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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會試+殿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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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闈與秋闈的考試歷程一樣,也是三場,每場三天。科目也如此。墨義,帖經,經義,詩賦,策問。

墨義,帖經林硯幾乎都能手到擒來,游刃有餘。經義比之稍微弱了點,卻也算不得大事。策問自不必說。唯一擔心的詩賦,他也早想到了解決之法。

詩詞之道。古往今來的名家之作數不勝數,而即便上輩子是理科生,但誰讓他有一個國學大家的外婆呢?別說有名些的,便是許多生僻的古詩古詞,林硯也能如數家珍。

因此,這題不管出成什麽樣,林硯自認總能找到對應的。大不了也就是花的時間多一些。可這在腦子裏篩查用的時間,怎麽也比自己苦思冥想鉆研出好詩詞的時間短吧?

春闈與秋闈不同。秋闈時,林硯沒有如此。因為他曉得便是以自己的本事也可在前幾名,不會掉出太多。可春闈集結了天下學子,不只京城一處,競爭太多,他不敢托大。這是關系到進入殿試的座位安排與考場次序的。

大周科舉三年一屆。每屆錄取一甲三名,二甲三十名,三甲九十名。今歲因前兩年增設了兵器所,玻璃廠,國債局等部門,所需官員相對增多。因此司徒坤特別示意,除一甲不變外,二甲增錄至五十名,三甲增錄至一百四十名。

這一百九十三人,自然就是會試杏榜的人數。而這些人裏,只有前五十三名可入內殿應試,由陛下親自監考,其餘皆在殿外。陛下會欽定一甲前三名。應考的人多,陛下日理萬機,不可能每份卷子一一過目。

因此,主考官會直接摘出會試前十的文章給皇上看,一甲便從此中選擇。有時,考試時間長,皇上累了只看前五的也有。當然皇上若有興趣,查看十名之外的亦有。

可若是因為這個“例外”而入了司徒坤的眼,放在別人身上許會成為美談,放在他身份,只怕就是詬病了。畢竟樹大招風。

所以,最少前十,最好他需要入前五。

對於其他,林硯都是有信心的,可對於詩賦,他著實有些沒底氣。所以,該抄的時候還是抄吧!至於剽竊什麽的,他剽竊的還少嗎?元雜劇小說哪一樣不是?還有玻璃弓/弩,又哪一樣不是?一回兩回還心生愧疚,後來已經習慣了。

至於節操?節操是什麽?比起立了軍令狀,不奪魁不讓進家門的後果來說,那是什麽東東,可以吃嗎?

林硯翻了個白眼。打開了詩賦的考卷。

詩詞題,提要是摘選的一句項羽本紀。讓以此做一首詩或一首詞。

項羽?古人寫他的少嗎?多著呢!林硯咬著筆,在杜牧的《題烏江亭》與李清照的《絕句》中猶豫了半晌。

一個是卷土重來未可知,一個是不肯過江東。可以說,兩首詩的意境完全不同。但都是言及項羽詩詞中不可多得的名句。林硯最終選了李清照。因為這首更合他的心意,力透胸臆,直指脊骨,豪情萬丈!

接下來是賦文,題目寫古戰遺跡。

林硯本擔心詩詞他知道的多,可選擇多,總能找到對應的。可賦文不同。但看到這裏,他大是松了口氣,不厚道地笑了。他這是走了狗屎運嗎?這他媽簡直就像是給他量身定做的!

就算他知道的賦文不多,可中國十大名賦總是知道的。而十大名賦中就有蘇軾的《前赤壁賦》。而且,這還是中學課文,背的滾瓜爛熟的那種!更有意思的是,他還真去過赤壁!

四年前,他通過院試,得中秀才。書院裏一同參考也過了的人組織出游。大周素來信奉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游學之風盛行。這提議一起,書院夫子立馬答應了,還自告奮勇做他們的領隊,這也是他此生第一回出遠門,去的便是赤壁。

壬戌之初,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於赤壁之上。

將壬戌改為四年前的寅醜,七月倒不必改,既望改成上弦,蘇子換成自己,林硯拖著下巴默念課文,來回四五遍,竟發現除此之外,無其他需要更改之處,簡直完美!

