理虧，我不會還手的。”
不會還手。
呵呵。
蘇妍都忍不住想笑了。
原劇情中的林軒，可不是這麽做的。他冷酷無情，對待蘇佳更是毫不手軟。由於蘇家在朝堂上門生遍地，根基很深，便直接用了最骯臟的手段，誣陷蘇家謀反。還制造出了所謂的證據，打了蘇家一個措手不及，讓蘇家因此被皇帝懷疑，徹底沒落下去。
這樣的淩軒，居然好意思說不會計較。
管他會不會計較，反正蘇妍是一個記仇的，他才不要這麽輕易的放過淩軒。
當然，如今在府上跟淩軒繼續糾纏也沒什麽意義，也因此，就在蘇家眾人聽了林軒這番話，更加氣憤，捏著拳頭要跟林軒理論一番的時候，原本就像木頭人一樣、被蘇母和幾個嫂子抱在懷裏安慰的蘇妍，突然就擡起頭，對著林軒回了個字：
“好。”
僅僅一個字，卻說得重若千鈞，把花廳裏的眾人都給錘暈了。
眼看著老夫人和蘇父蘇母還有話說，蘇妍根本沒給他們機會。
在林軒轉過頭，有些詫異的看向她的時候，一字一句，給花廳裏的眾人扔了個重磅炸彈。
只聽她道：
“不過不是和離，而是申請婚事作廢。”
“我蘇妍雖然嫁入你林府多年，這些年也一直惹人非議，讓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可是事情真相究竟是怎麽樣的？恐怕沒有人比你林軒更清楚了吧。”
眼看著周圍人都驚詫的看過來，老夫人更是張了張嘴，想要阻止蘇妍說下去。
可蘇妍閉了閉眼，沒有絲毫停頓，繼續說道：
“從成親到現在，包括婚禮當晚，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我素顏甚至嫁人幾年，到現在都還是個黃花閨女。不只是我，兩個妾室，還有已經死去的羅妹妹，也都是清白之身。”
“從前還抱有一絲期待，希望你能回頭。可如今看來，你這個人沒有一絲責任感，對於娶進門的人不聞不問，不管不顧，打著沒有感覺的幌子，卻還是把我們娶了近來，放在你的後院隨意枯萎；你還沒有一點點心，便是個陌生人，面對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也不該無動於衷。你卻能做到視而不見。這輩子遇見你，算是我倒了大黴……”
“說什麽和離。這些年就當我走了錯路，對你報錯了期待。可我蘇妍堂堂正正，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為何要因為你這種爛人，背負一個被人拋棄的幌子。即便是被人笑話，我也得說，我蘇妍清清白白的，我不會與你和離，你若是願意，便於我去官府走一趟，我們把這親事作廢了。你也好清清白白的迎娶你的心上人。”
這話一出，整個花廳一時間全都靜了。
而這一次，林姨娘總算是眼疾手快，知道該是自己上場的時候來。
不過她什麽也沒說，只是剛剛還有些呆楞的人，此刻卻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情緒似乎繃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來。
“嗚嗚……”
“嗚嗚嗚……”
先還是小聲的啜泣，等到蘇妍蹲下身，似乎是安慰般抱一抱她的時候，那啜泣就逐漸變成了放聲大哭，一點形象也沒有了。
當然。
這哭聲裏，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演戲，可是不可否認，這裏面也有林姨娘的真情流露。
換誰誰不難受啊。
一個女子，最青春的那幾年被困在後院裏，不少人說他們沒本事，，連個孩子都生不出，可他們心裏苦得很啊，連丈夫的身都挨不了，又怎麽可能生得了孩子？到頭來一切最過右都是他們女人的，這種痛苦又有誰能懂？
反正林姨娘是繃不住了。
他越哭越大聲，到後面直接哭倒在蘇妍的懷裏。
