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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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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聞玨這麽呆呆的瞧著聞闌和時櫻的時候,聞闌也覺得自己像是做夢一樣——

他肯定是在朋友的會所喝酒喝多了,才會做了這麽一個美夢吧?

竟然夢到櫻櫻長大了不說,小丫頭還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直到結結實實的把人抱在懷裏,聞闌才驚覺,竟然不是做夢,而是他真接住了一個飛撲過來的女孩子,女孩子也真的叫了他,“聞闌哥哥”!

聞闌慢慢後退一步,稍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眸光慢慢下滑,最後定格在時櫻臉上——

當初倉促離開鳳縣,連過去和時櫻告別一下都沒有,聞闌就難受的不行。結果穿上軍裝後,給時櫻寫了那麽多信,竟然沒收到一封回音,那之後聞闌甚至一度在噩夢中醒來,總不自覺擔心,櫻櫻會不會和媽媽一樣,忽然就那麽沒有征兆的永遠離開他。

那會兒的他也就只有在訓練場上拼命的揮灑汗水,讓自己累到渾身一個指頭都動不了的時候,才能讓噩夢短暫的離開。

最後不得已,他只能把信寄給周正。一直到從周正手裏輾轉拿到回信,親眼瞧見書信上熟悉的字跡後,聞闌的噩夢才終於遠離。

信裏時櫻跟他說,她好得很,還“霸道”的命令聞闌哥哥也必須越來越好,又在信裏和他定下十年之約,說是等她長大後,就去中都找他,讓他千萬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許難過,不許生病,更不許受傷……

那麽多“不許”讀下來,還是新兵蛋子的聞闌眼睛都紅了,紅了之後又笑了……

也是從那天起,日夜折磨他的噩夢才算徹底遠離。因為有了和時櫻的十年之約,聞闌訓練更有勁,戰場上也更勇猛……

按照他們的約定,還有一年,才會是他們的十年之約,聞闌真是做夢都不敢想,他竟然會在會所這裏,見到了牽掛了這麽久的小丫頭!

明明之前還覺得,憑自己酒量,把所有發小全都喝趴下也沒有問題,這會兒聞闌卻覺得,他應該還是醉了的,不然怎麽就可能美夢成真?

時櫻心中的激蕩並不比聞闌少——

還以為自己個頭已經算是變化大的了,沒想到聞闌的變化也不小。

和分別那會兒相比,聞闌又往上竄高了一截。和那會兒一米七多的個頭相比,這會兒的聞闌怕至少得一米八七左右。

寬肩窄腰大長腿,再有常年不間斷的高強度訓練,即便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隱藏在下面的肌肉賁張的強勁氣息。

如果說還有那裏沒變化,那就是那張俊美仿若刀削的側臉已經看向她時霎時溫柔下來的眉眼。

這麽被聞闌靜靜的瞧著,時櫻忽然就覺得說不出的委屈——

驟然在裏面瞧見聞闌那一刻,時櫻腦海裏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接下來跟著聞玨離開也好,把時婕和龔愛珍送上出租車也罷,都完全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機械的完成。

甚至等不及那兩人坐到車上,時櫻就飛奔著趕了回來。明明確定了眼前人就是聞闌,更甚者分別這麽久,她變化這麽大,聞闌哥哥依舊是第一眼認出她來,怎麽都應該是高興的,她卻就是忍不住眼淚一滴滴“啪嗒啪嗒”掉下來。

滾燙的淚水掉下來,重重的砸在聞闌潔白的白色襯衣上,留下一點點水跡的同時,也讓聞闌瞬間回神。

下一刻聞闌忽然擡頭看向已經從地上爬起來的聞玨:

“小玨你過來。”

“啊?”聞玨明顯也把兩人之間的互動盡收眼底,心裏更是不住哀嚎——

林大小姐到底是在幹什麽啊。

明明之前在會所裏,根本一點兒都不帶怕的,怎麽就突然嚇成這樣?

