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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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今年的八月，禪院理提出要去鄉下的決定不出意外的被禪院甚爾否決了。
禪院理光著腳站在緣側，禪院甚爾站在院子裏，兩人視線齊平，彼此沈默的對望。
“我的鞋又被你洗了？”
禪院甚爾臉不紅心不跳的應聲，“洗了。”
禪院理默了兩秒，“每天洗一次，為難你了。”
“我知道夫人愛幹凈。”
禪院理無語的抿了下唇角，纖細雪白的腳擡起，“那沒辦法了，就這麽過去吧。”
腳落到地面之前，一只大手穩穩的將其拖住，禪院甚爾弓著腰，垂著眸子去看她的腳，漆黑的眼睫遮擋住眼瞳，叫人看不清情緒，只那嗓音又低又沈，“非去不可？”
禪院理點頭：“非去不可。”
禪院甚爾擡頭，瞳仁又黑又深，將禪院理打橫抱起，對著陪惠崽蕩秋千的醜寶招呼一聲，“走了。”
趴在墻頭看熱鬧的五條悟還以為今天也走不了，眼見出現轉機，他拽了把身邊的夏油傑，“走了，去拿行李。”
車駛在路上，窗外是熟悉的風景，車上人的心境卻和之前截然不同。
接近目的地的時候，道邊出現幾抹亮色，是專程過來迎接眾人的花，雪，以及特意被雪用電話通知過來的野薔薇和釘崎婆婆。
車子緩緩在路邊停下，車門被從裏面打開，禪院理將抱著玉犬的惠崽放到地上。
雪和野薔薇看見出落的越發可愛的惠惠公主，沖過來，一左一右的將人抱住。
雪用自己的臉去蹭惠崽的，心情雀躍，“惠惠，好久不見！”
野薔薇跟著捏了捏惠崽的肉乎乎的臉頰，“惠惠的臉依舊肉肉的可愛。”
剛登場就遭受兩面夾擊的惠崽：“……”
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小孩。
被惠崽、野薔薇、雪三面夾擊的玉犬：“……”
花望著幾個嬉笑打鬧的露出笑容，等了會兒，始終不見禪院理的身影，她眉頭動了動，偏頭看向車子，正巧看到禪院甚爾將人抱下車的一幕。
八月的天氣很熱，禪院理一件裙長到小腿的吊帶套在身上，精致的鎖骨，纖瘦的肩膀，柔美的渾圓一覽無餘。
她的披肩已經徹底滑落，松垮垮地掛在禪院甚爾堅實有力的臂彎上，隨著風搖曳。
禪院甚爾抱著人，目不斜視的大步向前，像是急於將寶貝藏匿，擔心稍晚一點就會被有心之人發現覬覦。
路過花身邊時，禪院理偏頭看她，“花，麻煩你幫我找一雙鞋子好嗎？”
花下意識點頭，擡眼註意到暴露在空氣中的雪足，她才恍然禪院甚爾將人抱著的舉動。
靠近花的家，遠遠的便能瞧見門口被柵欄簡單圈起的菜地上掛滿各式各樣的蔬果，對比去年，今年的小菜園看上去要繁榮不少。
花帶著孩子們回來，雪迫不及待的拉著惠崽，還有五條悟、夏油傑幾人參觀家裏的小菜園。
小菜園裏最醒目幾種當數西紅柿，黃瓜，茄子以及邊緣藏匿在大片綠葉下的西瓜。
西紅柿有兩種，一種大的，一種小的。大的是圓圓的，紅透後就像點亮的燈籠；小的有些細長，造型雖然不怎麽好看，但味道卻很好。
黃瓜藤交錯著攀上支起的架子，長長的帶著小刺的黃瓜墜下來，頂端還帶著蔫掉的土黃色花瓣。
再說茄子，暗色調的深紫，在一片翠綠中想不發現都很困難。
雪帶著大家往裏走，惠崽被野薔薇半拉半拽地牽著往前，雪走在前面，看見什麽好就摘下來塞進惠崽懷裏，到了最後，把惠崽累得呼哧呼哧喘氣。
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五條悟摘了把小西紅柿，拿在手裏往夏油傑身上蹭蹭，覺得差不多就直接丟進嘴裏。