而素顏也感覺到情緒上的一些低落。
當然，這情緒肯定不是他的，而是來自原主的。真正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是原主，痛苦了許多年的人是原著。
可惜在書裏面，礙於面子，甚至愛於心裏的那一點點希望，希望未來的某一天，林軒想起他的時候，能突然後悔，突然想再把他接回來。
也因此，蘇妍並沒有當眾承認這件事。
也就把她最大的委屈埋藏了起來。
而其他人說起蘇林兩家合理的事，雖然許多人嘲笑林家不知好歹，為了一個農家女拋棄自己的世家妻子。可是由於這些年蘇妍並沒有生育，再加上林府的一些輿論引導，素顏不能生的消息便在整個京城傳遍了，而林家因為蘇妍不能生才與他和離的事，也逐漸被人們接受，慢慢的竟然沒人說蘇家的閑話了，反而指責是蘇妍太過於跋扈，讓林軒幾年沒有子嗣，這才忍不住和她和離的。
而之前還對她和顏悅色的林老夫人，在兩家和離後便徹底鬧掰了，自然也不會在想之前那樣維護蘇妍，甚至還添油加醋，給京城裏的風言風語加了一把料。
前世這小姑娘，為了面子，算是吃了大虧了。
蘇妍可不會這麽做。
況且，幾年都不與妻子親近。如今遇上心上人了，反倒把替他守家的妻子趕出家門，這樣的事只要一傳出去，林家算是要徹底淪為京城的笑話了。
到時候究竟是誰沒了面子？那就可想而知了。
也因此，素顏可不就得逮住這個機會，直接把這件事爆料出來。
而這件事在此之前，他是跟蘇家人通過氣的。最開始告知他們的時候，這些娘家人都要氣瘋了。這些年蘇言所遇到的流言蜚語，他們也不是不清楚。可子嗣大過一切，身為娘家人，他們甚至不敢幫忙解釋太多，唯恐讓蘇言在外的名聲更差。
可是哪裏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跟素顏沒有關系呢。
那個時候，蘇家人都要氣瘋了，一個哥哥甚至挽了挽袖子，直接就想打上門。
還是被蘇父攔住了。
他心裏立刻就有了主意，也這般交代給了蘇妍。
這才有了今日這一幕。
而當日被蘇父阻攔下來的幾個哥哥們，如今那些無處發洩的怒火，也終於有了發洩的地方。
就如同第1次聽說這件事情一般，幾個哥哥的火立馬被拱了起來，他們看著一臉平靜站在一旁的林軒，我覺得雙拳就都癢癢了。
“碰”的一聲。
拳頭碰撞□□的聲音在花廳裏響起，眾人都驚呼一聲，往發生的事情看去。就看到幾個哥哥團團把林軒圍了起來，你一拳我一拳招呼了起來。
不過他們都很聰明，並沒往臉上打，拳頭都往身上招呼了，一拳一拳都打的很實在。繞是林軒文武雙全，身體一直很壯，也有些招架不住，被打的連連幾個趔趄。
幾個哥哥卻還是覺得不解氣，繼續揍他。而林老夫人也驚呼一聲，林軒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們這麽做，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好了。”
眼看著打的差不多了，蘇父終於出聲制止。
在林老夫人一聲聲“我兒，我兒你怎麽樣了”的哭喊聲中，蘇父招呼帶來的下人們，還要蘇母她們幫忙搬蘇妍的嫁妝，而蘇父則招呼幾個哥哥壓著被打的渾身疼痛難忍，站立艱難的林軒，直接往京兆府走去。
只是打幾拳，給一些皮肉之苦算得上什麽。
他要讓林軒徹底跌落。
之前靠著蘇家，才坐穩鄰家當家人的位置。如今有了地位，便把之前的一切都給忘了，也不清楚究竟是怎麽走到如今這一步了，那蘇父就讓他好好丟丟臉，好好認清一下現在的一切。
就這般，在林老夫人制止不及的聲音中，蘇家人拉著林軒出去了。
甚至為了動靜大一點，他們還買了鑼鼓。
等到了街上的時候，直接敲鑼打鼓，一邊拖著林軒往前走，一邊敲鑼打鼓，把林家幹的好事全都說了。
