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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夫妻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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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9章 夫妻一場

廳房內一片狼藉。

怒氣沖天的蕭琥手握著斷了一截的鞭子喘著粗氣。

蕭元度立在幾步開外,手裏握著斷掉的鞭尾,仍舊挺拔如松。

“打夠了?出氣了?”

將鞭尾重摔在地,轉身即要走。

蕭琥火氣騰地又竄起萬丈高,“你以為是一頓鞭子的事?!可知這次稍有差池,你坑慘了你老子,也險些坑慘了伱自己?!”

蕭元度停步回身,滿臉不以為意:“洪襄不是早有打算,你不是也讚成?你們口口聲聲為了大業,為了百姓,怎麽我就不能?”

“因為你是我生的,你幾斤幾兩的骨頭我不清楚!”

還為大業、為百姓,真要是那樣,倒是他燒了高香了!

蕭元度也不辯解,只冷笑:“我再說一遍,我是我阿母生的。”

蕭琥七竅生煙。

見他已打開房門,指著他背影道:“別怪我沒告訴你,和離板上釘釘,此事幹系重大,斷無回旋餘地,你別想著再打甚麽歪主意,否則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蕭元度身形稍滯,繼而大步出了廳房。

日頭早已西沈,各處掛起了燈。

蕭元度心事重重走著,擡眼發現已經到了扶風院。

扶風院門前煞是熱鬧,停著數輛馬車,皆裝得滿滿當當。

馬車旁一個管事捧著冊子,正帶人清點著甚麽。

清點完畢,對一旁的菖蒲點了點頭,將簿冊歸還。

菖蒲跟著便吩咐為首的馭者:“你們先行去東城別苑。吉蓮晚晴,幽草重環,你們盯——五公子?”

東城別苑?

蕭元度心下一驚,無視眾人的行禮問安,一甩袍角,疾步匆匆進了院中。

姜佛桑立於地衣之上,環顧著這間主室。

此情此景,仿佛回到了當初離開許府之時。

所不同的,當時是全然解脫的心情;而此刻,竟有那麽一絲絲的……

這可真是奇怪。

算上前世,她在許府待了八年有餘,在蕭府尚不足四年,其中大半時光還是在巫雄度過。

有什麽可不舍的?

終歸都是要埋葬的。

又看了兩眼,轉過身,倏地頓住腳。

蕭元度不知何時進來的,靜靜站在她身後。

衣袍破了幾道,鞭子抽過的痕跡。不用說,定是才從蕭琥那回來。

紅唇微動,最終緊緊抿起。

相對而站,相顧無言。

還是蕭元度先開的口,“你要搬出蕭府?”

“是。”

“搬去東城別苑?”

“是。”

垂於身側的手緩緩收緊,一瞬不瞬盯著她:“我問你,和離書,是不是蕭琥逼你的?”

姜佛桑道:“我以為,該說的都已說完。”

是,該說的在州衙都說完了。

所有的路也都被她堵絕了,他的心亦被她那些絕情的話傷得透透的。

但凡他蕭元度還有點自尊,還要點臉,都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自找難堪。而是幹幹脆脆一拍兩散,自此各奔東西,各走各路。

然……

蕭元度想起上回賭氣的結果。

別管中間經歷了什麽,至少是把人找回了。

這次若然再賭氣,真就要永生永世兩不相關了。

邁步朝她走近,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著,執意問道:“你答應和離,是不是也有我的原因?若然是,我自己就可承擔,他們奈何不了我,你不必——”

“你總是如此,”姜佛桑打斷他,面色淡然,目光沈靜,“為所欲為,無法無天,對人對事不存任何敬畏之心,似乎你壓根就不知敬畏二字何寫。然而人生於天地間,當真可以無所顧及,什麽也不懼嗎?”

至少她不行。

她曾告訴蕭元度,這三年多以來未嘗有一日真正開懷,這話其實並不確切。

她得承認,是有過開懷時候的。

但更多時候,她都活在壓抑與謀算中,謹小慎微,臨深履薄。

絞盡腦汁才能在別人的博弈中存身,手段使盡也不過為了保命而已,其次才敢想想脫身的事。

這種感覺蕭元度又怎會明白呢?

蕭家再如何也是他的家,他與蕭琥關系再緊張那也是他的父親。

她不一樣,她是搶進門的兒婦,始終是個外人。再有間者之身引來的猜忌,隨時可作犧牲,死了也不可惜……

“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般肆意而為的底氣。我始終以為,敬畏之心人之該有,敬畏天地萬物,敬畏苦難無常,知腳下所立,曉胸中所想,明將行之路,那麽雖萬死吾往矣,是成是敗又何妨?有所懼有所怕並不丟人,知畏懼而後勇是為真勇,若不知敬畏、不懂敬畏,再勇也是一種盲目的放肆。除非這世上當真沒有你在意的人與事,那麽你自可天不怕地不怕,肆無忌憚快意恩仇。若然有所珍惜——”

停了停,眉眼間顯出些無奈:“人不可能永遠憑心行事而不付出任何代價。因劫奪婚而得,因劫奪婚而失,也算公平。你亦可當做是一種因果,我便是這場因果裏你所付出的代價。夫妻一場,盼你今後知敬畏、存戒懼,行事三思,再別莽撞。”

說罷,從頸上摘下一樣物事遞還到他手裏。

撤步一禮,錯身而過。

蕭元度佇立原地,側頰繃得緊緊的,內心攪起驚濤駭浪。

是,她說得這些毛病,他都有。

這次也一樣。

他輕率了,他魯莽了。

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但這代價不能是她……

回過神,眼前空蕩蕩,芳影已無蹤。

而掌心躺著的,是他送給她的那塊龍鳳團佩。

心臟猛然縮緊,臉上浮現出一種深刻得恐慌,抓緊團佩,返身快步追了出去。

“阿娪!”追到廊下,從後將人一把抱住。

“阿娪,留下,別走。”再顧不得什麽臉面體面,低下高昂的頭顱,語氣透出幾分脆弱與哀求,“這次是我錯了,我不該沖動行事,我不該……再給我個機會,待這次風波過去,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見她不出聲,愈發慌亂起來,不停想著兩人之間橫亙的一切。

“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問題?你說,我能克服,我都能克服。”

扈長蘅也好,良棲山院也好,有沒有失憶,是不是虛情假意,他都可以當做沒發生、不存在。

只要她肯留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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