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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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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歡總覺得睡夢中,似乎有什麽緊緊地壓在她的身上,沈重得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盛歡努力掙紮著,無意識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她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隨即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意識已經跟著動作在腦海中逐漸地回籠,記憶全數湧來的那一刻,盛歡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被單,窗簾,衣鏡,是她熟悉的臥室,但這並不能使她放下自己的擔心,恐懼反而更加密密麻麻地無孔不入。

關於昨晚的記憶她記得不清,只記得那個男人的氣息和話語,甚至一早就是在臥室醒來,太輕易地讓她以為昨晚就只是一場夢。

然而她又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夢,盛歡站在浴室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身體從上往下分布著新鮮而細密的吻痕,甚至每一寸嫩白的肌膚,都留下了他的痕跡。

毫無預兆的出現,無緣無故地吻她,然後第二天她在熟悉的環境中清醒了過來,一如幾年前的那天晚上。

盛歡到底是松了一口氣,沒經歷過那種事情但她也是知道的,她的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只有內裏的一陣反胃,所以到最後,他還是沒有侵犯她。

六年前的那一次,她記得清清楚楚,也是一樣柔軟的大床,她被剝得幹幹凈凈的,冰涼的手指和滾燙的唇舌四處游走,哪怕她掙紮躲避,仍是不偏不倚準確無誤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尖叫只會是他的助興劑,在明白之後她便咬著嘴唇承受,任由它變成一場無聲的博弈。

不,在一開始她便是處於弱勢的一方,任他拿捏,在雙腿被人強制性掰開的時候,盛歡到底是忍不住害怕地發出一聲又一聲尖銳的喊叫,而後,她的脖頸像是從身後受到了一股外力,接著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便是在自己的家中,如同此刻,他了解她的所有,就好像是在暗處窺探著她的一切,她的所有舉動悉數落入他的眼中,被隨時的監控著,盛歡不想讓盛和替她擔心,但也不想默默地承受下去,因為那個人出現地無聲無息毫無預兆,她無法知道什麽時候那種事情又會出現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提出了要去美國留學的要求。

逃離到國外,躲得遠遠的,這樣,她就不信那個人會跟著她去美國,並且到美國之初,她便私底下委托人雇傭了一名私家偵探,在安市那個人太過狡猾,沒有留下任何有跡可循的蹤跡,但在美國,只要他一出現,跟在她周圍的偵探就會留下證據。

事實證明她這步棋走對了,在來到美國的三個月裏,那個人一直沒出現,盛歡便結束了對偵探的雇傭,並且,在她留美的那幾年裏,他也不曾出現過。

盛歡早已將那段記憶封存在腦海深處,久得她都已經快要忘記了,誰知道他又會突然的出現。她在此之前甚至沒有任何的感覺,也不知道他在她身邊又待了多久。

想著,盛歡的一顆心變得拔涼起來,她不知道今後那個人還會對她做些什麽,他處於黑暗之中,所作所為讓她根本就無法有任何的防備。

盛歡放好水,將自己全身浸泡在浴缸裏,使勁地往自己的身上搓滿泡泡,想要把那人殘留的氣息給洗幹凈。

兩次她都是被蒙住眼睛的,根本什麽都看不到,但視線漆黑一片的同時所有額外的感官也變得更加靈敏起來,她能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男士香水味道,香水本身清新,使用在他身上的味道卻異常濃厚,倒像是為了遮掩其本身的味道一般,而且那香水沒有摻雜其他,明顯價位不俗。甚至他將她整個人抱起來,也異常的輕松,她躲避間不經意地觸碰,都能感覺到他衣料的柔軟和肌肉的紋理走狀。

除卻她本身對他的恐懼厭惡,盛歡承認,他的聲音極富磁性,身材高大健碩,在社會可能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才能支撐得起那一身行頭行當,並且,極有可能是她認識的人,更甚者,是生活在她周圍的人。

他對她太了解了,知道她對陸靳言之前的感情狀態,在出事之前,他也知道她和江易去吃飯,甚至在短短時間內就將江易和與她吃飯的人對上了號,他的心思,真的太過深沈了。

但同時,他也應該是在顧忌著什麽,每一次出現,都挑在她獨自一人的時候,但這便是目前能夠暫時緩解的最好辦法了。

盛歡洗完澡便換上了幹凈的衣服,將換下的衣物丟進了一旁的衣物婁,身上的紅痕遍布,就連細白的手臂都無可避免,盛歡想了想,往上抹了些粉遮擋明顯的痕跡。

等覺得差不多看不出來的時候,盛歡才走出房間,下樓找了幾圈卻是沒有看到陸靳言的身影,餐桌也沒有往常擺著齊全的食物,已經出去的話也不太可能,院子裏還停放著他最近常開的賓利,難不成是還沒睡醒?

