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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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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她又膩乎乎地拖著他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才掛了線。

剛掛上電話就看到顏東辰從包間裏出來,大概又是要去洗手間,他經過肖茉身邊,關切了一句:“吃好了?”

肖茉托著腮擡起頭:“還好。”

“想知道我跟你爸爸在談什麽嗎?”

肖茉皺了皺眉頭,這時肖立誠也跟著走了出來,見到他們兩個正在交流,叫了一聲:“顏總!”

他阻止了顏東辰要跟她說的話。

顏東辰笑了笑,只是說:“我關心關心茉茉而已。”便轉身走向了洗手間。

肖立誠走過來,讓她回去。

“你們到底在瞞著我什麽?”肖茉百思不得其解。

他說:“這事跟你無關。”

“那還不能讓我知道?”

肖立誠只是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打發了她:“茉茉你先回家,或者去醫院陪你媽媽。”

肖茉攥著鑰匙莫名其妙地出了餐廳。

昆市就是小,她在大馬路上走著走著,也能碰著熟人。而對方一見到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顏悅!”肖茉把他吼回來。

顏悅猛地一剎車,掉轉頭沖著她訕訕地笑:“茉莉姐。”

“跑什麽跑?”肖茉本來不想叫他的,然而這天的大人們的種種行為全都讓她費解。

“我急著去網吧,要開團了。”顏悅指指一旁的網咖大門。

肖茉沒好氣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打游戲?”

他這個做兒子的,不知道顏東辰的公司差點就要易主了嗎?

顏悅原本嬉皮笑臉的樣子一下子有了收斂,他皺起眉頭:“茉莉姐,你都知道了嗎?”

看來他是知道她話裏意指什麽的。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鬼?”肖茉莫名其妙,“一個一個都奇奇怪怪的,”

顏悅很迷茫:“沒有,沒有,我爸爸都已經把婚約取消了,寧北能不能放過我們家一馬?還是說,他還要為當年的事報覆?”

“當年的事?”

肖茉猜的沒錯,寧北對付顏東辰一定不單單是逼他放棄聯姻的,收購公司不是小事,那多半還有仇恨的因素。只是,接下來顏悅的話才讓她大驚失色。

“我爸爸確實也牽扯在裏面,可是你們家不是也……難道他也要報覆你嗎?”他的聲音越說越小,肖茉用力豎起耳朵,後半句話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你說什麽?”肖茉扯起他的衣襟,眼睛都瞪圓了,“再說一遍?”

顏悅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使勁搖搖頭:“我不清楚,我只是偷聽到一點。”

之後肖茉再怎麽逼問他,他就是堅持一句話也不說,她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跑。

她一路狂奔,跑回了餐廳,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肖立誠和顏東辰已經不在那裏。她氣喘籲籲抓著包間的門把手,只看到幾個服務生在收拾殘局。

發生了什麽事?

肖茉亂糟糟的大腦全部都是顏悅的那句話。

——“可是你們家不是也……難道他也要報覆你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過於驚愕,呆呆地往外走,又打了一遍肖立誠的電話,這次沒有接。

她又想到自己的母親,眼下只有去問她。

肖茉打起了精神,路邊叫了輛車,開往醫院。

肖太太正躺在床上午睡,肖茉進了病房,把扣在她被子上的Pad拿起來,關掉了還在播放電視劇的應用。

人老了都有聽著電視打瞌睡的毛病,有聲音睡得正香,聲音沒了,肖太太反而醒過來,睜開眼睛:

“開著,我沒睡。”

“媽。”肖茉拿著Pad,沒按她說的去做,她伸手要,肖茉把它放到一旁。

肖太太看著她笑:“怎麽突然這麽嚴肅?”

“我……我想問您件事。”肖茉說。

“你說。”

肖茉剛要開口,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

她只能去開門,門一開楞住,這真是巧,顏東辰提著兩盒補品站在門外,面對訝異的母子倆,笑容滿面:“聽說肖太太又住院了,我過來看看。”

肖太太立刻坐起來,像不相信他還會來似的:“顏總。”

兩個人之間假惺惺地客套來客套去,肖茉聽著煩躁,抱著熱水壺出去換水,她琢磨著自己留在病房裏,恐怕只會對他們的交流產生不方便。

顏東辰卻不像是來慰問人的,在病房裏沒有停留幾分鐘,就匆匆告辭,正好遇上打了水回來的肖茉。

“顏叔叔。”她叫住他。

顏東辰的手插在口袋裏,轉過身。

肖茉看著這個人,也許問他才是最好的選擇。她的父母瞞著她,寧北也瞞著她,唯獨顏東辰不用顧忌著真相是不是會傷害她。

“茉茉?”

“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你們都在商量什麽事?”