一口下去，五條悟眼睛瞬間亮了，“你別說，還是自己摘的好吃。”
嫌棄地往前走了兩步的夏油傑：“……”
走到菜園盡頭，雪往側邊摸了摸，不多時從瓜藤裏摸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西瓜。
西瓜是真的不大，五條悟咽下嘴裏的小番茄後，有些擔心的開口，“會不會沒熟？”
個頭也太小了，很難讓他相信這瓜好吃。
“不會。”雪對著五條悟搖頭，隨後驕傲的揚起腦袋，“要相信狼的直覺！”
五條悟：“……”
好吧，他忘記這小孩是個小狼崽了。
花給禪院理找的鞋子是一雙草鞋，鞋子是自家編的，雖然可能比不上城市裏的大牌子精致，但穿起來絕對不會感覺到不舒服。
這邊禪院理剛換好鞋子下地試了試腳感，那邊收獲頗豐的孩子們便接二連三的沖進了房間。
雪將自己挑的西瓜放到地上，手在上面拍了拍，對著自家媽媽道，“我給大家挑的，媽媽快幫我打開，看看甜不甜！”
花揉著雪的腦袋，一臉寵溺，“好。”
說完，她抱著西瓜過去廚房，清洗過外皮後用幹凈的刀切開，紅通通的果肉露出來，迎面撲來一股西瓜的清香。
西瓜分成小份裝進盤子裏，花將盤子端到緣側上，給每個孩子都遞過去一塊，“看上去就很甜。”
雪驕傲昂頭，“我挑的當然是最甜的！”
五條悟低頭咬了口，甜滋滋的汁水在嘴裏爆開，西瓜的清甜感瞬間消散了過來路上沾染的一身暑氣，“好吃！”
看五條悟誇張的表情，夏油傑抽了張紙墊住西瓜，擔心蹭到身上，只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一口西瓜下肚，他什麽也沒說，只默默加快了咀嚼的動作。
惠崽和野薔薇並排坐在一處，野薔薇回頭看看大家，再低頭咬一口西瓜，心底是說不出的輕松快意，“還能見到大家真好！”
要不是曾一起種下的橡樹種子已經發芽，野薔薇都要懷疑身邊這些不會讓她感到怪異的朋友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的一切美好到讓她不敢相信。
惠崽吃著西瓜，吃完一塊後，扭頭註意到禪院理手裏幹幹凈凈的什麽都沒有，不免楞住。
他低頭，不大的西瓜被他們分食後，這會兒只餘下最後三塊還擺放在盤子裏。
惠崽從中取出一塊，小跑著來到禪院理身邊將西瓜遞過去，“媽媽。”
小家夥跑得急，禪院理餘光瞥見他跑過來，下意識伸手攬了一下。
借著她的力道，惠崽穩住身體，隨後獻寶似的將西瓜遞到她的嘴邊，“媽媽，給。”
可能是惠看過來的眼神太過純澈，又或許是別的什麽，禪院理楞了兩秒，擡手將西瓜接過，“謝謝。”
送完西瓜的惠崽並沒有走，而是站在原地，乖巧的等著，像是想知道禪院理吃西瓜後的評價。
看懂了他無聲的期待，禪院理低頭咬了口西瓜粉紅的果肉，汁水潤濕了她的唇，有些誘人。
“很甜。”她輕輕的說著
惠崽點點頭，“很甜，所以想給媽媽。”
話音落下，禪院理突然就覺得心情不怎麽舒服，很酸，很澀，讓人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拍拍惠崽的頭，推著人往前走了兩步，“去玩吧。”
看著惠崽離開後，一旁還坐著的花忍不住感慨，“惠真的是個很暖心的孩子呢，要是性子再活潑些就更好了。”
禪院理抿著唇笑了下，默不作聲的將剩下的水果遞給禪院甚爾，“我不想吃了。”
禪院甚爾挑眉，“不怕那崽子看見傷心？”
禪院理搖頭，“他不會的。”
約好要去看種下的橡樹，一直到傍晚，天昏沈下來，一群孩子才點了燈，一跳一跳地趕去栽種橡樹的位置。
禪院理跟在孩子們身後，同行的還有禪院甚爾和釘崎婆婆。
