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將一把鳥食撒在地上，一群鳥兒飛到亭子外，歡快吃著食物。今日休憩，精衛哪裏也不去，呆在這裏與鳥為伍。

一道人影走來，停在精衛眼前，她放下手中的小鳥，站起身來。“喲！！還真來了！我還當你會跑路，再也不出現呢！！”

莊睿笑笑，不介意她嘲弄的口吻“我倒是想跑，可這回再跑，恐怕你非扒了我的皮不可。現在我可鬥不過你！”

精衛看他半響，淡淡道“好啊，那你跟我走吧。”

莊睿已經做好心裏準備，無論發生什麽，自己都不會抗拒。精衛領著他進入一間屋子，門在身後緊緊關上，咿呀的關門聲，莊睿心裏打鼓，不知道在這黑暗中，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他跟著精衛，一路往前走，竟然穿過一個漫長的隧道，來到了海邊。眼前天氣晴朗，微風徐徐，迎面而來，熟悉的海浪聲，莊睿詫異，他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精衛見他發呆，輕笑道“走吧。”

“去哪兒？”莊睿還沒明白過來。

“上船，帶你去個地方。”精衛笑笑，拉著莊睿上了一艘快艇。精衛熟稔啟動，快速朝著大海深處駛去，莊睿對著這一望無邊際的海洋，沒有害怕，只有親昵。

快艇開了半個小時，在無邊的海洋深處，終於看見一個小島。精衛將船停泊靠岸，率先下船。

“這是哪裏？”莊睿不解，不明白精衛為什麽帶他來到一座無人島。

“跟我來便是！”精衛嗤笑一聲，踩在白色的沙灘上，一路前行，莊睿即刻跟上。長長的沙灘上，留下兩串長長的腳印，很快，精衛帶著莊睿，來到一處山洞前。

四下無人，只有海鷗的鳴叫，莊睿看著黑漆漆的山洞，洞口流出海水，他更加迷糊，精衛想做什麽。

精衛拉起莊睿的手，順著一條窄窄的小路，一路往前去。山洞裏，是姿態怪異的石頭，還有潺潺的水聲。沒有光，莊睿想要拿手機照明，精衛卻阻止他。“別照，跟著我，很快就到。”

莊睿忍著不適，摸黑在黑暗中行走。

大約過了十分鐘，當他終於適應黑暗，他們也到達目的地。這時，莊睿擡頭看，洞頂上，是一片藍色的光，在這漆黑的洞裏，仿若迷人的藍色寶石，散發灼灼光彩。

“這....這是什麽？”莊睿驚嘆道。

精衛凝視莊睿，半響才道“你真的不記得了？”那目光中莫名的情愫，讓莊睿避開眼，不敢看她。

精衛輕笑一聲，笑容有些傷感。“還記得你對我的許下的承諾嗎？”

莊睿低頭沈思，想了很久才道“我說.....你既然喜歡藍色的寶石，那我便帶你去滿是寶石的山洞。”

“你既然這樣喜歡藍寶石，那我便送你一個藍寶石洞吧。”少年敖睿，為了報仇，聽從損友的主意，用男女之情，去哄騙精衛。想要用感情，去傷害這個女孩。

他的損友幫他下套，利用海浪，將精衛圍困在海洋之上，然後從天而降，英雄救美。精衛果然心動，不再怨念這個欺負自己的龍族。

聽說精衛喜歡藍色的寶石，敖睿曾經許諾，一定用藍色寶石，裝扮她的洞府。

可是後來，損友說破嘴，精衛知道自己被騙，大鬧北海。龍王將她擒住，想要嚴懲，可是莊睿趕來，承擔了所有罪責。

“你大約是忘了，這便是你為我找到的藍寶石洞府。”精衛摸著那璀璨的寶石，目光懷念又迷戀。

“你....你怎麽會....”你怎麽會知道這裏？莊睿想著問，卻到底沒問出口，只是看著精衛，摸著一塊最大的藍寶石，淡淡發愁。

“你被龍王責罰，關進深海之獄。鯊威不忍心，便把這件事告訴我了。”當她看到這滿室的藍寶石，再大的怒氣也消除了。這上面的藍寶石，不是天然生長於此，而是莊睿到處尋找，一顆顆鑲嵌上去的。

