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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汶對人類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在姜圖南之前,司汶見過的人類大體分為兩種,一種是拿孩子們做實驗的,另一種就是那群可憐的孩子們。

司汶相處最多的就是這群孩子們,其中也不乏有心性算不得好的,企圖從他那裏得到一些東西據為己有,或者想要帶著蟲族的情報去找人類交換,抑或把蟲族當成傻子,想借他們的力量覆仇。

敢出手救這些孩子們,司汶必然也有自己的應對方式,這些心性不好的,全都被他解決掉了。要麽被送回了人類星球自生自滅,要麽任由他們出逃,看他們迷失在星際之中。

司汶也從未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過,每個人類都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們選擇了背叛,就活該承受各種各樣的下場。

姜圖南是司汶認識的人類之中最獨特的一個,她好像不怎麽和人類進行深入交流,反而更喜歡跟動物相處。

意外碰見姜圖南之後,司汶還特意去調查了荒星的情況,發現他們那裏像是遠離人類,自成一個星球。司汶也偷聽到了其他人類的談話,發現他們大都想對荒星不軌,卻因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能成行。

說到底,荒星跟其他星球可能不一樣,身在其中的人也不一樣。

司汶看著眼前的女孩,她明明個子很小,給他的感覺卻像是遇見了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很多事並不適合告訴霧方,因為他們偶爾會有利害關系,姜圖南卻不一樣。

他只覺得自己胸口漲漲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掛在姜圖南胸口的蛋突然飛起來,直直撞向司汶的胸口,把他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司汶和姜圖南的目光都集中在蛋身上,似乎不理解它在做什麽。蛋也不在乎,微微擺動身體,像是在跟他們打招呼。

司汶卻理解了,他哭笑不得道:“你胳膊肘往哪裏拐?”

蛋是覺得他盯著姜圖南的時間太久了,很冒犯。

等司汶回過神說起發現這個星球的意外,蛋才安靜下來,仿佛自己不存在。

他們來到駕駛室,透過玻璃望向深海,其中像是有一個巨大的生物窺探著他們,時刻等待著他們的反應。

這個星球是司汶意外發現的。

雖然是一個蟲族,但是對於高等蟲族來說,他們的壽命至少有百年,正常的都會活到千年,時間仿佛是對他們失效的概念,所以每個高等蟲族都會自己找點事情做。

比如霧方,他就喜歡睡覺,一年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睡覺,用此來打發無聊的生命。赤屠則不一樣,他喜歡揮斥方遒的感覺,所以但凡人類和蟲族的戰爭,幾乎都有他的身影存在。也正是如此,赤屠是人類見得最多的高等蟲族。

對於司汶來說,他用來打發時間的辦法就是去觀測人類。所以他也是高等蟲族之中最了解人類的,赤屠也因此經常向他求助。

這顆星球距離蟲族的大本營很遠,司汶原本是追蹤星際海盜,想看看他們所謂的“蟲族法寶”到底是什麽,沒想到卻意外走到了這裏。

司汶已經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但是作為一個熟悉人類社會的蟲,降落到這艘船的一瞬間,司汶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片海不對勁,這艘船也不對勁。他仔細檢查過之後,發現裏面的人類似乎都還活著,只是被人用某種特殊方式陷入了深睡眠。但他只是一個蟲族,對人類不夠了解,直覺的猜測未必能作數。

這對司汶來說,像是發現了一個新的玩具。他還沒來得及深入探索,就遇上了姜圖南。所以司汶決定,要帶姜圖南一起來探索這個“新玩具”。

蟲族並不使用怎麽高科技,偶爾才會選擇蹭一蹭人類的高科技。他們有一套自己的玩法,星際的一切規則對他們來說都不是束縛。

姜圖南絲當人的時間還沒司汶壽命的零頭長,什麽也看不出來。她比較好奇的是:“你能喚醒他們嗎?”

