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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走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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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走馬燈

在自以為夠強的時候總有人比你更強,這一點月見白早已知道,她只是覺得惆悵,對方在她面前露這麽一手,就是想要她乖乖就範。

可月見白第一次見到強大到這種地步的敵人,但不是第一次受到威脅,之前她遇到的敵人,哪一個不是比當時她強大無數倍,看起來不可戰勝。

月見白的回答十分幹脆利落:“滾蛋。”

想玩角色扮演,自己玩去吧,她這個老太太可不奉陪,而且送上門的油腔滑調的男人都是便宜貨,他所說的話都是陷阱。

她活了這麽多年又不是白活的,怎麽可能被這種便宜男人欺騙。

伽卡菲斯帶著神秘的笑容離開了,滾蛋之前還不忘看了月見白和百慕達一眼,眼神在百慕達的身上停留的更久一點。

月見白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在伽卡菲斯徹底離開後,百慕達已經從地上站起,又坐回了她床邊的位置,又像以前一樣默默地守著她。

月見白看著同伴和她一樣變得蒼老的臉,百慕達和她一樣已經滿臉皺紋,但是眼睛依舊是年輕時候的模樣,這讓月見白心中更加傷感。

看著百慕達低頭沈默不語的樣子,她趕緊說道:“百慕達,不要聽信那家夥的話,那個人不過是個騙子,這樣的人最喜歡抓住別人的弱點然後榨幹別人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也不會給別人想要的東西。”

這是她的經驗之談,她是吃了很多苦才深信這一點,但百慕達看起來沒有完全聽進去。

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為剛才的無力感到抱歉,他停頓了好一會兒,說到:“白,我會保護好你的。”

月見白: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他只要保護好自己就好。

心裏這樣想,但她沒有說出口,百慕達這麽多年一直在她身邊,似乎將保護她當成人生唯一任務。

月見白只當他失去了生活目標,把別人當作了心靈支柱。

她想要幫助百慕達看到除她以外更好的人以及更大的世界,但是百慕達毫無興趣,只把呆在她身邊當作人生信條,她只能放棄。

現在,月見白無奈地說道:“我更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多考慮考慮自己。”

又過去了十年,隨著國內越來越對外開放,人們對外界的信息了解越多,越覺得這個海島太小,有越來越多的人搬到空間外的地方,但是還是有相當多的國民留在國內。

月見白的身體越來越弱,有的時候看起來只是活著,她也感覺到她的壽命快到達了終點,其實如果她沒有這樣消耗火焰的話,她很有可能活到一百多歲。

但是她幾十年前就明白,壽命重要的不是長度而是質量,她已經做得足夠多,心中沒有什麽遺憾。

隨著火焰的快要消耗殆盡,再加上越來越沒有辦法進食,她明白這一天終於來了。

月見白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好像稍不留神就會斷了呼吸,今天是第四代領主即位的大喜日子,窗外到處都是國民們的歡聲笑語。

這麽多年來她的身體一直不好,也已經是老人的茜茜會在忙完工作後過來陪她,就像一個真正的女兒一樣。

在今天這個重要日子,月見白勸說茜茜今天就不用來陪她了,好好度過她作為領主的最後一天。

她之前意識清醒的時候有聽茜茜提起她的繼承人的事情,她也有見過一次,對方的姓氏是彭格列。

這個海島的領主破天荒的不是由純血滅卻師擔任,對方甚至不是混血,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月見白一直覺得“彭格列”這個姓氏有點耳熟,但不記得在哪裏聽過。

