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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之中，一艘飛行器落在Q153星上的港口，幾人悄無聲息地下了飛行器，像是這裏的原住民一般，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星主府。
“星主大人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了，他老人家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不能吧？咱們星主大人向來是個大善人，這種好人走到哪裏都吃香。”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咱們只要照常生活就好啦。”
凡是路過星主府的原住民都要駐足討論一番，星主府已經許久沒有人出入，輝煌的建築顯得比不久之前冷清許多。
瘦高的男人湊近說閑話的老年人，問道：“咱們星主大人也沒走多久吧？我覺得只有兩三天沒見過他。”
“何止兩三天！你這年輕人一看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星主已經走了快10天了，以前從沒出去這麽久過！”
近蒼任由老年人劈頭蓋臉教育他，笑瞇瞇地點頭，並不反駁。等老人被同伴拉走，他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消失。
瑯齊儲死了這件事並未大範圍廣而告之，除了世家一些人得了消息，瑯齊家這個樂善好施的旁支在別人心裏仍然有著好名聲。
近蒼接了個大單，要求他前往星主府拿一本資料。這對他這種榜上有名的星際海盜來說易如反掌，古怪的地方在於，近蒼聽到風聲，說瑯齊儲已經死了。
他很難不想到陸熾。
如果瑯齊儲真的死了，他接到的那單生意也不奇怪了。畢竟價格很高，多半是搶手貨，陸熾那邊可能也想要。
看著青天白日裏顯得寂寥的城主府，近蒼朝著手下比了個手勢，一行人如同來是那般，大大咧咧地四散開來。
此時的Q153星港口，另一艘不起眼的飛行器停靠，它的旁邊還有兩艘幾乎同時入港的飛行器，幾撥人目不斜視的進入Q153星。
“這裏有熟悉的氣息。”二夏看了一眼星主府，毫不猶豫地告訴姜圖南。
自從做了浣熊，二夏的鼻子要比之前好使很多，嗅覺靈敏，能夠聞到不同尋常的味道。比如之前跟姜圖南一夥欺負他的人。
萬一稍是中途加入的，不太理解，好奇道：“這是你的家鄉，聞見熟悉的味道不奇怪吧？”
“不是你想的那種熟悉的味道，”二夏瞥了她一眼，回答道，“是跟我打過架的人的味道，和你們一夥的。”
姜圖南跟陸熾對視一眼，姜圖南眼裏是心虛，陸熾眼裏是凝重。
“是近蒼。”
如果近蒼也來了這裏，那就意味著二夏的判斷八成是對的，星主府應該藏著大部分的秘密，否則近蒼不可能做這種無利可圖的事。
萬一稍聽見這個名字，回過味來：“這人就是你們第一次勇闖星主府的同夥？可惜給他跑了，這次要是遇見，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陸熾沒發表意見，她只是道：“咱們需要重新制定計劃了，如果真的是近蒼，咱們的目的很有可能一致，而且從下來那一刻，他應該已經知道咱們來了。”
近蒼確實已經知道了，他聽著手下的匯報，蹦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沒想到這也能碰上熟人，不打個招呼，就太可惜了。”
“咱們有沒有可能二次合作？”姜圖南思索著，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他們的目標一致，她們手裏有二夏，勝算要比近蒼大得多。拿這個東西敲他一筆，近蒼能交差，她們也能撈到一筆錢，何樂而不為？
“但是如果買家是研究室的那群人，他們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二夏擔憂道。
“誰說要給假的了，”姜圖南笑瞇瞇道，“咱們可以給真的，只是不給全。”
萬一稍就是研究動物的，未來還要讀動物系，帶她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考慮到她們如果面對真正的檔案，可能因為分不出真假而被老謀深算的瑯齊儲忽悠。
大家都覺得這個想法似乎有可行性，決定富貴險中求。
陸熾看了一眼天色，思索半天才道：“咱們現在就走吧，近蒼如果來的不算早，應該還在勘測地形，還沒進去。”
姜圖南點頭，陸熾和他一起長大，哪怕已經有許多年沒見，她還是願意相信陸熾的判斷。
等二熊拿出鑰匙，一行人接過，大搖大擺地走向星主府正門。
一群原住民看見他們，覺得有些稀奇，熱心的上來問：“星主大人幾時回來？”
“還不確定，他最近在外面星際旅游呢。”姜圖南是幾個人裏看起來最好忽悠的，她忽悠人也更容易被相信。
果然，這話沒有引起任何懷疑，姜圖南繼續道：“我們是一春管家派來為星主大人收拾東西的，很快就要走了。”
大家熱情地問東問西，看著她們進了星主府，絲毫沒發現有哪裏不對。
星主府看起來比之前蕭條了許多。曾經閃著紙醉金迷燈光的宴會廳，此時大門緊閉。
“所以說做人不要太囂張，不一定哪天墻倒眾人推，誰還記得你是誰。”萬一稍回頭看了一眼關閉的大門，感慨道。
她曾經在第三軍團打工，對瑯齊儲的了解比他們多了不少。
“不知道他是怎麽收買人心的，至少Q153星的原住民和附近的原住民們，還有第三軍團都覺得他是個大善人。”
“因為錢比較多？”姜圖南猜測道，“願意撒錢做善事的人不代表善良。”
萬一稍點頭道：“他是做了不少善事，Q153星幾乎沒有流浪漢，也沒有被拋棄的小孩，都被收到了收容所，和有父母的孩子一樣接受教育，培養他們長大。有段時間，烏又星系棄嬰數量驟增，仔細一查，居然都是附近星系聽說之後故意把孩子丟在這裏的。”
“棄嬰？”姜圖南臉色一變，望向二夏，“你見過嗎？”
二夏楞住，臉上露出了一絲掙紮。哪怕他現在是一只浣熊，因為長久的沈默，大家都猜到了事情真相。
但不是完全沒見過，他印象裏，在與瑯齊儲通話時，多次聽到過孩子的啼哭聲。大概做人類久了，對同類的聲音格外敏感。
“他幾乎從來不讓我們跟著去研究室，一春去的比較多，我們去都是為了升級，很少見外人。”二夏遲緩道，“但我聽過打電話時孩子的哭聲。”
萬一稍也嘆了口氣：“說這個就是為了讓你們有心理準備，不要忘記他的實驗名稱。”
人類改造計劃，怎麽可能不使用人類呢？
“感覺他死得太輕易了。”姜圖南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天空，嘆了口氣。
有二夏在，他們的進度果然不慢，始終也沒發現近蒼靠近的跡象，大家都放心不少。
近蒼倒不是慎重，知道陸熾有很大的可能跟他目標一致，就決定坐享其成。瑯齊儲那老不死的上次就差點讓他們全部栽在這裏，他是傻了才親自去試驗瑯齊儲的機關到底好不好用。
近蒼打聽了他們進去的全過程，幹脆坐在門邊等著陸熾自投羅網。