而且真是害怕的話,他真的不介意暫時充當一會兒的依靠,怎麽林時櫻同學就會不管不顧的沖到大哥懷裏。

是,他承認,和他相比,大哥聞闌確實武力值更高,也更靠譜,真是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有大哥在肯定賊有安全感。

可有安全感並不代表者他就願意當那個靠山啊。

比方說大哥可不是一般的討厭眼淚,討厭哭哭啼啼的人——

這幾天被聞闌操練時,聞玨也總結出來了,那就是他那天真是□□練的狠了,不爭氣的哭了,那當天的訓練必然加倍。

要是他能咬著牙撐下去,能做到流血流汗不流淚,那當天就能輕松些不說,大哥還會在爸爸詢問情況時,表揚他幾句——

按照爸爸的說法,這真算的上是一件極其驕傲的事了,因為大哥平時根本話就不多,誇人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

總結出這個規律,聞玨即便覺得再難熬,寧肯一個人回到房間時疼得“嗷嗷”直叫,哭的慘絕人寰,都不敢再在聞闌面前掉一粒金豆子。

至於說這樣肆無忌憚無比囂張的躲在大哥懷裏哭,那更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去世的大伯母就是個極講究極精致的人,他這大哥也不遑多讓。怕是也就在訓練場和戰場上,能瞧見他狼狽的樣子,平時接觸,不但房間裏收拾的幹凈至極,被子疊的和豆腐塊似的,就是身上的白襯衣,也永遠光潔如新,上面根本連一個折子都沒有。

借給他十八個狗膽,可也不敢這樣跑到他懷裏哭不算,還敢抹他一身的眼淚。

因此被叫過去時,聞玨直覺,不但闖了大禍的林時櫻惹了大麻煩,他怕是也要倒大黴。好在即便這個時候,聞玨依舊沒有忘記他答應過時珩的事,那就是不管任何情形下,都必須記得保護時櫻。

努力挺直了背,往前挪了一步,又強迫自己不要逃避,強撐著對上聞闌的眼睛——

不是兩條腿一直打顫,聞玨今天的表現堪稱完美:

“大,大哥,你聽我,解釋……”

“林時櫻同學,她,真不是,故意的……我,我保證……她真的只是,被嚇著了……”

太過惶恐,讓聞玨根本沒有註意到,他家大哥不但沒有把闖了大禍的時櫻推開,甚至還張開手,以保護者的姿勢把時櫻虛虛擁在懷裏。

“所以剛才,真的有人欺負了她?”和之前聞玨被李建輝逼著道歉時的平淡不同,這會兒的聞闌聲音明顯低沈了不少,卻無端端有種風雨欲來的威壓。

“都有誰?把他們的名字告訴我。”

“啊?”聞玨這下才是徹底懵了——

總覺得哪裏有什麽不對!好像他和林時櫻同學會過來會所,是因為林時櫻同學的姐姐被帶到這裏來吧?

而且大哥這麽低氣壓駭人的模樣,不應該是因為潔白的襯衣上被林時櫻同學抹了不少眼淚嗎,怎麽會突然問起誰欺負林時櫻了?

“剛才會所裏,欺負櫻櫻的都有誰?”聞闌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覆了一遍。

“沒,沒人啊……”聞玨真是說話都開始結巴了,越發覺出了不對——

大哥怎麽知道林時櫻同學的名字?還,叫得這麽親熱……

哭得眼睛都紅了的時櫻也意識到了不對,下意識拉住聞闌的袖子,想要停住眼淚,卻是怎麽也做不到——

許是雛鳥情結,作為從冰冷的河水中被打撈出來後,瞧見的第一個人,聞闌在時櫻的心目中,一直都有非同尋常的位置。那之後又相依為命了兩年的時間,更加深了這種羈絆。

沒見面時,還以為自己和很堅強,驟然相遇,時櫻竟是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沒,沒人,欺負……我,我就是,太,太想你……”

這麽說著,越發控制不住情緒。

聞闌心裏也是百感交集,即便自認為百煉成鋼,這會兒卻依舊心軟得一塌糊塗,啞聲道:

“櫻櫻乖啊,不哭了……”

左右看了看,這麽站在這裏也不合適,索性牽了時櫻的手,再次回了會所。

一直到兩人走出了不遠的距離,聞玨才回神,下意識的也追了過去,腦海裏卻是一直回蕩著大哥眉眼溫和,仿佛把林時櫻同學當成嬰兒一般柔聲哄著的情景,尤其是“櫻櫻乖”幾個字,讓聞玨只覺得頭上驚雷陣陣——

一副錚錚鐵骨,堅信男兒流血流汗不流淚的大哥,竟然也會用這種讓人肉麻的語氣說話?