作為一個高齡老人,她的記性已經很不錯了,她還沒有對剩下的幾個仇人報仇,但她已經想不起關於那些未報仇的仇人的任何信息。

她覆過仇的仇人也已經淡忘,想起過去的痛苦只覺得無感,但對於幫助過她的人,她記得很清晰。

桔梗、繼國緣一、煉獄先生、織田先生等等一一浮現在腦海,他們仿佛站在她的床邊,正在默默守護著她。

月見白意識到這是走馬燈,她又閉上眼睛,等著死亡的真正的降臨,她這次是壽終正寢,也許沒有下一次穿越,沒有關系,她已經對她的人生感到滿足。

突然,巨大的不安攫緊她的心臟,這不是死亡將至的關系,她經歷過無數次死亡,她死亡的時候身體和心靈都很平靜。

她感覺到有什麽可怕的東西降臨到這個國家,她原本準備安詳死去,靜靜等待生命流逝,現在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下來。

她沒有想到自己油盡燈枯的時候居然有這樣大的力氣和精神力,她踉踉蹌蹌地走到窗邊,眼前的一幕讓她的精神差一點垮掉。

上一秒整個國家還沈浸在新的領主上任的宛如節日的氣氛中,她哪怕躺在床上快死了,也被國民們的喜悅感染到了,準備微笑著死去,。

現在這個美麗的白色國家裏突然出現上萬條光柱,亮度強而刺眼,月見白一下子確認了這些光柱來自於混血滅卻師。

他們一個個陷入了力量暴走的模式中,他們身體內的所有力量被一下子釋放出來,這個經過好幾代人的努力建立起的美麗國家正在被摧毀。

就像是頑劣的幼童將火柴扔進螞蟻窩中,人和城市正在燃燒。

混血滅卻師痛苦地蜷縮起身體,發出痛苦的嘶吼,但痛苦的喊叫極為短促。

他們瞬間就倒在地上,生命之火熄滅,靈魂徹底消失,而旁邊被他們波及到的建築物像是紙片一樣燃燒。

看到這一幕,月見白的心直接崩潰,她也來不及去想為什麽百慕達不在她的身邊,自從伽卡菲斯來過之後,他就變得心神不定。

在她床邊守著她的時候,看著她意識昏沈的樣子,眼神和心中總是蔓延出痛苦的情緒。

百慕達被他之前的主人折磨慣了,為了能活下去,他封閉了自己的感情。

在這個國家幾十年,在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中,他漸漸將感情解放出來,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純粹。

月見白感覺著他心中流淌出來的濃濃的悲傷,總是找一些事情讓他做,讓他不至於每時每刻都守著她。

之前百慕達和其他人不在身邊,她一個人等待著死亡,現在又一個人扶著墻壁走出房子,來到了大街上。

剛才這個街區還很繁華,現在整個國家都在燃燒,有些建築材料被混血滅卻師的力量燒穿了,支撐不住掉落下來,發出轟隆一聲巨響。

街道上到處都是活著的人的哭泣聲和喊叫聲,通過阿爾伯特和茜茜的努力,對混血有著銘心刻骨的歧視觀念的純血滅卻師家族大多已經移居到海外,剩下的大多都願意彼此和諧相處。

大家友好相處了幾十年,彼此之間基本養成了感情紐帶,現在熟悉的人突然在眼前死亡,任誰也不能坦然接受。

月見白看著地上的屍體,她已經很久沒有走出家門了,但是她在意識世界一直註視著國民。

眼前的屍體有些熟悉,他是學校的老師,十分擅長和人打交道,孩子和家長們都很喜歡他,他才二十多歲。

他如果想象過自身的死亡,應該也是在喜歡著他的人的簇擁下死亡,而不是這樣倒在路邊,身體和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變形,看不出之前一點溫良謙和的樣子。

月見白的嘴巴哆嗦了一下,她接著往前走,隨便走幾米,就能看到混血滅卻師的屍體。

月見白的腳步越來越松垮,幾乎沒有辦法向前邁進,像是失去了走路的能力,但在看到混血父母擁抱著幼小的女兒死亡的慘狀,月見白徹底沒有辦法向前走了。

她站在原地,佝僂著身體,垂著腦袋,覺得內心比任何人都要蒼老,覺得至今為止養成的三觀再一次被顛覆。

她的心靈第一次改變是被連環殺手捅了一刀,她躺在地上,心裏有著深深的怨恨。

原以為自己能普普通通的長大,普普通通的變老,她第一次覺得普普通通地人生也是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到了第一次穿越,她一直都是普通人,就算心中有著想要變強的決心,但命運並沒有給予她變強的條件。

