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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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條夏樹怎麽樣都想不到，他會在二十歲這年成為一名男孩法定意義上的監護人。
並且一周過去了，這個便宜兒子還不肯見他。
這事要從他幾年前被綁架、然後被一名殺手所救說起。
那次綁架事件原本也在他和太宰治的計劃之中，意圖以此誘敵，引出港口黑手黨內部蠢蠢欲動的敵人，然後一網打盡。
非常突然的，某方勢力情報有誤，錯認走私船，連船帶人洗劫一空。
對方看樣子是想殺人滅口，北條夏樹準備自白身份斡旋，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殺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喊出了他的名字。
“……夏樹？”
北條夏樹閉嘴，不動聲色。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高大，帽檐壓著的鬢角發色淺淡，介於銀白與灰色之間。他有一雙墨綠眼睛，日光燈下顯得冰涼。
他將夏樹仔仔細細打量一遍，默不作聲地起來，舉槍殺死船艙內剩下的人，屍體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我不殺你，不要發出聲音，我們馬上離開。”他說，“我認識你的母親。”
殺手輕飄飄地放過他，出門，跟同伴說已經將‘麻煩’清理完畢。同伴顯然信任他，並未打開艙門檢查一遍，一行人匆匆離開了。
後來，北條夏樹查到這是個來自俄羅斯的雇傭兵團體，目前為某個組織工作。
一年前，他又遇到了殺手。
這次是夏樹主動與對方搭話，詢問自己身世——他自有記憶起就生活在孤兒院，對父母一無所知。
殺手了解的並不是很多，也不太擅長組織言辭，用冷淡的語氣盡數相告，三言兩語勾勒出一個美麗的、亞洲女人的形象。北條夏樹本該懷疑，最後選擇相信。
殺手留下聯系方式與姓氏，他姓黑澤。
北條夏樹隨口告知對方郵件地址，卻沒想到這個郵箱閑置快一年，是聲稱為黑澤先生服務的私人律師先找上他。
他派手下去見了律師，帶回來一封遺囑覆印件。
行文簡潔凝練，大致說了兩件事。
一、黑澤先生去世了，生前積攢不少財富，現金存在境外幾個私人賬戶中，房產幾處，這筆財產大部分留給北條夏樹
二、條件是北條夏樹成為他獨子黑澤陣的監護人，撫養他至成年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實在是一筆驚人的財富，但夏樹算不上普通人，他的物質生活豐富，因此對錢沒什麽渴望。他不明白一個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為什麽要把錢留給自己，而非對方的親生骨肉，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經過仔細思量，平靜如水的生活也確實需要一點波瀾，北條夏樹決定接手這個小麻煩。
做出這個決定純屬一時興起，反正這麽個浮萍似的少年，也不能對他的生活產生多麽驚天動地的影響。
北條夏樹輕松找到黑澤陣的聯系方式，在對方語氣不善的詢問中，公事公辦地說明他父親留下一筆遺產，暫時由他保管，準備過繼給黑澤。
黑澤陣答應了見面的邀請，但地點和時間要由他選定。
不愧是殺手的孩子，非比尋常的謹慎。
北條夏樹同意了，反正他派手下去接人，黑澤陣愛怎麽折騰就這麽折騰，累的也不是他。
結果當晚手下回來匯報，說那少年根本沒出現。
北條夏樹又打電話給他，得了黑澤陣一句冷嘲：“想殺我不必那麽大費周章。”
他有些驚訝：“……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先證明你的承諾。”黑澤陣說，“否則我不會見你。”
通訊中斷。
北條夏樹思索片刻，擡頭問手下：“下午是誰去接的人？”