還“櫻櫻乖”,唔,聞玨忽然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總覺得他好像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事實,甚至惶恐著,知道了這麽多的他,下一步會不會就被大哥滅口啊?

三人回去時,正好和一臉郁郁從裏面走出來的李建輝和周珂以及袁少楠三人碰了個正著。

三人中尤其是李建輝,本來就在強顏歡笑,驟然瞧見聞闌兄弟去而覆返,就是臉上最後那點兒笑意也有些掛不住了。

更憋屈的是,瞧見他們過來,聞闌竟然非但沒有讓步,還直挺挺的站在路中間,冷嗖嗖的眼神看過來時,周珂和袁少楠直接就被冰凍,兩人幾乎是逃也似的從聞闌面前快步離開。

李建輝幾乎是鐵青著臉和幾人擦肩而過——

作為一個長輩,竟然被個晚輩的眼神逼到這樣狼狽的境地,還真是夠丟人的。

甚至李建輝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剛剛袁少楠他們沒有更過分的舉動,不然今天這件事絕對難以收場。

惱火之餘,甚至連袁少楠和周珂都有些遷怒——

跟他們說過多少次了,中都不是香江,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規矩,做事情一定要收斂些,萬不可自恃身份,結果這兩人竟然還會犯,更甚者,還踢到了聞闌這塊又臭又硬的鐵板。

等幾人離開,聞闌直接吩咐服務生,幫著準備一個安靜的房間。

要進去時,聞闌忽然回頭,視線隨之落在始終默不作聲跟在後面的聞玨身上:

“你怎麽也跟來了?”

“啊?”聞玨就是再傻,也能聽出來裏面明晃晃的嫌棄,頓時就有些傻眼,弱弱的指了指時櫻,“我,我想著,待會兒,送林時櫻同學,回去……”

聞玨剛要開口,又有調笑聲在外面響起:

“啊呀,聞老大可真有你的……我聽說某人要在這裏金屋藏嬌啊……”

卻在瞧見門外站著的聞玨時楞了一下:

“小聞玨?你在這兒幹什麽?”

可不正是王建軍?之前聞闌出去給聞玨撐腰,王建軍根本就沒管——

他和聞闌可是過命的交情。這會所裏旁人敢過來攪鬧,那後果自然是胡鬧的人不能承受的。

聞闌卻是不同,只要聞闌不吃虧,就是把周珂他們那間房子拆了都沒事兒。

當然,就憑聞闌的身手,王建軍覺得,能讓他吃虧的人怕是還沒生出來呢。

還想著聞闌處理完那邊的事情後,八成就會直接帶著聞玨離開了——

能看出來,聞闌並不喜歡會所這樣的地方,不是他們幾個發小再三相邀,根本不會過來。再加上聞闌對聞玨這個弟弟期望很大,發現聞玨小小年紀竟然時不時在會所出入,不氣壞了才怪。

王建設已經能想象到,聞闌把他那堂弟收拾到鬼哭狼嚎的模樣。

卻是怎麽也想不到,剛才大堂經理竟然親自跑過來,跟他說聞闌不但去而覆返不說,還帶了個女孩子,還讓給他找個幽靜的所在……

王建設頓時就好奇無比,一開始因為擔心惹得聞闌不高興,還猶豫著過不過來瞧一眼,結果卻是抵不過強大的好奇心,到底跑了過來——

要是不看一眼到底什麽樣的女孩子能入的了聞闌的法眼,他今天晚上估計都不用睡覺了。

卻是再沒有想到,竟然瞧見了外面站著的聞玨——

幾日不見,小聞玨膽肥了啊,竟然也敢在聞老大獸性大發時跟著過來?

