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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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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茫雨色

“洛影是不是已經決定參加什麽社團了?”幸村看見當時洛影在寫什麽的樣子,應該是在填社團的申請表吧。大多數的學生還在慢慢地翻閱著那疊資料呢,即使有些人有了明確的目標,但還是會去尋找其他一些可能會引起自己興趣的東西。只有那些真正意志堅定的人,才不會被外物所迷惑。

“恩,美術社,你呢?”在這樣幽靜的環境中,洛影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網球社,也是很早就決定了的呢!網球很有趣的,洛影要不要來試試看?”幸村饒有興致地向洛影推薦著。

她的選擇,在幸村的意料之中,她在繪畫上的才華一覽無遺,而以她那天的專註,也顯然對此非常有興趣。

“網球嗎?曾經打過很長一段時間呢,但是已經很久沒碰了。”網球是和跡部一起學的,還是孩子的他們為了打發時間,就在閑暇時去學了這項運動,也當作是一項鍛煉。

起初還是勢均力敵的他們,時間久了,水平的高下也就慢慢浮現了出來。她的興趣本就不在此,當然也不會在網球上花多大的心力,而令人意外的,跡部對此卻是難得的執著,一有時間就拉著自己去練習,而在她懶得動的時候,他也會去看四大公開賽等,家中關於網球的雜志也是一本不落地研究了下來。

此消彼長之下,她自然是輸多贏少,後來根本就是全敗的戰績,看著跡部張狂的笑臉,心裏猛地升起一把無名怒火,這次甩拍之後就沒再怎麽打過網球了。

那時的氣憤到了現下也就化作了會心的一笑。

洛影的眉眼中流露著淡淡的悅意,還有一分淺淺的留戀。幸村在一旁看得真切:“是很愉快的往事嗎?難得見你這麽放松的表情。”

聞言,洛影卻是一楞,明明這只是曾經的洛影的記憶,而她卻如此感同身受,甚至那時的心情也清晰地從心靈深處傳到了過來,就像是她們本就是相同一人。

洛影將自己的詫異全然掩藏在心中,一邊自然地將話題轉了開去,現在並不是去研究這個問題的好時間,“沒想到幸村會選網球呢?還以為你也會和我一樣呢!”

洛影對此倒真的有些好奇,美術館的講解,讓她了解到幸村對那些畫作非常熟悉,其中更是夾雜有自己的簡見解,顯然也是了解頗深。

況且以幸村這樣的形象來看,也會覺得他更適合藝術,而非運動。雖然他不能說是柔弱,但是很難想象這樣清雅溫文的人在賽場上是怎樣的表現。

“因為更喜歡網球啊!雖然學校最多允許參加三個社團,但是毫無疑問這樣的結果就是時間被大量的分散,我不認為自己有兼顧那麽多活動的能力,所以就選擇了我現在心中最重要的。既然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對於自己的追求他向來是清楚的,正因為目標明確才更了解他要為此付出多少。

言語中的幸村流露出了與他外貌不符的霸氣,直到此刻洛影突然憶起了幸村與真田和柳站在一起的情景,即使在真田的淩厲氣勢下,卻不能掩蓋幸村分毫的光彩。

對自己沒有絕對自信的人,是很難與真田這樣的人相處的,在他強烈的氣勢下,往往會下意識地服從,能夠與他並肩的只有擁有和他相同能力甚至在其上的人。

她怎會忘記這些人大概都是大家族的繼承人,既然幸村具有這樣的身份,又這麽可能是一個只具有溫柔的人,怕是把自己的所有鋒芒都斂在了微笑之中吧。

“你會成功的。”洛影對著幸村這樣說道,不是祝福而是擁著肯定的語氣。

總說天有不測風雲,洛影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頗感到古語的正確性,早晨還是和煦燦爛的陽光,幾個小時後的天空中只剩下了一片蒙蒙的灰色。

教室中靜悄悄的,只剩下了她一人,有些細心的人是自己帶了雨具,有些則是一個電話便有了專人接送,至於那些無技可施的人,在教室中等待了兩個小時後,看著窗外毫無停歇跡象的大雨,硬是冒著雨沖了出去,只有她仍然耐心地等著,反正即使回去了也仍然是一個人,和這裏沒有任何區別。