釘崎婆婆人雖然老了，但走路速度一點不慢，甚至為了配合不緊不慢的禪院理，她還刻意放緩了步子。
路上太安靜了，釘崎婆婆便主動和禪院理搭起了話，“你知道嗎，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
聞言，禪院理沒什麽特別的情緒起伏，淡淡回道，“在五條悟面前，那孩子的天賦應該還稱不上一個［最］字。”
釘崎婆婆頓住，借著不甚明亮的燈光，她偏頭去看禪院理的眉眼，她似乎很平靜，並沒有對自己忽然的話題感到奇怪。
可就是因為禪院理太平靜了，才讓釘崎婆婆覺得違和，她曾從底層一步步踏入咒術師的世界，對於普通人，她的認知並不會像大部分咒術師一樣存在偏見。
但，就像咒術師們的普遍認知，普通人和咒術師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偏偏禪院理明明是普通人，對於咒術界一切卻有著連很多咒術師都沒有的平靜。
“釘崎婆婆不用覺得詫異，你想要告訴我的，我都懂。更何況，即使我不懂，惠的才能也不會被埋沒。”
是啊，那樣優秀的孩子未來怎麽可能真的籍籍無名。
釘崎婆婆輕嘆，“人老了，總容易想東想西。”
“到了！”
最前面的雪突然大喊，禪院理被吸引了註意，擡頭朝著前方看去，被孩子們照亮的土地上是去年種下的，已經抽根發芽，長出地面的橡樹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橡樹的種子來自幾只龍貓，橡樹長勢喜人，最高的已經將近一米。
野薔薇牽著惠走過一株株樹苗，一邊走一邊道，“感覺大部分的樹苗都要比惠惠高了呢。”
惠崽：“……”
這就是他被拉著在樹苗中亂竄的意義嗎？
五條悟站在最高的一株樹苗前，“看到自己種下的種子長出小樹苗，還有種莫名的自豪，要是我一年也能長這麽高就好了。”
夏油傑一頓，回頭拿手裏的燈去照五條悟的腳，“你在說什麽瘋話？”
五條悟：“你不覺得對比禪院甚爾那變態，咱們還是太矮了嗎？”
夏油傑：“總會長高的。”
五條悟輕松一笑，“是啊，會長高的，然後一拳一個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
小孩子什麽的，果然好煩。
風吹動樹葉發出呼呼聲，惠崽總覺得仿佛在哪裏聽過這樣的聲音，小家夥仰著腦袋去看，綴著星子的墨藍天空下，是樹頂搖擺的三只龍貓。
看到龍貓後，惠崽便保持仰頭的動作，周圍的其他人註意到陸續仰頭，順著他的目光去看。
白色的嘰嘰喳眼見被發現，撞了下身邊的崩崩巴。
崩崩巴猛地被撞到，爪子裏的塤險些掉下去摔個粉碎。
最大只的多多洛歪頭去看互相瞪眼的嘰嘰喳和崩崩巴，他緩慢的眨了下黑色的眼睛，伸手將它們撈進懷裏，借著樹尖往上躍起。
看著極速降落的龐然大物，幾個孩子快速讓開位置，結果他們看到什麽？！
多多洛不知道從哪取出一片葉子，葉子很大，大到就像多多洛的降落傘，隨著葉片舒展的一瞬，下落的三只龍貓仿佛變成了飄落的羽毛。
那麽輕飄飄的，平緩的落到了地上。
多多洛對著孩子們吼了一聲，像是問候。
崩崩巴跳到地上，“崩崩巴！”
嘰嘰喳跳到崩崩巴頭頂，“嘰嘰喳！”
雪猝不及防露出毛茸茸的一對耳朵，耳朵抖了抖，雪的眼瞳跟著一縮，彈跳著沖向多多洛，一下撞上它綿軟的肚皮。
雪四肢並用抱住多多洛，“好久不見，大龍貓！”
多多洛：“吼！”
五條悟小步往旁邊移了下，註意到他動作的嘰嘰喳當即炸毛，引得前者直接笑出聲來，“膽子好小哦！”
嘰嘰喳：“嘰嘰喳，嘰嘰喳！”
嘰嘰喳晃了晃腦袋，註意到長大好多的惠崽，它眼睛亮了下，在崩崩巴頭頂猛跳兩下，“嘰嘰喳！”
