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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八一 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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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八一 別扭

正常說來,喚笙樓主是不會理會這種挑釁的。

但現在不是正常情況,一來游蕭煩死陸東籬了,煩他老跟苗笙在一起, 早攢著勁兒想揍他一頓;二來這是在心上人面前,姓陸的已經主動出手, 他豈有不迎戰之理?

反正不是自己先動的手, 在笙兒面前能說得過去。

游蕭正是血氣方剛之年,若是情況覆雜,他還會審時度勢一番,現在不過是個場約架挑釁, 接了就接了, 不至於有什麽問題。

於是他側身一躲,避開了陸東籬的劍鋒, 往後翻了幾個跟頭, 落在了對方兩丈之外。

用鞭和用刀劍不同, 須得拉開距離,才能彰顯出鞭法的威力。

游蕭長臂一展, 將鞭子抖開, 細長的鞭尖好似長了眼睛, 有如蛇頭一般,吐著信子直沖陸東籬而去。

雖說是切磋, 但陸東籬並未手下留情,他用的劍招十分淩厲, 似乎不僅是為了切磋, 而真是沖著一較高下來的。

他臉上平素那玩世不恭的笑容也已經消失殆盡, 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間的狠戾,仿佛已經把游蕭當成了必須打倒的敵人, 而那朵植株最高處的粉色木芙蓉,他志在必得。

想到這朵木芙蓉代表的是與苗笙秋游的機會,實際上也就代表苗笙本人,游蕭心中那股火就燒得越來越旺。

壓抑了幾日的暴躁終於能釋放,他自然不會客氣。

涼亭裏背陰,有些冷,苗笙裹著厚披風還覺得有陣陣涼意,於是他便移步到了一旁的太陽地裏,被溫暖陽光照著,瞇起眼來看兩人打架。

他根本看不懂那些功夫招式,頂多就是看個熱鬧,還覺得這兩人實在是幼稚無比,莫名其妙把自己拖下水。

憑什麽我要做那個彩頭?你們想得美!

不過兩名英俊男子打起來倒是挺好看,一個俊逸瀟灑、矯若游龍,一個劍凝清光、淩厲至極,權當養眼了吧。

哦對,還有給自己的話本積累素材。

兵器一寸長一寸強,游蕭揮舞長鞭,顯然占盡優勢,他跟陸東籬功夫不相上下,覺得勝券在握,並不著急去奪那木芙蓉,而是想好好教訓這個登徒子。

陸東籬處處被長鞭掣肘,一柄寶劍時不時被鞭子裹挾,發揮不出威力,他雖然處於劣勢,但也處變不驚,兩人拆了數十招之後,他便不再嚴肅,而是換回了之前那混不吝的笑容,同時還開始碎嘴子。

“樓主這般看重苗公子,真是情深義重。”

“只是把人看得太緊了,會不會讓人透不過氣?”

“追求心上人也不是這麽追的,得講究張弛有度。”

“不如我來教教你?畢竟我寫過這麽多風月話本,這方面頗有心得。”

他應該是覺得自己這般挑釁會讓游蕭怒火攻心,令對方亂了方寸,方便自己取勝,可盡管他會想象樓主的身體,卻並不了解對方本人。

喚笙樓主此生見過的碎嘴子不少,他聶爹爹和淩盟主都是廢話流,教他習武時最愛胡說八道,那位小唐師父也不遑多讓,跟淩盟主在一塊的時候,你一言我一語,簡直可組團說個對口相聲。

因此游蕭輕易不會被對手三言兩語影響心智,始終沈著出招,只是他還是生氣的——我和笙兒的事情,憑什麽要你多嘴?

笙兒定不會將他倆的事情說給他聽,定然是這混球聽了幾句墻角,胡亂揣測,就開始對人妄加指責。

你也配!