星主府不愧是瑯齊儲的大本營，裏面機關眾多，如果不是二夏帶領，他們不知道要踩多少次雷才能到達目的地。屆時大家可能都已經變成了刺猬，能不能活著全靠運氣。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瑯齊儲踐行了這一點。繞了一大圈，他的書房明面上就在臥室旁邊，但是這扇門根本無法從外面打開。想要進去，只能走暗道。
誰也想不到他會費這麽大的功夫，就為了把秘密全放在臺面上。
這個暗道並不簡單，光是岔口就有五六個，想要精準地走到書房並不簡單。路沒有多長，但因為危險重重，她們的速度並不快。
書房跟別人的書房倒是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是，裏面一排排的書架裏放的不是書，而是他的罪證。
並不是所有書裏面都內有乾坤，姜圖南看著大家找出來的書，仔細思索一番，試探道：“你們發現規律了嗎？”
“發現了！”萬一稍屈指，開始敲書櫃。
並不是漫無目的地敲，而是一串摩斯密碼，長長短短各不相同。
陸熾跟著萬一稍的節奏走，很快就找出了剩下的幾本書。萬一稍打開簡單看了幾眼，篤定道：“還不夠，還有別的。”
又是一陣翻箱倒櫃，他們看著半人高的資料，面面相覷道：“還會有嗎？”
“他的書房不會就放這麽一點東西。”二夏也道，“瑯齊儲很怕死，也很怕被抓小辮子，但他隨時做好了準備，重要的資料都備份很多。”
“普通的書裏會不會有信息？”姜圖南猜測道，“一個用摩斯密碼排列的人，可能會用不同的方式存放不同的秘密。”
陸熾想到了最開始見到瑯齊儲時，他手裏的手串。不知是緊張還是習慣，瑯齊儲盤著那盤手串，應該有八顆大珠子，十八顆小珠子。
“八和十八，我的猜測，不一定準確。”陸熾道。
“很準。”二夏摸到標號為八的暑假，跳到第八列，找到第十八本書，動作緩慢地打開，從中摸出了一把槍，對準距離他最近的萬一稍。
“你們很聰明。”二夏突然出聲，“但算漏了一點，二夏可能不只是二夏。”
姜圖南在此刻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瑯齊儲在死前從容又淡定，又是為什麽自己走到哪裏都有人伏擊。
“驚不驚喜？只要我的精神不死，換一個身子而已，這種身外之物，我根本不看重。”瑯齊儲咧開一個笑容，這個表情在浣熊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而且你們又不能把我直接解決，二夏還活著，正在拼命於我爭奪身體的歸屬權，多可憐。”瑯齊儲笑瞇瞇道，“沒了這個身子，我還有無數個像這樣的備用工具。”
瑯齊儲並不是說說而已，屬於浣熊的五指靈巧地將手裏的東西上膛，被他瞄準的萬一稍也不怎麽急迫，打量著瑯齊儲：“你以為你是在玩什麽換裝游戲嗎？既然咱們來了，就沒打算讓你活走出去。”
話音未落，腳步聲從四周湧向他們所在的書房，外面已經有人在暴力拆卸書房的門。
瑯齊儲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但他語氣仍然堅定：“只要有你這個將軍的外甥女在，還有什麽是我瑯齊儲得不到的？”
姜圖南就在瑯齊儲的身前，如果是別的敵人，可以直接召喚藤蔓捆起來捏住心臟，但對面不只是敵人，還有一個二夏。他跟瑯齊儲不一樣，如果出了意外，就是真的死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打算，瑯齊儲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你的本事，我已經見過了，小朋友，想用這種低級東西控制住我，恐怕不太現實。”
瑯齊儲笑出聲：“你該不會是出生在垃圾星吧？不瞞你說，當年我們認為沒用的實驗品都扔到了垃圾星，你能有今天這番造化，說不定還要歸功於我。”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到眾人頭頂，但是沒有人因此動搖。
陸熾盯著姜圖南，等待著她做出選擇。正是因為太過於了解她，陸熾才知道，直接殺了面前的浣熊對姜圖南來說有多難。
來荒星之前，她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經歷過這些風雨。來了荒星之後，卻要跟他們一起刀尖舔血，甚至還要被人追殺。
姜圖南唯一一次動手，還是為了保護她。現在面前的浣熊身體裏還有他們的朋友，姜圖南能夠毫不猶豫掐死的概率很小。
瑯齊儲顯然沒把她放到眼裏，正是因為他的輕敵，才能給姜圖南機會。
這人把她們了解得很透徹，瑯齊儲搖頭晃腦道：“外面的小螞蟻該不會是星際海盜吧？我跟他們還有一筆帳，沒算清楚，他們居然敢來我的地盤？”
萬一稍被他拿槍指著也沒什麽反應，也露出一個笑容：“你這種陰溝裏的老鼠我見得多了，除了嘴上逞強，本事一點也沒有，還想拿捏我們？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嗎？”
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從最完美的角度把它手裏的武器打掉，姜圖南還是決定賭一把。她感受到了手裏藤蔓的不安分，趁著瑯齊儲跟萬一稍嘴炮的功夫，藤蔓直接纏繞住他的脖子和四肢，整只浣熊呈大字張開，被捆住。槍掉到地上，她們松了口氣。
被綁住的浣熊有一瞬間的恍惚，聲線完全變了，聽起來呼吸已經極為困難，但還是交代道：“圖南，別放過他，我應該是他的最後一個容器了，殺了我。”
看見這一幕，大家都松了口氣。陸熾和萬一稍已經做好了姜圖南不能一擊解決問題的準備，她卻給了兩人不小的驚喜。
姜圖南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已經被拆了。靴子踩在地上的聲音極有規律：“好久不見，妹妹們。”
是近蒼的聲音。
姜圖南舉著浣熊回頭，發現除了領頭的近蒼，他身後的每個人都端著槍炮對準她們，氣氛霎時緊張起來。
“你們荒星不是動物保護協會嗎？怎麽這麽暴力對待一只浣熊？”近蒼挑眉，看著被舉起來的二夏，稀奇道。
“你不是要來找瑯齊儲留下的東西嗎？就是這個，拿走吧。”
姜圖南把二夏往前面遞了遞，近蒼了然後退，瞇著眼睛打量二夏。
“真不愧是老不死的，還以為他已經被你們解決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甚至混進了荒星？”近蒼摸著下巴，很快猜出了事情真相。
陸熾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身後的那群人。
近蒼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一看，笑著擡手：“大家把武器都收起來吧，跟老朋友聊天，倒也用不上這種東西。”
“真是不得了，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是這種場景。”近蒼看了一眼姜圖南身側還沒收起來的幾本書，解釋道，“接了個單子，要來找一些資料。也是巧了，趁了各位的東風。”