“建軍哥……”聞玨也快要哭了,“我,我等同學……”

“同學,什麽同學……”王建軍說著,順著聞玨的視線看過去,眼珠子好險沒掉下來——

柔和的燈光下,聞闌正牽著一個女孩子送到沙發上坐下,不但眉眼溫和至極,動作也是要多溫柔有多溫柔。

多年的發小,王建軍的記憶中,聞闌一直都是桀驁不馴的模樣,要說有一天,這人能和“溫柔”兩字扯上關系,王建軍肯定認為那是對方腦袋被驢踢了,才會出現幻覺,結果,現在,聞闌還真就露出了鐵血之外溫柔的一面。

等看清楚時櫻的眉眼,就是王建軍也有些恍惚——

怪不得兄弟這麽不當人,竟然連對方是弟弟的同學,年齡比他小著好幾歲都不顧了,這女孩子長得也太漂亮了吧?

他又喝了點兒酒,禁不住沖著時櫻就吹了一聲口哨。那邊正倒了杯水遞給時櫻的聞闌倏地回頭,看向王建軍的眼神不悅至極。

王建軍頓時就有些尷尬:

“呵呵,那個啥,既然都把小嫂子帶來了,不得……”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聞闌冷颼颼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王建軍你要是想脫層皮,盡管繼續胡咧咧……”

王建軍一下閉緊了嘴巴——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剛才說的話,好像犯了聞老大的大忌諱。真是他敢再多說一個字,怕當場就會被收拾。

倒是時櫻,瞧見王建設過來,終於覺出些不好意思來,下意識的往聞闌身後躲了躲。

“別怕,他就是嘴巴不主貴,真是敢亂說話,我替你抽他。”聞闌低聲道。

見過見色忘友的,卻沒見過見色忘友表現的這麽明顯的!王建軍哭笑不得之餘,神情卻變得認真——

之前還想著,聞老大是不是在部隊素的太久了,終於想開開葷了?甚至這次會叫聞闌過來,王建軍也很是給兄弟“準備”了好幾個要身材有身材、要樣貌有樣貌的美女,結果聞闌一進房間,臉頓時沈了下來。

不是他看氣氛不對,趕緊把幾個女孩子給打發了,聞闌鐵定跟他翻臉。

瞧見這樣的聞闌,王建軍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這發小對感情認真著呢。那會兒還想著,就聞闌的性子,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能入的了他的法眼,結果這才多大會兒功夫,聞闌的真命天子就出現了。

既然是聞闌捧出一片真心的人,王建軍自然也不會怠慢,隨即吩咐侍應生:

“送些甜點過來,還有高價買到的那些水果,都送過來些……”

這要是平常,聞闌怕是又會阻止——

能讓王建軍這個層次的,都要說一聲“高價”,足見那些水果絕對價值不菲。

之前時王建軍攢的飯局,要怎麽奢華,聞闌也都能坦然受之,可用他的面子給其他人換好處的事兒,即便那個人是聞玨這個堂弟,他也肯定不會同意的。

結果聞闌卻根本沒反對不說,在服務生要走出去時,還又加了一句:

“再煮幾個雞蛋。”

“煮雞蛋幹什麽?你餓了?”王建軍就有些納悶——

剛才他們宴席上可是山珍海味應有盡有,沒道理聞闌這麽快就餓了。

“不餓,”聞闌搖頭,隨即淡聲道,“櫻櫻眼睛哭得太厲害,得用雞蛋敷敷……”

正傻楞楞站著的聞玨一哆嗦,下意識就抱住王建軍的胳膊——

面前這個人肯定不是他哥!要知道第一天被大哥丟到訓練場上時,他因為承受不住那種高強度訓練,當場淚流成河。

結果大哥不但沒有大發善心,反而還下手更狠了。聞玨那天根本是一路哭一路訓練的,等訓練結束,兩只眼睛都腫成了核桃似的。

結果聞闌看了他一眼,神情中全是絲毫沒有掩飾的赤、裸、裸的嫌棄,別說讓人煮雞蛋給他敷眼,根本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就丟下他揚長而去。

那絕情的背影,好像怕晚一步,就會忍不住揪住聞玨胖揍一頓似的。

再看看現在對著林時櫻同學,潔白的襯衣被眼淚打濕了絲毫不惱不說,竟然還想著要熟雞蛋幫著敷眼睛!

