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五章
中學二年級，註定難以安分。
黑澤陣本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獨行主義，當然也沒什麽興趣去當咬殺草食動物的委員長，只想和這些人保持距離，同學間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關心。
他看不上同齡人，迫於北條夏樹的期望，每天上班打卡似的不情不願地上著學，踩點進教室，打了下課鈴馬不停蹄地回家——某些優良而可靠的社畜品質，此時已經在年僅十四歲的黑澤君身上熠熠生輝。
然而，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和同齡人保持著距離的黑澤陣，漸漸成為同班同學常討論的風雲人物（？）之一。
一般人如此壓縮自己的存在感，那他一定會如願，變成角落裏的小透明。
可惜有些人的不同尋常，就像錢包裏的鈔票，哪怕主人想省著點花，也會不知不覺從夾層裏冒出來。
首先，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黑澤陣長相上比較突出。
他是混血兒，光是優越的眉弓與鼻梁，就足以使他在一眾亞洲長相中脫穎而出，更別說那雙冰綠如翡翠的眼睛。
當這樣一個眉眼英朗、氣質冷傲的男生，露出的皮膚上偶爾會帶傷，上下學豪車接送，盡管上課睡覺、不交作業、成績極差但老師卻依然對他和顏悅色——
他註定會被好奇心旺盛的同齡人關註。
黑澤陣開始收到情書，畢竟光憑他表現出來的樣子，非常符合中學女孩的幻想。
“……對誰都冷酷，一定會只對某個人特別吧。好想成為那個特例呀。”
“黑澤君胳膊又受傷了……”
“會是在校外當不良的類型嗎？”
“聽說黑澤君家裏很了不起呢，連副校長都要關照他……”
……如果她們知道這個人開槍時是多麽的果決且毫無情緒波動，這些幻想就會和泡泡一樣迅速支離破碎了。
除了異性的目光，來自同性的關註也跟著水漲船高。
主要是不良少年。
十四五歲的不良，精神百倍，在電玩城通宵第二天還能接著去卡拉OK。不良們三三兩兩結成小團體，過分旺盛的精力無處安放，成日欺負女同學、頂撞老師或者和同齡人打架，怎麽看怎麽討人嫌。
顯然，聯誼是正常人的團建，那麽打架就是不良少年的團建，一起打過架的就是兄弟，他們也總是以此劃分幫派、維系感情。
與黑澤陣同班的秋山多江，就是一名不良少年的小頭目。
能念這所私立國中的人非富即貴，因此學校特產的不良手頭寬裕，不會去打劫小學生零花錢，因此他們的主要日常是尋釁滋事。
秋山和幾個不良兄弟染了五顏六色的頭發，雙手揣兜，走在路上神氣十足，看到不爽的就上去揪領子：“你這家夥剛剛盯著我們看了吧？……”
而被選中的可憐人總是唯唯諾諾道歉，任由這些人取笑作弄幾句。
附近沒有其他學校的對手，他們在這一方天地作威作福。
直到秋山多江發現了黑澤陣。
銀色的頭發。
綠色的眼睛。
和人說話的時候自帶一種睥睨的氣場，好像對方是微不足道的螻蟻，隨時可以被他一根指頭碾死。
味太沖了！！對手出現了！這家夥絕對也是不良少年！！
秋山多江如臨大敵地觀察了他幾天。
黑澤陣從不遲到，也不早退，像精準的時鐘發條一樣踩點上下學。
不頂撞老師，不調戲女生，不欺負好脾氣的書呆子。
……等等，這不完全就是個長著不良臉的透明人嗎？
秋山多江頓時興致缺缺，把這個人丟在腦後，沒過多久，因為實在沒事情做，又起了招他入夥的心思。
如果他的不良兄弟（殺馬特發型天團）能多這麽一號人物，看起來挺有面子的。
於是秋山多江大搖大擺地走到黑澤陣座位邊上，踢了腳他的桌腿：“餵。”
黑澤陣眼皮都沒掀一下。
他在給他的監護人發消息。
【夏樹：！降溫了，好冷，晚上吃壽喜鍋怎麽樣？】
【黑澤：隨便】
