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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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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家與顧家的官司鬧了兩三個月。林硯看了個前戲,後頭是不知道的。因為考試在即,他已被閆炳懷和林如海勒令閉了關,開始了地獄式訓練,從此陷於水深火熱之中,自顧不暇。只恨自己不能生出三頭六臂來。

轉眼至了八月,鄉試之期。

閆炳懷對他千叮嚀萬囑咐,準備了許多東西。沈家也送了些來。林如海卻只有兩個字,“去吧!”

“爹,我要走了!”

“嗯,知道了!”

“爹,我說我要走了!”

“聽到了,聽到了!我又不聾!你煩不煩!不是說要走嗎?還不快走!”

這態度,都不送一下嗎?許多家庭不都是送到貢院門口的嗎?他是不是親生的!是不是親生的!有這麽當老子的嗎!這可真是他親爹!

林硯撇撇嘴,很是不高興。可最終離開時,身邊還是只跟了一個秋鳴。入貢院之前,司徒岳滿身風塵,騎著馬兒趕過來,在他將進去時攔住了他。

“總算趕得及!咯,給你!”

那是個一尺見方的盒子,打開一瞧,竟是一只筆,他媽的筆桿子居然是金的!金的!而且還是紮紮實實的實心的!

林硯滿頭黑線,直接甩回去,“你是嫌我每天捆沙袋練字練的還不夠嗎?知道這純金的有多重嗎?你到底是想我考好,還是不想我考好?”

“當然是想你考好!不都說金榜題名嗎?我特意定做的,給你討個好寓意,好彩頭!”

林硯翻了個白眼,看著貢院門口烏怏怏的人,好容易忍住一拳砸過去的沖動。

“殿試才叫金榜題名。我現在是鄉試!”

司徒岳嘿嘿笑著,“我當然知道,這不是想提前給你個好兆頭,讓你一帆風順,高歌至金榜嗎?”

林硯懶得理他,轉身就走,卻被拉住,“你真不要?”

“不要!你見誰人考試用金桿子筆的。你是想要我被人笑死嗎?”

林硯冷哼,那表情仿佛在說:你真的確定你是皇子,而不是暴發戶?

司徒岳也不再堅持,松了手,只道:“我前幾日去狩獵,打了不少東西回來!給你留了好些,等你考完出來,去我府上一起吃!”

林硯無可無不可地應了,入了考場。

鄉試一共三場,每場三天。

這幾日是都需在號房內,不許出來的。坦白說,號房條件並不好,尤其對於林硯這等兩輩子都是富貴人,從沒受過苦的。可以說簡陋的很,尤其飲食如廁都很是不便。

幸而不論是自家,還是閆家,沈家都是有經驗的。一應東西都備的十分細致而齊全。

閆炳懷甚至此前還特意教了他怎麽用,怎麽應對。倘或出了狀況該如何辦。相比起來,林如海後來竟是做了甩手掌櫃,萬事不管。讓林硯無語的很。這到底誰是他老子!

第一場,考得是墨義和帖經。前者為註釋,後者為補句。相當於後世的名詞解釋、簡答與填空。內容總脫不出四書五經。這對林硯來說,完全不是問題。早在考取秀才之前,他便已爛熟於心。

第二場,經義。應試作文,材料一般為儒家經典。相當於後世的讀後感。這個問題也不大。

然後是詩賦。一般為一詩一賦。這是林硯最為薄弱的地方。不過好歹也是學了這麽多年的,尤其被閆炳懷和林如海兩座大山折磨得死去活來,活來死去。

因著“偏科”,這後頭的三個月,由兩座大山出題,他寫的詩賦幾乎已有幾百篇。去掉被閆炳懷和林如海駁斥扔了的。怎麽也剩個三分之一吧?