當精衛第一次摸著這滿室的藍寶石，哭泣了很久。這是從她死後，化成鳥兒以後，第一次感受到被愛的溫暖。她的父神，已經歸於天地。這世間，她存活再久，也是冰冷寂寞。

莊睿小小的舉動，讓她再次感覺到，原來活著，是這般美好的事。那個少年，明明自己做了這樣多的事，卻寧願被誤會，也不想多做解釋。

“敖睿，你告訴我，那時候，你是不是愛過我？”精衛含淚問道。

莊睿有些踟躕，要是真說起來，他大概只是年少無知，一場簡單的心動而已。談不上愛，只是，心裏懵懂地被那男女之情迷糊過。要說愛，大概是遇見餘姬之後才開始的。

半響，莊睿愧疚道“對不起！！”

除了這一句，他真不知說些什麽好。

精衛見他，忍著眼淚仰頭，目光裏是倔強，是不甘，還有委屈。她忽然輕笑，眼淚滑落，她伸手擦去。“我其實也沒愛過你，真的！！”

“不要以為我是不甘心，為了面子才這麽說。我.....我後來想要去找你，但是....卻沒有你的消息。我多方打聽，才知道你被你父皇送去了菩提洞府。但是我趕到的時候，卻得到你死亡的消息。”那時候，精衛是痛心的，可是，這種哀傷，跟失去親人一樣。

後來好多年，精衛才想明白。“我成為鳥兒以後，活的太孤獨了。心裏只有恨，沒有人真的在乎我，再也沒有人跟我作伴，當我是好朋友。”

“你騙我的那段日子，我覺得很開心，仿佛....我的好朋友，我的親人又回來了。”精衛比莊睿要大上百年的光陰，可是跟莊睿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少年，讓她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溫暖和愛意。

“你死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好像自己的朋友不見了，好像自己的弟弟沒有了。敖睿，那種感情，就像你大哥知道你的死訊一樣，你懂嗎？”

莊睿哽咽，眼眶微微濕潤。他懂，他當然懂得。當他知道莊素苒失蹤，那一刻後悔難過，還有痛苦，不亞於失去撕心裂肺。親人，是血脈相承，是血濃於水。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莊睿除了道歉，再無別的話可說。其他的言語，在精衛的感情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精衛擦掉眼淚，繼續道“你能活過來，我很高興。可是.......當年你死後，魂魄去哪裏了？”

這是她最不懂得的地方，神若是身死，只要靈魂不滅，便可找到新的軀體，重新覆活。可是，天上地下，無數的人去尋找，就是沒有找到莊睿的魂魄。

莊睿搖頭，“我也不知道，當年死後，我的記憶就只停留在餘姬被人圍攻的場面，之後，再也想不起來。再後來，我就成了莊睿，一個凡人之軀。”

“怎麽會這樣？”精衛不懂，好好的，魂魄怎麽會消失。“罷了，橫豎你現在活過來，我也不過問那些了。但是我想提醒你一句，餘姬的事，你不要再管了，她跟你我是不一樣的。”

“你這話什麽意思？”莊睿緊張起來“餘姬失蹤了，你是不是知道她的下落？”

精衛白他一眼“瞧你這緊張勁兒！”

莊睿輕笑，不好意思撓撓頭“對不起，我...”

“別說對不起了，你記住我的話便是。餘姬她.....”精衛嘆息一聲“當神仙的，個人又個人的劫數，這點跟凡人沒什麽區別。只是她的劫難大一些，麻煩多一些罷了。你也別問我，問了我也不會說。”

“好吧，我不問，那你是怎麽回事？”莊睿看著滿室的藍寶石，兩人把話說開，情緒便輕松一些。

“什麽怎麽回事？”精衛打掉他想要摸最大那顆寶石的手，瞪他一眼，不準他亂摸。

莊睿訕訕笑笑“神不都回九十九重天了嗎？你呢？怎麽還在人間，還成了算命師。”

精衛睨視他一會兒道“也對，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五胡亂華，天下大亂平息以後，天帝發現神身上的七情六欲會影響對人間的次序，所以...天帝下令，眾神剝奪自身的七情六欲，不可相愛，不可憎恨，更不可為一己之私，為禍三界。然後，大部分的神都遵循天帝的命令，一起上了九十九重天，但是.....那些不想走的，比如我，就留下來了。”精衛無所謂聳聳肩，愛戀地**那顆最大的寶石，就像在看自己的孩子。

