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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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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是沈姑娘!”

林硯陡然一驚,朝中姓沈的不只一家,但林硯卻不得不想是不是沈沅,這心思打腦海中閃過,人已經率先沖了過去。

湖中,一個粉色身影撲騰著,想要呼喊,可每每叫出一個字又被水淹沒。不遠處,另一名男子奮力游過去,是想要施救的。

林硯心頭一緊,那女子正是沈沅,很明顯她不會水。而那名男子,他也認得,名喚莫子安,京城出了名的紈絝子弟,年歲不大,混賬程度比之賈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據說沒娶正妻院裏便已有了好些鶯鶯燕燕,前陣子還為了個戲子與人爭風吃醋,鬧得沸沸揚揚。葷素不忌也就罷了。偏偏還房事暴力,弄死過人。就是去年,莫子安在郊外打獵遇上一個農戶女,見人家長得美直接帶回家去,沒幾天就死了。

農戶女父母也是有骨氣的,一狀告到了衙門。這才翻出之前的事,原來莫子安前頭已經弄死過兩個,只因都是家裏的丫頭,所以沒傳出去。後來莫家利用權勢,平了這樁案子。可惜已經鬧了起來,雖莫家揚言是別人汙蔑,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自此後,莫子安的婚事就難辦了。誰家肯把自家姑娘嫁給這種人?

林硯手攢成拳,漸漸發緊。

這個時代對女子嚴苛,落水救助必要貼身接觸。這大庭廣眾之下,若換成個門風清正的君子還好。可若是莫子安,即便林硯一點也不介意,照樣願娶沈沅為妻。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世人的唾沫都足夠將她淹死。

林硯來不及細想,擡腳就往前沖。不論如何,他不能讓沈沅被莫子安給毀了。

正在此時,撲通又聞一聲巨響,水花濺開。林硯擡頭望去,只見蘇瑾已入了水,咕嚕幾個翻身便是數丈之遠,水性之佳宛如蛟龍出海,浪裏白條。再兩三個起伏已至了沈沅身邊,搶先了莫子安好幾步。

林硯剛踏出去的腳便也縮了回來。

然而蘇瑾身為女子,力道有限。冬日裏二人穿的衣服本就不薄,外頭還是夾棉的,這一落水更是沈重。只見蘇瑾右手將沈沅的頭扶起來,高於水面,左手卸掉沈沅身上的項圈等拋出去,如此倒是略減了些。

可女子力道有限,依舊吃力。好在蘇瑾水性好,見得此等情景,也不再往上游女眷處去,幹脆順流游向男方這處。臨到岸邊不遠,蘇瑾似是有些脫力,明顯費力不少。

林硯看得很是著急,靈機一動,自旁邊梅樹上折了根長枝伸過去。

“抓緊!”

蘇瑾擡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兩方施力,片刻便上了岸。

沈沅渾身寒戰,嘴唇發紺,人也有些暈乎,緊抓著蘇瑾喊“蘇姐姐”,聲音微弱得倘或不是離得近,林硯幾乎聽不到。

還有意識,便說明至少無性命之憂。林硯松了口氣,再去看蘇瑾,她咳嗽著,喘息的厲害。十月底的湖水雖沒有結冰,卻冷冽刺骨。如今衣裳都濕透了,又是女孩子,蘇瑾冷得直哆嗦。

林硯伸手就去解自己身上的貂毛披風,脫下來拿在手裏卻頓住了,轉過頭去喚道:“尚元兄!”

只這一句,後頭的話還沒出口,柳尚元便已明了,轉身同交好的二人說:“身上的披風都解下來,不能讓郡主和蘇姑娘凍著。”

若是林硯一人,畢竟是男子,這時代不比隋唐開放,蘇瑾和沈沅都是風浪中心的人物,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便是禍端。可若是大家一起呢?便支使危難之時的君子之風了。

林硯笑著將柳尚元集來的幾個披風遞給蘇瑾。有他們幾人打頭,倒惹來在場其他幾人的效仿。如此一來,蘇瑾借著十餘件披風將自己和沈沅團團裹住,雖裏頭還是濕的,卻到底暖和了些。

她擡頭看了林硯一眼,笑著對大家道了聲謝。

婆子丫頭小廝匆匆趕來,唬得腿都軟了,“郡主,沈姑娘!”