兩相對比,聞玨再次意識到,他是不是有些太可憐了?

王建軍也是好一會兒才找回神智,一時越發納悶這女孩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麽就能這麽快時間內,把聞闌勾的魂都沒有了似的?

聞闌那邊明顯也看出來王建軍的疑惑,直接招手,讓王建軍進來: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時櫻。”

看聞玨還在原地煎熬,索性讓他也進來:

“傻站在外面做什麽?還不過來陪陪妹妹……”

“妹妹,什麽妹妹?”王建軍越發一頭霧水——難不成是聞闌的那個後媽懷孕了,給他生了個妹妹?

可也不對啊,真是聞闌後媽生的女兒,那怎麽也不可能超過五歲啊——

聞闌的爸爸和後媽可是五年前結的婚。

“鳳縣的妹妹……”聞闌卻是少有的耐心,也就是王建軍這樣熟悉的人能從他微揚尾音中聽出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草!王建軍眼睛再次睜大,終於回想起來“鳳縣的妹妹”,渾身的皮也瞬時收緊——

剛從下放的地方回來時,聞闌一身打扮簡直把他給笑死了,腳踩一雙黑色方口千層底不說,兜裏竟然還揣著一雙繡的醜出天際的鞋墊。

玩笑慣了的王建軍趁聞闌不註意,搶過來就開始滿大院的“炫耀”,卻是沒跑出去多遠,就被聞闌給揪了回去。

到現在王建軍還記得聞闌那恐怖的表情,可即便那般暴怒之下,卻依舊不忘把鞋墊小心收好,然後才揪住王建軍,就是一頓胖揍。

把個王建軍揍得哭爹喊娘,還驚動了兩家大人。王建軍因為被揍,自然一肚子的氣,想也不想就搶在聞闌面前跟聞爺爺告狀,說聞闌小小年紀不學好,竟然收人家姑娘送的鞋墊——

那個時代從下放地方回來拖家帶口的有,結婚生子後又當負心漢的有。

聞闌一雙破鞋墊卻護得這麽厲害,在王建軍想來,肯定是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家談戀愛了。

本來王建軍想著聞爺爺最是個不護短的,又對聞闌要求不是一般的高,這回肯定幫著給自己出氣,不想聞爺爺問明白了事情緣由後,直接丟下一句“你這小子就是欠揍”,就拂袖而去。

等晚上時,爸媽回家,又罵了他一頓,逼著他去跟聞闌道歉,他才知道,那雙鞋墊可不是什麽情妹妹的,而是不但聞闌,就是聞爺爺也拿來當孫女看得一個小姑娘。

人家那會兒也就七八歲!

知道實情,王建軍自己也鬧了個大紅臉——

和七八歲的小姑娘談戀愛,虧他也能說得出口。

雖然有些不自在,還是趕緊過去找聞闌道歉了。結果去的時候,聞闌正在小心擦著鞋墊上被他扔來丟去弄出的汙跡。

那會兒的聞闌還不像現在似的做什麽事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見到他還是氣憤的不得了。

還是看他確實是誠心道歉,才算把這件事揭過去。也和他說了這個妹妹的事——

妹妹是個苦命的孩子,是被人拐賣過去的,還是最可人疼的,是他聞闌這輩子唯一的妹妹……

猶豫了一下,到底再次確認:

“就是,那個給你繡了雙醜醜的……”

後面的話卻在對上聞闌瞬間嚴厲的眼神後,趕緊又識時務的咽了回去,雖然心裏不住腹誹,明明那雙鞋墊真是醜得不能再醜了。可鑒於擁有者聞闌看重到不但沒墊過,還貼身收藏,再者繡鞋墊的本尊也在這裏,還是不說為妙。

那邊時櫻又不傻,怎麽聽不出來他語氣中的未盡之意,臉一下紅了。

“別理他,他就是個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看她不好意思,聞闌溫聲道。

“哎哎,聞老大,你這話就不合適了,你說誰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呢?”王建軍當即抗議,“咱們妹妹面前,你就不能給我留個面子?”