“你為什麽留下來？去九十九重天不好嗎？”莊睿不明白。

“好什麽，人沒了七情六欲，就成了行屍走肉。這神沒了七情六欲，也差不多，就跟機器人一樣了。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你就說那南極仙翁，那是多麽愛喝酒的神啊，為了響應天帝的號召，剝奪了七情六欲，連酒的味道都嘗不出來了。那滿頭的白發，直接落光了，現在就是個禿頂。”精衛見識到沒有這七情六欲的恐怖之後，生怕自己也禿頂，於是打消上天的想法，幹脆留在人間逍遙自在。

“那天帝準許你們在凡間？就不怕你們為所欲為啊？”神有時候，跟人也差不多，難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不怕啊，天帝雖然走了，可天還在呢。留在人間的神，要是敢動用法力為所欲為，擾亂人間次序，那就等著被雷劈吧。”精衛笑笑“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在人間混吃混喝，誰也不會管你。”

“可你不是開了個算命館嗎？這幫人算命，那不是擾亂人間次序？”莊睿戳破道。

“誰說的？你真是什麽都不懂，我這雖然給人算命，但是只給有緣的算命。但凡能告訴她的，就意味著老天爺想給這些人指條路。要是他們沒聽我的話，那也是他們自己造成的後果，怨不得別人。”精衛十分有道理道。

“行了，這也沒你什麽事了，你回去吧，我要跟我的小寶貝們多呆一會兒！！！”精衛說完，摸著墻壁上的藍寶石，樂呵呵笑著。

莊睿頷首，轉身告別走開。剛轉身，精衛卻又喊住他“敖睿！！！”

“什麽？”莊睿轉身看她。

精衛抱著大大的藍寶石，垂眸道“你既然活過來了，就好好活著吧，再也別讓我聽到你的死訊。不然....”精衛握緊藍寶石“我寧願親手殺了你！！”

莊睿聞言，淡淡轉身，話也不說一句便離開。

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

“怎麽了？”精衛詫異看他。

“我不會開游艇！！”當他走了一半，才想起自己不會開游艇，這要怎麽回去？在這茫茫大海，如今他肉體凡胎的，總不能讓他再游泳回去。

精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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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莊睿回到警局，收尾工作進行的差不多。孩子們全部平安回到父母身邊，馬芬跟葉大勤都被抓住。可是他們對於背後的人，一無所知。莊睿拿出林城的照片給他們指認，他們搖頭說不認識，也沒見過。

警局順著線索，全面搜查了通達集團，將它旗下是物流客運等等，包括他捐資讚助的學校，都查了個幹凈。最後只查出一個叫單長風的兒子，他的確有戀童癖。也做過一些猥褻兒童的事，但是，當他們找到他家的時候，發現單長風已經死去多時。

在他身旁，坐著一個詭異的娃娃。仿若真人一般，只是閉著眼睛。

經過醫生檢查，單長風死於縱欲過度。這個詭異的說法讓單家人不認同，嚷著要用別的方式檢查單長風的身體。莊睿並不拒絕，由著單家亂來。

但是那個詭異的娃娃，莊睿在她身上發現了四方雜貨鋪的標記。莊睿隱藏了這個事，直覺告訴他，姓單的死的活該。他才懶得給餘姬招麻煩！

案子中另外一個疑點是，為什麽葉大勤要將自己的女兒賣給馬大財。葉大勤昏迷不醒，還是馬芬交代的。原來葉子涵是葉大勤小三的女兒！

好幾年前，馬大勤本來也是薄有資產，可是架不住有錢就變壞。也學著好友，在外面養小三。老婆知道後，一起之下鬧離婚。葉大財為人刻薄，硬是甩了一點點錢，就將前妻趕出家門，連兒子都不準她再見。

離婚後，準備要娶小三。可小三剛生完孩子，就大出血死了。小三生了個女兒，就是葉子涵。這孩子出生以後，葉大勤就開始倒黴，先是生意破產，十幾年的心血都化為烏有。迫於無奈，葉大勤娶了馬芬做老婆。