【夏樹：[狗狗探頭]怎麽有人上課玩手機啊？是誰我不說。】
【黑澤：課間】
【夏樹：跟同學聊聊天】
【黑澤：沒這個必要】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秋山多江被無視了個徹底，頓時惱了，加重踢桌子的力道，大聲說：“你這家夥，耳朵聾了嗎？”
他嗓門挺大，語氣又兇狠，教室裏的同學紛紛看向他。
黑澤陣的筆袋掉到地上。
他終於擡頭，分了點註意力給這個染著藍發的小嘍啰，開口：“撿起來。”
變聲期的嗓音微啞，用的是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
秋山多江被他這漫不經心的一眼看得心寒，打了個冷戰，原本準備好的示威腹稿頓時撕了個粉碎。
他竟不聲不響地彎腰，如黑澤陣命令那樣把筆袋以及幾只散落的水筆撿起來，好整以暇地放歸原位。
下意識做完這一切，秋山覺得自己實在丟人，班級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將他低聲下氣的模樣看得透徹。
……混蛋。
出於尷尬和羞惱，秋山多江隨手把黑澤陣筆袋裏的粉色禦守拿起來，這樣的東西顯然不太可能是一個青春期男生主動去求的，因此他挑眉嘲諷道：“喲……”
剛吐出一個語氣詞，秋山便感到那禦守繩子的布料迅速游過指尖——黑澤陣將它奪了回去，伴隨著下頜的一陣劇痛，他重重摔到地上，一陣頭暈目眩。
而在其他人眼裏，秋山被一拳揍飛，身體騰空，橫跨大半個教室，從靠窗滾到了門框邊。
同學：“……”
站在前門的班長：“……”
同樣站在前門、被班長叫來的老師：“……”
死寂般的沈默在教室裏加載了幾秒。
黑澤陣把禦守擦了擦，重新放回到筆袋，隨手從課桌中把下節課需要的課本抽出來，淡定得不像當事人。
“實在沒想到，這麽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班級上。”班主任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黑澤君，秋山君，今天放學，我會請你們的家長來學校談談這件事。”
黑澤陣：“……”
黑澤陣素來鎮定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點裂痕。
他能想象到北條夏樹會用怎樣的神色揶揄他，佐以“原來成熟可靠的黑澤君也會和同齡人打架嗎？”……之類的微妙嘲諷，這種時候，夏樹的笑容倒是和煦，再摸摸他的頭發、或者把手掌放到他的肩膀上。
……很煩，又會被當成需要照顧的對象。
班主任看起來非常生氣，在黑澤出言阻攔之前，撥通了他監護人的電話，將叫家長變成板上釘釘的事實。
……
北條夏樹接完電話，非但不生氣，甚至有點微妙的開心。
不就是打架叫家長，多麽符合正常青春期的突發事件；而且能和同齡人打架，說明黑澤陣開始融入集體了……吧？
他帶上支票本，整理好外套，以一種應對談判的姿態出現在教師辦公室，準備給黑澤撐腰。
不得不說，北條夏樹斂起神色的時候自帶一種沈默的冷感，像雨天裏的無人之境。
他沖著老師和秋山父親頷首，冷淡而不失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秋山多江的父親表情變化十分細微且精彩。
在方才的等待中，他滿臉不耐煩，隨時準備劈頭蓋臉地訓人一頓；而北條夏樹出現時，這種煩躁立刻轉變為了謹慎與擔憂。
秋山父親臉上即刻掛上了稍顯諂媚的笑容：“北條先生，您好，我是秋山株式會社的……”
北條夏樹：“……”
這誰來著？這態度……應該是在哪個晚宴遠遠地見過他一面？
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立刻消解了。