她心中還有極為天真的希冀,覺得會有人來幫助她,覺得她能有時間慢慢變強,但她在一年半的時間裏,經歷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到了第二次穿越,她心中的覆仇之火比地獄之火還要暴烈,她遇到了可以幫助她的人。

即便太宰先生只是在快要將她整死的臨界點戲弄她,撇開過程不談,她的實力終於有所提升。

接著,她一次次以命相搏,一次次以失去生命的代價險勝,死了但也贏了。

在一次次勝利中,她覺得自己終於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宰,對自己越來越有自信,她也有心力和氣力將從同伴那裏得到的善意輻射給身邊的弱者。

她不斷地變強,變強,但她越變得強大,腦中的聲音的主人的存在感就越發明顯,她也越明白自己的弱小。

她放棄這仇恨,一方面是對以前的事情不在意了,巨人並不在意是不是被小蟲子咬了一口,另一方面,她心存畏懼,她越強大,越覺得自己渺小,越到達雲端,越覺得雲端上方的人深不可測。

伽卡菲斯她打不過,對方的隨手一擊的殺傷力強於她傾盡全力的好幾倍。

她的直覺告訴自己,腦中的聲音的主人她也打不過,她已經強大到她這具身體的極限,腦中聲音的主人依舊可以在她身上抽取力量。

以前作為高中生的自己,厭倦自己的普通,現在的她只想普普通通的過日子,她原以為她這輩子已經能做到,沒有想到臨死前眼前又再現出她心中最可怕的場景。

那就是身邊的人死去,而她無能為力。

月見白的身體克制不住顫抖,有很多情緒堵在喉嚨口無法傾吐,她已經感覺到喉頭的血腥味道。

她的身體告訴她她的生命已經到達極限,她的靈魂力量卻一下子飆升。

她在床上躺了那麽多年,皮膚幹枯但白凈,現在她白皙的皮膚下的血管和筋脈全都浮現出來,身上看不到多少正常的皮膚。

月見白的手上出現了金色的靈刀,她的額頭忽然滾燙,幾十年沒有見的紅色斑紋在她臉上顯現。

她在很多年前就已經失去了美貌,隨著時間一點點變老,但她心境平和了那麽多年,在周圍大人和小孩的眼中,她是個溫柔慈祥的老奶奶,但現在的她的樣子一定看起來怪異又恐怖。

對於紅色斑紋的出現,她啞然失笑,紅色斑紋是燃燒生命的加速器,可是她本來今天就快死了。

現在支撐她的是比老邁的身體強大無數倍的精神力,或者說是許久未見的覆仇的執念。

月見白的身體只要一動,她就能感覺到身體內部不堪重負的聲響,細胞似乎在哀嚎,她的內臟已經出血了。

她的腳底沒有燃起金色火焰,她的身體已經沒有力氣飛行,她的腳下突然出現了一大片黑色沼澤,宛如地獄般漆黑。

她的火焰又拓展出新的能力,她的身體直直地沈入沼澤中,然後又在國家的另一個地方出現。

她沒有可以去尋找敵人的蹤跡,她的靈魂、她的潛意識將她帶到了對方的面前,或者說,是對方吸引她來到了他面前。

月見白看著眼前的人,對方的長相完全陌生,對方的氣魄她完全及不上,對方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睛裏的嘲弄似乎在看一個寵物。

對方身穿熟悉的白色制服,穿的比月見白見到的任何人都更具有王者風範,他的氣勢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主宰。

月見白想過腦中聲音的主人的形象,是像奈落那樣的?是像宇智波斑那樣的?還是想她所見的所有的敵人的聚合體?