也不知在哪裏認識了販賣人口的販子，葉大勤找到馬大財，聯合他開始在馬家村弄了個窩點，關押孩子。

葉子涵一天天長大，身體孱弱不說，家裏甚至開始出現詭異的事。

先是夜裏總有詭異的貓叫，然後，家裏偶爾會出現蛇蟲鼠蟻。這還不算，一次馬大勤喝多了，心情不好要打人，差點將葉子閩打成重傷。被葉子涵看到瘋狂大叫，屋裏的燈泡家具瓷器全部震碎，地面都開出巨大的裂縫。

“我跟老葉當時都嚇死了，後來實在沒辦法，就像把人送走。馬大財就說，讓我們把孩子賣給他，有人指明要那孩子。我還是不忍心的，到底是自己養了好幾年的不是，可葉大勤那瘋子，為了錢，什麽都不管，居然同意了。還說，這是廢物利用！”馬芬說到這裏，也是深深感慨。

馬芬的話讓警局裏的人都深感意外，怎麽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回事。可怎麽想，都覺得離譜，一個小女孩，能有這麽大的威力？

莊睿猜測女孩有所不同，他後來親眼去見過那孩子，身上的確有異常的磁場波動。但是他也看不出那是什麽，但是想著那些人既然如此看重這個女孩，必然會再來。於是找了地方，將女孩嚴格保護起來。

喬娜死前留下的手表，莊睿拆開查看過，什麽有用的線索也沒有。他甚至懷疑，喬娜是不是當時迷糊，說錯了話。要是餘姬在這就好了，她一定能看出有什麽古怪。

說到餘姬，莊睿已經一周沒有見到她，四方雜貨鋪去了幾次，依舊大門緊閉。莊睿盯著大門，心裏一再嘀咕，她到底去了何處？

他甚至去宋祁所在那片區域找過，還是沒有人。他最後只能聽從鯊威的建議，繼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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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姬回到家中，看著滿室的紅布，心裏疑惑“迦葉，你這是做什麽？”

“你回來了？”迦葉喜笑顏開，拉著她在窗邊坐下“快看看，這是我特意去買的，大紅色的，他們說，這個做婚服，最喜慶。”

“婚服？”餘姬楞住，不明白他的意思。

迦葉握住餘姬的手，笑的溫暖“阿餘，我說過，要給你一個婚禮。這一次，誰也別想阻攔我們。”

餘姬被迦葉眼中的炙熱嚇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剛剛才適應迦葉的存在，習慣迦葉在自己生命裏的位置，可是，婚禮？這會不會太快？“迦葉，我們是不是應該再等等？我覺得...”

“不！！”迦葉蹲在餘姬身前，握住她的雙手，凝視她道“阿餘，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無論如何，這場婚禮，都勢在必行。你不要怕，一切都有我，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

迦葉強硬的態度，讓餘姬無從拒絕。她的內心，甚至有小小的開心，好像自己也在等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忘了時間。

良久，在迦葉期盼又炙熱的眼光下，餘姬緩緩點頭，表示同意。迦葉大喜，一把抱起餘姬，在屋內轉圈。

“太好了，我要結婚了，我要結婚了！！！！”迦葉的笑聲在屋內久久回蕩，這笑聲，讓餘姬欣喜，卻讓莊睿痛苦。

“不！！！！！！”莊睿從夢中驚醒，在黑夜裏，一身大汗，濕透了衣裳。他打開燈，恍然道，原來是夢。

可是....這夢似乎也太清晰了。

黃泥（1）

十五日，大雪。

這是17年最後的一個月，還剩十五日，新的一年便要到來。寒流突至，打的眾人措手不及。昨日還晴朗的日子，今天變風雨交加，寒氣逼人。

姜怡裹著大大的羽絨服鉆進屋子，迎面而來暖氣讓她渾身舒坦一些。屋子裏生了火爐，門房不在，可爐子裏的烤地瓜，香氣怡人。姜怡嘴饞，拿起鐵鉗子就去夾。

“嘿，我這才一轉身，屋子裏怎麽就進了老鼠！！”門口傳來門房趙大爺的聲音，姜怡笑呵呵回頭“大爺，怪只怪你這紅薯太香了，我這還沒吃早飯，您就可憐可憐我，讓我吃一個行不！”

