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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坑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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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坑埋土

圖穆就站在溫恬對面居高臨下盯著他,其實只是這個身高對溫恬而言就已經很具有威脅力了,她看著他的腿稍微擡些頭能望到他的膝蓋,再往高去溫恬不敢看……

她不怎麽喜歡自制是能看出來的,吃餅幹糧也可以。

難怪越吃越少,保鮮櫃裏面雜七雜八的水果蔬菜吃得多了胃裏還裝不下其他東西了嗎?

多站一會兒也沒什麽,味道才是最折磨的。自制的丸子,溫恬一口都沒有品嘗過,現在這個味道就在她鼻尖舞動,仿佛有一個志得意滿的惡魔在她面前揮舞著小叉子叫她屈服,叫她低頭。

過了一會兒,她漸漸低下頭,皺著眉在這幾個丸子上輕輕聞了一下。

圖穆的眉頭比她的眉頭皺的還要緊,他在擔心溫恬真的把這一碗東西吃下去,丸子還是昨天蒸熟的,已經不怎麽新鮮了。

奇異的味道湧入鼻端,溫恬丟下盤子掩著唇繞過圖穆直接奔向衛生間,她扶著馬桶一陣嘔吐。

她本來只想裝吐,沒想到一彎下腰完全忍不住。

胃裏面昨天和今天吃的水果和餅幹一起被吐了個幹凈,圖穆在一旁遞了一杯溫水給溫恬,他輕輕順著溫恬的後背,她太小,後背還沒有他手掌寬,單薄得一手可握,沒有尖利的牙齒,高大的身體,指甲短而鈍,這是他見過最弱小的生物。

弱小而可憐,像星際人的嬰兒。

溫恬漱口之後空蕩蕩腸胃開始叫囂饑餓,想到圖穆的自制和幹巴巴的餅幹一點兒胃口也沒有。圖穆把人抱到懷裏,去拿醫藥箱,溫度計塞到她腋下,開了一支葡萄糖遞到溫恬手裏。

而這一支葡萄糖她喝下三分之一就再也喝不下了,圖穆匆匆出門,不一會兒換了一身衣服進來,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紙箱,毯子放在裏面。

查看過溫度計,他松了口氣,體溫正常。

隨後把溫恬裝到紙箱裏面出門,依舊是坐車走,這輛車一看就不是便民用車,因為它太舊了,上面有好多地方都脫漆了。

圖穆把裝著溫恬的箱子固定在副駕駛,開車上馬路,溫恬擡頭看車前窗面前的風景,掐指一算這還是到了圖穆家裏之後第一次出門。

路上並沒有什麽人,也沒有車,只有一望無際的黑色馬路,兩邊的原野。

微風徐徐,帶著草木的清香,味道很好聞。

唐娜正在院子裏除草,她帶著遮陽帽,手裏拿著鋤頭,聽見門鈴聲還楞了一下,透過電子貓眼的屏幕看到外面站著的圖穆連忙開門。

“快進來?”

圖穆來的有些突然,懷裏抱著一個箱子,看見唐娜便問:“剛剛給奶奶打過電話了?”

唐娜奶奶正在澆花,看到圖穆說道:“先坐下,詳細說說怎麽回事兒。”

“我家裏養的地球人忽然吐了”,圖穆又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形容一邊。

溫恬早就聽到幾個人在對話,她被從箱子裏提出來,看到一個高大的老人,對方頭發都是白色的,皺紋深而幹凈,看人的目光很溫和。

她並不知道這種友善代表什麽,鄉下過年殺豬的時候也是人人都高高興興的。

溫恬抓著圖穆牢牢抓住圖穆的一根手指,想要往他懷裏紮,而茶幾和地面的距離像是一道深淵,令人窒息恐懼。

圖穆把兩眼含淚的溫恬抱到懷裏,對唐娜奶奶說:“稍等一下在檢查吧,她太緊張。”

抱著溫恬,一邊順著她的後背,一邊和她講:“唐娜奶奶以前是一個醫生,現在已經退休了,甜甜吐了,需要看醫生。”

如此好好安撫一會兒,圖穆才把已經不再流淚的溫恬放下,只是這一次讓人坐到自己腿上。

溫恬覺得如果圖穆要讓人傷害她應該不會有這樣的耐心,她放松下來,打量著這個面前陌生的老奶奶和這個房間。

老人很溫柔,像是圖穆的朋友,兩個人在聊天,和老人有幾分相似的小姑娘一只在看溫恬,她的眼睛好像在發光一樣。

乍一對視又把溫恬嚇著了,她蹭蹭往後退,甚至要掀開圖穆的襯衫躲到他的衣服裏面,這番動作被圖穆急事阻止了。

唐娜奶奶說:“唐娜,地球人膽子小,別嚇著她。”

膽子小,哪個天天偷吃水果?