司汶搖了搖頭,望向深海,漂亮的眼睛裏露出些許深沈的迷茫:“我的能力不能對這種人使用,會使他們精神錯亂,就算醒來也是你們人類口中的瘋子。”

作為一個蟲族,司汶會想著幫助人類已經很了不起了,姜圖南回頭看了一眼,好奇道:“那你能發現他們這樣多久了嗎?”

這個司汶還真的能確定。

蟲族活的時間長,他見證了人類歷史進程的推進,光是從這艘船的型號和內部的設備,他就能判斷出來,船上所有人的時間應該停留在五六十年前。

剛好是荒星建立的時間。

姜圖南盤算著,但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艘船。好在司汶也只是帶她來看看,沒打算讓她當救世主拯救這一船人。

“帶你來,主要還有一個原因,看見那片深海了嗎?我曾經在其中觀測到過一個龐然大物,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司汶道。

“要一起開啟這趟未知的旅途嗎?”司汶沒看姜圖南,他有九成的把握,姜圖南會答應他的。

姜圖南點了點頭,猶疑道:“用現在這艘船嗎?它經受得住嗎?”

前面就是一個劇烈的漩渦,姜圖南不太相信這艘船的抗打擊能力,畢竟它已經是60年前的產物,放了這麽久,說不定零件也有老化。

“不要看不起這艘船,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艘船是聯邦的,會來到這裏就是為了想辦法超過你們帝國的科技水平,好拿捏你們。”司汶嘆息道,“為了搞科研,這艘船應該是花了大價錢建造的,問題不大。”

眼看著他們距離漩渦越來越近,現在轉移必然已經來不及,他們只能在船上聽天由命。

白雪安靜地站在姜圖南肩膀上,無比深情道:“我還沒活夠,也只是來找人的,希望我能活著回去。而且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憐又無助,不會游泳的旱鼬鼬,要死也必須死在陸地上,你們誰能保護我?”

姜圖南忍俊不禁道:“我也是旱鴨子,所以不會讓你死的。”

他們很快被卷入漩渦之中,但奇怪的是,看起來海浪翻湧,他們置身其中,卻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這艘船四平八穩,像是被焊在水面上一般。

置身其中的姜圖南並不知道,被她掛在身前的那顆蛋有多努力才使得它的保護殼膨脹得能罩住這艘船。倒是白雪似有所覺,趴在姜圖南的肩頭一個勁的往蛋上看。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終於恢覆平靜。姜圖南望去,發現一片黑暗之中,如同兩顆探照燈一般的存在。

那兩顆探照燈像是被固定在一個巨大的身體之上,姜圖南仰頭看了半天,還是沒找到它的邊際在哪裏。

司汶靜靜思索一會兒,低頭望向蛋:“來活了,跟外面這位溝通溝通感情。”

姜圖南不由得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蛋,蛋還在裝死,像是不情願幹這個,直到發現司汶有動手的趨勢,才不情願地動了動身子。

外面的海獸是被他們吸引過來的,這片海域已經有幾千年沒有外人闖入了。

蛋不知跟海獸說了什麽,它突然一個擺尾,一直穩如泰山的船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很快又停下。

“它說帶我們去一片適合談話的地方。”司汶解釋道。

沒有聽見任何動靜的姜圖南再次確信,他們蟲族有自己特殊的溝通方式,所以才會這麽團結。

姜圖南突然想到初來星際時看見謝秩墜落雲端的那一幕,好奇道:“上次你們在橫荒星系附近打架,是誰直接把人類軍團的主帥撞下去了?”

撞下去?