所以,到得如今水平大漲,雖然依舊算不得拔尖,卻也到了中上層次。林硯已經壓根不覺得這是事了。

最後是策問。這點,林硯便更不擔心了。這可是他的強項。倒不是說他的文采比別人高多少,可勝在他有兩世的經歷,以及與眾不同的視角。

然而這次策問的取材很是微妙。

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於,其說未嘗不效論。

呵?現在邊關正打仗呢!居然說五餌三表以制蠻夷!還未嘗不效論?你他媽這是在逗我嗎?

三表是什麽,總結來說就是懷柔政策。五餌又是什麽!別和他說什麽以壞其口,以壞其心等等。說白了,就是美酒美食美人不要命地給人家,妄圖以此讓他們向化,吸引過來,就不侵略了。

林硯忍不住使勁翻白眼!

未嘗不效論嗎?是的!確實未必沒有效果。但總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賈誼獻此計之時,漢初並無遠征匈奴的實力。可今時不同。而秦穆公制約西戎,雖有用此道,可關鍵也是因為人家有硬實力啊。

說白了,敵人在硬實力面前,才會屈服接受你的軟政策。不把人打怕了,這些所謂的五餌三表,非但可能達不到效果,還有可能適得其反。

換到後世,便等於是說,經濟制裁重要嗎?重要!但你沒有軍事能力,妄圖純粹以經濟手段制裁別國。這不是說笑嗎?何況,五餌三表與經濟制裁還有著天壤之別。

毛爺爺還說呢,槍桿子裏出政權!先幹一場,贏了,你們服了,再來和老子談五餌三表吧!

林硯覺得他PU值快爆表了!刷刷下筆入神。壓根就不管這麽寫會不會讓主考官不喜。

出了考場,林硯雖身體很疲倦,但卻十分反常地神清氣爽。也不知是不是後一題寫得太歡脫以至於精神抖擻了的原因。

倒是有那些好似去了半條命的瞧見,不免訝異。

有人便嗤鼻,“你也不瞧瞧人家是誰。他爹是尚書令,先生是國子監大才,未來岳父是帝師之家,便是同皇上,還可喚一句師伯呢!那日入場的時候,你們難道沒看到,來送他的人是誰?那是陛下第九子,寧王!”

不少人低呼出聲,竊竊私語,“你是說,他便是林硯,林衍之?”

又是一聲嗤鼻,“正是!”

“我素聞林公子之才,沒想到今日倒是見著真人了。”

“之才?瞧國子監院門口刻著的那四句,以及之前的茶樓激辯,還有那篇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才自是有一些的。只恐怕……”

那人欲言又止,卻是吊起了所有人的味道,“只怕什麽?快說,你可是知道些什麽?”

“你們都知道今次鄉試京城的考官是誰,但你們可知道,這副考官中有一人是沈家的門生?再有幾個月後的春闈。皇上有意讓內閣杜繁杜大學士為主考官,禮部侍郎沈雲舟沈大人為第一副考官,翰林院數人不過是脅從?”

“沈雲舟沈大人,可是帝師沈公的長子?”

“正是,還是那位的未來岳丈呢!”

“這不需避諱嗎?”

“本朝規矩,只有自家人需得避諱。女婿是外姓,不需要。何況,人家只是定了親,如今還沒成婚呢!”

“咦,這位兄臺,聽你這話的意思,鄉試的考官是沈家門生,春闈第一副考還是沈大人。這林硯是不是……”

“誰知道呢!這九日有多辛苦,大夥都是親身經歷過的。我只是想著,不論多有才的人,這等情況下,怕也不會再有什麽精神。咯,瞧見嗎?京中此次奪魁的兩大熱門人物,葉鶴同柳尚元不都是叫下人扶著上的車?聽聞,在國子監,這兩位的才華尚在林硯之上。

再有,我聽聞,林硯從五月開始便不在去國子監了。誰知道是不是因著這三月早已得了什麽,所以半點不著急。這會兒也才能還這般精神呢!”

林硯回頭掃過去,人群發現,呼啦啦立馬做鳥獸散。

他皺眉,十分不悅。丫的,這是說他作弊呢?作弊呢?還是作弊呢?