圖穆瞥了一臉可憐相的溫恬一眼。

唐娜奶奶取出診療箱裏面的器材一一幫溫恬檢查,忙活了一陣兒放下工具說道:“是腸胃不好,吃了太多生冷東西,平常多喝點熱水吃點兒容易消化的東西才好。”

回家之後,圖穆直接把保鮮櫃裏味道還可以的水果蔬菜都清空裝袋,只留下一堆烹飪之後才能吃的蔬菜。

然後一手提著塞得滿滿當當的垃圾袋一手抱著溫恬,推開門走到了院子裏的大樹下。

將沈默不語的溫恬放在秋千上,他還輕輕推了一下秋千,拍拍她的頭,低頭溫和說道:“甜甜在這兒等我一下。”

剛剛在唐娜家裏圖穆要了一個註射器,親手泡了半碗餅幹糧在她面前,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吃。

用行動表示,如果她不能獨立吃完這半碗餅幹糧,他一定會出手幫助。

這是她唯一一次老老實實吃泡餅幹吃到九分飽。

胃裏飽,心裏撐。

她盯著樹上被風吹動的輕響的葉子走了一會兒神,聽到腳步聲就見到圖穆手裏拿著一把鐵鍬正在走近。

這是頗為奇妙的,圖穆這個人說起來與仙風道骨不沾邊,看起來是一個年輕人,但必然離開校園很久了,身上一分學生氣都沒有。

溫恬把她能想到的職業都想了一遍,覺得那個和對方都不合適,她回想起那天流落街頭東躲西藏之間從那塊巨大的屏幕上匆匆一瞥見過的影像,他穿著一身整齊的黑色制服,眼睛黑色的仿佛望不到底又反射出利劍的光芒,而表情卻是極為冷淡克制的,幾乎可以說沒有表情。

現在的圖穆光華盡斂,氣勢不在了,在這棟美麗而安靜的房子面前卻有另一種氣質。

溫恬看到他,就想到了童話世界裏不谙世事的王子,他們永遠生活在一片寧靜的土地上,直到遇到他們的公主,才會在若幹年後變成國王。

圖穆在挖坑,連帶著草皮也被一起翻到一邊去,土還有一點點的濕潤,很好挖,幾下子就成了一個深坑。

“甜甜”,他站在挖好的坑邊,扶著鐵鍬。

溫恬看著他,但看這個動作有點像一個老農,圖穆一笑,笑得溫暖聲音溫柔,“乖甜甜,一會兒別哭。”像一個即將教訓熊孩子的家長。

下一刻,拿起垃圾袋,把裏面紅的黃的紫的,大大小小的水果一股腦的倒進了這個望不到頭的坑裏。

褐色的土壤一鐵鍬一鐵鍬的蓋上去,仿佛蓋上了溫恬繽紛甜蜜的夢想,最後幾乎是猝不忍視一般,她移開了目光。

圖穆把挖開的草皮重新放回原位,要不了多久這裏的草就會更加茂盛,圖穆把溫恬抱下來,塞了一張木牌在她手裏上面寫著幾個字,她勉強認出前三個,“甜甜@#¥…”啥玩意???

當圖穆扶著溫恬的手幫她把這塊木板半截壓在下面的時候,溫恬仿佛明白了什麽。

“以後甜甜不要偷吃東西了,想吃水果就來這裏轉一轉,你的水果都在這兒,保鮮櫃裏的東西不能吃。”

圖穆領著溫恬,圍著這個剛剛填好的小坑轉了一圈,一圈之後溫恬不在邁步了,她對圖穆的意思意會了。

土裏埋得是她最後的美食,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回想自從寄人籬下之後就沒吃過一頓正常的食物,到了今天,他把自己那些用來換換口味的東西都埋在了土裏。

這個男人也是也是美食的墳墓,現在他還帶著自己在墳頭跳舞,想到接下來的人生將被餅幹淹沒溫恬眼前一陣發黑。

圖穆沒想再做自制,他覺得溫恬可憐,正努力把餅幹做出花樣來。

而這個花樣就是牛奶泡餅幹。

不是所有的餅幹都是奧利奧,溫恬不感興趣,她在電視機前看劇練習語言,這部劇現在是重播。

接下來的劇情溫恬還記得,男主第一次見到女主,在一個群魔亂舞的酒吧裏,剛剛失戀的女主喝醉了,調酒師和身旁喝酒的男的都有點兒見色起意,人群裏的男主早就註意到這個漂亮的女人了,發現女主可能遇到麻煩後他十分自然的上前冒充女主的男朋友,沒有趁著女主喝醉欲行不軌,反而是想打算先送她去酒店,然而剛剛出了酒吧的門女主就開始對男主連推帶踹,嘴裏還在含含糊糊的說著“#¥!%”

耳邊剛剛聽過女主的話,溫恬看著正抱著泡好的餅幹放在桌子上的圖穆,靈機一動,忽然噠噠噠走到他面前,氣勢洶洶扯著他的褲腿讓人把自己抱到桌子上,蹲下一推旁邊的碗,擡著下巴重覆了一遍女主的話。

溫恬覺得這句話由女主吐出來應該是雅蠛蝶,她說出來就是堅定的拒絕。

圖穆身上還系著淡粉色的圍裙,他看著低頭看氣鼓鼓的溫恬,目光游離了一瞬間,似乎很平靜的問:“甜甜,你剛剛說了什麽?”

溫恬重覆了一遍。

圖穆嘆了一口氣,輕輕揉了揉溫恬的頭。

“好,以後不欺負你了”,他說。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你不要看我喜歡你就欺負我。”

女主說這句話時爛醉如泥,溫恬卻是頭腦清醒,氣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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