這個形容詞很新鮮,司汶糾正道:“不是撞下去,謝秩的能力很強,光憑武力根本不可能解決他,那一戰的總指揮是赤屠,把謝秩拿下的是我。”

姜圖南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精彩,司汶警惕道:“你不會打算幫他報仇吧?”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倒也不用這麽緊張。而且我覺得,我應該打不過你。”姜圖南搖了搖頭。

“其實把他撞下去這件事並非我所願,”司汶不想讓新交的朋友誤會他,解釋道,“如果我沒有突然控制他,他應該已經被射成篩子了。”

姜圖南一聽,就知道還有內幕,多半是有人想害謝秩。也難怪最近謝秩裝模作樣留在荒星不挪窩,十有八九還沒抓到人。

“他們既然肯派這個小東西來蟲族,肯定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司汶解釋道。

說話間,他們已經被外面的海獸帶到了一個全新的地圖裏。透過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一望無際的金閃閃,似乎堆砌成了一個城堡。

姜圖南沒忍住看了一眼司汶,感慨道:“這個地方看起來還挺符合你的審美,到處都亮晶晶。”

司汶沒有解釋,他點了點頭,率先往倉外走。姜圖南帶著蛋和白雪緊隨其後,發現這居然設一個沒有水的地下宮殿。

唯一的怪異之處就是,看起來不像是人住的,但更不像是動物的巢穴。

姜圖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巨大的船,似乎知道他們在尋找什麽了。

這像是一片已經廢棄已久的土地,映入眼簾的只有破壁殘垣,上面似乎有什麽印記,姜圖南走進了才看見,是一幅連綿的壁畫。

壁畫已經被多年來的風沙雨水侵襲,現在剩下的只有寥寥的痕跡,外人能看個熱鬧。

那頭龐然大物也露出真面目,是一只通體漆黑的龜,但是看不清它的體型到底有多大,只看見姜圖南以為是兩個巨大“照明燈”的眼睛矗立在它腦袋上面,倒是有點像《海綿寶寶》裏的小蝸。

姜圖南看了它好幾眼,白雪倒是膽子大,毫不猶豫地跳到這只龜身上,甚至還誇獎道:“我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龜,你的腳感不錯,我很滿意。”

姜圖南身上掛著的蛋也蠢蠢欲動,如果它有腳,大概也早就忍不住跑到龜身上感受“腳感”了。

走在前面的司汶回頭看了一眼,看見白雪在龜腦袋上作威作福的模樣,原本嚴肅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他叫了姜圖南一聲,介紹道:“這只龜已經活了有幾萬年了,就在這顆星球上。”

原來說龜能活萬年居然不是傳說,姜圖南又看了一眼這只獨特的龜,想到自己感受到它似乎跟扶桑樹給了她同樣的感覺,疑惑道:“所以幾萬年都沒有人發現這裏嗎?”

司汶搖了搖頭,轉而擡頭看著壁畫,猜測道:“我猜測這裏以前住的應該是特殊物種,光是從圖片來看,像是傳說中的鮫人。”

壁畫上的信息很明顯,上面的“人”長著耳鰭,兩只胳膊的肘關節處同樣長著鰭。他們身材高挑,下了水卻會變成尾巴,頭發上都帶著絲絲縷縷的藍色。不知道這幅壁畫是用什麽材料做成的,光是從閃耀著的藍色,就能讓人腦補出他們漂亮的頭發。

如果這裏住的是鮫人,人類還真的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那頭巨大的玄龜縮了縮身子,變成適合在這裏當導游的大小,領著他們慢悠悠地按著順序看壁畫。

姜圖南註意到一副圖上的鮫人繞著一棵參天巨樹齊舞,那棵樹幹金燦燦,看起來非常眼熟。跟荒星上的那棵長得不能說是毫不相幹,只能說是一模一樣。

她的腳步停在這幅畫前,看著壁畫上的絲絲縷縷金色,好奇道:“這是顏料還是特殊工藝?”

這只活了萬年的龜龜果真不一般,燈泡一般的眼睛掃過姜圖南,它慢悠悠地爬到壁畫前,伸出利爪輕輕一劃,筆畫後面居然另有乾坤。

是個金燦燦的巨大箱子,姜圖南在龜的示意下打開箱子,發現裏面的秘密——居然是一盒隋珠。

司汶也跟著看了一眼,又望向壁畫,好奇道:“你和他們很熟嗎?我來過幾次,連門都沒能進。”

姜圖南也不明白龜為什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她,伸手拒絕,龜卻不依不饒。倒是姜圖南身上的蛋也動了,突然跳起來,嚇了姜圖南一跳,趕忙用手去接。

