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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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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我再也不化煙熏妝了!”陳伊趴在桌上哀嚎。

整天這麽喊,幾個女孩已經完全免疫,都懶得搭理她。

王博最近春風得意,對她感激不盡,當然要盡心回報。

“我覺得挺好的,又酷又好看。去年第11期,你拍的那個男友風系列,特別好。”

陸璐經過,丟下一句風涼話:“安慰不了的,別費勁了。”

陳伊戲精上身,“努力”撐起自己,哀哀切切地控訴:“你好狠的心啊!”

梁真希砸過來一個廢紙團,陸璐也揮著筆,假裝要丟飛鏢。

何露茜憋著笑提議:“你再化個符合一般審美的,驚艷一下他,保管會忘了火災。”

火災是重音!

這些人,為這個梗,笑了她一上午。陳伊再次被擊倒,伏在桌上不想起來。

梁真希來了勁,過來掰著她肩膀讓她直立,非要現在就給她來一個美艷絕倫的妝。

她上眼影總是手重,這部分讓何露茜來,她負責畫眉。陳伊自身的眉,是和她臉型很配的標準眉,眉形整齊流暢,幾乎不用修飾。梁真希感覺沒什麽用武之地,突發奇想,扭頭問同夥們:“給她化個古風的,怎麽樣?”

當事人弱弱地抗議:“不好吧,我沒那氣質。”

“我看行。”這是陸璐。

“試試吧,從來沒見過她那樣打扮。”這是何露茜。

就連王博都說:“我去拿那條旗袍。”

梁真希反對,說:“去陳列室拿那條齊腰襦裙。”

“什麽裙?”每天在女人堆裏混的王博也聽不懂。

陸璐舉手,“我去拿。”

妝容好搞定。把眉毛修細了,再往彎裏畫,眼睛太大淡化了古典氣質,那就將讓眼妝盡量地淡。唇妝也好處理,先遮瑕,再用唇線筆將下唇描得薄一些。

就是她這頭細卷不好搞定,發量太多,假發套戴來戴去也沒成,只能用很多夾子勉強固定在上面,但看起來特別怪異,像個大頭外星人。不戴吧,這卷發跟漢服違和,怎麽紮都不合適,總不能弄成大俠泡面頭。

好吧,計劃流產。

梁真希又愧疚了,恨不能找到剛剛刮下來的眉毛,重新給她沾回去。

剛剛還抑郁的陳伊反倒樂了,擺著手說:“沒事,我的毛發生長旺盛,過兩天就長回來了。這樣也好,我可以試試民國風,那時期,時髦女郎也燙發的。”

襦裙送回去,旗袍拿過來。

把細卷當成宮廷卷處理,紮了上半部分,戴上羽毛發飾,很有《上海灘》的感覺了。

大夥一致認定:好看。

陳伊的身體被旗袍封印,走路很不自在,但想要一雪前恥,只能耐著性子,忍了。

為了防疫,為了防騷擾,口罩還得戴。等過了16樓,電梯裏沒了人,她立刻摘了口罩,脫下風衣,露出凸顯曲線的旗袍,力圖電梯門一開,就能瞬間驚艷到他。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是緊閉……殘酷的。

B座居然關著門,明明昨天還開著,呃……好像是我提醒他要記得關門的!

敲門,然後問“你覺得我這樣打扮好看嗎”,這是有大病。

流年不利。

陳伊垂頭喪氣往自家走,身後一聲“哢噠”,她驚喜地回頭,隨即又垮了臉。

這一次,答案是A,不是B。

棟花開門見到她這樣,明顯楞了一下。

兩人對視過,彼此不痛快,一個關門,一個開門加關門,迅速隔絕。

接下來幾天,她又嘗試了覆古港風,優雅法式,英倫JK,但通通是給門看的。人家壓根沒把她放心上,自己在這瞎糾結個啥啊。

陳伊徹底死心了。

那天林嘉婧吃完東西後,給出評價:你們這邊氛圍真不錯。七天後,八卦小分組就知道了她說這句話的原因——楊玗琪被調走,林嘉婧頂她的班,成了美術部的老大。

這就有點尷尬了,提前被新上司發現她們上班時間摸魚,並且拉人家下水。這怎麽狡辯?

新官上任三把火,林嘉婧的第一把火,燒的是高樂。

兩人在辦公室獨處了二十分鐘,高樂出來後,臉色陰沈,誰也不搭理,氣沖沖地出去了。

第二把火是陳伊。

盡管有很好的印象基礎,陳伊還是很忐忑。她為解釋那天的事打了很久的腹稿,東西是她去買的,是她害了大家,這個責必須擔起來。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認罪,林嘉婧先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看。林部長嘴角含笑,很和氣地說:“我查了一下,你之前代班拍過六次照,但沒有領過錢。眼下要辦的事有點多,我就沒去清點照片的具體數目了,按平均價算你酬勞,行嗎?”