這意思就是必須要拿到東西了，姜圖南的藤蔓還掐著瑯齊儲，鎮定道：“你隨意。”
近蒼還真就跟著手下一起找起來，他找的都是她們思考過一輪之後才猜到的位置，發現好幾處都空空如也之後，終於停了手。
他挑眉看著面前的三人，語氣如常道：“ 幾位姐姐，行個方便？”
“我們阻攔你了嗎？”萬一稍雙手環胸，看著近蒼，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這群星際海盜經常跟他們打個來回，不同於陸熾和姜圖南，萬一稍對他沒有一絲好感，如果不是人手夠多，她大概率會選擇當場拿下這個人。
近蒼環顧這間書房，輕飄飄地嘆了口氣：“咱們來談筆交易吧，東西咱們平分，錢也是。”
“不妥。”陸熾拒絕道，“你們這麽多人跟我們說談生意，這是威脅。談生意要拿出誠意來吧？”
近蒼臉上的笑收起來，神色難辨地盯著陸熾，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不想在這裏解決這只浣熊嗎？東西應該都在書房裏了。”
近蒼對陸熾對感情很覆雜，一方面，對方是被自己送走的，另一方面，他們如今立場相反，但是近蒼不想跟她鬧得太難看。面對曾經的一起長大的朋友，近蒼很難做到不近人情。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浣熊已經因為空氣漸漸稀薄昏過去，陸熾拿出特制的繩子將它困了個嚴嚴實實。
幾人都在思考近蒼的話。他說的其實沒錯，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二夏被瑯齊儲占了身子，再把他帶回荒星已經不合適了，要麽把瑯齊儲剝離出去，要麽直接把二夏一起殺了，瑯齊儲沒有給他們第三條路的選擇機會。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她們不知道該怎麽把瑯齊儲從二夏身體裏趕出去。
幾個人來回推拉了好幾波，近蒼承諾幫她們找到需要的東西，陸熾這邊才答應給一部分資料。
他們的口頭協議如同空中樓閣，瑯齊儲醒來過幾次，一眼就明白過來，他們想做什麽。氣若游絲道：“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既然敢帶你們來，就不怕你們找到。”
姜圖南的藤蔓毫不留情地抽在他頭頂，冷笑一聲：“你應該慶幸，我不是學動物醫學的，不然你現在可能已經被我燒了。”
一聽這個，瑯齊儲就來勁了：“你跟萬同學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效力於軍團太浪費你們的實力了，加入我們吧，打開你們新世界的大門。”
陸熾冷笑一聲，劍鞘抽到瑯齊儲的嘴巴上，又找出了一根繩子，想要把他嘴也堵上。
姜圖南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說話卻是對著瑯齊儲：“那你倒是告訴我怎麽加入？我現在就算想跑路，沒有引路人也進不去你們的神秘組織。”
瑯齊儲不知是不是被抽迷糊了，嘴裏嘟囔著已經開始往外吐他們的消息，卻在關鍵處停頓，還是沒能套出來，別的實驗室在哪裏。
“應該是你們的小夥伴在努力，”近蒼看了一眼瑯齊儲，不屑道，“這就是你們的正派人士？天天想一些歪門邪道給自己延年益壽，還不如我們堂堂正正做人。”
趁機踩一捧一，近蒼是專業的。他伸手碰了碰已經昏過去的浣熊的爪子，嘆息道：“早就聽說有你們正派人士在搞這些歪門邪道，該不會就是這樣把動物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吧？”
近蒼每多說一個字，都如同一把箭插在她們的膝蓋上。姜圖南不是很了解星際海盜，陸熾和萬一稍全明白得很。
近蒼和陸熾當年就是被上一任星際海盜頭頭收養，沒有拿他們做人體實驗，也沒有用他們坑蒙拐騙，反而一直致力於把這些沒人要的孤兒拉扯成人才。
收養他們的那位始終都被上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多年也沒成功緝拿歸案，現在近蒼反而成功上位了。打劫行為固然不對，可是他們劫富濟貧，傷害世家的利益幫助那些孤寡病弱，這也是帝國沒有嚴厲打擊的原因之一。
反觀代表世家的瑯齊儲，收養的小孩被帶去幹什麽還尚且不知道，但是十有八九再用孩子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瑯齊儲不知怎麽又說了幾句：“孩子嘛，咱們又不是什麽瀕危物種，少幾個為人類改造計劃貢獻力量才最好，只有犧牲才能換來發展，你們就是格局太小。”
瑯齊儲詭辯是真的有一手，大家都懶得理他，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尷尬。
近蒼也陷入沈默，許久之後才道：“那些無故失蹤的孤兒……我這邊也會盡力去找的，你們最好真的能做到。”
有了近蒼和手下的幫助，他們的進度快了不是一星半點。幾次翻箱倒櫃之後，還真的找到了所謂的“容器改造計劃”。這個計劃是瑯齊儲提出來的，也是因為這個，他才能拉攏倒不少官員跟他同流合汙。
帝國很多世家的老掌權人就是這樣，越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就越來越懼怕死亡。哪怕瑯齊儲的計劃只是個願景，他們甚至會變得不人不鬼，他們也還是動心了。
這份文件放得就更隨意了，瑯齊儲居然把它收在《古藍星史》裏，可見他想要壽與天齊的願望有多強烈。雖然星際關於古藍星的史料已經不多，導致古藍星的傳聞更加撲朔迷離，比如有億萬年歷史。
隨著他們計劃的不斷推進，這份文件一直在更新，最新的一部分正好提到“容器”，分離的方法也是從未實驗過的設想，因為在瑯齊儲之前，還沒人成功把自己投進另一個“容器”裏。
在場的動物學未來學生萬一稍翻動這份計劃書，臉色越來越難看。
作為“容器”的二夏其實就是被改造的孩子，他們不知給二夏用了什麽東西，加速他的生長，才會使它變成不人不熊的模樣。
從提出這個計劃到現在，他們的進展並不算快，科技尚且跟不上他們的腦速，但是這個計劃已經害死了不少人和動物。
萬一稍嘆了口氣，把東西全部收起來。
“咱們不如就得找個實驗室試試吧，他的東西應該很全。”
近蒼只是隨口一提，卻沒想到她們膽子這麽大，居然真的就打算動手做實驗了。
為了防止意外出現，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有拿到東西，所以近蒼選擇跟著她們一起，順便看看這些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姜圖南的能力他已經看到了，想起她們微妙的表情，近蒼不由得發散思維，該不會姜圖南這麽強，也是被改造過的原因吧？
別說外人了，就連姜圖南自己都犯嘀咕。看著萬一稍略顯生疏但大膽的操作，她在心裏默默聯系三秋兄弟幾個，企圖說明情況。
他們都及時回覆了，像是也沒想到瑯齊儲居然還研究了這種事情。