盛歡想了想,轉身覆又上樓,卻是越過她自己的房間,徑直朝二樓盡頭處,也就是陸靳言的房間走去。

房門緊閉著,盛歡在門外遲疑了一會兒,俯身貼耳到門板上,房間的隔音效果太好,她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她擡手敲了敲門。

等了一會兒,就在她猜想陸靳言是不是已經離開了,想要推門去證實一下自己猜想的時候,房門卻是被人從裏面拉開了,陸靳言的眼神十分平淡,然而這無波無瀾的平淡下又藏著一絲隱隱可見的詫異,似乎沒有想到盛歡會來敲他的房門。

畢竟,在這棟別墅裏,她對他一向是能避就避的狀態,這麽主動來找他的行為,極其地少見。

盛歡的手還保持著敲門的姿勢,猝不及防地就直視上陸靳言的眼睛,如一汪深藍的大海,仿佛醞釀著極深的風暴情緒,但又不明顯。

“有什麽事?”陸靳言開口問道,邊轉身往回走,在鏡子前整理著自己的領帶。

以往英俊淡漠的臉上彌漫著重重的疲憊,整個人更顯陰沈,盛歡卻是硬是從他短短的一句問話中讀得一絲似有若無的溫和。

盛歡也沒走進去,就站在門口看著陸靳言,神色認真,“你知道我昨晚幾點回來的嗎?”

陸靳言的動作頓了頓,眸底是旁人難解的深沈,“你和別人吃飯後去了哪裏,幾點回來,我怎麽知道?”

聽著他的話,盛歡唇角微揚,她可不可以自戀地以為,陸靳言在吃醋?

也不知道陸靳言是本身心情煩躁,心思不在上面還是怎麽回事,領帶打了幾遍總覺得不合適,動作有些粗暴地將已經打好的領帶解了下來,擡頭看著鏡子剛想重新打一遍,鏡子上卻是呈現著一個高挑的背影。

盛歡幾乎是沒有用什麽力氣就拿過陸靳言手裏的領帶,哪怕她的身高在女生當中已屬高挑,頭頂卻也堪堪到陸靳言的下巴,距離太近,他的鼻息噴灑在她飽滿光潔的額頭上,來自他身上男人強烈的氣息也竄進了她的鼻尖,激起一陣滾燙的熱意。

盛歡忽視來自上方炙熱的註視,踮腳,纖細的手指靈巧地給陸靳言打了個十字結,打好後她仍是保持著踮腳的姿勢,擡頭直視著陸靳言,明亮的眼睛彎如月牙,很是直白地誇讚道,“很好看。”

十字結好看,人也好看。

陸靳言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下,漆黑的瞳孔緊緊地盯著盛歡,竟是忘了移開了眼睛,呼吸停滯的片刻伴隨著心跳的錯拍,在密閉而又太近的距離裏快得有些可怖。

看著盛歡這樣在他面前美目盼兮,一臉真誠的模樣,陸靳言有幾秒的迷茫,在將要迷失中卻是陡然回過神來,真誠,說出來大概連盛歡自己都不相信,照著盛歡對他以往的態度,怎麽可能會不帶任何目的地靠近他。

她從來都是懷有不純的目的來誘惑他,而他對此甘之如飴,不想拒絕,也不舍得拒絕她的靠近。

可到底心裏還是留有幾絲幻想的餘地的,會不會哪一刻,盛歡對他,有著分毫的真心。

陸靳言往後退了一步,和盛歡拉開了容易令人遐想的距離,太近了,他只要微微低頭便能抱她,再過幾秒,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

畢竟,他的理智,在盛歡面前,在多年的求而不得面前,不堪一擊的脆弱。

看著陸靳言的動作,盛歡的神色沒有多大的變化,朝向他跟著上前一步,就向他張開雙手,環抱住他的腰身,然後整個人都往他懷裏靠,仰著頭去看他,“昨天你和時瑤一起吃飯嗎?吃完飯去了哪裏?”

