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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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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圓

她才回房躺好,就收到了他發來的圖片,是那個真古董的內部圖。

一毛錢:好看。你為什麽帶著這個出門?

她記得他說過,不會留下來長住的。

杭:要完成任務。

一毛錢:對我好那個?

杭:是的。

一毛錢:這個很有意思,但我不能要。我媽一直教育我們不能隨便拿別人東西,我沒有等價的東西可以送給你。

一毛錢:對不起啊。

杭:不隨便接受就可以了。

一毛錢:哈哈,難道要舉行個交接儀式?

杭:可行。

陳伊埋在枕頭上哈哈笑,笑過了,她認認真真回覆:再過一段時間吧,現在還不能接受。

盡管希望渺茫,她仍然願意相信自己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

杭:好的。

他又發了一個48秒的視頻過來。陳伊點開,按著他介紹的順序,仔細查看了妝奩的內部和細節。

一毛錢:功能和現在的化妝箱是一樣的,古人真牛。

杭:你不用化妝。

陳伊震驚了,這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杭:已經打敗了全國99%的用戶。

一毛錢:哈哈。

一毛錢:所以你用電腦辦公?

杭:是的,手寫郵件傳遞太慢。

杭:休息吧,明天才有精力應對工作。

一毛錢:好嘞。

他發過來一段語音,陳伊點到它,這是一段60秒的經文,她沒能完全聽完,就進入了夢鄉。

是真的夢鄉,上一秒還在聽誦經聲,聲音一停,她莫名其妙睜開了眼,然後就看到了長木桌上擺著那個妝奩,是大號的。

我夢游到東廂了?

她想著這太失禮了,得趕緊退回去,可她動不了。

“我的兒,快起來,清朗又捎了信。”

帳子一動,一個妙齡少女從裏面鉆出來,趿著鞋,急匆匆地迎到珠簾這。她從婦人手裏接過木匣,嬌聲道:“阿娘前兒還說他不好呢。”

這周公系統,雖然對杭宴息有偏見,但設置是越做越好了。人物初登場時,像老電影一樣,在身邊配上了身份信息:阿音(鳳裊裊)。

丫頭攙著婦人坐下,又退出去沏茶。(鳳夫人,丫鬟甲)

陳伊想笑,果然是人性不多的封建社會,丫鬟不配有名字。

“清朗是個好的,只是那地兒太遠,你要嫁去那荒蠻之地,一年也見不著一回,做娘的怎麽能放心呢?”

阿音歡歡喜喜看完信,安慰母親:“他得上官看重,得了宗好差事。他說等立了功,就能調任。待那時,就來……迎娶。”

女孩家名聲要緊,送進來的東西和信,鳳夫人自然是先看過的。女兒歡喜,她看在眼裏,便只在心裏暗嘆,面上歡喜道:“那敢情好。你的嫁妝,我都替你盤過了,各色齊全。等你兄長收了賬回來,就給你鋪壓箱銀子。”

阿音目深鼻挺,不像名字那樣婀娜,卻是個十分英氣的姑娘,說話也幹脆利落,沒有一絲忸怩。

她仔細收好那信,道:“阿娘,兄嫂將來要撫育子女,贍養爹娘,花費大著呢。我不要銀子,阿娘也不要再替我打首飾了,有這麽些,盡夠了。”

鳳夫人還待要說,阿音撲到她懷裏,攬著她的腰,柔聲道:“阿娘,不要擔心,你教我的那些,我都記好了。清朗答應過我,一有機會,就會盡量往回調,將來,我們又能在一起了。”

“好。”鳳夫人眼裏噙淚,撫著女兒發絲,欣慰道,“阿娘等著你回來。”

畫面跳轉到第二幕。馬車裏,穿著紅衫的阿音,想掀簾子看外頭,被丫鬟乙勸阻,只能隔著簾子問:“阿兄,還有多久能進城?”