蘇瑾回頭道:“沈姑娘無事,不必驚慌。魏嬤嬤去稟告沈夫人和義母,讓小廝去請了太醫來。

崔媽媽去取藤椅,鋪上厚實的被子。姚黃,將這邊宜春閣收拾出來,地龍火盆全都備好。湖水冷,沈姑娘呆得有點長,就近安置過去就好,不必再回內院。”

蘇瑾一項項吩咐,甚至點名到人,安排的井井有條。下人們也都紛紛應和,行事有序。

客人們也便不好再插手,全部退開來讓出大道,方便公主府的人。

待親眼瞧見長公主過來主持大局,沈沅得以被送去暖閣,林硯心頭大石才算落了下來。但見蘇瑾站起來,身子有些虛,微微晃動著撐著丫頭的手回望了他一眼,輕輕一笑,轉而看向林硯身後。

林硯回頭便見莫子安一身是水地站在湖邊,神色覆雜,有憤恨有怨怒,還有幾分不甘。

林硯目光鋒利,巧合?

哪來那麽多的巧合,他可不信!

********

梅園,閑夢居。

林硯靠窗而站,有點心不在焉。司徒嶺給他斟了杯酒,“怪不得你晚了這麽久,沒想到竟出了這種事。”

有小太監敲門進來,躬身稟告:“奴才派人打聽過了,說是莫公子和鎮國公牛家的公子起沖突,莫公子仗著淑妃娘娘的勢,打了牛公子一頓。牛公子氣不過,就翻起莫公子的舊賬來,還說莫公子這輩子也別想娶到妻子,也就只配和戲子纏綿。

莫公子揚言偏要娶個大家閨秀讓他瞧瞧。兩人不歡而散,莫公子心氣不平去湖邊吹風,剛巧瞧見沈姑娘落水。莫公子就跳下去了。”

司徒嶺與林硯司徒岳相識一眼,揮手讓小太監推出去。

林硯眉頭深鎖,“殿下,此事恐怕沒這麽簡單。”

司徒岳轉動著酒杯冷笑,“莫子安的姑母乃淑妃娘娘,而淑妃正是大哥的生母。以莫子安的情況,沈家就算撕破臉也不會讓自家姑娘嫁過去。這點莫家乃至大哥都心知肚明。若真想拉攏沈家,也大可推別人出來,為何選了莫子安?這不是活脫脫打沈家的臉嗎?”

林硯心念一轉,“也不是沒可能。制造成意外。如今莫子安在京裏的名聲臭的十裏外都聞得到。只需和他沾上邊的姑娘,沒有不被人嘲諷的。沈……”

林硯一頓,到底沒說出沈沅的名字,改口道:“沈姑娘被她抱了摸了,外人怎麽看?莫家不能嫁。倘或大皇子此時站出來,願納其為側妃呢?”

沈家的女兒,正妃都做的,側妃著實辱沒了。然而司徒崢早已娶了正妃,也是世家閨秀,不可能棄之。沈沅嫁給誰都不可能嫁給他。

除非沈沅名譽受損。倘或真讓莫子安救了沈沅,那麽這一切便順理成章。

與莫家相比,自然是大皇子側妃好一些。況且,大皇子若能成事,那麽這側妃至少能得封四妃之一。若能生有皇嗣,得立太子。更是風光無限。

如此一來,一個清譽受損的女子能得此結局,還是沈家占便宜了。何人不讚大皇子厚道?