既然已經確定了對方真是聞闌心心念念這麽久的妹妹,王建軍態度那叫一個正經,主動跟時櫻打招呼:

“妹妹你好,我叫王建軍,和你哥是好兄弟,你可也得叫我一聲哥呢……”

“建軍哥……”時櫻從結結實實把她給擋住的聞闌身後探出頭,跟王建軍打招呼。

剛才不過是匆匆一眼,王建軍已經覺得時櫻很是讓人驚艷,這會兒兩人正面相對,竟是更覺得驚為天人——

聞闌這小子也太有福氣了吧?竟然隨隨便便就能撿個這麽漂亮的妹妹!

卻是再不敢調笑,反而吩咐人送一張會員卡過來:

“既然你叫我一聲哥,哥怎麽也得送你一份見面禮。只這會兒是在外面,哥也沒什麽拿出手的,就先送你張會員卡,什麽時候想要過來玩,哥給你安排。”

心裏更是暗自感慨,人的運氣果然不好說。就說這丫頭,就是個農村娃,要是長相平平就算了,這樣的美貌和風姿,註定不管在哪裏,都會有麻煩。中都這裏,麻煩怕是只會更大。可現在有聞闌這尊大佛護著,女孩子的路不能說一帆風順那邊,可有“聞闌”妹妹的名頭在,甚至還是聞爺爺那裏都官方認證過的妹妹,那些還想動什麽歪心思的,得去掉百分之八九十!

“我不能要……”時櫻嚇了一跳——

之前她可是聽說了,這個會所最低的會員卡,一張也得五萬塊錢。這個時代的五萬塊錢,怕是至少相當於後世的百萬。

聞玨一邊卻和吃了檸檬似的,不滿的嘟噥:

“建軍哥你這樣不公平,我也是我哥的弟弟,也管你叫哥,你怎麽就不送我一張?”

他可是打小就叫建軍哥的!

“有點兒自知之明哈,”王建軍卻是絲毫不賣賬,說話那叫一個紮心,“你和櫻櫻能比嗎?”

聞玨縮了縮頭,認真想了想,老老實實點頭:

“不能比。”

以前有時哥護著,現在又有大哥護著,背靠這麽兩尊大神,他能和林時櫻同學相比才怪。

啊呀不對,聞玨忽然想到一件事,下意識的就去看聞闌:

“大哥,你剛才說,林時櫻同學也要叫我哥哥?”

聞闌瞟了他一眼:

“你可比櫻櫻還要大五個月。”

“真的嗎,那我也是哥哥了?”聞玨開心的好險沒跳起來——

時哥可也是他家老大哎,可就是之前,無論他還是張琦他們怎麽叫“時哥”,時哥都很少回應,現在卻成了林時櫻同學的哥哥,那不是說就是時哥正兒八經的兄弟了?

哎呦,他已經等不及,現在就想打電話跟張琦和岳紅旗兩個家夥炫耀了。

說話間,侍應生送了各色小點心過來——

不愧是名動中都的會所,這裏面的小點心無論賣相還是逸散出來的香氣都誘人的很。

王建軍趕緊招呼時櫻過去吃:

“……這些都是新品,這個是馬卡龍,是國外傳過來的……”

“……不過這些比起我們會所的草莓和小番茄,還是稍微差了那麽一點……”知道自己剛才打趣的有些過了,王建軍賠罪的心理使然,不住嘴的給時櫻介紹,“這兩個可都是論顆買的,味道比咱們會所這些甜品還要好得多……”

價格貴倒還在其次,問題是太難買到了。甚至憑他的人脈,現在還沒打聽出來具體的貨源,要轉好幾道彎,才能弄到點兒。

也因此這草莓也好,番茄也罷,每天只定量提供給會所頂級的客人,或者聞闌這樣關系鐵的朋友,才有這個口福——

還是早到早得的那種,來得晚了,想吃也沒有。

現在卻舍得拿出來讓時櫻吃,無疑是真接受了她“聞闌妹妹”的身份。

倒是聞玨眨了眨眼睛——

小番茄和草莓?