兩個男人上前一步。
“是我們。”
北條夏樹嘴角抽搐了下，頓時領悟了黑澤陣態度大變的原因。
左邊的男人叫阿龍，一道舊傷縱貫額頭與眼下，長相殺氣四溢；右邊的男人是虎二郎，三白眼，面無表情的時候就相當兇神惡煞。
在他開口之前，管家笑瞇瞇地說：“阿龍和虎二郎先生確實容易嚇到孩子呢。”
阿龍大受打擊：“什麽？！我特地買了男孩都喜歡的步.□□型！”
虎二郎痛心捶地：“可惡，我不相信！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知道了，以後你們別靠近黑澤陣。”北條夏樹無力斥責了，“我會處理這件事。”
夏樹整理了黑澤需要的‘證據’，發到他的郵箱——對方的隱私，諸如私人號碼、住址與郵箱地址，在他看來和公園沒什麽區別，都是隨便逛。沒有直接找上門，是不想逼得太緊，引起對方的反感。
郵件石沈大海，足足過了半個多月，黑澤陣才聯系他。
這次交涉由他本人出面，還算順利。
地點選擇視野開闊的咖啡廳，黑澤陣坐在偏暗的角落，熹微的光線反射，將他輪廓暈染般朦朧照亮。他的銀發如同流瀉的月光，大概是年紀尚小，盡管表情冷漠，面容仍顯出一種雌雄莫辨的俊美。
如弓的眉骨下，是一雙冰涼的、猶如貓科動物般的墨綠眼珠。
他擡起眼睛，等北條夏樹開口。
“基本信息我已經通過郵件告知過你，初次見面，我叫北條夏樹。”他說，“根據你父親的遺囑，我會擔任你的監護人，直到你成年。”
黑澤陣盯了他一會，問：“你是老東西的私生子？”
北條夏樹：“……？”
雖然他一眼就看出黑澤陣不可能是好相處的人物，開口就這麽驚世駭俗，還是有些出人意料。
好在他身邊多得是神經病，這種程度的刁難並不會讓北條夏樹覺得困擾。
“不是。”
夏樹想了想，決定暫且將母親與黑澤父親相識的事情瞞下來，他不想從這個桀驁難馴的少年口中聽到任何關於母親的惡意揣測或是詆毀，那會讓他怒火中燒。
“我欠了你父親人情，答應幫他這個忙。”他含糊地解釋道，“遺產會走合法程序過繼給你，在你成年之前，我會為你提供保護，滿足你的需求，包括但不僅限於生活費和優質教育資源……”
簡單的承諾顯然不能打動這個謹慎的少年，他微微側頭，審視地盯著夏樹：“你想得到什麽？”
北條夏樹一時間答不上來，因為他什麽都不要，而這份沈默被曲解為難以啟齒。
黑澤上下掃視他，眼前人相貌過分精致俊美，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於是冷嗤一聲，“你是他的情人？”
北條夏樹：“……當然不是！”
這小孩怎麽回事啊！
被言語冒犯，稍微有點不高興，但沒有發怒動手——黑澤陣借此認定，北條夏樹對他別有所求。
黑澤陣不認為世界上有白得的好處，更何況他血緣上的父親留下的遺產、對他而言是龐大的數字，他也不信北條夏樹對這筆財富能夠不動心。
不如說，正是夏樹坦白了財富的數額，才叫他更加防備，又有找人綁.架他（指阿龍和虎二郎）的嫌疑在前。
黑澤不覺得對方能夠兌現他那裹了蜜糖的空頭支票，他到底想要從他這裏什麽？
北條夏樹幾乎是一眼看穿了他的顧慮，十分坦蕩而平靜地回答道，“你父親的財產，比起我擁有的，堪稱微不足道。我不會因為這麽點錢謀財害命。”
黑澤陣依然保持著懷疑態度，倒不是懷疑他刻意擺闊，對方的富有能從許多細節中窺見，足以將他的貪心與惡念掩蓋起來。
同時，黑澤也察覺到雙方實力懸殊，如果北條夏樹想要對他下手，自己絕對無法逃脫，這也是他決定見面的原因。逃避無用的情況下，只有正面迎敵，才可能爭取到談判的機會。
“你只是個孩子……”
——你難道能給我什麽嗎？別這麽緊張。
北條夏樹幾乎要嘆氣了，保持高警惕性是好事，可固執到黑澤這個地步，讓本就不擅長和未成年打交道的他格外無奈。
他對黑澤本就別無所圖，只是閑來無聊，權當做件順水推舟的好事。
即使這麽說了，也大概率是句廢話，黑澤不會相信的。
也許，他該說出一個道貌岸然的借口，讓黑澤陣相信自己對於他有價值，因此不會害他。
“……好吧。”北條夏樹心念一轉，改口道，“作為交換，我確實希望你能夠為我做點事情。”
黑澤露出“果然如此”的篤定神色，肩膀稍稍放松，等他繼續說下去。