北條夏樹漫不經心地應付完對方家長與老師，從雙方的陳述中還原了這件事的真相，再簽了張支票作為賠款。秋山父親死活不肯收，因此最後還是沒有給出去。
這件事就這麽輕松地解決掉，他帶著黑澤陣回家。
夏樹盯著黑澤看了一會兒，確認他身上的傷都不是同學造成的，滿意地收回視線。
黑澤陣被他弄得別扭：“……有什麽好看的。”
夏樹從善如流：“可好看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跟同學打架的人呢，真新鮮。”
黑澤陣：“……”
“真的 ，我沒和同齡人一起上過學。”北條夏樹說著說著，忍不住笑起來，“說實話……還有點羨慕呢。”
他知道自己有點怪，過分聰慧與反常規的生活像一道閃電，將他和普通人的生活劈裂，成南轅北轍的兩半，隔著看不見的霧色眺望，沒有體驗資格，一切只能靠想象；他也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哪怕融進人群裏，也沒辦法獲得俗世意義上的幸福。
因此，念及黑澤陣也許能夠這些瑣碎而常規的快樂，他發自內心地高興。
坐在他邊上的黑澤陣，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有什麽好笑的。
……笑起來一點都不好看。
他這麽平靜地想著，心卻像毛線團那樣，漸漸纏繞收緊了，而最至關緊要的那根線並不在他手上。
“說起來。”夏樹問，“那個人只是動了你的筆袋，值得那麽生氣嗎？……他之前有為難過你嗎？”
黑澤陣：“……”
這件事實在丟人，他不願意多提一個字。
秋山沒跟家長和老師提自己動了他的禦守，因為他認定這是黑澤女朋友送給他的。出於不良少年之間“打架的事靠武力解決，不能向家長老師面前告狀”的共識，他只說自己碰了黑澤的筆袋，頗講義氣地幫他瞞下了早戀一事。
……實際上根本沒有早戀對象，是北條夏樹送的。
“看別人都有，我也給你求了一個。”他認真地囑咐道，“不可以偷偷丟掉。”
黑澤陣忍著當場扔垃圾桶的欲望，十分嫌棄地接過來。
居然還是粉紅色的，太丟人了。
黑澤陣不願意掛在包上，所以隨意地放在筆袋裏。
反正他也不用筆，平時眼不見心不煩，如果看見了……那就看見了；放在筆袋裏就是文具，和水筆橡皮一個性質，不小心弄丟的話也很正常。
黑澤不太在乎這個。
不過，他的東西，向來是不準別人碰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中學二年級，註定難以安分。
黑澤陣本人是個徹頭徹尾的獨行主義，當然也沒什麽興趣去當咬殺草食動物的委員長，只想和這些人保持距離，同學間發生什麽事情，他都不關心。
他看不上同齡人，迫於北條夏樹的期望，每天上班打卡似的不情不願地上著學，踩點進教室，打了下課鈴馬不停蹄地回家——某些優良而可靠的社畜品質，此時已經在年僅十四歲的黑澤君身上熠熠生輝。
然而，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和同齡人保持著距離的黑澤陣，漸漸成為同班同學常討論的風雲人物（？）之一。
一般人如此壓縮自己的存在感，那他一定會如願，變成角落裏的小透明。
可惜有些人的不同尋常，就像錢包裏的鈔票，哪怕主人想省著點花，也會不知不覺從夾層裏冒出來。
首先，也是最主要的一點，黑澤陣長相上比較突出。
他是混血兒，光是優越的眉弓與鼻梁，就足以使他在一眾亞洲長相中脫穎而出，更別說那雙冰綠如翡翠的眼睛。
當這樣一個眉眼英朗、氣質冷傲的男生，露出的皮膚上偶爾會帶傷，上下學豪車接送，盡管上課睡覺、不交作業、成績極差但老師卻依然對他和顏悅色——
他註定會被好奇心旺盛的同齡人關註。
黑澤陣開始收到情書，畢竟光憑他表現出來的樣子，非常符合中學女孩的幻想。
“……對誰都冷酷，一定會只對某個人特別吧。好想成為那個特例呀。”
“黑澤君胳膊又受傷了……”
“會是在校外當不良的類型嗎？”