啊?

陳伊連忙解釋:“我拿了很多衣服回去,這……”

“那算什麽,你幫公司應了急,哪能拖欠你酬勞?那些衣服留著也沒什麽意義,我看了一下,還有不少庫存。一會你跟她們說一聲,反正今天沒什麽活,上午都到那邊去整理,然後分掉。你們拿回去穿也行,送人也行,太舊的就捐掉,先把地方騰出來,都堆在那,實在不像樣子。我打算擬個章程,晚點會打印出來貼上。以後只要刊出了,拍過的衣服就分掉,你們帶回去穿。你想想,你們都不穿,那讀者怎麽會覺得衣服好。”

好有道理的樣子!以前的衣服,都是幾個老大們挑走好的,剩下的就堆在那,大家就算想要,也不敢動公家財產。只有她拿了幾次,以衣代酬。攝影間隔壁的休息室,已經堆得沒地方落座了。

“喏,你看看,合適的話,現在就簽字,帶出去看也行,盡快交給我。剛好下午我要去財務,早點批了,能早點到賬。”

陳伊一看文件條例就腦袋發暈,她一直以為這邊已經窮到捉襟見肘了,所以從沒奢望過能拿錢。現在林嘉婧居然說都要給她補上,對她來說,哪怕只有一毛錢,那都是白撿的,哪裏還顧得上看合理不合理,當即就簽了字。

雖然她不缺錢用,但錢多了又不咬手。

林嘉婧笑著接回來,迅速簽上了自己的名,擡頭提醒她:“布娜那邊一次過了,這筆錢應該是這兩天到賬,你留意一下。”

“哦,好的,謝謝。那天是我私自跑去買吃的,逼……”

“你什麽時候再過去,記得發個位置給我。”

陳伊:……

“你加一下我好友,拉我進工作群。楊玗琪忙著集訓,可能沒時間看手機,沒回覆我。以後我們直接群裏布置任務,發郵件沒微信方便。”

“好的。”

陳伊有點懵圈,加完好友後,稀裏糊塗地把她往八卦小分組裏拉。

群主是梁真希,沒有立刻通過,連發了三個問號給她。

陳伊連忙換到美術工作群,重新拉林嘉婧。

“幫我叫一下王博。”林嘉婧垂頭點了確定,並沒有就兩個邀請發出疑問。

陳伊出來,王博進去,五分鐘後就出來了。

沒有子沒有一:她希望我先留這邊,不要動。

陳伊發了個總額兩百的隨機紅包,她們四個領的都是幾十,她領最後一個,4.72。

一毛錢:她給我結工錢了。

那三個先列隊發問號,再集體發感嘆號。

一毛錢:我確定以及肯定,她比楊玗琪好。

爬出來的榛子:希望如此。

LULU:我也覺得她好,她幫我報仇啦,大恩人!

茜茜:感覺她挺隨和的。

一毛錢:對了,她讓我轉告大家:今天的工作任務是整理休息室,把那些衣服全分掉。以後只要期刊印出來了,立刻分掉,要求我們必須穿給讀者們看。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沒人再回覆,集體起身,“工作”去。

大溫柔走後,休息室就成了堆堆倉,桌椅上都堆著各種袋子。

陳伊提醒:“沒拿出去曬過,難免會生蟎蟲,誰塵蟎過敏?”

何露茜趕緊後退幾步,遠遠地告假:“我過敏,不能靠近,只能辛苦你們了。”

“行,你去拿除蟎儀過來。一會你坐玻璃門外面看,有挑中的,讓王博給你弄。”

王博搶先應:“行。”

梁真希笑嘻嘻地說:“反正你是獨苗苗,男裝都歸你,挑不挑都是你的。”

大家一塊笑,原來還有個男同事,去年跳槽去了哆樂。要不是暗戀對象在這裏,估計王博早就調去策劃那邊了。

四個女孩裏,只有梁真希是梨形身材,適合梨形身材的都歸她。陳伊又表了態:她衣服夠多了,自己穿的不要。挑到最後,沒人要的給她,她拿去送人。陸璐和何露茜關系好,不存在爭搶。所以分的過程很和諧。

最裏面有四大包,上面標註的日期顯示這還是前年的。大家對這些完全沒想法,拆都沒拆就派給了“掃尾”的陳伊。

何露茜是人形塵蟎檢測儀,微量都要遭罪,完全不能靠近。剩下四人,一齊上陣,幫陳伊把它們拖下去放車裏,再上來整理各自要帶回去的。

除了那四大包,陳伊還有很多被淘汰的零碎衣服要清,又整出來兩大包。她越想越樂,拍著袋子高喊:“專業批發,優惠多多,快來進貨啊!”