北條夏樹壓低聲線，神秘地說：“我隸屬港口黑手黨，你聽說過麽？”
黑澤陣：“我知道。”
黑澤心想之前收容他的組織就是被港口黑手黨消滅的，目前仍有追兵對著殘餘勢力窮追猛打，這也是促使他正面找上北條夏樹的原因之一，他目前確實需要一定的庇佑。
……等等，這件事，不會就是對方派人做的吧？
真·罪魁禍首本尊·北條夏樹假裝沒看懂他充滿懷疑的眼神，接著胡說八道：“我剛升職，身份不低，首領在我身邊安插很多了眼線，我必須培養一個忠誠於我的親信。你父親是很優秀的雇傭兵，我相信你的潛力。”
他模擬著黑澤的思路，繼續說：“你父親的財產，我會還給你，前提是你為我工作到成年。等到你十八歲，我給你自由選擇未來的機會。”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
出於忌憚和韜光養晦的目的，黑澤陣一定會應下的，他太擅長審時度勢了。
北條夏樹耐心等待著。
冰美式和巴斯克蛋糕被送上來，他用銀叉稍微揩了點送入口中，擡頭卻見黑澤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蛋糕。
看起來，好像很餓。
仔細想想，依附的組織被滅，這些天忙於東躲西藏，一定沒什麽機會好好吃飯。盡管這就是夏樹原本的目的，他還是有點輕微的不忍心。
北條夏樹摁了下服務鈴：“我幫你點一塊？還想吃點什麽嗎？”
然而黑澤陣趁此時機，閃電般出手，抄起巴斯克的托紙，手一擡頭一仰，將整塊蛋糕拍進嘴裏。然後艱難地咀嚼，仍用那種狠戾的目光看著他，卻因鼓囊囊的臉頰而毫無殺傷力。
北條夏樹迷惑：“……？”
黑澤陣三兩口咀嚼完，咽下去，風輕雲淡地說：“不用。”
生怕對方下毒，只敢碰他嘗過的。
北條夏樹神色如常，對侍者說：“再要一塊巴斯克。”
黑澤陣：“我說了不用。”
北條夏樹轉頭平視他，面無表情：“你把我的吃了，我是給自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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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一周過去了，這個便宜兒子還不肯見他。
這事要從他幾年前被綁架、然後被一名殺手所救說起。
那次綁架事件原本也在他和太宰治的計劃之中，意圖以此誘敵，引出港口黑手黨內部蠢蠢欲動的敵人，然後一網打盡。
非常突然的，某方勢力情報有誤，錯認走私船，連船帶人洗劫一空。
對方看樣子是想殺人滅口，北條夏樹準備自白身份斡旋，然而還沒等他開口，殺手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喊出了他的名字。
“……夏樹？”
北條夏樹閉嘴，不動聲色。
那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高大，帽檐壓著的鬢角發色淺淡，介於銀白與灰色之間。他有一雙墨綠眼睛，日光燈下顯得冰涼。
他將夏樹仔仔細細打量一遍，默不作聲地起來，舉槍殺死船艙內剩下的人，屍體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
“我不殺你，不要發出聲音，我們馬上離開。”他說，“我認識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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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北條夏樹查到這是個來自俄羅斯的雇傭兵團體，目前為某個組織工作。
一年前，他又遇到了殺手。
這次是夏樹主動與對方搭話，詢問自己身世——他自有記憶起就生活在孤兒院，對父母一無所知。