“聽說黑澤君家裏很了不起呢，連副校長都要關照他……”
……如果她們知道這個人開槍時是多麽的果決且毫無情緒波動，這些幻想就會和泡泡一樣迅速支離破碎了。
除了異性的目光，來自同性的關註也跟著水漲船高。
主要是不良少年。
十四五歲的不良，精神百倍，在電玩城通宵第二天還能接著去卡拉OK。不良們三三兩兩結成小團體，過分旺盛的精力無處安放，成日欺負女同學、頂撞老師或者和同齡人打架，怎麽看怎麽討人嫌。
顯然，聯誼是正常人的團建，那麽打架就是不良少年的團建，一起打過架的就是兄弟，他們也總是以此劃分幫派、維系感情。
與黑澤陣同班的秋山多江，就是一名不良少年的小頭目。
能念這所私立國中的人非富即貴，因此學校特產的不良手頭寬裕，不會去打劫小學生零花錢，因此他們的主要日常是尋釁滋事。
秋山和幾個不良兄弟染了五顏六色的頭發，雙手揣兜，走在路上神氣十足，看到不爽的就上去揪領子：“你這家夥剛剛盯著我們看了吧？……”
而被選中的可憐人總是唯唯諾諾道歉，任由這些人取笑作弄幾句。
附近沒有其他學校的對手，他們在這一方天地作威作福。
直到秋山多江發現了黑澤陣。
銀色的頭發。
綠色的眼睛。
和人說話的時候自帶一種睥睨的氣場，好像對方是微不足道的螻蟻，隨時可以被他一根指頭碾死。
味太沖了！！對手出現了！這家夥絕對也是不良少年！！
秋山多江如臨大敵地觀察了他幾天。
黑澤陣從不遲到，也不早退，像精準的時鐘發條一樣踩點上下學。
不頂撞老師，不調戲女生，不欺負好脾氣的書呆子。
……等等，這不完全就是個長著不良臉的透明人嗎？
秋山多江頓時興致缺缺，把這個人丟在腦後，沒過多久，因為實在沒事情做，又起了招他入夥的心思。
如果他的不良兄弟（殺馬特發型天團）能多這麽一號人物，看起來挺有面子的。
於是秋山多江大搖大擺地走到黑澤陣座位邊上，踢了腳他的桌腿：“餵。”
黑澤陣眼皮都沒掀一下。
他在給他的監護人發消息。
【夏樹：！降溫了，好冷，晚上吃壽喜鍋怎麽樣？】
【黑澤：隨便】
【夏樹：[狗狗探頭]怎麽有人上課玩手機啊？是誰我不說。】
【黑澤：課間】
【夏樹：跟同學聊聊天】
【黑澤：沒這個必要】
【對方正在輸入中……】
秋山多江被無視了個徹底，頓時惱了，加重踢桌子的力道，大聲說：“你這家夥，耳朵聾了嗎？”
他嗓門挺大，語氣又兇狠，教室裏的同學紛紛看向他。
黑澤陣的筆袋掉到地上。
他終於擡頭，分了點註意力給這個染著藍發的小嘍啰，開口：“撿起來。”
變聲期的嗓音微啞，用的是理所當然的命令語氣。
秋山多江被他這漫不經心的一眼看得心寒，打了個冷戰，原本準備好的示威腹稿頓時撕了個粉碎。
他竟不聲不響地彎腰，如黑澤陣命令那樣把筆袋以及幾只散落的水筆撿起來，好整以暇地放歸原位。
下意識做完這一切，秋山覺得自己實在丟人，班級裏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將他低聲下氣的模樣看得透徹。
……混蛋。
出於尷尬和羞惱，秋山多江隨手把黑澤陣筆袋裏的粉色禦守拿起來，這樣的東西顯然不太可能是一個青春期男生主動去求的，因此他挑眉嘲諷道：“喲……”
剛吐出一個語氣詞，秋山便感到那禦守繩子的布料迅速游過指尖——黑澤陣將它奪了回去，伴隨著下頜的一陣劇痛，他重重摔到地上，一陣頭暈目眩。
而在其他人眼裏，秋山被一拳揍飛，身體騰空，橫跨大半個教室，從靠窗滾到了門框邊。
同學：“……”
站在前門的班長：“……”
同樣站在前門、被班長叫來的老師：“……”
死寂般的沈默在教室裏加載了幾秒。
黑澤陣把禦守擦了擦，重新放回到筆袋，隨手從課桌中把下節課需要的課本抽出來，淡定得不像當事人。
“實在沒想到，這麽可怕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班級上。”班主任推了推眼鏡，嚴肅地說，“黑澤君，秋山君，今天放學，我會請你們的家長來學校談談這件事。”
黑澤陣：“……”