娶了妻子回來卻不珍惜，把人家冷落回來不管不問，還把生不出孩子的罪名全都推到女方頭上；
妻子大度的幫他取了幾個妾室，可這家夥還不滿足，為了一個外室，竟然要休棄妻子，遣散妾室，這般深情，卻對跟了他幾年的妾室不管不問，人都要死了，還在外面打著公務繁忙的幌子不回家，實際上卻是在外面陪著那個小賤人。
……
一樁樁一件件，都十分的勁爆，而且這畢竟是世家上演的戲碼。
從前那些世家們，若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一定會讓這些事爛在宅門裏面。從來不肯往外透露出一點，可蘇家卻是尤為的高調，把鄰家的底子都要扒出來了。
一時間，所經過的街道都引起了十分大的轟動。而且這種轟動還在持續擴散，相關的傳言不斷的往其他地方散去。而那些街上的群眾們，為了吃到第一手瓜，紛紛跟在蘇家人後面，表示要一同前往京兆尹，看一下這樁案子究竟會如何處置。
事情也驚動了京兆尹。
沒等蘇林兩家的人過來，京兆尹這邊就已經得到消息。要負責斷案的官員急的頭發都快白了。
沒辦法，這兩家都在朝中很有些地位。一邊是文臣中的中流砥柱，一邊是剛剛打了勝仗、在聖上面前留了深刻印象的朝中新貴。
可以說，怎麽斷案，都會得罪其中一方。況且要斷的案子，還是這種夫妻和離的案子，聽說那朝中新貴林軒還被蘇家人打的不輕，很顯然，這案子並不是那麽輕易了結的，京兆尹也擔心一個不慎，不小心得罪了其中一方，給自己帶來了麻煩。
到時候案子斷不輕事小，連累了自己的仕途就不好了。
想到這個，京兆尹連連嘆氣，等問了一圈自己的下屬，沒問出什麽名堂來，這嘆氣聲就越發大了。
卻沒想到，事情竟比他想象中要順利的多。
蘇家是鐵了心要給女兒討回一個公道，根本沒有回頭的打算，所有的訴求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讓京兆尹作出判決，直接作廢之前的婚約，拿回蘇氏的所有嫁妝。
並且，判處林軒必須給自家女兒親自道歉。
奇妙的是，那位從小受到大家閨秀的教養培養，自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蘇氏，竟然也沒有退縮，帶著個幕笠便直接出來了，顯然是要親自看一看斷案現場。
而與蘇家的人多勢眾不同，林軒就是光桿一個，還是被蘇家人一路壓著過來的。蘇家哥哥們雖然刻意避開了他漏在外面的部位，但是拳頭可不長眼，打他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也讓林軒的臉上帶了一些傷。
若是不明情況的看了，只覺得這家夥可憐兮兮的，明顯是被蘇家人群毆了。
可好笑就好笑在，蘇家這一路過來，並沒有自家女兒被休憩的那種恥辱感，有的只是為自家人討回公道的決心，他們一路吹鑼打鼓的，把林軒所做的事全都張揚了出去，因此，哪怕林軒看起來極為可憐，可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人同情他的。
實在是，這家夥做的事情太過分了。
就連那些路人們，都紛紛表示有些看不下去了。
而在蘇家提出要求之後，不知道是徹底擺爛了，還是為了早點結束這一場鬧劇，把自己從眾人的議論聲中摘出去，林軒捏緊拳頭，竟然都沒不需要京兆尹多問，便直接答應了他的索求。
不是休書，而是直接解除婚姻關系。
以前的全部作廢。
這在朝中有史以來，可以說是頭一例了。
在這之前，就算是和離都是很少的，許多人家基本上都是休書一封，便把妻子趕出去了，而蘇家不僅不要和離書，還要直接作廢婚姻關系，把以前的那些全部都推翻了，這算是當場打淩軒的臉了。
可沒辦法。
無論是誰此時過來。都得說一句林軒理虧。
