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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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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玉大約是出來得匆忙, 身上穿得衣服並不多, 且白秋脫他衣服的動作意外得利索, 因此不久就脫得只剩下裏衣。然而看到外衫褪下後的情景, 白秋已是胸口一緊。

雪白的裏衣上帶著斑斑血跡,一點一點的, 像是梅花在雪地上綻開。

這點血量並不算很大,罩上外衫之後就一點都看不出來, 奉玉也有意掩飾,表現如常,若非靈燈不可能無緣無故熄滅,白秋又察覺到他細微的變化, 真的不會從外表上看出他已受傷。

說實話裏衣要說觸目驚心的血量倒也不是, 觸目驚心的並非是血量,而是血點分布的位置範圍。大大小小的血點從肩膀到腰際都有,而且落在白秋眼中便顯得分外密集——衣服都還沒有全脫下來,裏衣就已經像是這般, 而且到處都是血點, 最大的一塊是在右邊胸前……那等衣服都褪下,裏面該是什麽樣子?!

白秋這樣一想, 鼻子就發酸了。她急急地伸手又去拆奉玉裏衣的腰帶, 但手還沒有觸到,就被奉玉半路止了動作。

他道:“一點小傷而已, 不用看了。”

白秋沮喪地道:“你又在哄我。”

她委屈了一會兒, 又擦了擦發紅的眼睛:“騙子。”

奉玉:“……”

白秋掙了掙, 掙掉他的手,又去脫奉玉的裏衣。

奉玉只好由著她脫,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白秋好像沒有意識到她現在離他有多近,她身體前傾,差不多整個人都在他懷裏,腦袋就在他下巴底下一動一動的,奉玉一低頭就能看到她頭頂的發旋。

到底是女子脫男子衣服,地點還是在床上,等上身袒露在她面前,奉玉便微微地動了動。只是白秋光顧著盯著他看,像是根本沒有註意到這件事的奇怪之處。而這個時候,白秋將奉玉的裏外上衣全部褪盡,看到他上身經過包紮卻還到處是血的傷口,她不由得一楞,眼淚都差點要掉出來了。

很嚴重的傷,傷口顯然是裂開了。

他的肩膀、胸口、腰際都一圈一圈地纏著厚厚的紗布,只有左肩還稍有留有些光裸無傷之處。紗布被血染紅了大片,尤其是裏衣上滲出血點的位置,已經完全是紅色的了。而這其中,又以右邊胸口的傷最為嚴重,即便未將藥布拆開,白秋也能感到那個傷帶著濃烈的妖氣,定是為妖物所傷。

白秋看得瞳孔微縮,抿唇改為咬唇。這些傷她光是看著就覺得疼,根本不知道奉玉是怎麽一聲不吭,中途還將她抱起來兩回的。

奉玉的傷想來原本肯定沒有這麽嚴重,是因為她一見面就撞他懷裏,還抱著他蹭來蹭去才會這般。

白秋看著面前的光景,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自責地說不出話來。她呆滯了一剎,等回過神來,著急地起身就往外面跑,一邊跑一邊道:“——你在這裏等等,不要動,我去拿藥,回來重新幫你包紮!”

說著,白秋飛快地就要往外沖,然而不等她起身離開床榻的範圍,奉玉身體前傾,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了。”

奉玉淡淡地道:“不過是些小傷,修養一陣子便是。”

這怎麽能算是小傷?!