快看！
崩崩巴本來還想發火，後面聽到嘰嘰喳的話，朝著惠崽看過去一眼，眼睛也跟著閃了下。
龍貓一族的成長周期很長，像嘰嘰喳和自己，幾百年都保持著這副形態，想要長成多多洛那種成年龍貓，不知道還要再經歷多少年。
所以，在看到過去一年，變化就如此之大的惠崽，嘰嘰喳和崩崩巴不免驚奇。
崩崩巴小碎步來到惠崽身邊，惠崽眨眨眼，崩崩巴和頭頂的嘰嘰喳跟著眨眼。
嘰嘰喳：“嘰嘰喳！”
他好可愛！
崩崩巴：“崩崩巴！”
是哦！
孩子們無一例外都很喜歡三只龍貓，禪院理和禪院甚爾，以及同行的釘崎婆婆站在不遠處，他們就這麽看著，孩子們玩累了，一個接一個在多多洛肚皮上睡去。
釘崎婆婆往前邁了一步，“人老了，熬不住了，回去睡覺吧。”
禪院理點頭。
註意到朝著這邊靠近的禪院理等人，多多洛托住懷裏的孩子們，朝著遠處的天空輕輕吼了聲，貓咪巴士應聲奔騰而來。
貓咪巴士的眼睛很亮，仿佛照亮了黑沈的天空。
貓咪巴士在多多洛身邊停下，刮起一陣勁風，嘰嘰喳見狀，跳到貓咪巴士的鼻子上踩了踩。
嘰嘰喳的腳上附著一層絨毛，掃在鼻子上有些癢，貓咪巴士瞇起眼睛想要打噴嚏，又被嘰嘰喳狠踩一腳。
貓咪巴士和嘰嘰喳對視，它眨眨眼，按照嘰嘰喳的意思降低了眼瞳的亮度，只餘下淺淺的一層光照亮前路。
崩崩巴走到禪院理身邊，用爪子輕輕戳了下她的手指，“崩崩巴！”
禪院理望向貓咪巴士，見對方頭頂的終點站一直在閃爍，她淡淡開口，“該回去了。”
話音落下，貓咪巴士快速設置好目的地，多多洛帶著孩子們上車，落在後面的嘰嘰喳和崩崩巴推著禪院理等人上車。
坐在毛茸茸的位置上，禪院甚爾放松身體，手橫在禪院理身後的靠背上，隨意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乘坐貓咪巴士的人該有的姿態。
和禪院甚爾一樣放松的還有上車就開始睡覺的多多洛，不過，貓咪巴士畢竟是龍貓的專屬交通工具，它放松也沒什麽不對。
禪院理垂眸去看被多多洛抱在懷裏睡得香甜的孩子們，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轉頭，將視線落到了窗外的夜景上。
過於濃厚的夜色裏，樹葉因風沙沙作響，淺淡的月光鋪灑大地，地面沒有華麗的裝飾，只有村落間依稀亮著的幾點昏黃昭示著這片土地還沒有徹底沈睡。
貓咪巴士到站，禪院理示意禪院甚爾將睡得迷糊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抱下去。
禪院甚爾不怎麽願意，不過往兩人身上瞟了一眼，眉宇間便染上一層晦暗。
誰家好小孩這麽大了還要人抱？
可，禪院理提出的要求，他鮮少會選擇拒絕。
不去考慮粗魯的姿勢會不會讓兩個熟睡的半大少年感到不舒服，禪院甚爾擡手將兩人夾在腋下，穩穩當當地下車。
察覺到禪院理在看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多多洛打了個呵欠，熱氣隨著鼻息噴出，它砸吧砸吧嘴，用朦朧的小眼神對上禪院理，“吼～”
從多多洛柔軟的絨毛裏抱起惠崽，禪院理平地望向多多洛，“你喜歡這孩子，對吧？”
多多洛：“？”
嘰嘰喳：“嘰嘰喳！”
可愛！
崩崩巴：“崩崩巴！”
喜歡！
禪院理默了默，再擡眼，多多洛能感受到她眸底情緒變了，變得不再如死水般沈寂。
它聽她說，“如果……拜托你……照顧……”
彼時的釘崎婆婆還沒有下車，聽到禪院理的話時，她轉頭看向這位模樣精致到不似真人的母親。
禪院理轉過頭來，“釘崎婆婆，也拜托您了。”