鳳鷺安慰道:“就快了,阿音,你先瞇一會,進了城,要先拜謁楊家老太君才能安置。”

“好,辛苦了。”

鳳鷺看著塵沙飛揚的前路,憂道:“阿音,這兒……”

“阿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阿音不怕苦。”

鳳鷺嘆道:“也罷。”

一家子進了城,到楊家走一趟,送上一堆禮。楊老太君話說得客氣,但只字不提留客,懨懨地打發了他們。

朝中無人做官,往來便無人為友。

鳳鷺的擔憂再次冒出,帶著妹妹安置在客棧,立刻出門打聽宅子,瞞著她置了一處小院子。

阿音反對也無效——她總得有個地方發嫁,楊家不能借住,就只能自己買。

鳳鷺又幫她買了一房下人,把那院子仔細收拾了,這才帶著人去邵家。阿音留在宅子裏等得著急,打發下人去尋,天擦黑才一起回來。

鳳鷺擦完了臉,拿定主意道:“明兒我賣了這處,你還跟我一塊回去。”

阿音急道:“這是怎麽了?”

鳳鷺搖著頭,嘆道:“邵澈奉命護送胡商西行,已有信傳回來,這一行人,在鐵勒一帶遭劫掠,據說無一幸免。”

阿音驚得向後跌去,丫鬟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身子一穩,心也漸漸安下來,堅定地道:“阿兄這一日都在四下打聽吧,可見官府不曾張榜確信。因此我不信,阿爺在世時,曾言邵世伯乃百年難遇之武魁,常言道:虎父無犬子。他若沒有一身的功夫,也不會被委以重任,我信他不會這樣敗得籍籍無名。關外地勢險要,罕無人煙,興許就是一時遇上了什麽難處,傳不回信來。阿兄,人以信為本,不能趨利避禍。我要留在這裏等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鳳鷺是個直腸子,辯不過她,懊惱道:“姑母就不該教你這些迂腐死板的東西!”

阿音知他是為自己好,便軟了語氣,柔聲道:“阿嫂生產在即,桑絲節也耽誤不得。你先回去,我答應你,若是得了確信,那我立即寫信給你。或是你來,或是找人護送,我一定趕回去。”

她要是個聽勸的,這婚約早就斷了。鳳鷺拿她沒辦法,又牽掛家中妻室,只能又去尋牙人,買了兩個身強力壯的護衛。怕奴大欺主,又接連請了官衙差人吃酒喝茶,言辭間,不經意地透漏和楊府的交情,又幾次點了妹夫邵澈(清朗)的名。臨行又往各處送了些銀子,再三囑咐多多照看。

鳳鷺走前,仍沒有確切的消息傳來。謠言四起,據說官衙又派了一支駐軍沿路去尋。

阿音心裏得了些安慰,囑咐奴仆輪番去各大集市上穿梭,見了胡商便貼近些,聽聽消息。

此地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西行東來幾百年,胡商與本地人語言互通。阿音特地請教了仆婦麗娘,向她學習新的語言。

張大回來傳信:有確切消息,商隊在巴裏坤湖一帶遇襲,駱駝和貨被搶奪,沒有武力的商人們屍橫遍地,護衛的十二人,尋到了八具屍身,另有四人下落不明,邵家公子,恰在其列。

“官衙派了人去尋,對嗎?”

張大搖頭,道:“這些消息,是他們從天山經過時聽來的。只怕……難!”

阿音這些時日,多方打聽,攬總了附近的消息。她知道不是官衙冷血不去救援,他們有他們的難處,如今朝廷正要籠絡鐵勒部,一同對敵吐谷渾,在這節骨眼上,派兵去做這樣的事,難免引起鐵勒部猜忌。

她攤開地圖,指著上方的湖泊,問道:“你們之中,有誰去過那一帶?”

眾人一齊靜默,麗娘勸道:“小姐,關外艱險,不如再等等。邵郎君英武勇猛,必定能逃出生天,說不得此刻正往回趕。若您貿然行動,彼此錯過,反倒不妙了。”

阿音點頭道:“這地圖上,到天山,只此一條大道,我不魯莽冒險,只沿大道去迎一迎他。”

她不等她們再勸,一一吩咐,讓她們打點好車馬、吃食、傷藥,又花大價錢請了一名大夫隨行。

第四幕是野外場景,張大騎馬哨探,回轉稟報:“前方山上有野獸動靜,爾等戒備起來。”

阿音激動,問他:“是不是這樣的?”