白秋被他的話驚呆,忙道:“可是血都已經滲出來這麽多了……齊風仙君和天兵應該還在大堂裏。我過去和他們……唔……”

白秋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奉玉拽著手腕一把拉回床上,然後翻身摁在枕頭上。奉玉俯身壓住了她,老練地用唇堵住白秋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白秋急得要命,生怕奉玉這樣亂來扯到他的傷口,可是推也不敢推,只好手足無措地小幅度掙紮,過了許久,奉玉才松開她。

“這些傷昨夜都已經治療過,敷了藥,疼痛並不是很強。”

奉玉雖是將白秋放開了,但並未起身,依舊撐在她上面。他頓了頓,緩緩地道:“我雖傷得重,妖王那邊也未必好得到哪裏去。我將他這七千年來修養出的神魂擊損了一半,這會兒……他應當也窩在他的住處修養,蟄居不敢出。我這裏,昨晚該治的都治過了,已經差不多安穩下來……現在比起養傷,我更想好好抱抱你,秋兒……”

他的語氣越來越緩。白秋楞了楞,心疼地將手輕輕地放在奉玉肩膀的紗布白的地方,沒有用力,只是碰了碰,急問:“所以……昨晚靈燈滅掉也是因為這個?”

奉玉一頓,沈默未言。

這個答案和肯定也沒什麽兩樣了。

白秋心裏揪得疼痛不已,她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什麽感覺。能讓奉玉給她的靈燈滅掉,昨晚的情形定是兇險,至少奉玉肯定沒有他說得這麽輕描淡寫……說不定是危在旦夕,說不定是九死一生。

白秋扶著他的肩膀,未放出的狐耳垂了下來。昨晚最糟的時候她不在奉玉身邊,哪怕急匆匆趕過來,天色都已經亮了……這種難以形容的無力感讓白秋覺得沮喪。即使她和靈舟仙子已經盡了全力,可是到底從外面進入妖境耗費了許多時間……而且仔細一想,即使她早早地進來了,也未必幫得到奉玉什麽。

白秋急急地追問道:“你們昨天是交戰了?很嚴重?”

“……天兵拖延惡妖大軍,我親自應敵同妖王的神魂一戰。”

奉玉稍稍停頓,終是簡單地解釋了幾句,好叫白秋安心。他道:“我身上的傷,也並不全部都是昨日受的。到底進來了四個月有餘,身上有些傷口,也算不得奇怪,你不必太擔憂。修養幾日,想來就會好的。”

白秋抿了抿唇,半天說不出話,良久,她還是結結巴巴地一邊說話,一邊起身,道:“不、不管怎麽說你的傷口還是要盡快重新包紮一下,你在這裏好好等著,我去找人拿藥……”

奉玉看著她慌張的樣子,淡笑了下,道:“你去喊醫官過來就好了,不必親自幫我換。”

“啊、啊,嗯!”

白秋頓了頓才回過神來,恍然意識到奉玉其實還是神君,哪怕受了傷,能用上她幫忙的地方依舊很少。她實在太想當然了,相比較她而言,自是由專業的醫仙來比較好。這從邏輯上講沒什麽錯誤,可是白秋卻不由得再次為自己的能力感到有些失落。

然而奉玉看著她的神情,便知白秋誤解。他頓了頓,道:“秋兒,我並非是不願意讓你給我換藥。只是你剛剛來妖境,且一來就降服了兩個惡妖……我不太清楚你到底花費了多少功夫才進到妖境來,但你看起來……也需要修整。”

說著,他看了白秋一眼。

白秋一楞,隨著他的目光低下頭,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奉玉一路上都說要先安置她,並且覺得她需要修整。

她現在穿的衣服,罩在最外面的是靈舟仙子給她抵禦惡妖的紗衣,此物到底是仙品,白秋披上以後,就沒有受什麽傷,且她一路上精神就緊繃,以至於自己竟然都沒有感覺。此時白秋低頭一看,才發現她早就狼狽得厲害。

之前妖物出現得突然,她前面很長時間都手忙腳亂,因此抵抗得相當勉強。不知不覺之間,地面上的沙塵、泥水,還有妖物造成的痕跡都留在了身上,且她到底沒有習慣使用紗衣,哪怕身上披了仙物,還是不慎被惡妖弄傷了幾處,血跡也留在身上。靈舟仙子接她的紗衣輕飄飄地攏在外面,卻已看不出仙意。