殺手了解的並不是很多，也不太擅長組織言辭，用冷淡的語氣盡數相告，三言兩語勾勒出一個美麗的、亞洲女人的形象。北條夏樹本該懷疑，最後選擇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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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條夏樹隨口告知對方郵件地址，卻沒想到這個郵箱閑置快一年，是聲稱為黑澤先生服務的私人律師先找上他。
他派手下去見了律師，帶回來一封遺囑覆印件。
行文簡潔凝練，大致說了兩件事。
一、黑澤先生去世了，生前積攢不少財富，現金存在境外幾個私人賬戶中，房產幾處，這筆財產大部分留給北條夏樹
二、條件是北條夏樹成為他獨子黑澤陣的監護人，撫養他至成年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實在是一筆驚人的財富，但夏樹算不上普通人，他的物質生活豐富，因此對錢沒什麽渴望。他不明白一個只見過兩面的陌生人為什麽要把錢留給自己，而非對方的親生骨肉，其中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內幕。
經過仔細思量，平靜如水的生活也確實需要一點波瀾，北條夏樹決定接手這個小麻煩。
做出這個決定純屬一時興起，反正這麽個浮萍似的少年，也不能對他的生活產生多麽驚天動地的影響。
北條夏樹輕松找到黑澤陣的聯系方式，在對方語氣不善的詢問中，公事公辦地說明他父親留下一筆遺產，暫時由他保管，準備過繼給黑澤。
黑澤陣答應了見面的邀請，但地點和時間要由他選定。
不愧是殺手的孩子，非比尋常的謹慎。
北條夏樹同意了，反正他派手下去接人，黑澤陣愛怎麽折騰就這麽折騰，累的也不是他。
結果當晚手下回來匯報，說那少年根本沒出現。
北條夏樹又打電話給他，得了黑澤陣一句冷嘲：“想殺我不必那麽大費周章。”
他有些驚訝：“……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
“先證明你的承諾。”黑澤陣說，“否則我不會見你。”
通訊中斷。
北條夏樹思索片刻，擡頭問手下：“下午是誰去接的人？”
兩個男人上前一步。
“是我們。”
北條夏樹嘴角抽搐了下，頓時領悟了黑澤陣態度大變的原因。
左邊的男人叫阿龍，一道舊傷縱貫額頭與眼下，長相殺氣四溢；右邊的男人是虎二郎，三白眼，面無表情的時候就相當兇神惡煞。
在他開口之前，管家笑瞇瞇地說：“阿龍和虎二郎先生確實容易嚇到孩子呢。”
阿龍大受打擊：“什麽？！我特地買了男孩都喜歡的步.□□型！”
虎二郎痛心捶地：“可惡，我不相信！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知道了，以後你們別靠近黑澤陣。”北條夏樹無力斥責了，“我會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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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交涉由他本人出面，還算順利。
地點選擇視野開闊的咖啡廳，黑澤陣坐在偏暗的角落，熹微的光線反射，將他輪廓暈染般朦朧照亮。他的銀發如同流瀉的月光，大概是年紀尚小，盡管表情冷漠，面容仍顯出一種雌雄莫辨的俊美。
如弓的眉骨下，是一雙冰涼的、猶如貓科動物般的墨綠眼珠。
他擡起眼睛，等北條夏樹開口。
“基本信息我已經通過郵件告知過你，初次見面，我叫北條夏樹。”他說，“根據你父親的遺囑，我會擔任你的監護人，直到你成年。”
黑澤陣盯了他一會，問：“你是老東西的私生子？”
北條夏樹：“……？”
雖然他一眼就看出黑澤陣不可能是好相處的人物，開口就這麽驚世駭俗，還是有些出人意料。
好在他身邊多得是神經病，這種程度的刁難並不會讓北條夏樹覺得困擾。
“不是。”
夏樹想了想，決定暫且將母親與黑澤父親相識的事情瞞下來，他不想從這個桀驁難馴的少年口中聽到任何關於母親的惡意揣測或是詆毀，那會讓他怒火中燒。