那顆蛋借助姜圖南的力量成功躺進隋珠盒子裏,整顆蛋也發出溫潤的白色光芒,在兩人的註視下,蛋殼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縫。

“……?”姜圖南不可思議地望向司汶。

這種場面司汶也沒見過,他也露出驚訝來,看著蛋調侃道:“看來是在這裏吸收到了天地靈氣,打算破殼了。”

大龜的眼睛也動了動,看了一眼已經有裂縫的蛋,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停留另一幅壁畫前。

這次的壁畫上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高高懸掛在天邊,像是一輪圓月,下面的鮫人朝祂跪拜,卻被制止。

“……”司汶沒忍住,看了一眼被姜圖南捧著的蛋。

蛋在他的註視下,又裂了一道殼。司汶的手蠢蠢欲動,想直接幫這顆蛋把家拆了,如果不是有姜圖南在,他一定會這麽做,讓它感受一下世界的險惡。

姜圖南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司汶搖搖頭,思索道:“我們蟲族的神就喜歡亮晶晶的東西,鮫人宮殿破敗成這樣還閃閃發光,我懷疑是受祂的影響。”

“你們的神也是只異蝶?”姜圖南好奇道。

蟲族的神是個很獨特的存在,在祂不朽的生命裏,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只存在於傳說中。說祂是蝴蝶似乎也沒什麽毛病,因為沒有蟲知道祂的原型是什麽,祂比較喜歡以蝴蝶的形態出現。

司汶點頭又搖頭:“從你們人類‘破繭成蝶’的文化傳說來看,祂是,而且祂的翅膀也很像蝴蝶翅膀,卻比所有蝴蝶的能力都要強大。”

蟲族慕強,祂身為蟲族之初,擁有所有蟲族能夠掌控的力量。

姜圖南點頭,表示了解。

一直帶著他們當導游的龜似乎對姜圖南手裏的那顆蛋很感興趣,它用腦袋碰了碰姜圖南,示意她姜將蛋放在自己後背上。

姜圖南定睛一看,發現它居然在後背上搞出了個凹槽,剛好能容納一顆蛋。

她試著把蛋放在凹槽之中,發現蛋並不抗拒,也樂得有人幫她安置蛋。

壁畫基本講的是原本居住在這裏的鮫人的種族發展史,卻在最後一幅壁畫戛然而止。鮫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一只巨大的龜從天而降,似乎想要救活他們。

姜圖南看了一下豎在腦袋上面的“小燈泡”,跟眼前這只龜剛好能對上號。

極為輕微的哢嚓聲響起,大家的視線集中在龜背上的蛋。蛋殼破了,露出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人?

姜圖南盯著祂看了一會兒,轉頭看向司汶,用眼神詢問他這是個什麽東西。

司汶眼神飄忽,不知道是沒預料到這顆蛋會在這裏破,還是沒有預料到出來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生物。

“南南,叫我曲憶!”小人兒擡眼看著姜圖南,露出一個漂亮的笑容。

她雖然人小小一只,卻是成年人的面貌,像是等比縮小了一般。眼睛是漂亮的湖藍色,又閃爍著碧綠的光。頭發也是湖藍色,其餘地方倒是長得像個正常人類。

她絲毫不怕生,根本不管在身旁的司汶,直接飛到姜圖南肩膀上,湊近了觀察她,笑道:“感謝你最近一段時間對我的照顧,我很開心。”

姜圖南被曲憶的熱情直球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猜測了許久蛋裏會是什麽,唯獨沒有猜到裏面居然是個縮小版的人。

曲憶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淡,用小臉跟姜圖南貼了貼:“聽說你的寵物丟了,不如讓我做你新的寵物吧?”