還得了什麽,不就是說他得了考題嗎?他精神著也有錯,何況難道他們就不精神?呵,一個個還有這閑工夫好興致來說他的八卦!到底誰比誰精神!

還有,他自五月後便沒去國子監,那是因為已經進入了林如海和閆炳懷二人親自制定的訓練當中,國子監的課業與之相比,簡直是小兒科!

就看到他的風光,他被整得累死累活的時候呢?他身後的辛勞呢?

不就是見他名頭響嗎?紅眼病!哼!林硯自來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只是他選擇了這條路,便不會後悔。

至於風必摧之?盡管來!催得倒我,算我輸!

“大爺!大爺,這裏!”

林硯翻了個白眼,在秋鳴的服侍下上了車。回府倒頭就睡。

次日,閆炳懷一大早便上了門。林如海指了指書房裏特意為他留著的書桌,“把你考場做的都寫下來。”

林硯早料到這一出,將東西從懷裏掏出來,呈上去。

林如海微訝,“什麽時候寫的?”

“剛寫完的!我醒來已經差不多兩個時辰了。”

林如海點頭,看了一番又遞給閆炳懷。二人盡皆皺眉。林如海長嘆,“這策問太過激進了些。”

林硯撇嘴,“兒子不覺得!”

林如海瞄了他一眼,也知他的脾氣,便不再說了。

過了好半晌,閆炳懷道:“好在也並未太出格。且經義尚可,詩賦也長進不少。墨義與帖經,以你之能,早已將論語每頁每行每個字是什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別的也都不差,想來不會出什麽狀況。如此瞧來,前十當沒問題,但前五怕是有些難。”

林硯松了口氣,前十已經很棒了好嘛!

哪知林如海一個眼神掃過來,林硯立馬低了頭。好吧,他立的目標是狀元。心累,林如海擺明了是坑他!

閆炳懷想起這一出,搖頭失笑。他倒是對狀元沒有執念,因此非但沒刺激林硯,反倒說了不少鼓勵的話。待得在林府用了膳,林硯親自送了出去,回頭又找到了林如海。

“父親,邊關戰事是不是耗費巨大?國庫還有錢嗎?”

林如海一楞,“你怎麽會這麽問?”

林硯嗤鼻,“若非如此,為何偏偏有策問這一題?當日為了出征,在茶樓演得一出戲,和後來的圍場軍演,早已讓大臣點了頭。這會兒搬出此事,而且還隱隱有拿賈誼獻計來說事,必然是戰事中除了什麽變故。”

林如海點頭,“你猜的不錯。邊關已傳來三次戰報,都是勝仗。你制作出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好的。只可惜,人才財力耗費太大。而對敵戰事,也非是都能用弓/弩,床/弩來解決。其他兵器裝備也要齊全。再有士兵們的軍餉,糧餉。加之傷員死者的撫恤與貼補。

不過,有三殿下坐鎮戶部,加派了一輪國債,江南的稅銀這個月也上來了。九殿下用玻璃又制了一批新東西,賺了一筆。國庫現今還有盈餘,短期內不至於撐不住,鬧出亂子。只是朝中有些人難免因此又生了心思。”

戰事本身就是耗錢的東西。這點林硯早就曉得。他松了口氣,沒出什麽亂子便好。想到貢院外聽來的消息,林硯又問:“父親,我聽說春闈第一副考乃是沈伯父,這個消息可是真的?”

“皇上是這個意思。其實杜大學士早已年邁,退下來怕也就這兩年了。所以名義上雖是副考,也在杜大學士之下,但雲舟師兄的位子很重要。只是聖旨還未下。以往都是在鄉試放榜後確定,算來也快了。”

林硯皺眉,“那我是不是不方便再去沈家拜訪?”

林如海看著他,“鄉試之前,你可有去嗎?”