梁真希從後面偷襲,拿件毛衣罩她頭上,“兇狠狠”地喊:“綁架,不許動。”

“求求你,放了我吧,我把那4塊7毛2都給你。”

其他三人笑著摻和進來,一邊幹活一邊搞笑,就不覺得累了。

陳伊試圖一次挎兩大包,差點被帶翻。王博又幫她跑了一趟,把大紅的車屁股塞滿了,後座也堆了很多。

其他人也挑了不少,羽絨服、大衣這些占空間,搜刮了工作室的所有大號袋子來裝,一人也有兩三袋。

王博忙上忙下,重的大的都是他負責搬。他幫一個,這個被幫扶對象不說謝他,只走到何露茜面前,說:“瞧,多好的男人!”

何露茜選的衣服,需要一件件除過蟎才能帶回去,她的包裹就落在了最後。輪到幫她搬了,她也跟風說:“瞧,多好的男人!”

她說完,搶在她們之前,先笑了。

王博笑得跟個二傻子一樣。

陳伊做媒成功,嘚瑟地嚷:“我這個人,是在佛前開過光的。我一張嘴,牽線必成。Oh yeah! 我說錯了嗎?錯了你們也別說,當沒聽出來,行不行?”

“行!”梁真希勾了她的肩,夾緊了,要挾她,“後天晚上陪我去吃飯,二相,你給我看看這個準不準?”

“沒問題。”

幫小榛子鑒渣,沒有後顧之憂,她生性豁達,絕不會因為戀愛不成就怪罪別人。

陸璐看一眼那對鴛鴦,也湊過來,說:“信陳伊者脫單!你平常也幫我留意一下啊,有合適的就告訴我。”

“好嘞。”

整理庫存,有點辛苦,還有點狼狽。

幾人回到辦公室,林嘉婧從裏面出來,一見這情形,大手一揮,下令:“今天沒什麽事,你們早點回去收拾一下,晚點我把明天的工作內容發群裏。對了,放得久的衣服,要洗過再穿。”

“好的。”

陳伊抓緊聯系夏蓮,怕她在做家務看不到信息,直接打電話。

“夏蓮,你把你家的位置發我。這裏有些庫存的衣服,我給你送過去。你留一些自己穿或者給親友,剩下的擺攤賣了吧。都是質量好的衣服,不過是去年和前年的款。”

“陳伊,這樣不好……”

“都是不要錢的,我也沒花錢,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清理倉庫。”

“那也不好。”

陳伊想了想,提議道:“要不這樣吧,明天你跟我過來,幫忙搞一下這裏的衛生。那衣服就算你的勞動所得。”

夏蓮以為就像她在陳伊家見到的那樣,是一小包舊衣服,那換一次清潔服務,好像也不算占便宜。

“好的。”

於是兩人互發了地址。

陳伊按著導航給的提示去了九中後面的花果裏小區。

這名字可可愛愛,但小區確實有點逼仄,路邊有人違規停了車,可供行走的車道窄得不容分毫錯誤。陳伊車技還不錯,小心翼翼拐了幾道彎,還是被一輛亂停的SUV擋住了去路,只能提前打給夏蓮。

“我在9棟前面,走不動了。你到這來找我吧,紅色的車,你上次坐過的。家裏還有人能來幫忙嗎?”

“我來就行。”

夏蓮以為就一袋,陳伊以為她跟家裏人關系緊張,兩人就這麽說定。

夏蓮匆匆趕來,看到尾箱那三大包,再聽陳伊說後座還有三包,傻眼了。

“陳伊,我最多拿一袋。”

這麽大的袋子,每袋都裝得鼓鼓的,拿一袋她都不好意思。

陳伊拍拍袋子上用馬克筆寫的日期,提醒她:“你看看,這都是古董。你要是不要,那只能捐舊衣箱。我聽說現在很多舊衣箱是私人的,這不白給他們送錢嘛。”

筆跡顏色都不鮮亮了,確實是20年的。

夏蓮糾結過後,點頭說:“那我叫我媽她們都來幫忙。”

陳伊臨時想起她忽略的一個問題,小聲問她:“東西堆他們家,不會有意見吧?這裏面的衣服都是品牌的專櫃貨,比網上賣的同品牌電商版質量要好一些。你讓你嫂子也挑一挑。”