游蕭猛地揮手,長長的鞭子在空中劃了個半圓,“嗖”地纏上了陸東籬的持劍的手臂,將人猛地掄上了半空。

陸東籬絲毫不慌,順勢“飛”在天上時,垂下左手,從袖筒裏漏出來個什麽東西,徑直往苗笙的方向拋去——

“笙兒!”游蕭著急地喊了一聲,立刻撤回了灌註在鞭子上的內力,也松開了陸東籬的手臂,立刻用鞭梢去夠那飛出去的物件。

苗笙也楞了一下,見五彩斑斕的陽光中有什麽東西直沖自己而來,下意識想躲,但以自己的腿腳,估計是躲不及。

鞭梢及時甩了過來,在離他還有幾尺遠外將那小物件抽飛,游蕭倏地收回鞭子握在掌心,邁著流暢的步法迅速回到了苗笙身邊,將人一把抱住。

“沒事吧?有沒有嚇著?”他緊張地問。

苗笙搖了搖頭,卻見陸東籬此刻已經輕盈地在旁邊的樹上借力,翻了個跟頭,順手揪下了方才他指明用來當彩頭的木芙蓉。

“哎呀!這人真會鉆空子!”他郁悶地說。

游蕭根本無所謂,他就沒想打這個賭,只在乎苗笙的安全,哪怕方才陸東籬扔去的只是一片羽毛,他也不會允許這片羽毛靠近苗笙。

陸東籬捏著那朵粉色木芙蓉,就像拿著狀元郎的大紅花,面露得意地走到他們跟前,把花往苗笙面前一送:“我贏了,苗公子明日與我一同秋游吧。”

他身上中了游蕭數鞭,衣裳都給打得破破爛爛,說話時卻還有一種江湖浪子的不羈勁頭。

苗笙接過那朵花,別在了游蕭胸前衣襟上:“你使詐,不算數,我蕭兒勝。”

他十分拎得清,在外人面前,一定要護著自己人。

聽到他為自己說話,喚笙樓主心生得意,看著陸東籬的神情更加冷冽。

陸東籬無奈地搖頭:“兵不厭詐呀!再說我扔的只是一枚紐扣,根本傷不著人。”

“切磋講究的就是個公平,這又不是行兵打仗,正經人誰用計謀。”苗笙袖著手,外邊裹著銀色披風,整個人略顯圓潤,活像一個不倒翁娃娃,“不說了,外邊好冷,我們回去吧。”

游蕭點頭道:“走。”

陸東籬跟屁蟲似地跟在他們身後:“哎,要是你們去秋游,能帶上我嗎?一個人玩太沒意思。”

“天這麽冷,秋什麽游啊。”苗笙並提不起精神,“我還要繼續寫話本呢。”

陸東籬心不甘情不願地說:“來日方長嘛,出去溜達一圈,說不定更有想法。”

“用不著。”游蕭突然打斷,“我們很快就要離開南軒府,路上就當秋游了。”

苗笙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倒是沒有什麽埋怨,只是覺得他沒跟自己商量,就這麽說了出來,實在有點……

也說不上不好,就是讓他心裏不自在。

陸東籬興致盎然:“去哪兒?還回來嗎?對了,你們這次出門是幹什麽來的?”

聽了這話,游蕭心裏舒服了一些,看來苗笙什麽都沒跟他說過。

“與閣下無關。”他冷淡地說,“你放心,我分舵的兄弟定會將你要查的事情查出結果,若是實在沒有線索,定金會退回六成,剩下的只當是辛苦費。”

陸東籬笑了笑:“這個我清楚。”

“不過你給喚笙樓留下的線索不夠多,希望你有時間過去,將你此前經歷盡可能細細道來,任何一件事都有可能是突破口。”游蕭一臉“公事公辦”的表情,然後略有些揶揄地覷了他一眼,“就是不知道陸兄是否有什麽不便對人言的事。若是有所隱瞞,恐怕會影響調查結果。”

陸東籬“嘿嘿”壞笑了一聲:“我能有什麽不便對人言的,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反正下午也沒事兒幹,這裏離你們分舵也不遠。”

“我也去!”苗笙突然道,“我能旁聽嗎?”