她從懷內掏出一件小陶器,連吹了三響。張大點頭又搖頭,道:“正是馬鹿聲,這時節,雄鹿性情暴躁,不好惹。”

阿音歡喜道:“無妨。天山馬鹿長居高山草地,不喜近道密林。你帶我到附近,我要試試。”

“這……”張大遲疑。

阿音已從馬車上跳下,翻身上了備用的馬。

眾人只好一齊跟上,到得山路拐彎處,張大勒馬,阿音仔細傾聽,馬蹄聲止,那馬鹿聲便起。

她將鹿塤湊到嘴邊,按邵清朗教的法子,盡力吹響它。

三聲而止,山間回應三聲半。

阿音一確認,立刻下馬,領著人,循聲找去。果然找到了藏在山上的三人:邵澈,梁虎,還有一個叫達木的清秀小少年。

阿音喜極而泣。

邵澈一身狼狽,有些自慚形穢,但長久以來的思念,讓他鼓起勇氣,癡癡地回看她。他從懷裏摸出幾朵已經幹癟的黃花,道:“我……我見了它,想著你……必定喜歡,只是……”

她笑著接過來,安慰道:“回來了就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回來的。先喝碗熱湯,讓大夫給你們瞧瞧傷。來日方長,別的話,往後再細說。”

三人中,傷勢最重的是梁虎,他昏迷了好些時日,臉色灰敗,進氣多出氣少。大夫看過,直搖頭,囑咐趕緊熬參湯,割開發黑發臭的綁帶,又是一聲長嘆。

那些傷口紅腫可怖,大夫幫他清洗傷口,取了藥粉撒上,重新纏上幹凈的細布。

邵澈臉色刷白,喃喃道:“若是我早些帶他回來,就好了。”

達木抹淚,哀道:“都是我不好。”

阿音勸慰兩人:“切莫自責,怪只怪賊人太惡。唉!盡人事聽天命吧。”

她雙手合十,對著天上的明月祈求:“他年紀輕輕,是父母之驕傲,家族之希望,且忠肝義膽,難能可貴。求佛祖垂憐,保佑他順利度過此劫。”

達木盯著她看,等她睜眼了,突然問:“姐姐是梁護衛的心上人嗎?”

阿音錯愕,搖頭道:“不是,我是……”

邵澈撫著胸口,發出一聲□□。阿音忙道:“我去拿護心丹。”

她離開第一輛馬車,小跑去後方。

邵澈收回視線,盯著達木,小聲叮囑:“阿塔婭,不該你問的,不要問。”

達木抿嘴,垂頭落淚。

邵澈瞧一眼後方,飛快地安撫道:“你放心,你既認我做兄長,我一定會護好你的。”

達木點頭,擡起胳膊拭淚,蹭了一臉灰。邵澈憐她年紀這麽小,就要經歷這些,擡手替她擦了擦。

阿音急匆匆地回來,站在馬車下就將藥遞上,另一只手端著一碗溫水,一等他服了藥,就遞上這個。

邵澈臉色緩和了些,阿音看向達木,柔聲道:“你隨我,歇在後面吧。”

“阿音,你……”邵澈驚呼。

阿音笑笑,小聲道:“她一個女孩家,該好好梳洗梳洗,再擠在一起,不合適。”

邵澈急道:“阿音,我不是故意瞞你。她為了救我們,惹了些麻煩,若是恢覆女身,只怕……”

阿音掏出帕子,遞給留在馬車上不動的達木,淺笑道:“這有什麽要緊的?城裏胡人又不少,我看達木同我生得有幾分像,就認作表妹吧。”

邵澈安下心來,轉頭囑咐:“達木,阿音是我未過門的妻,性情品行極好,你認她做個姐姐,從此安心落腳在我家。如何?”

達木垂頭,悶聲應一句:“好。”

阿音牽了她下來,這邊騰出空,方便大夫和小徒弟值夜,守著梁虎和邵澈療傷。

達木面容稚嫩,身形卻已長成,換上阿音的服飾,正合適,梳洗幹凈,紮好頭發,就從小少年變身小嬌娘了。

阿音細細問了許多,她胡亂答幾句,就尋了個借口,說要睡了。

麗娘湊過來耳語,阿音搖頭,堅定地道:“我信他。”

達木眼裏的戀慕,從她故意問那句起,阿音就很確定。但在生死存亡之際,能和邵澈隨行的,必定有他不能丟下的緣故。自五歲那年相識起,他和她,積攢了十二年的情意,如今都在他的眼神裏,她不能毫無根據地生疑。

夫妻一體,他欠達木的,她來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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