趙大爺笑笑“小丫頭片子，誰讓你來這麽早，你師兄弟都還沒到呢！”他見姜怡弄來幾次，都沒夾出紅薯，主動上前，幫她從爐子裏，夾出一塊大紅薯來。

怕姜怡燙著，還遞給她紙袋，讓她裹著吃。

姜怡謝過，一邊吹著紅薯，一邊剝皮道“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幾個怎麽還沒來？莫不是昨晚出去泡妞，會情人去了。”

趙大爺白她一眼“嘿，你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這麽沒遮攔。他們幾個昨晚很晚才走，幫著你師傅搬東西，累著了。你師父讓他們幾個今天多歇息一會兒，晚點來沒關系。”

姜怡吃一口紅薯，覺得真是甜，滿足道“真好吃，師傅呢？起來沒？”

“沒呢！”趙大爺看看手表，狐疑道“平日裏這個點，你師父早該起來了，怎麽今日卻這麽久了，還一點響動都沒有？”時鐘已經指向8點半，按照黃師傅的習慣，早上七點便準時起床洗漱，7點半開始在院子裏練太極，幾十年如一日，從沒變過。

“你們昨天是不是都忙著搬東西，太辛苦了。”昨日姜怡的奶奶做大壽，她請了一日假，不在院子裏幫忙，自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也還行啊，你師傅東西雖然多，可是昨晚8點就搬完了，你師父也沒動手搬重物，有什麽道理這會兒還沒起床。”趙大爺越想越覺得古怪，豁然起身，準備去看看。

這還沒走出去，便來了訪客，堵在門口，想要求見黃先生。姜怡見狀，讓趙大爺先招呼客人，自己去找師傅。

姜怡裹著紅薯，一路邊走邊吃，轉了幾個拐角，這才進入師傅住的院子。黃家這老式宅院，是清朝時候留下來的，是祖宅。院子不小，在現在人看來，如今就是豪華別墅。

姜怡立在門前，收好手裏的紅薯，擦幹凈嘴角，擡手敲門。黃先生老派人，註重禮節，要是被她看到自己這般唇角都沒幹凈就來敲門，少不得要嘮叨她兩句。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師傅講道理。這是天下學徒的通病！

姜怡想著，眼下師傅大約是鎖著門的，可才一敲門，那木門竟是自己輕松打開了？姜怡詫異，莫不是師傅已經起了？

她輕聲喊道“師傅？你在嗎？來客人了！”

屋裏安靜靜的，一個聲響都沒有。姜怡詫異，難不成，人不在？她疑惑，又大聲喊道“師傅？你在嗎？我進來了。”連著喊了三聲，屋內還是沒人回應，姜怡便推開門進入，不想，才進門，便看見師傅倒在地上。

她大驚，丟下紅薯跑過去“師傅，你怎麽了？”

黃先生本來爬在地上，姜怡用力將他翻轉過來，這一看，立時嚇的跌坐在地。她看著那青紫的臉色，哆嗦著手，來到鼻子下一探，立刻嚇的沖出屋外大喊“來人啊出事了！！！”

門房趙大爺正應對客人，突然看到姜怡踉踉蹌蹌跑出來，邊跑邊喊“師傅出事了，快報警！！！”

呼嘯的警笛在壓抑的陰雨天響起，路過行人看著警察下車進入神秘的黃家宅院。不時有人停下，叨叨念叨，指指點點。

莊睿下車後，緩步走進案發現場。這幾日總是做夢，精神不太好。他黑著眼圈，抵達現場的時候，法醫已經在采集現場證據。他們總是最先到達，莊睿不得不讚嘆法醫的敬業精神跟速度。

鑒於法醫正在收集證據，房間不是很大，莊睿先站在外面，等待法醫完成工作再入內。老羅正在休假，女兒被救回來後，他請了幾天假，打算好好陪陪老婆孩子。上次差點弄出人命，莊睿也打算讓他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王廣已經等待一會兒，看見莊睿到來，立刻迎上去。“頭兒！”

莊睿點頭算是招呼“裏面什麽情況？”

兩人在廊下避雨，王廣喝著奶茶，淡淡道“死者黃柏年，幾年60歲，是有名的雕塑家，藝術家。他的作品最貴的，一個賣到500萬。”

莊睿詫異“這都趕上一套房的價錢了。”