黑澤陣素來鎮定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點裂痕。
他能想象到北條夏樹會用怎樣的神色揶揄他，佐以“原來成熟可靠的黑澤君也會和同齡人打架嗎？”……之類的微妙嘲諷，這種時候，夏樹的笑容倒是和煦，再摸摸他的頭發、或者把手掌放到他的肩膀上。
……很煩，又會被當成需要照顧的對象。
班主任看起來非常生氣，在黑澤出言阻攔之前，撥通了他監護人的電話，將叫家長變成板上釘釘的事實。
……
北條夏樹接完電話，非但不生氣，甚至有點微妙的開心。
不就是打架叫家長，多麽符合正常青春期的突發事件；而且能和同齡人打架，說明黑澤陣開始融入集體了……吧？
他帶上支票本，整理好外套，以一種應對談判的姿態出現在教師辦公室，準備給黑澤撐腰。
不得不說，北條夏樹斂起神色的時候自帶一種沈默的冷感，像雨天裏的無人之境。
他沖著老師和秋山父親頷首，冷淡而不失禮貌地報上自己的名字。
秋山多江的父親表情變化十分細微且精彩。
在方才的等待中，他滿臉不耐煩，隨時準備劈頭蓋臉地訓人一頓；而北條夏樹出現時，這種煩躁立刻轉變為了謹慎與擔憂。
秋山父親臉上即刻掛上了稍顯諂媚的笑容：“北條先生，您好，我是秋山株式會社的……”
北條夏樹：“……”
這誰來著？這態度……應該是在哪個晚宴遠遠地見過他一面？
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立刻消解了。
北條夏樹漫不經心地應付完對方家長與老師，從雙方的陳述中還原了這件事的真相，再簽了張支票作為賠款。秋山父親死活不肯收，因此最後還是沒有給出去。
這件事就這麽輕松地解決掉，他帶著黑澤陣回家。
夏樹盯著黑澤看了一會兒，確認他身上的傷都不是同學造成的，滿意地收回視線。
黑澤陣被他弄得別扭：“……有什麽好看的。”
夏樹從善如流：“可好看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跟同學打架的人呢，真新鮮。”
黑澤陣：“……”
“真的 ，我沒和同齡人一起上過學。”北條夏樹說著說著，忍不住笑起來，“說實話……還有點羨慕呢。”
他知道自己有點怪，過分聰慧與反常規的生活像一道閃電，將他和普通人的生活劈裂，成南轅北轍的兩半，隔著看不見的霧色眺望，沒有體驗資格，一切只能靠想象；他也知道，像他這樣的人，哪怕融進人群裏，也沒辦法獲得俗世意義上的幸福。
因此，念及黑澤陣也許能夠這些瑣碎而常規的快樂，他發自內心地高興。
坐在他邊上的黑澤陣，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有什麽好笑的。
……笑起來一點都不好看。
他這麽平靜地想著，心卻像毛線團那樣，漸漸纏繞收緊了，而最至關緊要的那根線並不在他手上。
“說起來。”夏樹問，“那個人只是動了你的筆袋，值得那麽生氣嗎？……他之前有為難過你嗎？”
黑澤陣：“……”
這件事實在丟人，他不願意多提一個字。
秋山沒跟家長和老師提自己動了他的禦守，因為他認定這是黑澤女朋友送給他的。出於不良少年之間“打架的事靠武力解決，不能向家長老師面前告狀”的共識，他只說自己碰了黑澤的筆袋，頗講義氣地幫他瞞下了早戀一事。
……實際上根本沒有早戀對象，是北條夏樹送的。
“看別人都有，我也給你求了一個。”他認真地囑咐道，“不可以偷偷丟掉。”
黑澤陣忍著當場扔垃圾桶的欲望，十分嫌棄地接過來。
居然還是粉紅色的，太丟人了。
黑澤陣不願意掛在包上，所以隨意地放在筆袋裏。
反正他也不用筆，平時眼不見心不煩，如果看見了……那就看見了；放在筆袋裏就是文具，和水筆橡皮一個性質，不小心弄丟的話也很正常。
黑澤不太在乎這個。
不過，他的東西，向來是不準別人碰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