雖然也曾想過讓跡部來接她,但是一想到這位大少爺帶著司機開著跑車出現在立海大門前,然後開始抱怨這處不夠華麗,那裏沒有冰帝優美,便立即打消了這個主意。

他是不可能意識到在別人的地方橫加指責有什麽不對,但未來三年將在這裏就學的自己也許會平添不少白眼了。

百無聊賴地透過雨簾看著遠方,從這裏可以看到那個人工湖泊,在天空迷蒙的籠罩下,整個湖少了那份亮色,顯得有些死氣沈沈。湖對岸的教學樓只剩下了一道模糊的輪廓,看不真切。

蒼茫中就像是世界中只剩下了她一個人,伴隨著嘩嘩的雨聲,分外寂寞。

這份死寂持續了很久,最後卻被一道輕輕的推門聲所打破,走進門的赫然就是幸村。“洛影,你怎麽還沒回去?”對於此刻教室中還有人在,他顯然也十分意外。

“沒帶傘,但也不想淋雨,所以就待在這裏了,倒是你怎麽也還留在學校?”洛影無所謂地說道。

“被學生會的人找去了,談到現在才結束,正打算回來拿東西呢!”幸村擡頭看了下窗外的雨色,略微考慮了一下,便說:“看樣子這場雨還要持續一段時間,你也不能無限制地等下去吧,不如我送你吧。”

洛影看了眼幸村手中的雨傘,便拒絕了:“還是你先走吧,何必要兩個人一起淋濕。”在這樣的大雨下,那把傘對於兩個人實在是太過擁擠。

但幸村的執著卻出乎洛影的意料之外,最後終究還是她妥協了,因為他說,“一個人等待真的是一件很無聊的事。”

她不是那種享受寂寞的人,所以她選擇了他的陪伴。

本來他們只是想出校門攔輛出租車罷了,但是他們忽略了在這樣的天氣中,攔到車的可能性有多低,在不斷看到滿載著客人的出租車在自己面前呼嘯而過時,他們也只得打消了這個願望。

“我還是送你到家吧。”幸村有些無奈地提議。洛影看著自己與他身上皆是半濕的情況,倒也不再拒絕,反正也沒什麽差別了。

雨滴打在傘上發出了劈啪的響聲,傘下的他們在這片狹小的空間中默默無言,靜靜地向著她家的方向走去。

漸漸的,她註意到了自己的身上不再有暈開的水漬,而幸村卻是幾乎將大半個身體露在了雨中,濕透的樣子。

她看著幸村,眼神有些覆雜,紫色微卷的頭發此刻已經因打濕而貼於頭上,甚至臉上還掛著點點的雨珠,只有那紫色的瞳眸仍是那樣的清澈,而他也註意到了她的目光,淺淺一笑。

那樣的笑容太過溫柔雅然,讓她的心湧出了一種淡淡的酸澀感。因為自己不習慣與他人靠地太近,所以下意識的,她總會和別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幸村敏感地註意到了,所以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仍尊重著她的習慣。

洛影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不想被他看見她一瞬間的感動,但身體卻還是慢慢地向他靠近,不再有著故意空出的距離。

同樣在這片陰暗的天空之下,心中卻浮現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溫暖,不再是那樣的蒼茫,依舊是水珠滑落的聲音,但落入耳中卻是格外的清脆。

這樣的氛圍中,感覺尤為敏銳,隱隱約約中洛影聽到了一絲嗚嗚咽咽的聲音,於是視線自然地轉向了那個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棵頗為挺拔的梧桐樹,密麻的樹葉層層疊疊,仿佛樹下被隔離成另一個空間,如果是炎炎夏日,必能給路人帶來一道清涼,而此刻那交織的樹葉由於過於大的雨勢,而絲毫無法起到遮擋的作用。

一只幼貓蜷縮地窩在樹旁瑟瑟發抖,濕透的短毛一簇簇地粘在皮膚上,看見有人靠近,又是一聲低低的鳴叫,藍紫異色的瞳眸中充滿著無辜。

看著那明凈的湛藍色,洛影驀然想到了跡部家那只一看見她,就會沖過來撲倒她的蘇格蘭牧羊犬——蘇格拉底,相同的湛藍,但是它眼中閃現的卻是偶爾的調皮。

每次她叫它小蘇時,跡部總會在一邊郁悶地說:“不要把本大爺的蘇格拉底縮成這麽不華麗的名字!”