四冬跟三秋坐在一起，面面相覷，一人一熊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喪。他們料到瑯齊儲會有後招，四冬是親自看著瑯齊儲被送走的，只以為他有別的安排，沒想到他早就打算好了金蟬脫殼。
“現在他知道我們背叛他了。”三秋道，“如果這次不能成功弄死他，還不知道他能覆活多少次。”
“不要急，”四冬比哥哥還要穩重一些，他交代道，“你去聯系謝秩，我聯系一春。”
四冬倒是比較樂觀，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實驗，那就意味著它成功的可能性不高。而且為什麽偏偏選定了二夏呢？他們四個都是一起被選出來的，要麽四個都是“容器”，選中一個概率比較低。
一春很快給了四冬答覆，但是答案卻不是他想的那樣。
瑯齊儲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研究靈魂寄生這件事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單純的怕死。他認為只要靈魂活著，那就等於是永生。這個實驗應該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甚至可以說，瑯齊儲能夠攀上權貴，就是靠著這個項目忽悠到的人。
至於成功率，一春在他身邊最久，沒聽說過有成功的案例。原因很簡單，人的靈魂，這種東西未免有些太過玄學，如果能夠保存靈魂，那他必然有容器，怎麽就能在瑯齊儲死的那一刻瞬間轉移到幾光年之外的二夏身上？
一春又把這些跟姜圖南說了一遍，他的觀點非常明確，不認為瑯齊儲能夠成功。自從他做了瑯齊儲的管家，經手過不少項目，只有這個處於一直停滯狀態。
“我反而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二夏的精神出了問題？”一春嘆了口氣，想起弟弟，表情越發凝重。
二夏不知為何，是兄弟幾人裏對瑯齊儲中程度最高的一個。一春有段時間毫不懷疑，哪怕瑯齊儲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
他們兄弟幾人平時都很忙，少有能夠聚在一起的時候。每當這種時候，二夏都顯得格格不入。因為他是惟一一個處處替瑯齊儲考慮的人。
一春甚至覺得，瑯齊儲當初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把二夏送到荒星。否則他被捕那天身邊如果有二夏，說不定還真能成功逃脫。
“總覺得他的死太平淡了，跟他這個人的作風不太相符。”姜圖南小聲嘀咕道。
陸熾也有同樣的想法，她們都和瑯齊儲打過照面，所以在發現二夏不對勁時，她們才會信了二夏的話。兩人齊刷刷的地望向萬一稍。
萬一稍拿著手裏的容器，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這只是普通的試劑，合成之後能不能分割靈魂不知道，退燒效果倒是不錯，醫院都這麽用。”
大家看著被打昏的二夏，陷入了兩難境地。
他們決定暫時把二夏的問題放一放，先談一談分贓。
把瑯齊儲的實驗室席卷一空，他們轉身離開星主府。也就沒人註意到，實驗室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個培養皿浮動著一團黑霧。但是下一秒，這個培養皿被一根藤蔓擊碎，黑霧被藤蔓漸漸吸收，只留下一個碎裂的培養皿。
負責和談的是陸熾和近蒼，其餘的人全部在外面等著。陸熾她們早就商量好了對策，此時也不擔心出什麽意外，畢竟這趟行程最大的意外就在姜圖南手裏。
姜圖南打電話給都梁和謝秩分別說明了情況，並且將一春的想法和盤托出，把所有的主動權都交出去。實在是這件事涉及有些匪夷所思，但又微妙得有些合理。
都梁聽完，耐心地問道：“你真的覺得他有本事能夠把自己的靈魂裝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裏嗎？”
來到星際之後，以為自己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的姜圖南也說不準，她疑惑道：“如果他真的在二夏身體裏，那些解釋不通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就算他不是二夏，你的每次行動都不算秘密行動，荒星沒有內奸的情況下，你能保證做到達到別的地方都沒有內奸嗎？而且我也不確定，荒星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都梁如此篤定，是因為她還真的見過瑯齊儲這個實驗的犧牲品。說犧牲品也不盡然，因為自願做這個實驗的是世家一個據說早就已經去世的掌權人。
他已經沒了身體，如同一灘爛泥一般泡在營養液裏，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密集管子充當他的神經，他可以在實驗室裏用精神操控一切。研究室幾次三番想把這個已經算不上人的東西融合到動物身上，卻始終都沒成功。
她們到達實驗室時，看見的就是一群研究員慌不擇路，不知是誰踢到了錯綜覆雜的線，整個實驗室裏只聽見，那灘爛泥的慘叫聲。
直到都梁幫忙把東西接回去，她才說了自己的身份，並且盛氣淩人地要求他們幫忙。
都梁當然沒有答應，而是選擇讓他永久沈睡——
只需要切斷電源，再把營養倉關閉，所有的管子都拔掉，泡在營養液裏的大腦，很快就因為無法供給能量而漸漸萎縮。
這件事正是發生在瑯齊儲被抓之後，看見這樣的場面，都梁無比確信，只要她們速度夠快，一定能在這群瘋子實現計劃之前摧毀他們的一切。
“原本是打算掌握更多再一起跟你說這些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只能說，這個項目目前還不可能成功，二夏很有可能是真的出了問題，帶回來吧。”
萬一稍想象力豐富：“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背著那些世家貴族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就等著這一天的出現，從根源上摧毀所有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二夏的毛病，就是在故弄玄虛等你們落網？”都梁慢悠悠地反問道。
“如果他真的有這種金蟬脫殼的能力，大概率也不會被咱們抓住了。你一個搞研究的人，覺得脫離物質載體，靈魂居然能永存，這科學嗎？”都梁毫不猶豫地反駁了萬一稍。
被罵了一頓的萬一稍這才安分，老老實實地聽著都梁安排她們找得差不多就趕快返程。
“路上如果遇見蟲族，可以把圖南丟出去歷練一番，我可以相信你們嗎？”都梁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的技術爐火純青，萬一稍興高采烈地應了。