“可不是，可惜再有錢，也難逃一死。”王廣惋惜“聽說他早年離婚後，老婆孩子都在國外，這些年也沒再娶，一直孤寡一人。除了門房趙老頭，就是他那幾個徒弟跟在身邊。往日裏沒什麽事，基本不出門，一心搞創作。”

莊睿看著屋內忙碌的法醫，又看到幹凈的地面，似乎沒有血痕。他心中疑惑“誰最先到的現場？”

“他徒弟姜怡，早上有客人來訪，她來喊人，結果就看到師傅倒地不起。根據口供，現場沒有血跡，她師傅身上也沒有傷痕。但是....”王廣頓了頓，小心看一眼屋內道“他徒弟說，看見黃柏年死的時候，瞪大了眼睛，好像十分恐懼的樣子。”

莊睿轉頭看王廣，狐疑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人是被嚇死的吧。”

“還....還真是！！”王廣訕訕笑笑。根據姜怡的描述，人本來倒在地上，她把人翻過來，便看到黃柏年臉色鐵青，雙眼瞪的銅鈴大，十分驚恐的樣子。

莊睿聞言，陷入沈思。恰時，法醫收拾好東西，將屍體擡了出來。莊睿上前攔下，拉開上面的白布一看，果然，死者瞪大雙眼，瞳孔緊縮，嘴唇微微張開，似乎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王廣在一旁看到，要被他那驚恐的眼神嚇住，咽了咽口水。

莊睿放下白布，示意工作人員擡走。法醫提著箱子走出來，迎上莊睿好奇的眼。“章法醫，今天怎麽是你？”章法醫算是法醫部門的重量級別人物，現在很少親自下場，基本都是在帶學生。

章法醫取下口罩，笑笑打聲招呼，輕嘆道“嗨，熟人，接到電話的時候，還以為同名同姓，沒想到真是這老夥計。真是.....”

“你認識黃先生？”莊睿詫異，這兩個人怎麽看，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老相識了，以前一起插隊，一起考大學，後來在一個大學任教。去年他退休了，我們見面就少了，沒想到許久不見，竟是....”章法醫的話中，滿室惋惜跟遺憾。

莊睿略表同情，讓他節哀，順便又問“黃先生的死因是什麽？”

章法醫把工具箱交給助手，皺眉道“初步看來，沒有外傷，具體的，要做了內部解剖才有結論，不過....我看他那表情，似乎是看到什麽恐怖的東西了。”

“您也這樣覺得？”雖然明眼人都看的出黃先生一副嚇到的樣子，可是親耳聽到法醫這樣說，還是很奇怪的。

章法醫頷首，“不說了，這老家夥，平日都是窩在家裏做雕塑，也不知能見到什麽東西，把他嚇成這樣，我先走，爭取早點拿出結果來，你們忙吧。”也不等莊睿再問什麽，便匆匆離開。

王廣看著章法醫遠去的背影，狐疑道“頭兒，你說，要是真被嚇死的，那能是什麽東西？總不會是見鬼了吧！”

“別瞎猜了，先看看現場。”

房間內，除了被擡走的屍體，其他一概沒動。莊睿穿著鞋套走進來，打量這屋子。房間還算不錯，分成三部分。左邊是書房，一張大大的中式書臺，上面擺滿字畫，筆墨。右邊是床榻，覆古的仿制木床，優雅神秘。中間是堂屋一樣，正中墻壁上掛著山水字畫，中間一張圓桌，擺了幾張圓凳。

桌子上空蕩蕩，沒有茶具。

王廣查看床榻部分，莊睿在書桌前流連，一番掃視，除了一些雕塑之類的書，便是國畫書法。整潔的書桌上，還有一張黃柏年的遺跡。

“盤古？”王廣看到這兩個字，失笑出聲“他為什麽要寫這兩個字？”一般老書法家，都愛寫些什麽詩歌之類的，怎麽這老先生，硬是寫了盤古二字？

莊睿疑惑搖頭，參不透老頭的意思。

這掃視一圈，也沒有什麽有疑點的東西。莊睿嘆息，領著王廣往回走。才到門前，便聽到一陣喧囂“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我們是黃先生的弟子。”

莊睿跟王廣對視一眼，走到門口，果然見到2個青年男子，焦急想進來，正跟門口的警衛交涉。“什麽事？”莊睿上前詢問。

“你是負責的警察嗎？”其中一個瘦一些的男子問道。

“我是刑警大隊的隊長，你們是誰？”