這樣的配置,怎麽就覺得那麽熟悉呢?

據聞玨所知,他剛剛新鮮出爐的櫻櫻妹妹,平時願意往外售賣的,好像也主要就是這兩種。

轉念一想,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畢竟也沒誰規定除了時櫻,就沒人能往外賣這個了。

過了不大會兒,服務生果然又端了幾個果盤過來,放在最中間的,可不就是一盤草莓和一盤小番茄?

可就是吧,和周圍擺放漂亮的果盤相比,這兩盤無疑就有些寒酸,不但沒什麽花樣,就是個數也不多,每盤也就十幾個的樣子,放在盤裏那叫一個稀稀拉拉又可憐巴巴。

王建軍卻獻寶似的把兩個盤子都推了過去:

“櫻櫻你嘗嘗……”

又感慨:

“這東西真是難買,不過也真的好吃,嗯,讓你吃一回就再也忘不掉的那種好吃……”

到現在王建軍還能回想起他第一次吃的時候那種驚艷這這麽多年都白活了的遺憾——

也不知道什麽樣的神人,才能種出來這麽好的東西。

可就是吧,太難買了。好在王建軍是個不惜財的,為了營造會所的頂級形象,無論價格多高,都一定要買來備上點兒的。這一點就足可壓倒很多競爭者——

其他會所想要買,一則沒門路,二則對價錢也是望而生畏。

不過這之後,他們會所怕是也不一定能買得著了——

會所裏的草莓也好,小番茄也罷,絕大部分都是通過李建輝弄到的。

就是吧,剛才,李建輝過來投訴,說是聞闌破壞會所規矩,讓他給個說法。卻被王建軍給糊弄了過去。

大家都是人精,李建輝怎麽看不出來,王建軍根本就是駁了他的面子,公然站到了聞闌那一邊。那會兒李建輝的臉,真是黑的堪比鍋底。

這樣的前提下,怕是以後無論他出多高的價錢,都別想再從李建輝口中拿到一顆草莓了。

不過王建軍也是看得開的——

錢好賺,好兄弟之間的情誼卻是難得,他也只是有那麽一點兒小小的遺憾,畢竟這樣的草莓和小番茄就如同名酒,即便價格貴的離譜,可為了提高檔次,總要擺出來一點。

看聞玨盯著桌上的草莓和番茄發呆,不覺笑了一聲:

“你也嘗嘗吧,不嘗的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明天就是想吃可也沒有了……”

所以說,這就是建軍哥吹得跟什麽似的世界頂級水果?聞玨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時櫻——

怎麽看著,那麽像時櫻種的東西啊?

要說那裏不同,就是這草莓和小番茄明顯不如時櫻剛摘下來的新鮮……

這麽想著,嘴裏就咕噥了出來:

“建軍哥你這是花多少錢買的啊,怎麽瞧著有些不新鮮了?”

“不新鮮,就這你還嫌棄不新鮮?”王建軍一副好笑的樣子——

這麽水靈靈又大又漂亮的心型草莓,還有這麽樣子精致讓人仿佛瑪瑙一樣的小番茄,聞玨竟然還嫌不新鮮?

“知道你哥我是什麽價錢搶過來的嗎?”王建軍說著,伸出了兩根手指,“這個價……”

“二十?”聞玨聲音瞬間拔高。他可是知道,時櫻往外賣的價格,都是一顆十塊錢。結果到了王建軍手裏,竟然直接翻了兩倍嗎?

“二十你有多少我要多少,”王建軍好險沒給氣樂了,“都跟你說是頂級,頂級了,怎麽可能只要二十?二百好不好?”

甚至二百這個價格,他也是走了李建輝的門路,才弄到手的。

時櫻本來一直默默聽著呢,知道最後的價錢,手裏的茶杯好險沒摔下去——

原來這個時代就有黃牛了嗎?