“我欠了你父親人情，答應幫他這個忙。”他含糊地解釋道，“遺產會走合法程序過繼給你，在你成年之前，我會為你提供保護，滿足你的需求，包括但不僅限於生活費和優質教育資源……”
簡單的承諾顯然不能打動這個謹慎的少年，他微微側頭，審視地盯著夏樹：“你想得到什麽？”
北條夏樹一時間答不上來，因為他什麽都不要，而這份沈默被曲解為難以啟齒。
黑澤上下掃視他，眼前人相貌過分精致俊美，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於是冷嗤一聲，“你是他的情人？”
北條夏樹：“……當然不是！”
這小孩怎麽回事啊！
被言語冒犯，稍微有點不高興，但沒有發怒動手——黑澤陣借此認定，北條夏樹對他別有所求。
黑澤陣不認為世界上有白得的好處，更何況他血緣上的父親留下的遺產、對他而言是龐大的數字，他也不信北條夏樹對這筆財富能夠不動心。
不如說，正是夏樹坦白了財富的數額，才叫他更加防備，又有找人綁.架他（指阿龍和虎二郎）的嫌疑在前。
黑澤不覺得對方能夠兌現他那裹了蜜糖的空頭支票，他到底想要從他這裏什麽？
北條夏樹幾乎是一眼看穿了他的顧慮，十分坦蕩而平靜地回答道，“你父親的財產，比起我擁有的，堪稱微不足道。我不會因為這麽點錢謀財害命。”
黑澤陣依然保持著懷疑態度，倒不是懷疑他刻意擺闊，對方的富有能從許多細節中窺見，足以將他的貪心與惡念掩蓋起來。
同時，黑澤也察覺到雙方實力懸殊，如果北條夏樹想要對他下手，自己絕對無法逃脫，這也是他決定見面的原因。逃避無用的情況下，只有正面迎敵，才可能爭取到談判的機會。
“你只是個孩子……”
——你難道能給我什麽嗎？別這麽緊張。
北條夏樹幾乎要嘆氣了，保持高警惕性是好事，可固執到黑澤這個地步，讓本就不擅長和未成年打交道的他格外無奈。
他對黑澤本就別無所圖，只是閑來無聊，權當做件順水推舟的好事。
即使這麽說了，也大概率是句廢話，黑澤不會相信的。
也許，他該說出一個道貌岸然的借口，讓黑澤陣相信自己對於他有價值，因此不會害他。
“……好吧。”北條夏樹心念一轉，改口道，“作為交換，我確實希望你能夠為我做點事情。”
黑澤露出“果然如此”的篤定神色，肩膀稍稍放松，等他繼續說下去。
北條夏樹壓低聲線，神秘地說：“我隸屬港口黑手黨，你聽說過麽？”
黑澤陣：“我知道。”
黑澤心想之前收容他的組織就是被港口黑手黨消滅的，目前仍有追兵對著殘餘勢力窮追猛打，這也是促使他正面找上北條夏樹的原因之一，他目前確實需要一定的庇佑。
……等等，這件事，不會就是對方派人做的吧？
真·罪魁禍首本尊·北條夏樹假裝沒看懂他充滿懷疑的眼神，接著胡說八道：“我剛升職，身份不低，首領在我身邊安插很多了眼線，我必須培養一個忠誠於我的親信。你父親是很優秀的雇傭兵，我相信你的潛力。”
他模擬著黑澤的思路，繼續說：“你父親的財產，我會還給你，前提是你為我工作到成年。等到你十八歲，我給你自由選擇未來的機會。”
——這樣應該沒問題了吧？
出於忌憚和韜光養晦的目的，黑澤陣一定會應下的，他太擅長審時度勢了。
北條夏樹耐心等待著。
冰美式和巴斯克蛋糕被送上來，他用銀叉稍微揩了點送入口中，擡頭卻見黑澤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的蛋糕。
看起來，好像很餓。
仔細想想，依附的組織被滅，這些天忙於東躲西藏，一定沒什麽機會好好吃飯。盡管這就是夏樹原本的目的，他還是有點輕微的不忍心。
北條夏樹摁了下服務鈴：“我幫你點一塊？還想吃點什麽嗎？”
然而黑澤陣趁此時機，閃電般出手，抄起巴斯克的托紙，手一擡頭一仰，將整塊蛋糕拍進嘴裏。然後艱難地咀嚼，仍用那種狠戾的目光看著他，卻因鼓囊囊的臉頰而毫無殺傷力。
北條夏樹迷惑：“……？”
黑澤陣三兩口咀嚼完，咽下去，風輕雲淡地說：“不用。”
生怕對方下毒，只敢碰他嘗過的。
北條夏樹神色如常，對侍者說：“再要一塊巴斯克。”
黑澤陣：“我說了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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