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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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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玉:“……”

長淵:“……”

筆斷掉的那一剎那,奉玉還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坐著未動, 連臉上的神情都一絲一毫的變化。時間仿佛是靜止了一剎, 過了好久,長淵才看到奉玉緩緩動了動, 面無表情地將斷掉的筆收拾起來,手面在紙卷上一抹, 把筆斷掉時留下的多餘墨跡消去,仿佛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長淵安靜地看著奉玉沈著冷靜的模樣, 只覺得殿宇中一片死寂。

長淵吞了口口水, 過了許久才斟酌地開口道:“將軍, 你的筆斷了唉……”

奉玉:“嗯。”

長淵:“……”

奉玉神情自然, 好似筆寫到一半從中間斷開是很正常的事, 跟他的情緒根本無關。要不是長淵剛剛親身感受到了奉玉仙氣的震動,知道那支倒黴的筆是活生生被奉玉暴亂的氣息沖斷的,他可能就要信了!

長淵的內心是震驚的, 要知道奉玉天生將神,素來冷漠沈穩,心智不易動,是大軍壓城了還能氣息一絲不亂、從容不迫地思索出最佳方案的那種人。經過漫長歲月之後, 長淵早已不記得奉玉上一回情緒明顯洩露是什麽時候,讓他在這種普通的交談中動氣可謂是天方夜譚, 可是剛才那一瞬間奉玉身上那麽劇烈的氣息波動, 難道是錯覺不成?!

長淵內心崩潰, 此時將軍看著正常, 可是他越是平靜反而越不對勁。長淵腦海裏的思路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他還記得他們剛才是在討論山神之事,說到被孔雀仙追求的是一只小白狐時,奉玉的神情就已有些不對勁,後來聽到那只白狐額角還有紅印,他的筆就斷了……

等、等等……等等……

這個特征好像有點耳熟,前段時間高高興興地被全天軍營喊大舅哥的那個額間有紅印的玄英,他是不是好像也有原型的?他原型是什麽來著?怎麽好像是……

長淵:“……”

奉玉神君說是動了春心,還將夫人帶回了天軍營,可事實上過去這麽久了,任憑天兵天將和山神大隊一起掘地三尺,也還沒有人見到神君夫人真容。長淵應當是同奉玉最親近、也是最早知道這件事的天將了,可實際上直到如今,就連他也不曾有緣得見……不過,盡管關於神君夫人的事他們知之甚少,但將軍倒是未曾否認過玄英說得夫人是他妹妹,關於那位仙子的事,多少也可從玄英身上推得一二。

玄英與他妹妹應當都是白及仙君和雲母仙子所生的孩子,白及仙君自然是天生人身沒什麽原型的,但但凡修上天的無論靈植靈獸都會有人身道體,神仙中的孩子也是生來能化道體,天生能化的形態自然是多一個賺一個,故而人身的神仙與有原型的神仙交合生子,孩子多半都是可以兩邊換,且因人身幼時自主能力太差,他們大多都會作原型養大,性情也受影響本身形態,倒是和靈物直接修上天沒什麽區別。

而玄英雖說平時在天軍營裏都是人身,不大看得出原型,但聽說他無論是原型還是額間那枚紅印都是隨了母的,他們母親的原型好像是……

……白狐貍。

長淵:“……”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長淵覺得自己今日沈默下來說不出話的次數特別多。在想起玄英原型的一剎那,他頓時就在心裏罵了句臟話,萬分驚詫地看向奉玉,脫口而出道:“……您在吃醋?!”

奉玉原本正在收拾毛筆的手明顯地一頓,然後他才回答道:“沒有。”

“……然而您看上去並不是沒有的樣子啊。”

“……”

奉玉聽到長淵說出這句話,身體微微僵了僵,他的手指不自覺地再桌上了叩了幾下,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長淵。”

“是?”

“你記得的工作剛才就匯報完了,要是你沒事的話,現在可以走了。”

“……噢。”

長淵沒想到自己說了兩句老實話將軍居然都不留他喝茶了,不禁笑了下。他自然知道這是奉玉表達自己有時候也會小心眼的玩笑話,不過他其實也無久留之意,隨便聊兩句就要回家陪夫人的,因此反倒是順勢當真站了起來。但長淵剛剛站起就又停頓了一瞬,回頭看還端坐在原地、神情之間明顯帶著愁緒的奉玉,想了想,還是說:“將軍,你若當真在意,想來去看看也無妨?山神那邊的安排,你這裏也都是有的,再說你夫人的事,肯定還是你了解。”

奉玉一頓,回了一聲“嗯”。長淵笑笑,便不再多言,轉身往殿宇外去了,還不忘替奉玉關好門。奉玉直到長淵的身影消失在木門後,才忍不住苦笑地搖搖頭,擡手撫上自己的眉心。

他表現得這麽明顯嗎?連長淵這般平日裏大大咧咧的人都一眼瞧出他不對勁來了。

奉玉平時自以為善於掩藏情緒,且他本也不願在討論公事時因私事影響心緒,今日這事純屬意外,但他也的確……很難不在意。

他曉得傳聞未必是白秋本意,再說流言這種事本就玄妙,經過這麽多人之口再傳到他耳朵裏的多半早就失了真,可聽說有人心慕於她,奉玉心裏總還是……介意得很。

介意得發狂。

即便長淵不說,他猜自己也多半是憋不住的。

奉玉一頓,擡手翻出了山神大會近日的行程安排,開始研究起來……

……

如今山神大會正處在中期,戰法課的階段還未結束,白秋還在學琴。因為桓羽的關系,她即便是在彈琴時也難免有幾分垂頭喪氣的。

被山神大會請來教授琴藝的是個仙子,名為聞芹,平日裏都住在三十六重天之上,據說也是修為數千年的年長仙子,可稱元君、道君,一提手彈琴,氣度很是典雅優美。她願意被請來給山神們授課,也是積攢功德、修身養性來的,故而十分隨和。