誰讓他那麽對蘇妍，不喜歡就算，還一直耗著人家，還一直讓蘇妍背負著生不出孩子的罵名，可以說，如今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在外旁觀的京城吃瓜群眾們，一個個都議論起來。
而作為被議論的對象，林軒只想早點結束這一切，便全都答應了下來。
“對不起！”
“是我林軒辜負你在先，是我的錯，只希望你以後一路坦途，不會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林軒低著頭，十分難堪的向蘇妍道了歉。
蘇妍挺直腰板，堂堂正正的接受了這句道歉。
替原主，也是替假死的羅姨娘，以及害怕惹了麻煩只能暫時困在府裏，根本出不來的林氏和張氏。
“就這樣吧。”
從京兆尹那裏拿到了婚姻作廢的切結書，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道歉，蘇妍暫時算是滿意了，他懶得再與淩軒多糾纏。跟這種渣男多待一秒，他都覺得自己的腦細胞仿佛受到了攻擊，簡簡單單回應了一句，便被蘇家人簇擁著離開了。
只留著林軒站在原地，獨自承受著更加大聲的、來自四面八方的議論聲。
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
即使在坦白之前，林軒就料想到了後果怕是不好。可他想的更多的，還是蘇家人會在朝堂上針對他，他原本在朝堂上跟基就還不算太穩，此時的他也沒有像書中那樣，韜光養晦，直接巴結上了未來的皇帝，跟蘇家對上，其實還是有幾分虛的。
可是他覺得，哪怕是有點困難，應該也是能扛過去的。
可眼前這種情景，卻讓他怎麽也無法預料到。
他沒想到蘇家人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
如今，他跟蘇軾解除婚姻關系的事情，怕是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那敲鑼打鼓的盡頭，把整個京城的百姓都吸引過來了，蘇家人做事如此剛烈，一副十足的受害者模樣，哪怕同樣會遭人議論，可議論上卻不會怎麽大。
壓力全給到了他這邊。
他都能想到，今後只要是出門，其他人面對他時，該會露出怎樣異樣的目光了？
可是他不能退，為了心上人，也為了以後能廝守在一起。有些事情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他既然已經做出來了，便要一條道走到底，絕沒有回頭的可能。
這般想著，那邊林府派來的人也終於過來了，攙扶著將林軒扶了回去。
而此時的林府還熱鬧著。
蘇家人幾乎是全府出動，浩浩蕩蕩的過來搬嫁妝。
作為蘇家的團寵，蘇妍當年出嫁時可是十裏紅妝，那邊第1臺嫁妝已經進了林府，最後一臺嫁妝還沒出蘇家呢，可見這嫁妝有多豐厚了，要不是不敢超過規制，估計還能更多。
而原主並不無能，他是個十分善於經營產業的，這些年陸陸續續下來，把那些嫁妝也經營出一番很好的模樣，已經翻了好幾倍。
也因此，這一回往蘇府擡嫁妝，就顯得十分壯觀了。
而看到這一幕的吃瓜群眾們，那心裏的想法就更多了。
“這蘇家人可真是疼女兒啊。當年兩家結親的時候，我沒趕上現場，只聽別人說是十裏紅妝，那時候還覺得是誇張了，可現在一看，哪裏誇張了，明明是事實。這一臺一臺的東西，蘇家人是真舍得呀。”
“可惜這位林大人是個天生賤命，受不起這麽好的老婆啊。有這麽好的娘子還不知道珍惜，居然為了一個外室，冷落家裏的妻妾。聽說這些年，這兩夫妻都沒有圓房過，以前那些人可真是冤枉蘇小姐了，哪裏是蘇小姐不會生？這沒有種子，怎麽可能種出莊稼來？”