明天的內容，建議蹲點（晚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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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八月，禪院理提出要去鄉下的決定不出意外的被禪院甚爾否決了。
禪院理光著腳站在緣側，禪院甚爾站在院子裏，兩人視線齊平，彼此沈默的對望。
“我的鞋又被你洗了？”
禪院甚爾臉不紅心不跳的應聲，“洗了。”
禪院理默了兩秒，“每天洗一次，為難你了。”
“我知道夫人愛幹凈。”
禪院理無語的抿了下唇角，纖細雪白的腳擡起，“那沒辦法了，就這麽過去吧。”
腳落到地面之前，一只大手穩穩的將其拖住，禪院甚爾弓著腰，垂著眸子去看她的腳，漆黑的眼睫遮擋住眼瞳，叫人看不清情緒，只那嗓音又低又沈，“非去不可？”
禪院理點頭：“非去不可。”
禪院甚爾擡頭，瞳仁又黑又深，將禪院理打橫抱起，對著陪惠崽蕩秋千的醜寶招呼一聲，“走了。”
趴在墻頭看熱鬧的五條悟還以為今天也走不了，眼見出現轉機，他拽了把身邊的夏油傑，“走了，去拿行李。”
車駛在路上，窗外是熟悉的風景，車上人的心境卻和之前截然不同。
接近目的地的時候，道邊出現幾抹亮色，是專程過來迎接眾人的花，雪，以及特意被雪用電話通知過來的野薔薇和釘崎婆婆。
車子緩緩在路邊停下，車門被從裏面打開，禪院理將抱著玉犬的惠崽放到地上。
雪和野薔薇看見出落的越發可愛的惠惠公主，沖過來，一左一右的將人抱住。
雪用自己的臉去蹭惠崽的，心情雀躍，“惠惠，好久不見！”
野薔薇跟著捏了捏惠崽的肉乎乎的臉頰，“惠惠的臉依舊肉肉的可愛。”
剛登場就遭受兩面夾擊的惠崽：“……”
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小孩。
被惠崽、野薔薇、雪三面夾擊的玉犬：“……”
花望著幾個嬉笑打鬧的露出笑容，等了會兒，始終不見禪院理的身影，她眉頭動了動，偏頭看向車子，正巧看到禪院甚爾將人抱下車的一幕。
八月的天氣很熱，禪院理一件裙長到小腿的吊帶套在身上，精致的鎖骨，纖瘦的肩膀，柔美的渾圓一覽無餘。
她的披肩已經徹底滑落，松垮垮地掛在禪院甚爾堅實有力的臂彎上，隨著風搖曳。
禪院甚爾抱著人，目不斜視的大步向前，像是急於將寶貝藏匿，擔心稍晚一點就會被有心之人發現覬覦。
路過花身邊時，禪院理偏頭看她，“花，麻煩你幫我找一雙鞋子好嗎？”
花下意識點頭，擡眼註意到暴露在空氣中的雪足，她才恍然禪院甚爾將人抱著的舉動。
靠近花的家，遠遠的便能瞧見門口被柵欄簡單圈起的菜地上掛滿各式各樣的蔬果，對比去年，今年的小菜園看上去要繁榮不少。
花帶著孩子們回來，雪迫不及待的拉著惠崽，還有五條悟、夏油傑幾人參觀家裏的小菜園。
小菜園裏最醒目幾種當數西紅柿，黃瓜，茄子以及邊緣藏匿在大片綠葉下的西瓜。
西紅柿有兩種，一種大的，一種小的。大的是圓圓的，紅透後就像點亮的燈籠；小的有些細長，造型雖然不怎麽好看，但味道卻很好。
黃瓜藤交錯著攀上支起的架子，長長的帶著小刺的黃瓜墜下來，頂端還帶著蔫掉的土黃色花瓣。
再說茄子，暗色調的深紫，在一片翠綠中想不發現都很困難。
雪帶著大家往裏走，惠崽被野薔薇半拉半拽地牽著往前，雪走在前面，看見什麽好就摘下來塞進惠崽懷裏，到了最後，把惠崽累得呼哧呼哧喘氣。
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五條悟摘了把小西紅柿，拿在手裏往夏油傑身上蹭蹭，覺得差不多就直接丟進嘴裏。