聞玨能認出來,她這個種植者,更是在侍應生送來果盤的第一時間就確定,草莓就是她賣出去的。

可問題是她的價錢,根本從來沒有超過十元一顆過。

結果到了王建軍手裏,竟然層層加碼,直接漲了二十倍?

時櫻一時簡直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再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東西也能被人炒到這麽離譜的價格。

這麽想著,盯著聞玨的眼神不覺有些幽怨——

之前時珩也在家裏住時,顧客的挑選主要是齊輝,時櫻根本就是甩手掌櫃。等時珩去了華大,又經常出入研究所,齊輝也就跟著離開,她算是自由掌控了草莓買賣的大權。

就是吧,一則草莓也好,小番茄也罷,產量都著實有限,時櫻根本不可能擴大經營面;二則,她也是個天生怕麻煩的,索性主要依舊是在小圈子裏賣,至於顧客的主要源頭,也是當初齊輝篩選過的,以聞玨和岳紅旗還有張琦的關系戶為主。

換句話說,那黃牛能拿到還轉手高價賣給王建軍這樣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聞玨他們三人關系戶中的一位。

王建軍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拍了一下腦袋:

“嗐,怪不得聞小玨你嫌棄不新鮮,我這邊的草莓和小番茄可不就是從你舅舅那邊弄到的?”

這麽一說,聞玨臉頓時更紅——

時櫻是信任他們,才會把草莓賣給他們。虧自己之前還跟時櫻保證,舅舅就是因為太喜歡吃了,才會需要經常購買,合著是全攢著賣高價了。

一時對舅舅越發有了抵觸情緒——

之前跟別人一個立場,非得逼著他跟人道歉就算了,怎麽還能坑了時櫻,拿時櫻的草莓賺這麽多錢?

明明舅舅不是已經很有錢了嗎?

他自然不清楚,李建輝會這麽賣給王建軍,或者拿來招待朋友,還真不是為了賺錢,更多的是展示自己的實力——

別人買不到的,我卻能買到!

愧疚之下,直接就跟時櫻道歉:

“對不起櫻櫻,我錯了,等我回去,就跟舅舅把錢要回來……”

“還是別了。”時櫻忙擺手——

李建輝那樣的人,她見得多了,典型的能屈能伸。沒瞧見對著聞闌時氣成什麽樣了,卻還是能把滿腔的怒火壓下去。

這樣的人,還是少接觸為好——

時櫻確信,真是李建輝從聞玨口中知道她就是草莓和小番茄的擁有者,鐵定會纏上來。

又正色道:

“不過以後,你舅舅就別想再拿到這個了。”

倒不是要替聞玨出氣,而是時櫻看出來,李建輝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對聞闌頗是有些敵意,這樣的認知讓時櫻很是不喜。

“嗯,他怎麽求我,都別想買到!”聞玨鄭重點頭——

連時櫻的錢都坑,他真的覺得沒臉見時哥了。

“哎哎哎,你們倆說什麽呢?”王建軍雖然喝的有點兒暈暈乎乎的,卻還是覺出了不對——

怎麽聽著兩人的意思,好像李建輝從哪兒買到的草莓和小番茄,聞小玨和新鮮出爐的櫻櫻妹妹知道啊?

更甚者,好像時櫻還有一定的決定權。

就只是這怎麽可能呢?畢竟這倆就是十六七歲的小孩子罷了。

擺了擺手:

“趕緊吃吧,可不興在哥面前吹牛啊……”

“什麽吹牛啊!”聞玨很是不滿,下意識就想說草莓和小番茄就是時櫻種的,想到什麽,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壓了下去——

時哥可是下了死命令的,除非時櫻自己願意,不然誰都不許把這件事說出去。

他可不是和舅舅似的,是個出爾反爾的!

“沒有吹牛啊,”既然王建軍是聞闌的好兄弟,還被坑得這麽慘,時櫻也沒準備瞞他,“建軍哥你買的這草莓和小番茄,應該是我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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