“依我看，但是這位林大人根本不行。蘇小姐長什麽樣我不知道，但是他那兩個被遣送出府的妾室，從後門出來的時候有人看到過，一個個都長得如花似玉。哪怕已經進入林府三四年了，還是十分好看。有這樣的如花美眷在後宅裏。我就不信哪個正常男人能忍得住？這位林大人卻可以做到，我看呀，根本就不是什麽，他不喜歡女人，哪有不喜歡女人的男人，他又不是兔兒爺，那個外室不就是女人嗎？我看呀，就是他自己身體不行，反而把女人推出來當借口。”
“你說那個外室到底是什麽人啊？這麽多貌美女子在後院裏，林大人都不為所動，反而為了他一個農家女做出這種駭人的事情，真好奇那外室長什麽樣。”
“怕是狐貍精轉世吧。就沒見過這麽囂張的女人，一個外室還逼著人家正妻挪窩給他騰地方，他可真是好大的臉。”
“這林家怕是不行了，真要把那個農家女迎回來當妻子，不夠丟人的。”
“像這種拋妻棄子的男人，活該他倒黴。聽說以前林府可不像現在這樣，那時候林家老太爺剛剛過世，林家還非常艱難，族裏的人都快把林家母子生吃了。還是蘇家人講情義，不僅沒有因為林家敗落就退婚，還派人上門給林家母子撐腰，這才有了如今的光景。可惜啊，對旁人再好都沒用，看蘇家就知道了，這是活脫脫遇到白眼狼了。”
……
府外為了一層一層的人，雖然默契的給蘇家擡嫁妝的人讓了道兒，但那議論聲可一刻也沒停過。
雖然這其中，混雜了許多蘇家渾水摸魚，跑過來引導輿論的人，可是慢慢的，這些人都沒這麽用處了。
說到底，各人心裏其實都有一桿秤，林家做的事不像樣，自然要做好被人議論的準備。
這種議論持續了好久。
以至於，在蘇家把全部嫁妝全部擡走之後，兩個姨娘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坐上馬車跟著一起出府之後，林家人不堪忍受這種議論，直接把大門全部關死，來了個眼不見為凈。
可府外的議論聲擋住了，府內卻根本消停不了。
林家老夫人都快氣瘋了。
她看著回來的兒子，有些心痛難忍的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向對兒子和顏悅色的他，頭一次有了想抽死他的沖動。
“糊塗啊，你是真的糊塗啊！”
“就為了個女人，就為了那個狐貍精……你是要氣死我啊！”
“你讓我今後怎麽出去見人。還有你，今日單單府外那些普通人，就敢如此議論我們，你今後還要不要上朝了。你的那個同僚，還有皇上她們，又該怎麽看待我們，我這些年算是白培養你了，就給你培養出這樣一個腦子，為了個女人，你是什麽也不顧了，你要氣死我啊！”
“娘，都是兒子一意孤行，是兒子想給苑娘最好的感情，是兒子想讓她堂堂正正的進府，這一切都是兒子的主意，兒子自然會承擔後果，娘又何必把氣撒在苑娘身上。”
哪怕今日丟盡了臉面，哪怕林老夫人所說的那些話，林軒自己也在思考。
可是下意識的，他還是出口維護了女主。
而他不維護還好，一維護，便讓林老夫人的怒氣更上了一個階段。
“好好好，苑娘苑娘，你心裏就只有苑娘。”
這番直男做法直接把林老夫人惹怒了，她直接放下豪言：
“你就好好維護你的苑娘吧。你放心，有我老婆子在一天，她這等賤婢要是能進林家大門，都算她有本事。這樣一個毀了我兒子的女人，我跟她勢不兩立。你要是維護她，就別想再認我這個娘。”
不是想跳上枝頭當鳳凰嗎？
呸、
她偏偏不讓她如意、
她倒要看看，她兒子會不會真荒唐到那個地步，為了一個女人，連親娘都不要了。要真是那樣，這兒子不認也罷。
此時此刻，比起上輩子，林老夫人的反應更大，而這自然也跟外面的輿論有關。
上輩子，雖然說林軒不好的言論也有不少，可終究有限。哪像這輩子。
自從兩人從未圓房的真相被披露過後，以前同情過她的那些老太太們，如今全都變了個說法。
而那些賤民們更是肆無忌憚的議論著林府，林府這下子，算是徹底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這也讓老夫人徹底惱恨了。