一口下去，五條悟眼睛瞬間亮了，“你別說，還是自己摘的好吃。”
嫌棄地往前走了兩步的夏油傑：“……”
走到菜園盡頭，雪往側邊摸了摸，不多時從瓜藤裏摸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西瓜。
西瓜是真的不大，五條悟咽下嘴裏的小番茄後，有些擔心的開口，“會不會沒熟？”
個頭也太小了，很難讓他相信這瓜好吃。
“不會。”雪對著五條悟搖頭，隨後驕傲的揚起腦袋，“要相信狼的直覺！”
五條悟：“……”
好吧，他忘記這小孩是個小狼崽了。
花給禪院理找的鞋子是一雙草鞋，鞋子是自家編的，雖然可能比不上城市裏的大牌子精致，但穿起來絕對不會感覺到不舒服。
這邊禪院理剛換好鞋子下地試了試腳感，那邊收獲頗豐的孩子們便接二連三的沖進了房間。
雪將自己挑的西瓜放到地上，手在上面拍了拍，對著自家媽媽道，“我給大家挑的，媽媽快幫我打開，看看甜不甜！”
花揉著雪的腦袋，一臉寵溺，“好。”
說完，她抱著西瓜過去廚房，清洗過外皮後用幹凈的刀切開，紅通通的果肉露出來，迎面撲來一股西瓜的清香。
西瓜分成小份裝進盤子裏，花將盤子端到緣側上，給每個孩子都遞過去一塊，“看上去就很甜。”
雪驕傲昂頭，“我挑的當然是最甜的！”
五條悟低頭咬了口，甜滋滋的汁水在嘴裏爆開，西瓜的清甜感瞬間消散了過來路上沾染的一身暑氣，“好吃！”
看五條悟誇張的表情，夏油傑抽了張紙墊住西瓜，擔心蹭到身上，只是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
一口西瓜下肚，他什麽也沒說，只默默加快了咀嚼的動作。
惠崽和野薔薇並排坐在一處，野薔薇回頭看看大家，再低頭咬一口西瓜，心底是說不出的輕松快意，“還能見到大家真好！”
要不是曾一起種下的橡樹種子已經發芽，野薔薇都要懷疑身邊這些不會讓她感到怪異的朋友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的一切美好到讓她不敢相信。
惠崽吃著西瓜，吃完一塊後，扭頭註意到禪院理手裏幹幹凈凈的什麽都沒有，不免楞住。
他低頭，不大的西瓜被他們分食後，這會兒只餘下最後三塊還擺放在盤子裏。
惠崽從中取出一塊，小跑著來到禪院理身邊將西瓜遞過去，“媽媽。”
小家夥跑得急，禪院理餘光瞥見他跑過來，下意識伸手攬了一下。
借著她的力道，惠崽穩住身體，隨後獻寶似的將西瓜遞到她的嘴邊，“媽媽，給。”
可能是惠看過來的眼神太過純澈，又或許是別的什麽，禪院理楞了兩秒，擡手將西瓜接過，“謝謝。”
送完西瓜的惠崽並沒有走，而是站在原地，乖巧的等著，像是想知道禪院理吃西瓜後的評價。
看懂了他無聲的期待，禪院理低頭咬了口西瓜粉紅的果肉，汁水潤濕了她的唇，有些誘人。
“很甜。”她輕輕的說著
惠崽點點頭，“很甜，所以想給媽媽。”
話音落下，禪院理突然就覺得心情不怎麽舒服，很酸，很澀，讓人有股想哭的沖動。
她拍拍惠崽的頭，推著人往前走了兩步，“去玩吧。”
看著惠崽離開後，一旁還坐著的花忍不住感慨，“惠真的是個很暖心的孩子呢，要是性子再活潑些就更好了。”
禪院理抿著唇笑了下，默不作聲的將剩下的水果遞給禪院甚爾，“我不想吃了。”
禪院甚爾挑眉，“不怕那崽子看見傷心？”
禪院理搖頭，“他不會的。”
約好要去看種下的橡樹，一直到傍晚，天昏沈下來，一群孩子才點了燈，一跳一跳地趕去栽種橡樹的位置。
禪院理跟在孩子們身後，同行的還有禪院甚爾和釘崎婆婆。
釘崎婆婆人雖然老了，但走路速度一點不慢，甚至為了配合不緊不慢的禪院理，她還刻意放緩了步子。