林硯一楞,按理,鄉試之前他該去一趟的。可林如海沒讓。他那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竟也沒察覺什麽。這般說來,那時林如海就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沈家這些日子已不見客。因是你,便更該註意了,避免落人口實。”

“可我與沈家的關系擺在這,就算不登門,只怕也逃不掉有心人的揣測。”林硯張了張嘴,思忖了一番,到底將貢院門口聽來的議論說了。

林如海一頓,言道:“無妨!皇上明白。古往今來,無一人能有譽無毀。他們若是要鬧,也得有證據。不然,便只能是三兩小人間的窮酸之氣。你只管做好你的文章,讀好你的書便是。”

林硯點頭。

林如海又道:“你也累了好些時日,且歇一歇吧。春闈之事待放榜之後再說。”

這一句,竟是讓林硯喜極而泣,就差抱著林如海淚流滿面了!總算他爹還會心疼他!

他都覺得這幾個月的日子,不是人過的!比高考還慘!哦,不對!前世他上的貴族學校,後來直接出國,沒參加高考。

可是,他是正經考上全球TOP級知名學府的。筆試,面試哪樣都不簡單。可和科舉相比,他竟覺得那不算什麽。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快瘋了。然而,人的極限居然能被一再挑戰。他覺得自己已經點亮了一個稱號——聖鬥士。

林如海看著他這番模樣,抿嘴輕笑,讓了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上來,“喝了吧?”

林硯嫌棄臉,“什麽東西?”

“太醫給你把脈後開的,吃上三日便可。固本培元。”

“太醫什麽時候給我把過脈?”

“你睡著的時候。”

林硯一楞,竟是不曉得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林如海做了這麽多,也不嫌棄這東西苦了。硬著頭皮一股腦兒灌下去。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叫林如海哭笑不得。

都多大了,還跟小孩子一般,害怕吃藥。十次有八次要讓人哄,還總耍鬼主意。今日這情景倒是少見。可他這心裏卻是松了口氣。

多少人自貢院出來後便病了,甚至讓人擡著出來的都有。更別提,前陣子,他和閆炳懷的手段激烈,著實將林硯壓得厲害了些。這個兒子幼時病痛不斷,後來年歲大了,身子才漸漸好起來。可好了沒兩年又糟了甄家的毒手。險死還生。

不論是他請來的大夫,還是後來的太醫,可都說了,得養上三五年的。他如何能不擔心?

林硯前腳進府,後腳太醫便到了。只是等他領著太醫過去之時,這小子早已睡得跟死豬一樣。好在太醫說不妨事,他的身子似是已然大好了,只是有些用力過猛,養上幾日便可。

看著林硯猛灌茶水,林如海皺眉,“有這麽苦嗎?要不要再給你顆蜜餞?”

林硯斜眼,“爹,你當我三歲呢!”

這模樣,可不就是三歲?林如海失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一般說的蠻夷為四方。

南蠻,西戎,北狄,東夷。

我文中北戎是杜撰的。其實可以直接用西戎或北狄。但我為了完全架空,脫去所有歷史相關,各取了一字,弄了北戎。

所以,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於,其說未嘗不效論。

這裏,是本身原文中說的就是西戎。大家不要深究。

下次寫文,我覺得可以直接用已有的,便是直接用匈奴也行。這樣,引用古文,或者碰到這種情況,也會有應和。

【另:五餌是指賜之盛服車乘以壞其目;賜之盛食珍味以壞其口;賜之音樂、婦人以壞其耳;賜之高堂、邃宇、府庫、奴婢以壞其腹;於來降者,上以召幸之,相娛樂,親酌而手食之,以壞其心.三表是指以立信義、愛人之狀和好人之技.其中三表是要求漢文帝應為天下表率,以懾服四海,五餌是對匈奴的分化拉攏之技.】

對於這些政治觀點,褒貶不一。各持見解。其實我雖然不全讚同。但有一部分還是很讚同的。文中觀點是因為文中需要。也僅代表主角當時的觀點。不代表其他。

再有。這個出自最後一次科舉考試的題目。

【再另:文中關於鄉試和這個科舉考題的資料來自百度和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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