他對於苑娘，也從最開始的不滿，直接化為仇恨了。
如此一來，這婆媳關系算是徹底陷入僵局。便是想像前世那樣，把女主迎回來做妾，也顯得不太可能了。
然而，這還不算完。
就在這件事發生後不久，二房三房那邊的人也找上了門。
原因也很簡單，就在京兆尹事情爆發之後，陸陸續續的，跟這兩房子女定了親的人家，或者正在走動中，準備熟悉熟悉直接定親的人家，直接便把原本就預定好的婚事回絕了。
人家回絕的態度還十分明顯，專門派了人過來回話。
“你們林家的兒郎各個都有本事，便是蘇家那樣的門第都招架不住，我們小門小戶的，可不敢跟你們高攀。婚事什麽的就當我們腦子糊塗了，這就作罷了。”
回絕的十分幹脆。
甚至於，在這之前，稍微有一些地位的人家，退親這種事對於女方來說，都是對民商十分有損的事。
可是這幾家這件事一做出來，不僅沒有遮掩，反而還直接大肆宣揚了出去，宣告了他們跟林家沒了關系。
而這一宣布，不僅沒有絲毫毀壞他們的名聲，反而還有不少人立馬上門，想要再跟他們談論親事。
可以想見，林軒這一手給同族的兄弟們造成了多大的困擾。
而二房三房哪怕早就分家，也能受到牽連，更何況那些如今還住在林府裏，只不過因為庶出不敢找上門來的那幾房了。
早就把林軒罵了個底朝天。
這誰受得了啊？
要知道，這時候要談成一門親事，門第、對面的性情、父母什麽的，都要多方面考慮，都合適了才好把親事定下。
而要方方面面都滿意，而雙方有都同意的情況，其實並沒有那麽容易，所以說，結親也並不是想結就結的。結果他們挑選了這麽多年，滿心滿眼現在想著可以定日子娶新婦進門了，就因為林軒的事受了影響，不慪氣才怪呢。
反正有幾家是快要氣瘋了。
而他們上門，除了要把淩軒罵一頓之外，他們還下定了決心，要跟淩軒割裂關系。
也不怪他們無情。
實在是眼前這情況，眼看著林軒要麻煩纏身了。外面的流言加上蘇家的報覆，不脫層皮才怪。就算林軒僥幸逃過了，他們也不想跟林軒扯上關系了。
這種人，她們惹不起，躲著走還不行嗎？
族人們上門來說了這一番話，把本就備受打擊的林老夫人，氣的直接暈了過去。
跟張氏林氏不同，他這一次，可是實打實的真暈過去了。
沒辦法，忍受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這誰能受得了啊？
偏偏，就在他暈倒的時候，林軒雖然留在了府裏，招呼著大夫們給林老夫人治病，可是眼看著他遲遲不醒，林軒也並沒有一直在床頭侍疾。
看著丫鬟們給林老夫人餵一下藥之後，他便匆匆出府了。
經歷過這麽多波折。挨了這麽多罵，好不容易才換得自由身，林軒總要出府跟女主說一聲的。
既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讓女主不要再患得患失，不要再想著逃跑出去。也是為了安他的心，讓她不要為了外界的議論聲擔心害怕，好好等待，他們總有一天會好的。
林軒就這麽直接出府了。
而原本就對淩軒有一些意見的丫鬟婆子們，見狀就更加無語了。已經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知道那所謂的無所出的罪名也是子虛烏有的，這些人對蘇妍這個同情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相應的，對鬧得整個林府雞犬不寧的林軒，意見也就更大了。
也因此，在林老夫人醒來之後，焦急的詢問兒子去哪兒的時候。丫鬟們躊躇了一下，倒也沒有刻意隱瞞，直接便把事情說了。
這一說不要緊，林老夫人是一佛二跳三升天，再一次氣暈過去了。
而他原本年紀就很大了，又接連受氣，身體也不算太好，這一下暈倒過去，等再醒來的時候，就半邊身子麻木在當場，竟是直接中風了。
府中人：……
府中人：！！！！！