陸東籬無所謂地說:“當然能了。”

游蕭:“……”

“你不要寫話本嗎?”他很不情願地問道。

這時三人剛走進客棧大堂,陽光被屋檐攔住去路,苗笙驟然走入陰影,襯得他臉上的表情十分意味深長:“既然很快就要走了,自然是先聽聽陸公子的經歷再說。”

游蕭抿唇不語,輕輕托了托他的後腰向前走去。

陸東籬是多麽敏銳的人,自然註意到這一點點明顯的不和諧,望著他倆的背影,勾起唇角饒有興趣地笑了起來。

回了房間,游蕭看著苗笙往東廂裏走,想說讓他別出門了,剛剛在樓下吹了冷風,一會兒路上顛簸,一定會累著,但他知道對方已經有些不高興,便不好再開口。

然而他不開口,苗笙可憋不住。

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見人沒有跟進來,他便沖外喊道:“游蕭,你來,我有話跟你說。”

“不是要出門嗎?不如回來再說。”游蕭站在東廂門口道,滿身都寫著抗拒。

苗笙解下披風,面色如常:“又不是什麽長篇大論,幾句話就能說完的事。”

游蕭無奈,只能走進來坐在他對面的榻上,表面看起來神情自若。

苗笙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隨即輕輕嘆了口氣,不打算繞彎子:“為什麽不和我商量,就說明後天要走?”

“原本不就是這樣打算的嗎?”游蕭咬了咬後槽牙,“雖然拖了幾天,但還是去萬山府更重要。”

苗笙看著他理直氣壯的表情,繼續單刀直入:“是不是不想讓我和陸東籬繼續來往?”

游蕭審慎地思考,避重就輕地回答:“我只是不希望這種江湖浪子對你產生不好的影響,並不是針對他。”

“所以,以後我跟什麽人做朋友,都需要你的批準,是嗎?”苗笙的神情看起來很冷靜,但氣氛已經開始凝固。

游蕭眨了眨眼,意外道:“你將他看成朋友?”

“怎麽?”苗笙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臉上掛起了揶揄的笑容,“我不能有朋友?還是不能有我自己挑選的朋友?”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游蕭皺了皺眉。

之前他做的嬰兒鞋掛墜就掛在床邊,苗笙伸手下意識地撥動著它的流蘇,房間裏一片寂靜,靜得有些令人窒息。

“你不喜歡他,我原本也不想同他走得太近,不想讓你不高興。”他低聲道,“可我與他確實聊得來,也跟他學到不少東西。他不是什麽完美的人,但我並不在乎這些,交朋友不就講一個志同道合嗎?”

“我知道你想護著我,可你護得太過了。”

決定要談談,可話說到這兒,苗笙又覺得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說後邊的話。

兩人現在並不是彼此互相承諾的關系,他可以顧及游蕭的感受,不與對方反感的人來往,可這始終要有一個限度。

其實說到底,他也不是在乎游蕭反對自己跟陸東籬交朋友,而是在意對方給自己留的空間越來越小。

陸東籬行事乖張,做事不算坦率大氣,但方才切磋又打賭這個做法,苗笙很快明白了他的用意。

連旁觀者都看得出來,游蕭的獨占欲太強了,只是當事人故意裝睡,誰又能叫得醒他?

但他又不能直說“我倆之間沒什麽關系,你無權幹涉我與別人來往”這樣的話,一來這太傷人,二來,這話好像也不準確。

腹中有一個小生命,早就將他兩人的命運聯系在了一起。

游蕭守了自己十年,護著自己已經護成本能,哪怕過分了一些,他也不忍苛責。

只能這樣輕輕地提出一些小小的抗議,避免事情往不可挽回的方向發展。

少年並沒有說話,濃黑的長睫毛垂下,擋住了他全部的眼神。

苗笙看他這樣,突然就有些心疼了,拉過他的手,溫聲道:“我沒有責怪你,也不是想和你吵架,只是想把這件事攤開來說,咱們誰也不要誤會誰。可你總得接受我不會一直圍著你打轉,我也會有屬於我的朋友,哪怕不會有幾個。”

“嗯。”

游蕭終於開了口,用力一拉,將人拉進了自己懷裏,將胸口那朵粉色的木芙蓉簪在了苗笙發髻上,再把他緊緊抱住,臉頰埋在他的頸窩,深呼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像是自己跟自己達成了某種妥協。

他偏頭蹭了蹭苗笙的臉頰,輕輕笑了一聲:“我們笙兒什麽都會有,家人多多,朋友多多,但愛人只能有一個,我努力爭取。”

“傻子。”苗笙學著他也蹭了蹭,忍俊不禁,“小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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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苗笙:加個“小”字是不是可愛一點?

游蕭:你說誰小?

陸東籬:老子是助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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