姜圖南動作遲緩地扭頭望向司汶,司汶也沒想到曲憶會說出這種話,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糊弄過去。

龜卻反應劇烈,看見曲憶的出現,慢半拍地朝著她笨拙地行了個禮。

“你們蟲族這麽受歡迎嗎?來到這裏都能完美融入,甚至對方還這麽熱情?”姜圖南小聲問。

祂從來沒用過現在這個形態,跟古藍星的蝴蝶差不多大小的蟲族會遭到恥笑的吧?司汶猶豫地想著,而且這也是祂第一次在外面破繭,不知道蟲族有沒有感應到……

司汶越想越心虛,對上姜圖南求知的眼神,只到:“應該是感受到了蟲族之間的血脈相連,畢竟剛剛這只龜也願意和我溝通。”

姜圖南略一思索,接受了這個說法,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她扭頭看了一眼肩膀上的小可愛,笑道:“你是蟲族的寶貝,他們可能不願意你跟我走。但是我們可以做朋友,就算我離開蟲族也不影響我們的關系。”

曲憶坐在姜圖南的肩膀上,甩著腿,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好奇道:“那你可以帶我一起走嗎?蟲族太無聊了,我也想去看看人類社會是什麽樣的。”

兩人就這麽交談開,司汶聽得直冒冷汗,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

他雖然可以算是蟲族裏最強大的異蝶族,但也沒膽子忤逆祂的意思。蟲族裏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過祂的眼睛,姜圖南來到的第一天,祂就偷偷鉆進了司汶的口袋裏。

這種事情前所未聞,從沒聽說過祂有這種癖好,喜歡把自己偽裝成一顆蛋。也不算偽裝,祂跟王殿裏的那顆繭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但是姜圖南沒見過,也不會往這方面聯想。

司汶實在猜不透祂的意思,一般來說,祂的蘇醒應該在王殿進行,在蟲族的萬眾矚目之下重生,但是祂這次卻不走尋常路。

如同司汶所想,蟲族王殿此時已經炸了鍋。

能夠預知到祂的降生的只有赤屠,赤屠的能力就是預知。他感受到新王降生,趕忙換好衣服去王殿,卻發現繭已經裂開縫隙。

高等蟲族都匯聚一堂,等待新王的降生。只有……

霧方偷偷看了一眼,發現司汶不在,朝著一旁的侍從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去找找司汶。

侍從很快回來,沖著霧方搖了搖頭。

肅穆的場面之中,沒人註意到霧方的這點小動作。但是看著眼前遲遲不破的繭,霧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隨著縫隙越來越大,不詳的預感也越來越濃重。

直到繭突然消失,裏面空空如也,整個王殿也陷入沈默。

其中見過那顆蛋並且有預知能力的赤屠臉色越來越難看,一聲令下:“來幾個人,跟我一起接祂回家!”

姜圖南絲毫不知道面前這個q版小人在蟲族掀起了多大風浪,她正在跟這個小東西講道理,試圖打消她一起跟著去人類星球的願望。

實在是曲憶這個大小太過引人註目,一個不小心被發現,可能要被帶走解剖。

姜圖南耐心地跟曲憶解釋著,坐在肩膀上的小姑娘看起來不谙世事,聞言反而……更興奮了?

他們一路嘰嘰喳喳,總算進入了這特殊的鮫人宮殿內部。外面看起來亮晶晶的宮殿裏面也是同樣的風格,就連窗戶都折射著七彩的光。

“這簡直就是你的夢中情家。”姜圖南調侃司汶。

司汶打量著四周,忍不住將視線落在曲憶身上。祂當年到底和鮫人族灌輸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思想,導致鮫人族的宮殿和王殿居然大差不差?