陸熾也拿著東西和近蒼同時走出實驗室，陸熾向來沒什麽表情，近蒼也難得嚴肅，看不出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又談得怎麽樣。
“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們還能好端端地出現在我面前。”近蒼意味深長道。
“你才是。”陸熾面無表情地放狠話，居然有一種反差萌。
姜圖南津津有味地看著，不由得嘆息青梅竹馬因為立場問題反目的be美學。
近蒼沒有先走，而是目送她們先離開。等不起眼的飛行器飛遠了，姜圖南突然反應過來：“咱們明明帶的有人，還怕打不贏他嗎？”
“不是打不打得贏的問題，而是我們跟星際海盜的平衡問題。”萬一稍看了一眼陸熾，意味深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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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之中，一艘飛行器落在Q153星上的港口，幾人悄無聲息地下了飛行器，像是這裏的原住民一般，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星主府。
“星主大人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了，他老人家不會出什麽事兒了吧？”
“不能吧？咱們星主大人向來是個大善人，這種好人走到哪裏都吃香。”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咱們只要照常生活就好啦。”
凡是路過星主府的原住民都要駐足討論一番，星主府已經許久沒有人出入，輝煌的建築顯得比不久之前冷清許多。
瘦高的男人湊近說閑話的老年人，問道：“咱們星主大人也沒走多久吧？我覺得只有兩三天沒見過他。”
“何止兩三天！你這年輕人一看就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星主已經走了快10天了，以前從沒出去這麽久過！”
近蒼任由老年人劈頭蓋臉教育他，笑瞇瞇地點頭，並不反駁。等老人被同伴拉走，他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消失。
瑯齊儲死了這件事並未大範圍廣而告之，除了世家一些人得了消息，瑯齊家這個樂善好施的旁支在別人心裏仍然有著好名聲。
近蒼接了個大單，要求他前往星主府拿一本資料。這對他這種榜上有名的星際海盜來說易如反掌，古怪的地方在於，近蒼聽到風聲，說瑯齊儲已經死了。
他很難不想到陸熾。
如果瑯齊儲真的死了，他接到的那單生意也不奇怪了。畢竟價格很高，多半是搶手貨，陸熾那邊可能也想要。
看著青天白日裏顯得寂寥的城主府，近蒼朝著手下比了個手勢，一行人如同來是那般，大大咧咧地四散開來。
此時的Q153星港口，另一艘不起眼的飛行器停靠，它的旁邊還有兩艘幾乎同時入港的飛行器，幾撥人目不斜視的進入Q153星。
“這裏有熟悉的氣息。”二夏看了一眼星主府，毫不猶豫地告訴姜圖南。
自從做了浣熊，二夏的鼻子要比之前好使很多，嗅覺靈敏，能夠聞到不同尋常的味道。比如之前跟姜圖南一夥欺負他的人。
萬一稍是中途加入的，不太理解，好奇道：“這是你的家鄉，聞見熟悉的味道不奇怪吧？”
“不是你想的那種熟悉的味道，”二夏瞥了她一眼，回答道，“是跟我打過架的人的味道，和你們一夥的。”
姜圖南跟陸熾對視一眼，姜圖南眼裏是心虛，陸熾眼裏是凝重。
“是近蒼。”
如果近蒼也來了這裏，那就意味著二夏的判斷八成是對的，星主府應該藏著大部分的秘密，否則近蒼不可能做這種無利可圖的事。
萬一稍聽見這個名字，回過味來：“這人就是你們第一次勇闖星主府的同夥？可惜給他跑了，這次要是遇見，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陸熾沒發表意見，她只是道：“咱們需要重新制定計劃了，如果真的是近蒼，咱們的目的很有可能一致，而且從下來那一刻，他應該已經知道咱們來了。”
近蒼確實已經知道了，他聽著手下的匯報，蹦出一個微妙的笑容：“沒想到這也能碰上熟人，不打個招呼，就太可惜了。”
“咱們有沒有可能二次合作？”姜圖南思索著，提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他們的目標一致，她們手裏有二夏，勝算要比近蒼大得多。拿這個東西敲他一筆，近蒼能交差，她們也能撈到一筆錢，何樂而不為？
“但是如果買家是研究室的那群人，他們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二夏擔憂道。
“誰說要給假的了，”姜圖南笑瞇瞇道，“咱們可以給真的，只是不給全。”
萬一稍就是研究動物的，未來還要讀動物系，帶她來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考慮到她們如果面對真正的檔案，可能因為分不出真假而被老謀深算的瑯齊儲忽悠。
大家都覺得這個想法似乎有可行性，決定富貴險中求。
陸熾看了一眼天色，思索半天才道：“咱們現在就走吧，近蒼如果來的不算早，應該還在勘測地形，還沒進去。”
姜圖南點頭，陸熾和他一起長大，哪怕已經有許多年沒見，她還是願意相信陸熾的判斷。
等二熊拿出鑰匙，一行人接過，大搖大擺地走向星主府正門。
一群原住民看見他們，覺得有些稀奇，熱心的上來問：“星主大人幾時回來？”
“還不確定，他最近在外面星際旅游呢。”姜圖南是幾個人裏看起來最好忽悠的，她忽悠人也更容易被相信。
果然，這話沒有引起任何懷疑，姜圖南繼續道：“我們是一春管家派來為星主大人收拾東西的，很快就要走了。”
大家熱情地問東問西，看著她們進了星主府，絲毫沒發現有哪裏不對。
星主府看起來比之前蕭條了許多。曾經閃著紙醉金迷燈光的宴會廳，此時大門緊閉。
“所以說做人不要太囂張，不一定哪天墻倒眾人推，誰還記得你是誰。”萬一稍回頭看了一眼關閉的大門，感慨道。
她曾經在第三軍團打工，對瑯齊儲的了解比他們多了不少。
“不知道他是怎麽收買人心的，至少Q153星的原住民和附近的原住民們，還有第三軍團都覺得他是個大善人。”
“因為錢比較多？”姜圖南猜測道，“願意撒錢做善事的人不代表善良。”
萬一稍點頭道：“他是做了不少善事，Q153星幾乎沒有流浪漢，也沒有被拋棄的小孩，都被收到了收容所，和有父母的孩子一樣接受教育，培養他們長大。有段時間，烏又星系棄嬰數量驟增，仔細一查，居然都是附近星系聽說之後故意把孩子丟在這裏的。”
“棄嬰？”姜圖南臉色一變，望向二夏，“你見過嗎？”
二夏楞住，臉上露出了一絲掙紮。哪怕他現在是一只浣熊，因為長久的沈默，大家都猜到了事情真相。
但不是完全沒見過，他印象裏，在與瑯齊儲通話時，多次聽到過孩子的啼哭聲。大概做人類久了，對同類的聲音格外敏感。
“他幾乎從來不讓我們跟著去研究室，一春去的比較多，我們去都是為了升級，很少見外人。”二夏遲緩道，“但我聽過打電話時孩子的哭聲。”