林硯喜不自禁,筆下如神。

最後一道策問。林硯就更輕松了。這是他的強項,他只需記得不可如鄉試一般太過激進就行。

考試結束,出了貢院,林硯只覺得渾身輕松,屁顛屁顛地,屁股就差沒翹到天上去了。

待得將考卷默出來交給閆炳懷與林如海,二位都楞了半晌,紛紛朝林硯看過去,林硯嘚瑟簡直沒眼看。林如海與閆炳懷對視一眼,誰也不說話,站起身走了出去。

留下林硯獨自一人,懵逼臉:這是什麽意思?

院外,閆炳懷松了口氣,笑著道:“衍之此次詩賦倒是難得的佳作,只需這關過了。此後的殿試只考一題,便是策問,還是他拔尖的科目,倒是不必如何擔心了。”

“都是先生教導有方,多謝先生!”林如海拱手一再作揖,閆炳懷含笑不受。

林如海將閆炳懷送出去,回頭就瞧見林硯一張怨婦臉,“爹,你都不打算和我說點什麽嗎?”

呦,這是等著誇獎嗎?

林如海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好容易沈住臉道:“說什麽呀?說你終於在正經事上拿出了你寫話本子的功力?”

林硯一噎,瞬間沒了聲。

林如海卻是背過身,笑起來。

三月,會試放榜。林硯宛如一匹殺出來的黑馬,奪了魁。柳尚元居第二。次日便上林府拉了林硯去吃酒。

四月,殿試。

策問之題為皇上親命。說的乃為蠻夷之治。但此處的蠻夷指的卻非是東南西北之民,而是西洋。

林硯微楞,悄悄擡頭看了眼司徒坤。這是因為這兩年他弄出來的東西太多,許多都假借的西洋之名,心中生了些心思,所以才有了此題嗎?

不管了。不論如何,這題目對他而言,是有優勢的。而且倘或司徒坤已有此意,那麽他的獻策也會更順利些。

林硯輕笑起來。

兩個時辰後,考官將考卷全部收攏。取前十份呈給了司徒坤。司徒坤自會試第十名往上看,至得最後才是林硯。

“以夷攻夷,以夷款夷,師夷長技以制夷。”

林硯低著頭,這是他的破題立論。

司徒坤瞄了他一眼,接著往下看。前頭是引用的《周易》開篇,不足為奇。

只見後頭竟寫著,“有用之物,即奇技而非淫巧。”

司徒坤嘴角帶笑,可真是聰明,不放過一絲機會。便連殿試,也要摻一句,為外頭說自己為奇技淫巧之臣的流言而辯駁。

再往下看,司徒坤面色卻是凝重起來。

“設海禁,以閉關而鎖國,乃固步自封之舉。大周國土千萬餘裏,素以□□自居,卻自戳其目,自掩其耳,得望井口之天,而曰泱泱之邦,以為高明,沾沾自喜。熟不知已落了下乘。”

這句一出口,司徒坤臉色鐵青,在場眾人,不論朝臣還是考生都捏了把汗。

海禁是司徒坤親自下得旨,這不是直接一巴掌拍司徒坤臉上,說他錯了嗎?這膽子也太大了點吧!這一句若是惹了聖怒,別說排名次,只怕就此擼了功名,或是降罪都是有的!

司徒坤一聲冷哼,“你竟是如此想嗎?”

林硯不得不站出來,“是!”

司徒坤又是一聲冷哼,“那你覺得當如何?”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吸萬物之所長,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化入己身,為矛為盾為刀槍劍戟,再克萬物。學生在此篇上有所書。”

司徒坤將目光重新放回卷子上,林硯的卷子寫得有些長,共有兩頁。第一頁到此結束。第二頁卻是獻策之方。

自守之策,攻夷之策,款夷之策分條論述。總結起來便是三點。守海口,練水師,互市。

司徒坤將卷子遞給林如海,“他這麽多主意,你知道嗎?”

林如海壓著脾氣看完,言道:“臣不知。”

司徒坤微微點頭,再次看向林硯,“這守海口,練水師也便罷了。待北戎戰事既定,朕本也有打算梳理海防。只這互市,你可知當年便是因為如此鬧出許多亂子?”