但她現在明白了,她以前見過的人比起眼前的人差得太遠,眼前的人像是所有的惡的化身。

她的身體本來就承受不住,現在更是從身體內部一點點毀滅,細胞一點點死亡,血液的流速一點點變慢,骨頭正在一點點壞死變黑。

而她所做的也只是站在對方面前,她連發生了什麽都感覺不到。

月見白曾經想過,如果她日後有一天遇到腦中聲音的主人,一定有很多事情想問。

想問對方為什麽選中她,想問她所受的那些苦是不是有他的操縱,想問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但是等到她真的站在對方的面前,她的身體正在一點點壞掉,連大腦也開始萎縮變黑,已經沒有了思考力。

但這不是她什麽也不想,拖著快要炭化的身體拼盡所有力氣向對方沖去的理由,她這麽做只是她想這麽做而已。

這是她唯一的念頭,她曾經強烈反對把人工具化、武器化的觀念,覺得世界沖突和戰爭那麽多,都是這種觀念在將人們拖向深淵。

現在的她恨不得將全身化為武器,但因為身體限制,無法發揮全部的力量,但這也比她全盛時期要強很多倍。

面對她毫無體面的全力進攻,對方只是慢條斯理地擡起一根手指,手指上爆發出強大到能灼傷她靈魂的光芒。

月見白的一只腳只是向前邁了一步,就只剩下半邊身體,另外半邊身體徹底消失,連灰都沒有剩下。

別的惡人在死前最起碼有個遺言的機會,但月見白沒有,她的喉嚨也只剩下半個,但她的半邊身體依舊站在地上。

背後是燃燒著的國家,面前是她連接近一步都無法做到的強到無法想象的敵人,也是她今後在世間的唯一敵人。

她剩下的那只眼睛直直地註視著他,像是要將全部力量將他銘記在心底。

他到哪裏她的執念也會跟到哪裏,他下地獄她也跟著下地獄,不將他的所有靈魂斬盡殺絕,她就無法真正消失。

對方看到她的眼神,似乎有點意外,說道:“白,我也沒有想到你能做到這一步,但是這又有什麽用呢,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無價值,你的靈魂也是如此。”

渾厚且威懾力十足的聲音和記憶中一致,對方的聲音已經幾十年沒有出現在腦海,但是她的靈魂深深銘記。

她在穿越之前的人生中,這個聲音就已經是她生命中最深的恐懼,沒有想到到現在,也是如此。

對方一揚手,月見白留在半邊身體的靈魂也魂飛魄散,對方沒有像對待混血滅卻師一樣連靈魂都吸收幹凈,仿佛真的對她很失望,失望到厭棄的地步。

在魂飛魄散的瞬間,月見白的心中又開始走馬燈,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她深深懷念的同伴們,而是某個夢境,一個揭穿一切真相的夢境。

真相等本文完結前揭曉,是個蠻普通的小事,小到小白本人覺得無言的地步。

來來來,小白開始第三輪穿越,在前文中已經有了好幾次鋪墊,說限制小白的靈魂能力和意識能力的是她資質普通的皮囊的關系,之前的那些脆弱,那些無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人類的肉身,沒有了身體,才能真正做到無我境界。

第三輪穿越,小白沒有了身體,成了貨真價實的阿飄,最大的弱點沒有了,心境又迎來新一重變化,實力在友哈巴赫面前啥也不是,在其他世界的人的眼中就是神,沒有了心臟的小白,心中無喜無悲,連最低限度的欲求沒有了,只剩下找友哈巴赫覆仇,某種意義上,已經有神的境界。

文案中“神王”是神中神,王中王的意思,神明和王者都會被心中的妄念支配,不管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但小白不會,她有著最自由的靈魂,不代表是“最善的神”和“最悲憫的王”的意思,其實小白有的時候挺涼薄,只是因為以她為第一視角被掩蓋住了了,或者說她的巨大善行蓋住了涼薄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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