她做不到陸靳言的假裝和大度,她所在乎的,那必然就要得到,必須清清白白地屬於她。

陸靳言渾身僵硬著,之前對於每次盛歡的靠近,他還能裝出一副厭惡反感無動於衷的模樣,可隨著她親近的動作越來越多,逐日的朝夕相處之下,他越來越沒法控制真實情感的流露。

回過神來,陸靳言下意識地就想將盛歡從跟前拉開,可盛歡仿佛預料到了他的動作一般,將他抱得緊緊的,沒有得到他的回答,她也沒有多大的在乎,繼續開口說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她待在一起,走在一起也不要,”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我不喜歡。”

她十分確認時瑤喜歡陸靳言,但她並不能百分百地肯定陸靳言對於時瑤也有同樣的心思,只是,相比於她和陸靳言,他和時瑤的關系似乎更為親密,甚至,陸靳言直接越過她欽點時瑤為見面對象,再加上那份明顯偷拍的照片被刊錄在報紙上,是以盛歡便認為時瑤是陸靳言的心上人,但自她回國為止的查看,似乎都是時瑤在一廂情願,包括在結束節目錄制後,在她和時瑤狹路相逢之間,陸靳言毫不猶豫地選擇和她離開,而不是留下安慰時瑤,當時,她便在心裏有了隱隱的猜測。

陸靳言對時瑤沒有感覺,不代表就對她有所感覺,何況她總是有種感覺,陸靳言不喜歡時瑤,但還是出於某種必要要和時瑤保持聯系,雖然她說出來的話不太現實,陸靳言估計根本不會答應,她更想說的是,可不可以不要喜歡時瑤,可不可以喜歡她,但她不敢,她輕易地就能想象到陸靳言對此的反應,無非就是不屑和冷嘲,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盛歡也有不敢的時候。

陸靳言垂落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微微地低下頭,入目便是她柔軟的發頂,抵著他的下巴,癢癢的,卻輕易地勾起他藏匿於內心深處不為人知的旖念。

氣氛一時有些安靜,見陸靳言久久沒開口,盛歡到底是抱著些幻想的,便有些失望,剛想放開陸靳言,就聽頭頂上方傳來低低地回答,“嗯。”

陸靳言的眉眼很是深邃,在盛歡看不見的地方閃著異樣的光,他在乎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他也從不否認自己對於盛歡的勢在必得。

這個世界,除了盛歡,其他人在他眼裏自動地被分為兩類,陌生人和可以接近盛歡的工具,他從一開始,就在等著盛歡向他提出對於時瑤的要求,她不喜歡的人和物,他自當會遠離。

毫無緣由。

因為起得有些晚的原因,陸靳言來不及準備早餐,盛歡便提議在外解決早飯,對於盛歡的想法,陸靳言自然是沒有任何的意義。

盛歡回了一趟房間拿自己的包包,一下樓就看到陸靳言已經打開了賓利的車門,幾乎是沒有任何的思考,幾步就朝車身跑去,跑到副駕駛座的時候,已經是有些氣喘籲籲的了。

沒有給陸靳言反應的機會,盛歡立馬坐上了車,而後扭頭看著陸靳言的側臉,“你送我去醫院好不好?”

她想好了,那個人總是趁著她一個人的時候出現,醫院人多眼雜的,他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而如果在私人的時間裏,她一直和陸靳言待在一起,一可以和陸靳言多多培養感情,陸靳言的性情較冷,她也並不清楚這感情能不能培養得出來,二也可以躲避那個人,畢竟陸靳言在身邊,到底是個男人,那人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側臉輪廓清晰,線條硬朗,暖黃色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射到他的臉上,光影搖曳中,無端地柔和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但他不說話,盛歡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陸靳言雙手握緊方向盤,努力地克制著自己,開口的聲音有些暗啞,“把安全帶系好。”

他的餘光時刻盯著盛歡的動作,見她系好了安全帶,才發動了引擎。

一路上的相對無言,盛歡不知道要和陸靳言說什麽,也不太想在還沒確定陸靳言的態度便讓他感知到她的心意,便抿著唇沒有開口。

她也不知道,陸靳言平靜的外表下,翻湧著怎樣的破濤。

陸靳言降下車窗,看著盛歡走向醫院大樓的背影,瞇了瞇眼睛。

盛歡不僅讓他送她來醫院,更讓他在傍晚過來接她,他甚至有些不敢猜測盛歡的做法代表著什麽。

虛心假意地利用,接近他,還是她也想通了以後要好好和他相處了?