曲憶絲毫沒有幫他解惑的意思,一路給姜圖南介紹他們所看見的歷史。

鮫人族世代生長在這顆星球上,這裏物資充沛,適合鮫人族生活,他們也從未思考過,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直到人類入侵。

一開始,鮫人族對人類很友好,對於能夠來到這裏的、跟他們完全不同的物種,他們持歡迎態度。

友好的鮫人們從未想到過,人類來到這裏是為了掠奪他們的資源。

相傳,鮫人族的祖先無意間認識了強大的外族,因此獲得了祂給予的隨珠。隨珠難得,鮫人族把隨珠視若珍寶。時間久了,他們居然能夠產出外表足以以假亂真的珠子,能量卻和隨珠不能比。

祂得知鮫人族對這東西感興趣,幹脆多給了一些,看起來像是絲毫不在乎這東西有多珍貴。

鮫人族有個熱愛研究人類的小王子,經常上岸戲弄人類。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他和一個人類墜入愛河,得知對方對隨感興趣,從王庭裏偷了一顆送給對方。也是見面之後小王子才發現,他的戀愛對象居然是個男的,他是第五十個上鉤的倒黴蛋。

那個人類拿了東西就跑,正是因為這樣,人類發現了隋珠的秘密。對於人類來說,隋珠是不錯的補品。不僅漂亮,還能供給他們生活星球上所需的養分。發現這個秘密之後,人類動了歪心思。

因為隋珠的存在,有不少人類前來尋找鮫人族的蹤跡。鮫人族有很多出海捕獵的再也沒能回來,大家終於發現了事情的真相,鮫人族痛心之餘,選擇避世,將他們生活在這片土地沈入海底,人類開始無功而返。

鬥轉星移,滄海桑田,人類早已換了一批又一批,鮫人族也終於成了傳說,隋珠也消失在地球上,直到幾十年前才出現在人類的視線裏,他們以為由於祖先的為所欲為,隋珠已經不能為人類所用。然而真相卻是,他們拿到的“隨珠”不少都是鮫人族生產的流水線工業品。

而知曉這個秘密的鮫人族悄無聲息地覆滅了。

他們的離去跟人類有一定的關系。因為人類開始不斷地來到這顆星球上捕殺鮫人,鮫人數量驟減。原本作為這顆星球上當之無愧的王者,他們不應該這麽輕易地消亡。

但是這顆星球像是重啟了一般,上面的所有生靈都即將“歸零”,祂再次出現救了他們。可惜即便是祂,也不能阻止一切發生。只能延緩,甚至暫時叫停。

對於鮫人來說,延長的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他們並不追求永生,只想在這顆哺育他們的星球上留下些什麽,所以才有了長長的壁畫。也是為了感謝祂,才會按照祂的審美修建這麽一所金碧輝煌的大殿。

至於蟲族的神到底是怎麽發現這裏的,曲憶故意賣了個關子。

看一群人都等不及了,祂繼續跟姜圖南往下說。

祂當年之所以會出現在那裏,其實也跟人類有關。

人類四處侵略其他物種的地盤,蟲族也受到了覬覦。跟祂星際無對手的能力成反比的是,蟲族除祂以外的戰鬥力都不太行。

蟲族繁衍很快,但是能打的只有寥寥幾個高等蟲族。祂的技能雖然強大,但是冷卻時間也長,每次真正放大招,祂要休養生息很久才能緩過來。

所以祂開始當個街溜子,打算尋找同盟一起對付人類。就這樣,祂來到了這顆鮫人生活的星球。

並不是無條件的幫助,祂向鮫人族要了對於他們最重要的寶物做交換。

但是祂沒想到,鮫人族最寶貴的東西居然是一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龜。這東西祂不僅帶不走,甚至還沒什麽用。但是已經開始交易,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這龜也並不是隨便的龜,至少在這次之前,來到這裏的同樣是蟲族的司汶一次也沒進來過。

曲憶讓姜圖南把盒子收好,語氣輕快道:“這些東西你收著吧,當作是你幫我……出生的謝禮。”

隋珠的確對姜圖南很有用,但是為什麽曲憶會知道這些?