真是造孽啊！！！！！
不知道自家母親已經中風的林軒，此時還在天水巷那邊。他抱著苑娘，把撫中發生的事情全都說了。
而事實上，天水巷這邊並不算特別隱秘，周圍不少人都知道，這裏安置了一家外室。只不過在這之前，這裏還不怎麽出名，從京兆尹走了一通之後，這裏算是徹底出名了，而苑娘自然也聽到了外面的風聲，知道了林軒果真為了她，回到家與他那沒有絲毫感情的妻子妾室斷絕關系的事。
她心裏是既甜蜜又擔心。
甜蜜的是林軒果真是表裏如一，就如同他之前承諾的那樣，自始至終愛的只有她。而苑娘雖然是穿越來的，可她前世還真算不上什麽道德感很強的人。
在她看來，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而無論是蘇妍還是他的那三個妾，在苑娘看來，才是作為“小三”的存在。她雖然被養在外面，可作為林軒的心上人，她才是應該被林軒珍之重之的人。
至於擔心，外面的事情也聽說了，她也覺得不好搞。
她雖然是穿越來的，也看過不少穿越小說。那些穿過來的人，不是這個方子就是那個方子，一個個在古代混的風生水起，可苑娘知道可以這麽做，可那些方子究竟是什麽樣的，究竟是怎麽制造出來的，他卻是一竅不通的。
自然，也無法把那些好東西拿出來，幫助林軒爭取帝心。
一想到因為他，林軒可能要倒黴一陣，苑娘心裏便覺得一陣的不自在。他有些憂愁道：
“你以後該怎麽辦呢？”
“娘接不接受我，我都沒關系的，只要你心裏有我就可以了，我就是擔心你的仕途，那蘇家人實在是可惡，居然這樣折辱你，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盡然一點面子也不給你留，你以後在朝堂上要怎麽辦，不會被他們打擊報覆吧……”
以往一片戀愛腦，只考慮情情愛愛的苑娘，此時也不由得擔憂起來。
卻絲毫沒有後悔，不後悔逼著林軒做這些。
在他看來，這都是愛他的表現，愛他就要這麽做，這怎麽可能算是錯誤呢？
“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林軒對於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雖然如今的自己，算得上是眾叛親離了，就算是族人那邊，此刻也有了跟他翻臉的征兆。
可林軒並不害怕。
他安慰著苑娘，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一個人在朝堂上能不能立足，看的終究還是他，有沒有本事，而不是岳家如何。如今邊關，依舊有紛爭，只要我有本事在，區區一些小手段罷了，你不用擔心，我都能應付。”
林軒說的十分堅定。
而苑娘聽了他這番安慰，不知是不敢去想接下來要怎麽辦，還是真的信任林軒，竟是真的不再問了。
這也讓林軒松了一口氣。
他沈浸在眼前這難得的溫存裏。
可以說，這算是從他後宅有妻妾的事暴露到現在，兩人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在一起說話。
以往見面了，苑娘對他都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從來沒有一個好臉色，如今這番變化，倒是讓他更加珍惜。也努力甩了甩腦袋，不去想那些煩心事，專心沈浸在這一刻的溫存當中。
可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去想，他就不會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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