第一次,距離真相太近了,陸靳言卻不敢再往前一步試探了,至少這樣,他還仍懷有隱隱的期待,而不是被她一棍子打死。

一整天,陸靳言基本就沒有什麽心思做事,反覆推敲著盛歡的用意,好不容易到了和盛歡約定好的時間,迫不及待地便趕到了醫院大樓。

他都想好了,等會就可以趁機一起去吃個飯,盛歡回國這麽久,他都沒有和盛歡在外吃過一次飯呢,外面旖旎的氛圍,到底是家裏無法比較的。

陸靳言將車停下,耐心地等著,可醫院的其他人陸續地從大樓出來,也不見到盛歡的人影,遠處的霓虹閃爍,光影斑駁,落在他處於陰暗的眉眼之中,陸靳言便有些坐不住了,拿起手機給盛歡打了幾個電話,不知道是在忙還是沒有聽見,都是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既然坐不住,又擔心她,那便去找她,陸靳言想。

婦產科一向較忙,醫院在一開始聘請的醫生便比較多,不太忙的時候盛歡大概一天也就只有一兩臺小手術,挨過了一整個白天,想著陸靳言開車應該沒有這麽早來,補了個妝,又拖了一會兒,盛歡才拿起包離開科室。

晚上輪到她值夜班,中間差不多兩個小時的時間,足夠她和陸靳言在外吃一頓飯了。

盛歡把時間安排得緊密,但她沒想到在走出科室的時候會出事情。

婦產科一向熱鬧,迎接著新生命和各種喜色的臉龐,人聲鼎沸,來往的醫生步履匆匆,從婦產科外又繞過一條長廊才是電梯和樓梯,天花板上的消防噴淋頭發出紅色的光,細小微弱,此時的吸頂燈未開,黑暗像要吞噬所有,盛歡剛走出沒幾步,便有個穿著病服的男人朝她湊了上來,張著滿口黃牙,朝她做出了個鬼臉,盛歡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控制著自己才沒發出尖叫,反應過來後,就見那個男人朝婦產科裏面跑去。

盛歡站在原地平覆著自己的心跳,在那個男人離開的幾秒,不多時,就有幾個護士從她身邊跟著跑了進去。

盛歡看人眼光犀利,那個男人明顯就是精神有問題,應該是趁護士不註意給跑了出來,她根本沒想到其他,想到陸靳言可能已經來了,擡腳便想離開,然而只是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就好像是流失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般的慘叫,甚至讓她的呼吸都不自覺地因此停頓了幾秒,盛歡只當是有人和她一樣被嚇到了,然而下一秒,嘈雜伴隨著接連的聲音從她身後不斷傳來,盛歡的臉色突變,血色一瞬間從她的臉上褪去,她幾乎是轉身拔腿就往科室的方向跑去。

婦產科大腹便便的孕婦那麽多,混入了一個神經病人,會發生什麽事情,誰都不得而知。

走廊拐過去便是大片的落地窗,可以俯瞰著整座城市,也是屬於婦產科的區域,此刻圍滿著人,有醫生和護士,臉上無一都是焦急的神情,有潺潺而又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從地下流淌出來,甚至都要彌漫到盛歡的腳下。

聽著斷斷續續的低吟聲和哭喊聲,盛歡的渾身冰涼,腳步沈重,拔開人群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人。

盛歡認得她,婦產科的護士許昕,懷孕已經有七個月的,醫院規定,一般只有在臨近生產前才能允許請產假,就在前不久,她還摸過那孕肚,語帶羨慕地和她聊著天。

可現在,紅色象征著生命的血液從她身體內不斷地流出,幾乎都要匯成一灘血水,許昕朦朧著雙眼,察覺到周圍聚集了人,有人握著她的手,她費力地睜開眼,一眼就看到了身旁的盛歡,反勁地緊緊地握著盛歡的手,仿佛要掐斷她一般的力道,寄托著全部的希望,聲音虛弱而懇求,“盛醫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盛歡的手上從沒有失敗過的手術,許昕太信任她了,也只能信任她了。

可誰都知道,七個月大的孩子已經成型,只是器官發育尚不完全,根本無法早產,結果只會是流產,誰都回天無力,甚至極有可能也會危害到母體的安全,在保護母體生命安全的前提,也就是最壞的結果,就是切宮。

盛歡知道,許昕自然也知道。

許昕被很快地送進了手術室,盛歡低著頭,攥著胸口上的衣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如失去水源,瀕臨死亡的魚,甚至有冷汗,在額頭慢慢地冒出。

她以為,她早已經在各式的手術中修煉得無懈可擊,可到今天,她才突然地明白,哪怕過了這麽多年,她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手上一條生命的流失,太過於沈重了。

整個樓層都亂做一團,誰都顧不上一旁嘻嘻哈哈笑著的病人,他笑得那般地肆意,卻不知道今晚,有一條生命要因為他而流失掉。

盛歡擡眼看著不遠處的精神病人,他又去招惹著其他的護士,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根本不懂得如何避開,第一次,盛歡對著無所知的病人帶上了點怨恨,他不懂安康喜樂,世間百態,對著懷有身孕的產婦便是一腳,他並非帶上了主流意識,他一概不懂,可付出代價的卻是別人。