夏蓮笑著說:“嗯,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嫂子人很好。我媽雖然愛挑刺,但這是白撿的東西,她也沒話說。”

“那行。”

夏蓮沒帶手機,借了陳伊的撥給她嫂子,沒一會就來了四個勞力。

夏蓮一一介紹,她哥嫂和侄子都客客氣氣地道謝,只有她媽,不冷不熱地說“上去坐坐”,但她沒等陳伊回答,就拎起一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夏蓮的侄子穿著九中的校服,年齡不大,但個子高、力氣大。他先在胳膊上掛一袋,再兩手各提一袋,走起來還是輕輕松松。

她哥嫂拿走了剩下的兩袋,留下夏蓮招呼陳伊。

“我還有事,就不上去了。”

陳伊很不喜歡上別人家做客,尤其是有長輩在家的情況,何況夏蓮她媽還是個閻王臉長輩。

夏蓮點頭,說:“謝謝你,我跟你一起過去做飯吧。”

“不用不用,今天約了朋友一起吃飯。明天或者後天晚上,你要是有空,就過來幫我搞一下衛生,好嗎?”

17號夏蓮過來取走了那兩萬塊錢,為這個道謝,又為給她們帶來麻煩道歉。她解釋是她跟孩子說了工作地點,孩子在他爸面前不小心說漏了嘴。之後,她就再沒過來,說是在找工作,走不開。

陳伊懷疑她是不好意思再來,所以今天來送衣服,是個突破口,借機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

夏蓮笑了笑,點頭說:“好的。明天晚上,我7點過來。”

“行,我先走了。”

和榛子約的是周五晚上,今晚有約只是個借口。

拐了這麽遠,耽誤了這麽久,再趕回江景楓林,得七八點了。她上車就發信息給被杭先生肯定過的那家飯店,照著菜單隨便點了幾個菜,付完款,報了地址和電話,再給一個門禁的臨時密碼。她確保晚飯有著落了,這才發動車子回家。

她想著:我人一到家,飯菜隨後就到,正好。

可惜估計錯誤,人家飯店不是炒完一道再炒下一道,多個竈臺同時動工。她還在半路就接到了跑腿打來的電話。

“陳小姐,你是住36棟24樓C座嗎?”

“是的,要開始派送了嗎?”

“我現在在你家門口,敲了門,沒人應。門上是貼著‘內有監控,無意冒犯’嗎?”

“是的。不好意思,我還在路上,你幫我掛門上吧。”

“你的餐盒比較大,不太方便。B座也點了餐,可以先放他們家嗎?等你回家了,再去他家拿,這樣更好。”

陳伊猶豫的功夫,跑腿又解釋道:“盜餐的概率不小,放室外不太合適。”

“那……那你到隔壁問問行不行,不行的話,你放我門口地上,丟了算我的。”

“好的。”

之前接連的挫敗,已經徹底打消了她對杭先生起的“壞”心思,但現在還是會忐忑——又要打擾人家了。

沒辦法,如果她不去拿,他肯定會給她送過來,那樣自己就太不厚道了。

她後悔一時嘴快應了,放門口不就行了,丟了就丟了,大不了啃個蘋果再扛一個小時,等外賣上門。但說都說了,跑腿的沒再打電話過來,說明那位在家,說明寄放成功了。

陳伊鼓起勇氣擡手敲門。

門裏一有動靜,她就老老實實後退兩小步,耐心等著。

門開了,杭先生盯著她看,並沒有把袋子遞給她。

陳伊忍不住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又垂頭去看。果然!今天整理搬運,光榮地當了一天體力勞動者,風衣、襯衣還有褲子,都有點不體面了。

“你沒戴口罩。”

“啊?”陳伊晚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口袋裏抽出壞掉的口罩,解釋道:“湊巧這個質量不太好。它纏住了頭發,我想解開,隨便一扯,帶子就斷了。”

杭先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接著挑錯:“用過的口罩不能這樣直接接觸,也不能胡亂塞在隨身物品裏。”

我是想著不能亂扔垃圾,所以……好吧,還是不要狡辯的好。

“噢。”

那現在是要怎樣?陳伊老老實實等著“醫生”大人的處置。

杭先生盯得她發慌,卻並不發話。

陳伊只好自行摸索答案,試探著問:“我先回去洗洗,換掉衣服,戴上口罩,再來取?”

“嗯。”

陳伊垂著頭,拖著步子回家去。

時隔十年,這種面對大魔王的壓迫感再次降臨,太憋屈了。

陳伊,你個慫貨,以前不敢反抗混蛋哥哥,為什麽現在連個鄰居都要怕?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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