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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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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鬼

慘白的墻面,寬敞而空蕩的走廊,這是我們鬼最喜歡來的地方——醫院。今天我又像往常一樣,在這裏吸食著生人憤怒或悲傷的情緒。

鬼是會餓的。

夜裏醫院突然送進來一個急診的女人,情緒崩潰的她瘋狂的掙紮著,撐大了布滿紅血絲的眼,好幾個人一起才把她按住,眼淚哭花了一張原本有些清秀的臉。她手腕上不停往外冒出的鮮血讓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我喜歡這個女人瘋狂而絕望的眼神,她散發出來的情緒是我吃過最可口的。因為貪戀她身上的味道,我便一路跟著她。

女人被幾個人按在了病床上,進來一個冷漠的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她便乖乖的安靜下來。這個醫生似乎看多了這樣的場面,顯得格外鎮定,讓護士幫她把傷口處理一下包紮好。便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沒有了情緒,我守在床邊看著剛被被搶走的晚餐。

病房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匆忙的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西裝,手上還拿著公文包。

“你又胡鬧!你覺得你這樣做有用嗎?一哭二鬧三上吊就能留住一個已經不愛你的男人了嗎?”男人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的看著女人。

“你不是來了嗎?”女人慢慢吐出這幾個字,聲音輕得像隨時會消失一樣。

男人看到床上的女人這幅樣子,毫不留情的轉身走了。

我看著女人不停留下的眼淚,食欲大開。

一整個晚上我都守在那個女人的床邊,因為她哭了整整一晚,吃得我快撐死了,卻美味得讓我停不下來。

早上的時候,女人有了力氣爬起了床,我也一路跟著她。她來到廁所,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又輕輕的啜泣了起來,我開心的感慨這趟沒白跟來。她美味得讓我想一輩子跟著她。

可是我是個鬼,只能在陰暗的地方生存。

當女人脫下褲子蹲在馬桶上的時候,我鉆進了這個女人的身體,這樣我就能一直的跟著她了。痛苦的情緒造就了她身體潮濕陰暗的環境,呆在裏面感覺非常的舒適。

女人上完廁所便回病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辦了離院手續回家。

女人的家很大,不像是一個人住的房子,房間裏也掛著她和昨天晚上那個男人的合照。

她盯著那個照片看了好久,突然拿著相框用力的砸在了地上,相框裂開了,玻璃碎了一地。女人卻看都沒有再看一眼。

女人這個時候是憤怒的,及其的憤怒。

一個女人生氣的時候身體裏的理智會被怒氣燒的幹幹凈凈,而怒氣對於我們鬼來說,就像是是辣味的美食。

躲在女人身體裏過得就像是度假的我,被爽口的辣味嗆到,一頓猛咳。

我的反應也給女人帶來了一陣奇怪的感覺。

酥酥癢癢的,莫名舒爽的感覺從胃裏湧出來,沖向身體的各處,舒服得嘴裏不可抑制的發出一聲輕吟。

我一楞,意識到自己的造成的效果,我開心的像第一次偷吃到腥味的貓。

做為一個游蕩的鬼,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只知道餓了就去匿食,吃飽了就亂晃蕩,從來沒有人感受到我的存在。我也曾害怕過質疑過,我是不是真的的存在。

每次只有吃得飽飽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實的。

我能控制這個女人身體的感受,真是個有意思的事情。

女人有些奇怪自己身體的反應,也被那一閃而過的感覺鬧得心癢癢的,拿起自己的手機給一個男人打了電話。

電話撥出去好久都沒有人接,女人不耐煩的掛掉。

“哼,”女人有些嘲諷的笑了。

打過去的電話掛了沒幾秒,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的是女人剛打過去的那個號碼。

女人似乎並不急著接電話,一直到這個號碼第三次打過來,女人像施舍般按下了接通鍵。電話一接通,對面傳來一個男人急切的聲音,女人沒有打斷電話對面一連串急切的問候和關心,只是冷靜的聽著。

“我想你了,你可以來陪陪我嗎?”嬌軟的聲音發出蠱惑人心的味道。

“現在?現在我......”女人聽到男人猶豫的聲音心情有些煩躁。

“我現在很需要你,我好難受。”

“我馬上就來。”

女人掛掉了電話,她看了看自己住的地方,將房間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細心的處理掉客廳裏被她砸碎的相框,把房子裏她和那個男人的照片都收了起來,扔在了垃圾桶。

女人帶著怒氣卻又冷靜的處理著這些東西,環顧四周,確定沒有都弄好了,拿著浴巾走進了浴室,準備好好的洗個澡。

我也因為吃得飽飽的,瞌睡來了,準備美美的睡一覺。

女人的手腕不能碰水,她仔細的用保鮮膜將纏著繃帶的手腕包起來。洗完澡,女人翻出了一個護腕帶在了受傷的手腕上。洗完澡的女人似乎稍微清醒了一點,她看著自己帶著護腕的手腕,後悔的情緒一點點的彌漫出來。

這一點也不像她,因為一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踐踏自己的尊嚴!

一次一次的撞得頭破血流。

在感情裏傾盡自己的所有去付出,得到現實一次次的嘲諷。

這一次,她想讓自己活得自私一點,和一個愛自己的人在一起。電話裏的那個男人追了自己5年,總是乖巧聽話的任自己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如果說為什麽自己一直沒有跟他在一起過,可能是他太縱容自己了。

這樣的男人,食之無味。

女人翻出來一件月牙白的裙子穿在身上,隨意披散著頭發,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太憔悴了。

正準備擦點粉,聽到了敲門聲,放下了剛拿起的粉餅,過去給他開門。

男人剛看到女人的摸樣露出心疼的神色,這麽些年,關心她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可是,今天他過來並不是來做這件事的。

“你和他,這次真的分手了嗎?”男人走進來,看著眼前的女人。

“分手了,真的分手了,再也不會有可能了。”

男人嘆了口氣,他太熟悉這句話了,自從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後,這兩年裏反反覆覆的聽到這句話。

“沒事,都會好起來的。”男人靠近女人,緊緊的抱住了女人。

溫暖的懷抱讓女人微微瞇起眼睛。

“還好有你。”女人依偎到男人的懷裏,男人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拿開女人環在他腰上的手。“你沒事就好了,不過今天我還有事要忙,我要回去了。”

“你也不要我了?”女人帶著哭腔開口。

“對不起。”男人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女人的心裏空落落的,像被挖空了一塊,原本被壓得沈沈的心臟一下子輕盈了,好像自己的棺材本一下子輸得精光的感覺,再沒有什麽可輸,因為什麽都沒有了。

“你說過,不管我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會愛我。”女人無助的說。

“可能是那時候我還不夠了解你,你看看現在的自己,還看得到當年的影子嗎?你看看,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張臉。”

“你愛的是我以前的那張臉嗎?”女人冷冷的打斷男人的話。

“我還記得當年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可是,我沒有想到那樣的你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什麽樣子?”女人的情緒把我吵醒了。

美味的情緒裏既憤怒又沮喪,比淚水的味道更香甜。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女人身體裏的悲傷噴洩的湧出來。

美味來得突然而洶湧,多得我措手不及。

“你覺得我現在是什麽樣子?”女人重覆問著這句話。

“你現在的樣子,蒼白得像個鬼。”聽到鬼這個字眼,我停下了進食的動作。

“鬼?你愛我的時候,我說什麽都好;你不愛我了,我就變得像個鬼了。”

鬼怎麽了,鬼,不好嗎?如果我能看到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就會發現,此時的女人的表情和我一模一樣。

陰惻惻的,像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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