然後她會在一邊淡淡地說:“小蘇,咬他!”,然後看著小蘇再次向跡部撲去,她則在一旁欣賞著跡部難得一見的狼狽樣子。

她本就喜歡擁有著柔軟長毛的寵物,如果不是因為家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早就去寵物商店買一只和小蘇相似的蘇格蘭牧羊犬了。

現在看著這只黑色的幼貓,心驀的軟了下來,如果就這樣放著它不管,這樣的幼貓顯然是無法獨自存活的。

洛影輕柔地撫摸著小貓,唯恐驚嚇到它,直到它習慣了自己的存在,才小心翼翼地將它抱起在懷中,而小貓也似乎很滿意的樣子,朝著她懷中又蹭了蹭,結果就是洛影的胸前也因此而濕了一片。

洛影看著懷中的小貓,絲毫不以為意,只是將它又抱了緊些,並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即將到家時,看著已經半濕的幸村,洛影猶豫後還是讓幸村進入自己的家中,稍作沖洗。

“雖然沒有換洗衣物,但是客衛裏有幹洗機,也只能將就一下了。”洛影對此有些抱歉,但是家中只有自己一個人,是不可能有男性服飾的。

“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幸村隨意地輕笑。

待幸村進入浴室之後,洛影也將自己半濕的衣物換下,隨後就去打理她帶回的那只貓了。

細心地幫它把濕濡的細毛吹幹,取出冰箱中的牛奶倒在盤中,放在它的眼前,看著它慢慢接近,伸出粉嫩的小舌,小心地將牛奶卷入口中。

“要記得你的名字是墨璃哦,以後就叫你小墨了。”看著小墨可愛的樣子,洛影輕輕地對它說。小墨睜著它的貓眼,似懂非懂地看著她,隨後柔順地喵了一聲。

幸村走出浴室後就看了這一人一貓看似對話的樣子,禁不住菀爾一笑,這時的洛影身上不再有著往日的疏離,她的身周有著柔和的氣息。

幸村的笑聲理所當然驚動了洛影,看著他的表情,她也不禁有絲赧色。

沖洗完畢的幸村透著格外清爽的氣質,而身上那些許褶皺的衣服卻沖淡了幾分爾雅,反而帶出了幾分不羈。看著這樣的幸村,洛影在心中暗自感慨,他還真是天生的衣架子啊,即使是這些□□洗機□□過衣物,他都硬是能穿出另一種氣質。

“請坐。”她招呼著幸村,將他帶到客廳中一個米色的沙發中,這是她前不久看中買回來的,加寬的造型可以讓她整個人窩在其中。

坐定後,幸村才開始打量起洛影的家,和奢華的外表不符,屋內的陳設基本上以淺色系為主,不見得有多麽富麗堂皇,卻散發著一種溫暖的家居感。

其實他第一眼看到這座豪華的別墅時,他的心中是驚詫的,只是他將這份訝異隱藏在了心中,很難想象在這樣以華麗為主調的家中會走出像洛影這樣淡然的人。

屋內的布置卻仿佛與豪華的建築是兩個世界,溫馨明亮,然而隱隱中他總覺得有著一絲不和諧的存在,那樣的溫暖仿佛是為了遮掩那過於空曠的空間。

為了打消心中的那絲不自然,幸村和洛影隨意地聊了起來,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兩人的氣氛倒也漸漸融洽起來。

直到幸村詢問起了洛影的父母,那份和緩在一瞬間消散,洛影的眼中閃現著可見的冷凝:“他們一個在英國,一個遠在美國,你想見他們大概是不可能了。”洛影說到這,輕輕笑了,帶著幾抹可見的諷刺之意,“這個家中只有我一個人。”

直到此刻,幸村才明白了為什麽他會產生那絲異樣,故作的溫暖只是為了隱藏心底中真正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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