這點小傷相比較於奉玉的傷口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麽,但白秋仍是臉上微微一紅。而且她昨晚由於奉玉的事,只在地上摟著燈打盹打了那一小會兒,接下來便完全沒有睡過,始終在折騰,只怕臉色也不大好,若是她準備在妖境裏長住,現在只怕是不大像樣。

奉玉道:“我的院子後面,有一處療傷用的靈泉,平日裏是我用的。你和齊風仙君說一聲,將醫官叫來後,便自己去泡一會兒吧。等你修整好,再回來找我便是。”

白秋面上泛起一絲薄紅,點了點頭,應了聲“好”,便趕忙朝大堂那裏跑去。

等白秋走後,奉玉自己在屋內靜坐了一會兒,接著便松了口氣,起身將外套披在身上,因為還要等醫官過來,便比較隨意。

其實白秋那般擔心他,他自己倒是知道不必如此。他到底是上古神君,傷愈的速度也要比修為低的神仙好上許多,再輔佐以仙藥……昨晚兇險的狀況過去之後,區區一點血便算不得什麽。再說他本是將神,自是要隨時為戰事做準備,且不說勢必要確保自己盡快恢覆身體……若是情況緊急,他現在帶著這些傷也是可以立刻上戰場的。

於是奉玉頓了頓,也未給自己喘息太久的時間,將桌案擺起,執筆,便開始看這些日子來收集到的妖境情報和戰事公文。

醫仙很快過來幫他換了傷藥,然後很快就走了。只是臨走之前,他沈思片刻,終是提醒道:“將軍,戰況緊急……但還請您也……多註意身體。還有,您身上的傷,和以前一樣,待午後我會再來替您換一次藥。”

“我明白。”

奉玉應了聲。只是他鳳眸冷銳,醫仙也不知他到底聽進去多少,只曉得將軍自有分寸,便轉身走了。

待醫官離開後,奉玉也不知在桌案前坐了多久,等他屏息凝神地又批完一份文卷,擡起頭,已是午時。

他也曉得自己現在需要療傷,不易操勞過久,且醫官午後便要來替他換藥。奉玉微微一頓,稍作休整,便站了起來,同往常一般往後院走去。

按照醫仙的建議,換藥之前需要先沐浴,後院特地造了療傷用的靈泉湯池,便也是怕這般狀況才未雨綢繆。

這裏的靈泉是溫泉,溫度偏高,且面積很大,泉水氤氳,宛如仙境,離得遠些,湯池內的景象便不大看得分明。

奉玉平日裏已極為習慣,倒也未想太多,他在靈泉之外脫了外衫,散了頭發,整理一下衣物,便朝泉水走去。

然而這一日,他剛走到池邊,待看到放在水邊的東西時,忽然猛地頓住了腳——

靈泉邊上,整整齊齊地疊著幾樣衣物,衣物最上面的便是白秋今日穿來的那件靈舟仙子借她的紗衣,她今日用來綁頭發的發飾也取了下來擱在一旁,此外,衣服邊還擺了一個木盆,裏面有些清洗用的東西,大概是臨時和營地裏的女天兵拿的。

奉玉一驚,這才想起他先前是讓白秋過來泡的。因為距離那時已過去許久,雖然秋兒始終沒有回來,他也以為她大概早就泡好了,況且之前腦袋裏也的確一時忽略了此事。然而這時卻已有些遲了,在看到池邊之物的剎那,他已條件反射地朝溫泉中望去,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時,奉玉呼吸當即一窒,已是後悔,然而水汽已經散開,泉池中的景象已呈現出來——

一只小白狐正在溫泉裏,腦袋擡出水面,四條小短腿撲騰著狗刨,慢吞吞地從一邊刨到另一邊。

白秋聽到動靜,下意識地擡起頭來,誰知正與奉玉的視線對個正著。然後她發現奉玉沒穿衣服,連忙害羞地“嗷”了一聲,飛快地躲到石頭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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