“知道。學生曾查閱過資料,也問過父親,做過粗略計算。那些年流入我朝的西洋之物,如玻璃飾品,鐘擺等可以萬噸計,而自我朝流入西洋諸國之瓷器茶葉亦然。兩方貿易往來之數額逾千萬兩,還非是白銀,乃為黃金。”

“此系數之龐大讓人咋舌。然如此巨額之利益來往,卻無國家政策之善導。商市必亂。學生以為可設市舶司,規劃進出口商品之貿易。來往之物需加蓋市舶司官印,發給公憑,方可出入。”

“另設關稅,每件商品可按市價入關時抽取一定份額的稅收交於朝廷。三十取一,二十取一或十五取一。貨物不同,份額可不同。我國國民出海也可如此。學生預計,若按此法,以海貿利益之舉,其稅收歲入可勝過江南諸地之和,居國稅之榜首。”

司徒坤渾身一震,嚴肅起來。

勝過江南諸地之和……

居國稅榜首……

那些年與西洋國的貿易之龐大,他是清楚的。因此他也更清楚,林硯這話沒有誇大,反而有些保守。倘或真按他的法子,光是這所謂的關稅就已十分可觀。

林硯將頭壓得更低了幾分,抿嘴淺笑。

不是因著打仗,耗了不少錢,朝臣又開始作妖了嗎?老子給你辦法,讓你賺錢!以前海貿利益再大,幾乎也都是商人賺了。現在等於是朝廷賺了。

不管是本國的商人,還是西洋國的商人,你賣的每一樣東西,都得給朝廷交錢!

他不怕司徒坤不心動!

沒錯,他就是要開海禁。玻璃也好,弓/弩也罷,所有的一切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讓司徒坤感受到西洋之物的好處,明白變能恒通,不變那麽就只能原地踏步,等著有一日被他人用武力強行哄開國門!

這樣的結局,上輩子的中國已經經歷過一遍,他不想這輩子的中國再經受一遍。所以,海禁必須要解除!

他要知道西洋現在發展到哪一步,要比他們更早一步走在時代的前端,做世界的強者。

“市舶司,關稅,你可有具體細則?”

林硯一楞,這哪裏是三兩句話說得完的!

擡眼望過去,“皇上,這是另一篇策論。”

言下之意,這已經不屬於這場考試的範圍。這麽多考生都等著呢!都兩個半時辰,五個小時了!你想咋地!你感興趣,咱們改日私下說啊!能先把殿試主持完了嗎?

哪知司徒坤低聲嗤笑,喚了戴權上來,“重新給他備紙筆,讓他就在這寫,現在就寫!”

“啊?”

林硯有點懵,親,這細則多了去了,你以為一篇策論寫起來這麽容易?這都什麽時辰了。午膳都過了,要不要吃飯!

“寫好了,狀元之名便是你的!寫不好,那你就別進家門了!”

哈?哪有這樣的!司徒坤,你這是在犯規!

林硯心裏雖這麽想著,身體卻很誠實地麻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飛速寫起來。

林如海扭過臉,不忍直視!

他不會以為沒考中狀元,自己就真不讓他進家門了吧?

於是,滿朝文武連同所有考生都只能陪著司徒坤看林硯做文章。這盛況……林硯表示自己亞歷山大。

好在,他是抗壓型選手。因都是盜用的後世已有的規章制度,因此寫得也挺快。只述概要和簡綱,倒也容易。半個時辰內便完成了。

司徒坤看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讓戴權將這兩篇文章交予百官傳閱。

“各位愛卿覺得如何?”

林硯覺得他要被考生們恨死了!麻蛋,這是還打算金鑾殿議事嗎?所以,他們考生還要不要回家了?這殿試還有完沒完呢?

林硯便是不去看,也能察覺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灼熱的目光。便是柳尚元轉頭看著他,也是一臉的苦逼之色。

好在不知是哪位大人說了一句,“臣以為林硯之才堪為狀元。”

一句話,將司徒坤問的海貿之事化為了狀元之事。百官聽聞,紛紛附和。

林硯驚詫臉,看來不只他一個人撐不住了啊!

司徒坤楞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問了問太監時辰,咳嗽了一聲,大筆一揮,點了一甲三名之人。

狀元林硯,榜眼柳尚元,探花葉鶴。

國子監一時風光無兩。

作者有話要說: 以夷攻夷,以夷款夷,師夷長技以制夷。

有用之物,即奇技而非淫巧。

——這兩句出自《海國圖志》

自守之策,攻夷之策,款夷之策分條論述。總結起來便是三點。守海口,練水師,互市。

——這一句是因為《海國圖志》中有一段:自守之策二:一曰守外洋,不如守海口,守海口,不如守內河;二曰調客兵,不如練土兵,調水師,不如練水勇。攻夷之策二:曰調夷之仇國以攻夷,師夷之長技以制夷。款夷之策二:曰聽互市各國以款夷,持鴉片初約以通市。今請先言守。

其他胡亂寫的,大家看看就過吧,不要深究錯誤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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