路上太安靜了，釘崎婆婆便主動和禪院理搭起了話，“你知道嗎，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孩子。”
聞言，禪院理沒什麽特別的情緒起伏，淡淡回道，“在五條悟面前，那孩子的天賦應該還稱不上一個［最］字。”
釘崎婆婆頓住，借著不甚明亮的燈光，她偏頭去看禪院理的眉眼，她似乎很平靜，並沒有對自己忽然的話題感到奇怪。
可就是因為禪院理太平靜了，才讓釘崎婆婆覺得違和，她曾從底層一步步踏入咒術師的世界，對於普通人，她的認知並不會像大部分咒術師一樣存在偏見。
但，就像咒術師們的普遍認知，普通人和咒術師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偏偏禪院理明明是普通人，對於咒術界一切卻有著連很多咒術師都沒有的平靜。
“釘崎婆婆不用覺得詫異，你想要告訴我的，我都懂。更何況，即使我不懂，惠的才能也不會被埋沒。”
是啊，那樣優秀的孩子未來怎麽可能真的籍籍無名。
釘崎婆婆輕嘆，“人老了，總容易想東想西。”
“到了！”
最前面的雪突然大喊，禪院理被吸引了註意，擡頭朝著前方看去，被孩子們照亮的土地上是去年種下的，已經抽根發芽，長出地面的橡樹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橡樹的種子來自幾只龍貓，橡樹長勢喜人，最高的已經將近一米。
野薔薇牽著惠走過一株株樹苗，一邊走一邊道，“感覺大部分的樹苗都要比惠惠高了呢。”
惠崽：“……”
這就是他被拉著在樹苗中亂竄的意義嗎？
五條悟站在最高的一株樹苗前，“看到自己種下的種子長出小樹苗，還有種莫名的自豪，要是我一年也能長這麽高就好了。”
夏油傑一頓，回頭拿手裏的燈去照五條悟的腳，“你在說什麽瘋話？”
五條悟：“你不覺得對比禪院甚爾那變態，咱們還是太矮了嗎？”
夏油傑：“總會長高的。”
五條悟輕松一笑，“是啊，會長高的，然後一拳一個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
小孩子什麽的，果然好煩。
風吹動樹葉發出呼呼聲，惠崽總覺得仿佛在哪裏聽過這樣的聲音，小家夥仰著腦袋去看，綴著星子的墨藍天空下，是樹頂搖擺的三只龍貓。
看到龍貓後，惠崽便保持仰頭的動作，周圍的其他人註意到陸續仰頭，順著他的目光去看。
白色的嘰嘰喳眼見被發現，撞了下身邊的崩崩巴。
崩崩巴猛地被撞到，爪子裏的塤險些掉下去摔個粉碎。
最大只的多多洛歪頭去看互相瞪眼的嘰嘰喳和崩崩巴，他緩慢的眨了下黑色的眼睛，伸手將它們撈進懷裏，借著樹尖往上躍起。
看著極速降落的龐然大物，幾個孩子快速讓開位置，結果他們看到什麽？！
多多洛不知道從哪取出一片葉子，葉子很大，大到就像多多洛的降落傘，隨著葉片舒展的一瞬，下落的三只龍貓仿佛變成了飄落的羽毛。
那麽輕飄飄的，平緩的落到了地上。
多多洛對著孩子們吼了一聲，像是問候。
崩崩巴跳到地上，“崩崩巴！”
嘰嘰喳跳到崩崩巴頭頂，“嘰嘰喳！”
雪猝不及防露出毛茸茸的一對耳朵，耳朵抖了抖，雪的眼瞳跟著一縮，彈跳著沖向多多洛，一下撞上它綿軟的肚皮。
雪四肢並用抱住多多洛，“好久不見，大龍貓！”
多多洛：“吼！”
五條悟小步往旁邊移了下，註意到他動作的嘰嘰喳當即炸毛，引得前者直接笑出聲來，“膽子好小哦！”
嘰嘰喳：“嘰嘰喳，嘰嘰喳！”
嘰嘰喳晃了晃腦袋，註意到長大好多的惠崽，它眼睛亮了下，在崩崩巴頭頂猛跳兩下，“嘰嘰喳！”
快看！
崩崩巴本來還想發火，後面聽到嘰嘰喳的話，朝著惠崽看過去一眼，眼睛也跟著閃了下。