大概是察覺到了盛歡的目光,那人擡腳便朝他走來,該是盛歡的神色毫不掩飾,他由逐漸的不在乎變為罵罵咧咧的,見盛歡仍是盯著他瞧,他伸出手,盛歡便感覺臉上落下了一陣疾風,她本不就是苦澀痛苦往自己身上咽下的人,還未出手抵擋住他落下的手,便有一雙手從她身後更快地伸出,她只能聽得見身前那人的痛呼聲。

那雙手在她面前逐漸地被身後那人扭曲成彎曲的狀態,可見身後那人氣息中夾帶的殘暴,她甚至都能看到他神色中的痛苦,遠處的幾個醫生護士才趕來將人拉了回去。

身後那人的味道讓盛歡過於熟悉,她甚至不用轉身,都能知道那人是誰。

剛想轉身,放在身側的手卻是被人抓了起來,耳畔溫熱的氣息吹拂,落下焦急擔憂的話語,“你的手怎麽回事?怎麽流血了?”

陸靳言很想控制住自己內心的焦急暴躁,這種狀態太容易讓盛歡看出點什麽了,可對著滿手鮮血的盛歡,他根本就壓抑不住那翻湧而起的陣陣暴虐和狂躁。

他知道這樣的自己有些不正常,可一想到是因為盛歡而起的變化,他就舍不得去防禦這改變,去變化。

盛歡根本沒空去消化陸靳言的擔心,她的情緒有些低落,低聲說道,“那不是我的血,有人流產了。”

剛剛她幫忙著擡起許昕,大概是碰到了。

陸靳言聽著她的話,反覆查看了她的一雙手,確定沒有任何的傷口,他才放下心來,剛剛粗粗一看,沾滿血液的手幾乎沒有露出一絲以往的白皙,顯得很是觸目驚心,他根本就沒有剩餘的理智去分辨這到底是盛歡受傷流血了還是其他別的什麽。

盛歡渾身無力,幾乎是全身倚靠著陸靳言,只感覺自己的手被他扣得緊緊地,拉著她擡腳便走,低沈的聲音在耳邊清晰地響起,“衛生間在哪裏?”

盛歡不懂陸靳言想做什麽,但手被他抓著掙紮不開,她也不想掙紮,因為她不知道,這一掙紮開後,她整個人會不會直接倒在了地上,和陸靳言說了個大概的方向,便被他推著往衛生間走。

直到沁涼的水接觸到帶著些許溫度的手,冰冷感從頭到腳蔓延至全身各處,來不及落入出水口的水珠飛濺開,白色的大理石洗手臺光滑可見,臺面一層水漬很是明顯,暈染成一圈水波,帶著紅色的水流慢慢地往出口處流下,盛歡才算反應了過來。

身後是溫熱的軀體,密密麻麻地貼合著她的,幾乎沒有一絲其餘的縫隙,他的頭從她的肩膀上探了出來,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朵下方,低著頭,一點一點地幫她清理著手上殘留的血跡。

他洗的很是認真,也洗的很是幹凈,連指甲縫都不肯放過。

盛歡的心無端地就顫了顫,像是被什麽狠狠地擊中一般。

她側著頭,輕易地就能看清他此刻專註的眉眼,甚至只要在微微地靠近一點點,貼面便能親上他的臉。

陸靳言只顧著洗著她的手,似乎沒有察覺到盛歡在看他。

可距離這麽近,鼻腔都是盛歡的味道,又怎麽可能察覺不到呢,他渾身的肌肉繃得緊緊地,就怕一個忍不住,將盛歡壓在洗手臺上親。

下一秒,便有柔軟的觸感落在了他的左臉頰上,停頓了四五秒,方才離開。

陸靳言的心快速地跳了跳,甚至都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兩個人的衛生間,她的味道,她的靠近,她的親吻,一切在他眼裏都像是蓄意的勾引,怎麽也忍不住。

甚至就連這個親吻,都好像是平時沒有的感覺。

之前的盛歡是在和他玩心跳游戲,拋下了女孩在喜歡時所該有的矜持與羞澀,而如今的盛歡,一舉一動仿佛都帶上了抹羞怯。

她會偷看他,不再是挑釁地吻他,而是帶上了本身盛歡所有的真實。

這個若即若離的吻,都比平時來得更加讓人心動。

至少是讓他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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