她點頭:“那我暫時先拿著,如果你有需要,隨時來找我拿回去。”

“人類可真奇怪,有的白送也不要,有的不給非要搶。”曲憶感慨道,“以前來找鮫人的人類就是這樣,如果不是他們想要移山填海,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姜圖南隱約猜測曲憶說的應該是船上的那群人,畢竟他們的設備看起來真的是打算來移山填海的。

她無意為人類辯駁,對於曲憶知道這麽多也不稀奇,畢竟一開始司汶就說這顆蛋說不定會孵出一個花仙子,曲憶的模樣也很符合她對花仙子的刻板印象,漂亮又柔軟,除了沒有翅膀。

鮫人宮殿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雕像,這次不用他們解釋,光是沖著那雙翅膀,姜圖南就能認出來,這是當初救了鮫人的蟲族的神。

人類有高科技,但卻得不到如同蟲族這般長久的壽命;蟲族壽命很長,卻無法突破種族特征,能打得太少,擁有的都是小嘍啰;鮫人族身懷秘寶,卻終究迎來種族被顛覆。

這樣看起來,似乎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姜圖南以前不怎麽相信玄學,來了科技更發達的星際,反而開始對這些東西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白雪突然伸手抓緊龜的小腦袋,大喊道:“前面有東西!是同類的氣息!”

白雪說的同類並非鮫人,而是動物。鮫人對它們來說已經超出了動物範疇,所以它這麽一嚷嚷,大家都楞住。

不遠處還真的劃過一道白光,姜圖南跟司汶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選擇追上去。

曲憶歪著腦袋看著兩個笨蛋追上去,把伸出的小手縮回去。可能他們這種年紀小的就喜歡追逐風的感覺吧,曲憶決定成全姜圖南和司汶,十幾歲和幾千歲,對祂來說都是小朋友。

兩人累死累活地追上前面那道白影,居然是只漂亮的虎鯨。

一只虎鯨居然能在沒有水的地方逡巡,這合理嗎?

姜圖南盯著這只大張嘴巴想咬人的虎鯨看了半天,也沒能成功把問題問出來。

因為這只虎鯨直接回答了她的問題,一張嘴就開始冒泡泡,使得這件事更加玄幻。它說出口的話含混不清,但是姜圖南卻意外理解了它的意思。

長這麽大第一次遇見這麽多外來物種,這只名叫京京的虎鯨也很慌。它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久,還是第一次遇見自己以外的生物存在。

他們人多勢眾,京京偷偷看了一會兒,決定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等晚上睡覺時再回來,沒想到會被白雪感受到它的存在。

至於這裏為什麽沒有水還能讓京京生活,京京從嘴裏吐出泡泡:“這不是水嗎?我看到的到處都是水呀。”

姜圖南有些驚奇,更想探究這個秘密了。司汶看了一會兒,給姜圖南解惑道:“厲害的是這只龜,是他知道咱們畏水,創造了一片沒有水的幻境。”

龜在此時不斷變大,知道了,恢覆成一開始見到它的模樣時,它才突然張開嘴巴,將一群人和動物全部含進嘴裏。

“好家夥,難怪這是鮫人族的寶貝。”姜圖南能夠透過龜的眼睛看見外面的世界,剛剛沒有水的海底宮殿瞬間被水覆蓋,這應該才是京京看到的世界,也是真實的世界。

司汶笑而不語,盯著被他捧在手心裏的小人兒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回蟲族?”

曲憶往他手裏一躺,翹起二郎腿,面不改色道:“至少要等我去荒星看一看老朋友吧?”

“果然……”司汶瞬間理解了祂的意思,感受著這只大龜極快的行進速度,嘆惜道,“壽命太長,似乎也不是什麽好事。”

“瞎說,你看我和大龜不都找到了昔日的好朋友嗎?”曲憶的態度仍然吊兒郎當,眼睛瞥向一無所覺的姜圖南。

曲憶看著外面出現在壁畫上的那棵樹,在祂來拯救蟲族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它屹立在這顆星球上,充當鮫人族的保護傘,迷惑人類的視線。

人類對這棵突然出現的大樹也很感興趣,砍了它的枝葉帶走,插在人類生活的星球上,可惜都沒能成功種活。

“要我說呀,無論做人還是做蟲呢,都要有點良心才行。”曲憶老氣橫秋道。

姜圖南很讚同,摸了摸她的腦瓜子,笑道:“你看起來小小,懂得倒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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