倘或沈家再不應,恐怕便要被說不識擡舉。沈沅也就更難嫁了。

司徒嶺神色嚴肅,若真如林硯所說,這手法也太下作了些。

林硯搖頭,嘆道:“此事還不能這麽輕易下判斷。晚點我去趟沈家,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司徒嶺點頭。司徒岳又說起文會上的事,笑得十分狡黠,“你如今可是個香餑餑,就連五哥也對你另眼相待,可真夠熱情的。”

對於此事,林硯唯有苦笑,“前幾天是國子監,今日是在文會。五皇子當著眾人的面對我示好,既把態度做出來傳達給了皇上,又挑起了各學子對我的嫉妒之心。不必他出手,國子監的同窗便能給我使許多絆子。今日文會上的刁難還少嗎?”

司徒岳毫無同情之心,鼻子哼哼,“刁難?我怎麽沒看出來?我看不是他們刁難你,而是你刁難人家吧?還專門做首詩來罵人,九爺我長這麽大,也就只見過你了。閆炳懷前幾天才到處誇你,若叫他知道你把詩詞當成罵人的玩意兒,你就等著吧!”

林硯臉色更難看了。得,這是等明日國子監上課,就要撞上去嗎?

似乎是,看到他不高興,司徒岳就高興了,哈哈笑起來,接著刺激,“諷刺誰不好,偏選霍燁。你就等著他日日來找你麻煩吧!”

這點林硯倒是不擔心。

“場中想找我麻煩的人裏,霍燁的身份最高。我既然想殺雞儆猴,自然要選最出頭的那只。五皇子不想我好過,卻不能親自動手。那些魑魅魍魎想要上躥下跳,我總得給點顏色,告訴他們,我林硯不是這麽好惹的。”

司徒岳嗤了一聲,不再說話了。司徒嶺無奈搖頭,開口道:“說正事吧!五弟閉門讀書出來之後,所做之事有點不尋常。”

司徒岳附和,“這倒是。如今的五哥我都快不認識他了。”

林硯面色一沈,看來不是他的錯覺。五皇子確實有問題。他看著司徒嶺,“三殿下可知,五皇子最近是否得了什麽新幕僚?”

這手筆顯然是背後有人教的。

司徒嶺皺眉想了想,“這點還不清楚。”

“殿下還是要早些查清楚的好。此人不但聰明,還善於揣摩帝心。如今我們在明,他在暗。他清楚我們,我們卻對他一無所知,這對我們不利。殿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司徒嶺點頭。

林硯眼珠轉了個彎,覷了司徒嶺一眼,“殿下可羨慕過尋常人家的父子之情?”

“什麽?”司徒嶺一頭霧水。

林硯笑起來,“殿下,其實皇上也是一樣的。”

司徒嶺神色一震,眼眸閃動,“你的意思是?”

林硯想到那日皇上同他說起“幾個兒子”時的語氣和神色,眼睫顫了顫,點了點頭。

司徒嶺手中酒杯緊了緊,隔了半晌,說:“本王明白了。”

林硯站起身來,“殿下,這裏畢竟是長公主府,在下不便久留。往後我們大可把地點設在九爺的金玉閣。皇上親口下令,讓我想法子助九爺做生意。我時常往金玉閣走動也是常理。”

司徒嶺答應了。

自閑夢居出來,林硯才發現宴會已散的差不多了。尋了個丫頭問明情況,才知沈沅已被沈夫人帶回家去了。

林硯也便出了梅園,縱身上馬往沈府而去。

不論如何,他總得弄清楚是怎麽回事。雖然現在樣樣看起來都好似是大皇子,但以目前京中波雲詭譎的形勢,誰又能料定呢。

林硯擡首望了望。雖說和沈沅未曾定親,但以兩家長輩的意思,已是十之七八了。說是讓他們自行選擇,實則不過是想讓他們在婚前先培養出感情。只需沒有特殊情況發生,這事便也就定了。

可如今……

感覺自己頭頂的顏色要變,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為什麽都猜是元春?大皇子想納元春為側妃,但也說了側妃之位才倆,他總得看看元春夠不夠格。所以不會如此輕易要了元春。

而讓皇子下水救人什麽的。我完全沒這個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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