萬一稍也嘆了口氣：“說這個就是為了讓你們有心理準備，不要忘記他的實驗名稱。”
人類改造計劃，怎麽可能不使用人類呢？
“感覺他死得太輕易了。”姜圖南看了一眼萬裏無雲的天空，嘆了口氣。
有二夏在，他們的進度果然不慢，始終也沒發現近蒼靠近的跡象，大家都放心不少。
近蒼倒不是慎重，知道陸熾有很大的可能跟他目標一致，就決定坐享其成。瑯齊儲那老不死的上次就差點讓他們全部栽在這裏，他是傻了才親自去試驗瑯齊儲的機關到底好不好用。
近蒼打聽了他們進去的全過程，幹脆坐在門邊等著陸熾自投羅網。
星主府不愧是瑯齊儲的大本營，裏面機關眾多，如果不是二夏帶領，他們不知道要踩多少次雷才能到達目的地。屆時大家可能都已經變成了刺猬，能不能活著全靠運氣。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瑯齊儲踐行了這一點。繞了一大圈，他的書房明面上就在臥室旁邊，但是這扇門根本無法從外面打開。想要進去，只能走暗道。
誰也想不到他會費這麽大的功夫，就為了把秘密全放在臺面上。
這個暗道並不簡單，光是岔口就有五六個，想要精準地走到書房並不簡單。路沒有多長，但因為危險重重，她們的速度並不快。
書房跟別人的書房倒是沒有什麽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是，裏面一排排的書架裏放的不是書，而是他的罪證。
並不是所有書裏面都內有乾坤，姜圖南看著大家找出來的書，仔細思索一番，試探道：“你們發現規律了嗎？”
“發現了！”萬一稍屈指，開始敲書櫃。
並不是漫無目的地敲，而是一串摩斯密碼，長長短短各不相同。
陸熾跟著萬一稍的節奏走，很快就找出了剩下的幾本書。萬一稍打開簡單看了幾眼，篤定道：“還不夠，還有別的。”
又是一陣翻箱倒櫃，他們看著半人高的資料，面面相覷道：“還會有嗎？”
“他的書房不會就放這麽一點東西。”二夏也道，“瑯齊儲很怕死，也很怕被抓小辮子，但他隨時做好了準備，重要的資料都備份很多。”
“普通的書裏會不會有信息？”姜圖南猜測道，“一個用摩斯密碼排列的人，可能會用不同的方式存放不同的秘密。”
陸熾想到了最開始見到瑯齊儲時，他手裏的手串。不知是緊張還是習慣，瑯齊儲盤著那盤手串，應該有八顆大珠子，十八顆小珠子。
“八和十八，我的猜測，不一定準確。”陸熾道。
“很準。”二夏摸到標號為八的暑假，跳到第八列，找到第十八本書，動作緩慢地打開，從中摸出了一把槍，對準距離他最近的萬一稍。
“你們很聰明。”二夏突然出聲，“但算漏了一點，二夏可能不只是二夏。”
姜圖南在此刻突然明白了，為什麽瑯齊儲在死前從容又淡定，又是為什麽自己走到哪裏都有人伏擊。
“驚不驚喜？只要我的精神不死，換一個身子而已，這種身外之物，我根本不看重。”瑯齊儲咧開一個笑容，這個表情在浣熊臉上顯得格外詭異。
“而且你們又不能把我直接解決，二夏還活著，正在拼命於我爭奪身體的歸屬權，多可憐。”瑯齊儲笑瞇瞇道，“沒了這個身子，我還有無數個像這樣的備用工具。”
瑯齊儲並不是說說而已，屬於浣熊的五指靈巧地將手裏的東西上膛，被他瞄準的萬一稍也不怎麽急迫，打量著瑯齊儲：“你以為你是在玩什麽換裝游戲嗎？既然咱們來了，就沒打算讓你活走出去。”
話音未落，腳步聲從四周湧向他們所在的書房，外面已經有人在暴力拆卸書房的門。
瑯齊儲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但他語氣仍然堅定：“只要有你這個將軍的外甥女在，還有什麽是我瑯齊儲得不到的？”
姜圖南就在瑯齊儲的身前，如果是別的敵人，可以直接召喚藤蔓捆起來捏住心臟，但對面不只是敵人，還有一個二夏。他跟瑯齊儲不一樣，如果出了意外，就是真的死了。
像是看出了她的打算，瑯齊儲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你的本事，我已經見過了，小朋友，想用這種低級東西控制住我，恐怕不太現實。”
瑯齊儲笑出聲：“你該不會是出生在垃圾星吧？不瞞你說，當年我們認為沒用的實驗品都扔到了垃圾星，你能有今天這番造化，說不定還要歸功於我。”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劈到眾人頭頂，但是沒有人因此動搖。
陸熾盯著姜圖南，等待著她做出選擇。正是因為太過於了解她，陸熾才知道，直接殺了面前的浣熊對姜圖南來說有多難。
來荒星之前，她是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經歷過這些風雨。來了荒星之後，卻要跟他們一起刀尖舔血，甚至還要被人追殺。
姜圖南唯一一次動手，還是為了保護她。現在面前的浣熊身體裏還有他們的朋友，姜圖南能夠毫不猶豫掐死的概率很小。
瑯齊儲顯然沒把她放到眼裏，正是因為他的輕敵，才能給姜圖南機會。
這人把她們了解得很透徹，瑯齊儲搖頭晃腦道：“外面的小螞蟻該不會是星際海盜吧？我跟他們還有一筆帳，沒算清楚，他們居然敢來我的地盤？”
萬一稍被他拿槍指著也沒什麽反應，也露出一個笑容：“你這種陰溝裏的老鼠我見得多了，除了嘴上逞強，本事一點也沒有，還想拿捏我們？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嗎？”
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從最完美的角度把它手裏的武器打掉，姜圖南還是決定賭一把。她感受到了手裏藤蔓的不安分，趁著瑯齊儲跟萬一稍嘴炮的功夫，藤蔓直接纏繞住他的脖子和四肢，整只浣熊呈大字張開，被捆住。槍掉到地上，她們松了口氣。
被綁住的浣熊有一瞬間的恍惚，聲線完全變了，聽起來呼吸已經極為困難，但還是交代道：“圖南，別放過他，我應該是他的最後一個容器了，殺了我。”
看見這一幕，大家都松了口氣。陸熾和萬一稍已經做好了姜圖南不能一擊解決問題的準備，她卻給了兩人不小的驚喜。
姜圖南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已經被拆了。靴子踩在地上的聲音極有規律：“好久不見，妹妹們。”
是近蒼的聲音。
姜圖南舉著浣熊回頭，發現除了領頭的近蒼，他身後的每個人都端著槍炮對準她們，氣氛霎時緊張起來。
“你們荒星不是動物保護協會嗎？怎麽這麽暴力對待一只浣熊？”近蒼挑眉，看著被舉起來的二夏，稀奇道。
“你不是要來找瑯齊儲留下的東西嗎？就是這個，拿走吧。”
姜圖南把二夏往前面遞了遞，近蒼了然後退，瞇著眼睛打量二夏。
“真不愧是老不死的，還以為他已經被你們解決了，沒想到居然還活著，甚至混進了荒星？”近蒼摸著下巴，很快猜出了事情真相。
陸熾沒說話，只是看著他身後的那群人。
近蒼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一看，笑著擡手：“大家把武器都收起來吧，跟老朋友聊天，倒也用不上這種東西。”
“真是不得了，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是這種場景。”近蒼看了一眼姜圖南身側還沒收起來的幾本書，解釋道，“接了個單子，要來找一些資料。也是巧了，趁了各位的東風。”