“我是黃師傅的大弟子，張成仕。這是我師傅的三弟子柳雲飛，我師父到底出什麽事了？”兩人面上焦急，還有些微微喘息，顯然跑了一段路。

莊睿打量二人，想了想道“黃先生昨晚過世，是他的弟子姜怡報的案。”

“過世？”柳雲飛驚呼“不可能，師傅昨晚還好好的。他老人家身體一向康健，一點毛病也沒有，怎麽會突然就死了？”

“就是，昨晚我們白幫著師傅搬運東西來著，他到底是怎麽死的？”兩人像炸毛的貓一樣，緊張又生氣。

“死因要等法醫的鑒定結果，既然你們來了，那就跟我一起回警局，做一下筆錄。”莊睿一說完，兩人的神色便有些怪異，莊睿細細查看兩人，發現他們有些抗拒。可莊睿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讓民警將兩人帶上了車。

----------------

等幾人回到警局，看到何依依正對著一堆形態各異的泥人，看得炯炯入神。莊睿看著她桌上的泥人，忍不住拿起一個來看“這是哪裏來的？做的還挺真。”

他手裏拿的，是一個看書的男子，男子手上拿著書，看的津津有味。若不是比例太小，這神態，真與活人一樣。

“不是你讓人送回來的嗎？”何依依詫異道。

“我？”莊睿樂了“怎麽會？我怎麽會讓人送這個回來。”

“可是鑒證科那邊說的，說這是黃柏年家找到的，讓人給你送來了，我還以為是你發現什麽證據，所以把這些人偶弄回來了。”何依依盯著那形態各異的泥人，雖然驚嘆他們的精致，可也莫名有些詭異。好像這些東西能活過來一樣。

“誰送來的？”莊睿嚴肅道。

“鑒證科的小伊啊。”何依依拿出證明文件“喏，還讓我簽收了，說讓我看完記得還回去，這是人家的私人財產。”

莊睿心裏嘀咕，他的確沒讓人送東西來，這些泥人是怎麽回事？他在黃家並沒有看到這些。

“這不是師傅親手所做的十二泥人嗎？怎麽在這？”柳雲飛跟著王廣進來，看到何依依桌上那十幾個泥人，十分詫異。

“十二人偶？”何依依驚異“這還是一套啊？”她以為就是隨便捏出來的呢。

“是啊，師傅說要做十二個泥人，按照十二個生肖做的，一共十二個呢。”張成仕一看就知道，桌面上不多不少，正好十二個。

“奇怪，這東西，我們也沒再老人家的屋裏見過，怎麽來的？”王廣狐疑，明明去的時候，根本沒有泥人的。

“這東西是師傅前些日子才做好的，但是師傅不滿意，所以一直放在工作室裏，一直沒拿去燒制，所以還是泥胎樣子。你們為什麽把這拿來了？”柳雲飛倒是不解，這東西能跟師傅的死亡有什麽關系不成？

莊睿打斷幾人的猜測，對走進來的韓珂等人道“你先帶他們去錄口供，弄清楚昨晚發生了什麽。東西何依依收好，放到我辦公室去，我們稍後再分析。”

何依依點頭，眾人分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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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初步審查，莊睿得到結論。黃柏年一共有四個弟子，出去那些大學裏的學生不算，只有這四個，是關門弟子。

大弟子張成仕，29歲，已經是小有名氣的雕塑家，目前在大學任教。二弟子王布，28歲，今年才研究生畢業，目前跟著黃柏年進修雕塑，目前在博物館工作，負責考古維修。

三弟子柳雲飛，26歲，研究生在讀，是黃柏年好友的兒子，自小喜歡雕塑，跟著學藝已經好幾年，在雕塑界也算是薄有名聲。

四弟子姜怡，是幾人中唯一的女性，今年24，大學剛畢業，正準備考研。已經留校，在蘇大當輔導員。

根據幾人的描述，昨晚黃柏年讓幾人幫忙去搬東西，有些雕塑之類的東西，因為太多，黃柏年買了個倉庫擺放，讓三人幫著搬上車，送到倉庫去。

“我們大概是從下午4點開始搬的，姜怡是女孩子，家裏又有事，師傅就沒讓她來。是我們三個一起，找的搬運工，一起把東西整理裝車，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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