龍貓一族的成長周期很長，像嘰嘰喳和自己，幾百年都保持著這副形態，想要長成多多洛那種成年龍貓，不知道還要再經歷多少年。
所以，在看到過去一年，變化就如此之大的惠崽，嘰嘰喳和崩崩巴不免驚奇。
崩崩巴小碎步來到惠崽身邊，惠崽眨眨眼，崩崩巴和頭頂的嘰嘰喳跟著眨眼。
嘰嘰喳：“嘰嘰喳！”
他好可愛！
崩崩巴：“崩崩巴！”
是哦！
孩子們無一例外都很喜歡三只龍貓，禪院理和禪院甚爾，以及同行的釘崎婆婆站在不遠處，他們就這麽看著，孩子們玩累了，一個接一個在多多洛肚皮上睡去。
釘崎婆婆往前邁了一步，“人老了，熬不住了，回去睡覺吧。”
禪院理點頭。
註意到朝著這邊靠近的禪院理等人，多多洛托住懷裏的孩子們，朝著遠處的天空輕輕吼了聲，貓咪巴士應聲奔騰而來。
貓咪巴士的眼睛很亮，仿佛照亮了黑沈的天空。
貓咪巴士在多多洛身邊停下，刮起一陣勁風，嘰嘰喳見狀，跳到貓咪巴士的鼻子上踩了踩。
嘰嘰喳的腳上附著一層絨毛，掃在鼻子上有些癢，貓咪巴士瞇起眼睛想要打噴嚏，又被嘰嘰喳狠踩一腳。
貓咪巴士和嘰嘰喳對視，它眨眨眼，按照嘰嘰喳的意思降低了眼瞳的亮度，只餘下淺淺的一層光照亮前路。
崩崩巴走到禪院理身邊，用爪子輕輕戳了下她的手指，“崩崩巴！”
禪院理望向貓咪巴士，見對方頭頂的終點站一直在閃爍，她淡淡開口，“該回去了。”
話音落下，貓咪巴士快速設置好目的地，多多洛帶著孩子們上車，落在後面的嘰嘰喳和崩崩巴推著禪院理等人上車。
坐在毛茸茸的位置上，禪院甚爾放松身體，手橫在禪院理身後的靠背上，隨意的樣子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乘坐貓咪巴士的人該有的姿態。
和禪院甚爾一樣放松的還有上車就開始睡覺的多多洛，不過，貓咪巴士畢竟是龍貓的專屬交通工具，它放松也沒什麽不對。
禪院理垂眸去看被多多洛抱在懷裏睡得香甜的孩子們，最終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轉頭，將視線落到了窗外的夜景上。
過於濃厚的夜色裏，樹葉因風沙沙作響，淺淡的月光鋪灑大地，地面沒有華麗的裝飾，只有村落間依稀亮著的幾點昏黃昭示著這片土地還沒有徹底沈睡。
貓咪巴士到站，禪院理示意禪院甚爾將睡得迷糊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抱下去。
禪院甚爾不怎麽願意，不過往兩人身上瞟了一眼，眉宇間便染上一層晦暗。
誰家好小孩這麽大了還要人抱？
可，禪院理提出的要求，他鮮少會選擇拒絕。
不去考慮粗魯的姿勢會不會讓兩個熟睡的半大少年感到不舒服，禪院甚爾擡手將兩人夾在腋下，穩穩當當地下車。
察覺到禪院理在看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多多洛打了個呵欠，熱氣隨著鼻息噴出，它砸吧砸吧嘴，用朦朧的小眼神對上禪院理，“吼～”
從多多洛柔軟的絨毛裏抱起惠崽，禪院理平地望向多多洛，“你喜歡這孩子，對吧？”
多多洛：“？”
嘰嘰喳：“嘰嘰喳！”
可愛！
崩崩巴：“崩崩巴！”
喜歡！
禪院理默了默，再擡眼，多多洛能感受到她眸底情緒變了，變得不再如死水般沈寂。
它聽她說，“如果……拜托你……照顧……”
彼時的釘崎婆婆還沒有下車，聽到禪院理的話時，她轉頭看向這位模樣精致到不似真人的母親。
禪院理轉過頭來，“釘崎婆婆，也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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