這意思就是必須要拿到東西了，姜圖南的藤蔓還掐著瑯齊儲，鎮定道：“你隨意。”
近蒼還真就跟著手下一起找起來，他找的都是她們思考過一輪之後才猜到的位置，發現好幾處都空空如也之後，終於停了手。
他挑眉看著面前的三人，語氣如常道：“ 幾位姐姐，行個方便？”
“我們阻攔你了嗎？”萬一稍雙手環胸，看著近蒼，像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這群星際海盜經常跟他們打個來回，不同於陸熾和姜圖南，萬一稍對他沒有一絲好感，如果不是人手夠多，她大概率會選擇當場拿下這個人。
近蒼環顧這間書房，輕飄飄地嘆了口氣：“咱們來談筆交易吧，東西咱們平分，錢也是。”
“不妥。”陸熾拒絕道，“你們這麽多人跟我們說談生意，這是威脅。談生意要拿出誠意來吧？”
近蒼臉上的笑收起來，神色難辨地盯著陸熾，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不想在這裏解決這只浣熊嗎？東西應該都在書房裏了。”
近蒼對陸熾對感情很覆雜，一方面，對方是被自己送走的，另一方面，他們如今立場相反，但是近蒼不想跟她鬧得太難看。面對曾經的一起長大的朋友，近蒼很難做到不近人情。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浣熊已經因為空氣漸漸稀薄昏過去，陸熾拿出特制的繩子將它困了個嚴嚴實實。
幾人都在思考近蒼的話。他說的其實沒錯，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二夏被瑯齊儲占了身子，再把他帶回荒星已經不合適了，要麽把瑯齊儲剝離出去，要麽直接把二夏一起殺了，瑯齊儲沒有給他們第三條路的選擇機會。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她們不知道該怎麽把瑯齊儲從二夏身體裏趕出去。
幾個人來回推拉了好幾波，近蒼承諾幫她們找到需要的東西，陸熾這邊才答應給一部分資料。
他們的口頭協議如同空中樓閣，瑯齊儲醒來過幾次，一眼就明白過來，他們想做什麽。氣若游絲道：“你們不要白費力氣了，我既然敢帶你們來，就不怕你們找到。”
姜圖南的藤蔓毫不留情地抽在他頭頂，冷笑一聲：“你應該慶幸，我不是學動物醫學的，不然你現在可能已經被我燒了。”
一聽這個，瑯齊儲就來勁了：“你跟萬同學都是難得一見的天才，效力於軍團太浪費你們的實力了，加入我們吧，打開你們新世界的大門。”
陸熾冷笑一聲，劍鞘抽到瑯齊儲的嘴巴上，又找出了一根繩子，想要把他嘴也堵上。
姜圖南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說話卻是對著瑯齊儲：“那你倒是告訴我怎麽加入？我現在就算想跑路，沒有引路人也進不去你們的神秘組織。”
瑯齊儲不知是不是被抽迷糊了，嘴裏嘟囔著已經開始往外吐他們的消息，卻在關鍵處停頓，還是沒能套出來，別的實驗室在哪裏。
“應該是你們的小夥伴在努力，”近蒼看了一眼瑯齊儲，不屑道，“這就是你們的正派人士？天天想一些歪門邪道給自己延年益壽，還不如我們堂堂正正做人。”
趁機踩一捧一，近蒼是專業的。他伸手碰了碰已經昏過去的浣熊的爪子，嘆息道：“早就聽說有你們正派人士在搞這些歪門邪道，該不會就是這樣把動物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吧？”
近蒼每多說一個字，都如同一把箭插在她們的膝蓋上。姜圖南不是很了解星際海盜，陸熾和萬一稍全明白得很。
近蒼和陸熾當年就是被上一任星際海盜頭頭收養，沒有拿他們做人體實驗，也沒有用他們坑蒙拐騙，反而一直致力於把這些沒人要的孤兒拉扯成人才。
收養他們的那位始終都被上頭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多年也沒成功緝拿歸案，現在近蒼反而成功上位了。打劫行為固然不對，可是他們劫富濟貧，傷害世家的利益幫助那些孤寡病弱，這也是帝國沒有嚴厲打擊的原因之一。
反觀代表世家的瑯齊儲，收養的小孩被帶去幹什麽還尚且不知道，但是十有八九再用孩子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瑯齊儲不知怎麽又說了幾句：“孩子嘛，咱們又不是什麽瀕危物種，少幾個為人類改造計劃貢獻力量才最好，只有犧牲才能換來發展，你們就是格局太小。”
瑯齊儲詭辯是真的有一手，大家都懶得理他，空氣中彌漫著詭異的尷尬。
近蒼也陷入沈默，許久之後才道：“那些無故失蹤的孤兒……我這邊也會盡力去找的，你們最好真的能做到。”
有了近蒼和手下的幫助，他們的進度快了不是一星半點。幾次翻箱倒櫃之後，還真的找到了所謂的“容器改造計劃”。這個計劃是瑯齊儲提出來的，也是因為這個，他才能拉攏倒不少官員跟他同流合汙。
帝國很多世家的老掌權人就是這樣，越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就越來越懼怕死亡。哪怕瑯齊儲的計劃只是個願景，他們甚至會變得不人不鬼，他們也還是動心了。
這份文件放得就更隨意了，瑯齊儲居然把它收在《古藍星史》裏，可見他想要壽與天齊的願望有多強烈。雖然星際關於古藍星的史料已經不多，導致古藍星的傳聞更加撲朔迷離，比如有億萬年歷史。
隨著他們計劃的不斷推進，這份文件一直在更新，最新的一部分正好提到“容器”，分離的方法也是從未實驗過的設想，因為在瑯齊儲之前，還沒人成功把自己投進另一個“容器”裏。
在場的動物學未來學生萬一稍翻動這份計劃書，臉色越來越難看。
作為“容器”的二夏其實就是被改造的孩子，他們不知給二夏用了什麽東西，加速他的生長，才會使它變成不人不熊的模樣。
從提出這個計劃到現在，他們的進展並不算快，科技尚且跟不上他們的腦速，但是這個計劃已經害死了不少人和動物。
萬一稍嘆了口氣，把東西全部收起來。
“咱們不如就得找個實驗室試試吧，他的東西應該很全。”
近蒼只是隨口一提，卻沒想到她們膽子這麽大，居然真的就打算動手做實驗了。
為了防止意外出現，最主要的是他還沒有拿到東西，所以近蒼選擇跟著她們一起，順便看看這些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姜圖南的能力他已經看到了，想起她們微妙的表情，近蒼不由得發散思維，該不會姜圖南這麽強，也是被改造過的原因吧？
別說外人了，就連姜圖南自己都犯嘀咕。看著萬一稍略顯生疏但大膽的操作，她在心裏默默聯系三秋兄弟幾個，企圖說明情況。
他們都及時回覆了，像是也沒想到瑯齊儲居然還研究了這種事情。
四冬跟三秋坐在一起，面面相覷，一人一熊臉上都是如出一轍的喪。他們料到瑯齊儲會有後招，四冬是親自看著瑯齊儲被送走的，只以為他有別的安排，沒想到他早就打算好了金蟬脫殼。
“現在他知道我們背叛他了。”三秋道，“如果這次不能成功弄死他，還不知道他能覆活多少次。”
“不要急，”四冬比哥哥還要穩重一些，他交代道，“你去聯系謝秩，我聯系一春。”