聞芹仙子對近日在山神大會上的事有所耳聞,又教了白秋半個多月,兩人早已彼此熟悉,此時見她眉頭緊蹙,便清雅地一笑,打趣道:“今日桓羽可是又要來找你了?你擔心得琴音都有些低沈了,最近都彈不了激昂的曲子,談些傷春悲秋的小情小調倒是正合適。”

白秋被她說得嘆了口氣,神情有些為難。

聞芹仙子見狀笑了笑,倒也沒有再多說,而是變回了專心指點白秋琴藝。其實白秋琴藝對她這個年紀來說很不錯,天資極佳,同時明顯有師承,於是聞芹仙子覺得自己不應將她的技巧和想法加諸於她太多,免得亂了白秋的節奏,便比起以先生的身份教她,反倒更樂意與她一起彈琴,像是交流心得。

聞芹道:“你的琴彈得好,但銳氣不足,拿來修煉修為、修煉仙品都很不錯,可作為武器,似是有些偏弱了……說起來,比起那些以琴作為殺器的神仙,你的琴聲,倒有幾分上古遺風。說來慚愧,我年輕時曾是天帝天宮中的一個掌燈仙子,曾有幸見過一回天帝的弟弟玄明神君。玄明神君是君子之神,過去聽過他琴聲的人,都說那是仙曲之冠,我那一天也有幸聽聞,只覺得是那琴音更勝於傳聞,那琴音始終在我耳邊縈繞不去,後來有機會拜師,我便擇了琴為器,可惜始終都彈不出那一日的半分神韻。後來我才曉得,玄明神君的琴是不沾殺念的,他手不離琴,卻並非以琴為兇器,只為抒表情韻而已,方才風雅純凈。他的女兒,後來嫁給白及仙君的雲母仙子,雖是以琴為器,卻只用來渡雷劫,不曾沾殺孽的,承得是同一道……你的琴不像我,倒像玄明。”

說到此處,聞芹若有所思地看了白秋一眼,手輕輕地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

白秋一楞,覺得聞芹仙子話中有話,也不知她是不是瞧出了什麽。然而聞芹仙子只是一笑,並未再多談,低頭繼續指點於她。

戰法不同於其他,因為要先生一個對一個的面對面教授,時間自是不能很長。一個時辰之後,白秋的時間到了,她便抱著琴從聞芹仙子那裏出來了。因為她那一番話,白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的,倒是忘了回去的路上還有人鍥而不舍地在等她,因此等看到早早就捧著盒子守在路上的桓羽,白秋竟是怔了一下。

桓羽因隨時準備著要和她再比一回,日日都是盛裝打扮。這會兒他雖是未開屏,但本身生得漂亮又一身華服,仍是讓人挪不開眼睛,想來若是平日在街上他這麽一站,定是會吸引不少目光。

桓羽見白秋今日大大方方地抱著琴人身走出來了也怔了一瞬,以為白秋是有意再比了,盡管驚喜,但仍只是繃著臉將懷中的盒子往她的方向遞了遞,示意她接過去換上。

白秋意識到自己忘記變回狐貍已經遲了,桓羽已將盒子塞到她手上。他揚了揚下巴,道:“這是我專程挑來贈你的裙衫,都是女子之物,你若不收,我留著也沒有用處。你即便不與我比,也該留著!”

白秋哪裏敢接,仙界沒有貨幣,都是以物易物的,桓羽弄來如此華美的服侍,都不曉得是拿什麽換的。要是她收下了,哪裏還能好意思拒絕同他再比、或是與他去南禺山?寧可不收禮物,日後再找合適的東西送回去。

白秋欲哭無淚,兩個人像凡間春節時給小孩子塞紅包似的拼出全力互相塞來塞去。

桓羽知道白秋臉皮薄,打得顯然就是白秋心裏想得那個算盤,他道:“快收下!你若是不喜歡或者再輸給我!我還能給你挑更漂亮的!千萬別客氣!”

白秋聽得更不敢收了,拼命往回塞,正要問桓羽為什麽這麽執著非要讓她一起去南禺山,只聽旁邊忽然傳來腳步聲。

白秋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一轉頭,一楞,便瞧見奉玉不知何時正從路的另一邊向他們走來。

奉玉本為上神,遠遠地就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他自是看見了白秋也很為難地在推拒,可見到果真有個漂亮又年輕的男子,心裏還是沒由來得一陣焦躁。

……想把狐貍抱回自己身邊。

奉玉一頓,勉強按捺住自己胸口的煩悶,繼續朝兩人的方向走。白秋顯然已對上他的目光,但他的視線只與她觸及了一瞬便自然地移開。奉玉貌似平靜地上前,墨黑的眸子看了看兩人,自然地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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