四冬倒是比較樂觀，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實驗，那就意味著它成功的可能性不高。而且為什麽偏偏選定了二夏呢？他們四個都是一起被選出來的，要麽四個都是“容器”，選中一個概率比較低。
一春很快給了四冬答覆，但是答案卻不是他想的那樣。
瑯齊儲從很久之前就開始研究靈魂寄生這件事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單純的怕死。他認為只要靈魂活著，那就等於是永生。這個實驗應該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了，甚至可以說，瑯齊儲能夠攀上權貴，就是靠著這個項目忽悠到的人。
至於成功率，一春在他身邊最久，沒聽說過有成功的案例。原因很簡單，人的靈魂，這種東西未免有些太過玄學，如果能夠保存靈魂，那他必然有容器，怎麽就能在瑯齊儲死的那一刻瞬間轉移到幾光年之外的二夏身上？
一春又把這些跟姜圖南說了一遍，他的觀點非常明確，不認為瑯齊儲能夠成功。自從他做了瑯齊儲的管家，經手過不少項目，只有這個處於一直停滯狀態。
“我反而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二夏的精神出了問題？”一春嘆了口氣，想起弟弟，表情越發凝重。
二夏不知為何，是兄弟幾人裏對瑯齊儲中程度最高的一個。一春有段時間毫不懷疑，哪怕瑯齊儲讓他去死，他也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
他們兄弟幾人平時都很忙，少有能夠聚在一起的時候。每當這種時候，二夏都顯得格格不入。因為他是惟一一個處處替瑯齊儲考慮的人。
一春甚至覺得，瑯齊儲當初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把二夏送到荒星。否則他被捕那天身邊如果有二夏，說不定還真能成功逃脫。
“總覺得他的死太平淡了，跟他這個人的作風不太相符。”姜圖南小聲嘀咕道。
陸熾也有同樣的想法，她們都和瑯齊儲打過照面，所以在發現二夏不對勁時，她們才會信了二夏的話。兩人齊刷刷的地望向萬一稍。
萬一稍拿著手裏的容器，臉色也不怎麽好看：“這只是普通的試劑，合成之後能不能分割靈魂不知道，退燒效果倒是不錯，醫院都這麽用。”
大家看著被打昏的二夏，陷入了兩難境地。
他們決定暫時把二夏的問題放一放，先談一談分贓。
把瑯齊儲的實驗室席卷一空，他們轉身離開星主府。也就沒人註意到，實驗室不起眼的角落裏，有一個培養皿浮動著一團黑霧。但是下一秒，這個培養皿被一根藤蔓擊碎，黑霧被藤蔓漸漸吸收，只留下一個碎裂的培養皿。
負責和談的是陸熾和近蒼，其餘的人全部在外面等著。陸熾她們早就商量好了對策，此時也不擔心出什麽意外，畢竟這趟行程最大的意外就在姜圖南手裏。
姜圖南打電話給都梁和謝秩分別說明了情況，並且將一春的想法和盤托出，把所有的主動權都交出去。實在是這件事涉及有些匪夷所思，但又微妙得有些合理。
都梁聽完，耐心地問道：“你真的覺得他有本事能夠把自己的靈魂裝到另一個人的身體裏嗎？”
來到星際之後，以為自己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的姜圖南也說不準，她疑惑道：“如果他真的在二夏身體裏，那些解釋不通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就算他不是二夏，你的每次行動都不算秘密行動，荒星沒有內奸的情況下，你能保證做到達到別的地方都沒有內奸嗎？而且我也不確定，荒星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都梁如此篤定，是因為她還真的見過瑯齊儲這個實驗的犧牲品。說犧牲品也不盡然，因為自願做這個實驗的是世家一個據說早就已經去世的掌權人。
他已經沒了身體，如同一灘爛泥一般泡在營養液裏，從四面八方而來的密集管子充當他的神經，他可以在實驗室裏用精神操控一切。研究室幾次三番想把這個已經算不上人的東西融合到動物身上，卻始終都沒成功。
她們到達實驗室時，看見的就是一群研究員慌不擇路，不知是誰踢到了錯綜覆雜的線，整個實驗室裏只聽見，那灘爛泥的慘叫聲。
直到都梁幫忙把東西接回去，她才說了自己的身份，並且盛氣淩人地要求他們幫忙。
都梁當然沒有答應，而是選擇讓他永久沈睡——
只需要切斷電源，再把營養倉關閉，所有的管子都拔掉，泡在營養液裏的大腦，很快就因為無法供給能量而漸漸萎縮。
這件事正是發生在瑯齊儲被抓之後，看見這樣的場面，都梁無比確信，只要她們速度夠快，一定能在這群瘋子實現計劃之前摧毀他們的一切。
“原本是打算掌握更多再一起跟你說這些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只能說，這個項目目前還不可能成功，二夏很有可能是真的出了問題，帶回來吧。”
萬一稍想象力豐富：“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背著那些世家貴族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就等著這一天的出現，從根源上摧毀所有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二夏的毛病，就是在故弄玄虛等你們落網？”都梁慢悠悠地反問道。
“如果他真的有這種金蟬脫殼的能力，大概率也不會被咱們抓住了。你一個搞研究的人，覺得脫離物質載體，靈魂居然能永存，這科學嗎？”都梁毫不猶豫地反駁了萬一稍。
被罵了一頓的萬一稍這才安分，老老實實地聽著都梁安排她們找得差不多就趕快返程。
“路上如果遇見蟲族，可以把圖南丟出去歷練一番，我可以相信你們嗎？”都梁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的技術爐火純青，萬一稍興高采烈地應了。
陸熾也拿著東西和近蒼同時走出實驗室，陸熾向來沒什麽表情，近蒼也難得嚴肅，看不出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麽，又談得怎麽樣。
“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們還能好端端地出現在我面前。”近蒼意味深長道。
“你才是。”陸熾面無表情地放狠話，居然有一種反差萌。
姜圖南津津有味地看著，不由得嘆息青梅竹馬因為立場問題反目的be美學。
近蒼沒有先走，而是目送她們先離開。等不起眼的飛行器飛遠了，姜圖南突然反應過來：“咱們明明帶的有人，還怕打不贏他嗎？”
“不是打不打得贏的問題，而是我們跟星際海盜的平衡問題。”萬一稍看了一眼陸熾，意味深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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