“你真的想知道?”他問。這一問,讓肖茉有了種感覺,他早料好了,就是特意來告訴她的。

肖茉點點頭:“告訴我吧。”

她隨手把水壺放在地上,就跟著他走出了醫院,他急於抽一根煙。

他手指間煙霧繚繞,像是下定了決心,跟她說:“寧北父母的死,有我一份責任。”

“也有我爸爸的責任嗎?”

顏東辰詫異:“你知道?”

肖茉為他這個反應,感到心臟在抽痛,她說:“我不知道。”

“所以我猜你爸爸媽媽不會同意你們兩個之間的事。”顏東辰朝旁邊吐了口煙,然後直視著肖茉,“茉茉,現在你還跟他在一起,如果將來他要逼死你爸爸,你站在哪一邊?”

“他不會。”肖茉脫口而出。

“怎麽不會呢?”顏東辰憐愛她的天真,“知不知道當時參與的人,得到善終的人還剩幾個?破產的破產,跳樓的跳樓,現在只有我跟肖先生了,不過,很快我也沒了。”

肖茉咬著唇堅持:“寧北說,他只是給你一個警告。”

“嗯,警告一次,然後再認認真真對付我。茉茉,你見過貓是怎麽捉老鼠的嗎?”顏東辰走近一步,似笑非笑,“難道這個人做了那麽多事以後,忽然大發慈悲,準備放過我跟令尊嗎?”

他往前,肖茉就往後退,幾乎站不穩。

她倉皇而逃。

“你這孩子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肖太太等了好久,才見女兒回來,連帶出去的熱水壺也忘了拿。

肖茉便承認著自己是糊塗了,又匆匆出了一趟病房,拿回被她遺落在走廊上的那個孤零零的水壺。

肖太太問她:“你之前要問我什麽?”

“噢,沒什麽,我也忘了。”她隨口應付過去。

肖茉埋頭拾起床頭櫃上的橘子皮,那是顏東辰先前坐下時隨手剝著吃的。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肖太太在她跟寧北的事上,極力反對,態度強硬得仿佛寧北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肖太太在害怕。

她跟肖茉一樣,從小嬌生慣養長大,在家被父親保護著,婚後被丈夫保護著,看待事情簡單而純粹,她就是害怕而已,擔心肖茉受到傷害。

肖茉一肚子的話,面對著遲鈍的肖太太,倒是不忍心說出來,她一定承受不住。

肖茉強打起精神,陪她說了會兒話,肖立誠打電話過來,問她是不是沒回去,他沒有鑰匙,被關在了家門外。

“我回去給爸爸開門。”

肖茉替肖太太買了個播放器會員,替她登錄好,方便她看電視不用過gg,便離開了醫院。

她回到家門前,肖立誠一臉消沈地站在那裏,他不常抽煙,腳下卻堆了幾個煙頭。肖茉邊拿鑰匙邊用手揚一揚空氣中的煙霧,嗆得直咳嗽,他充滿歉意地說了聲:“對不起,茉茉。”

肖茉開了門鎖,他們一前一後跨過門檻。

“你又去醫院了嗎?”他聞到她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

“嗯,沒事幹,就去找了媽媽。”

她走在前面,冷不丁說了一句:“顏東辰也去了。”

肖立誠坐了下來,正要翻起茶幾上的杯子,動作懸在空中。

“事情他都跟我說了。”肖茉又說,怕他不明白自己指什麽,補充了一句,“關於爸爸你,跟寧北的。”

肖立誠的手慢慢放下,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似的,他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告訴女兒,沒想到顏東辰還是不顧阻攔先去說了。

“哦,都知道了是嗎?”他的反應很平靜。

肖茉在他身邊坐下。

“爸爸。”

肖立誠又從懷裏拿煙,叼了一根在嘴裏,想點,意識到女兒在,他又放下。

還是喝茶。

剛拿起杯子,肖茉就替他倒上了水。

他問:“你打算怎麽辦?”

“對不起,爸爸。”肖茉眼睛定定地看著某處,失了焦,“我騙了你們,我跟寧北沒分手,還在一起。”

他說:“我知道。”

他問:“茉茉,可以跟他分開嗎?”

肖茉不假思索地搖頭,這個問題她早捏在心裏想了很久。

那明明不是寧北的錯誤,她沒道理在知道事情經過以後,反過去拋棄他。她已經做過一次傻事了,這次不會再隨隨便便做決定。

肖立誠沒勸她:“也好,我想也是。”

“爸爸,我不想在你們兩個中間選擇,我也並不是選了寧北。”肖茉說,“我相信他,我會向他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好的,我也相信我的女兒。”肖立誠笑了笑。

她撿起他的煙,塞進他的嘴裏,拿起打火機替他點燃。

“顏東辰沒跟你你說細節吧。”肖立誠拖了個煙灰缸,在裏面撣了撣,“出事的那輛車,線路是在我的工廠裏改的。”

肖茉打了個寒噤:“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現在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肖立誠拿煙的手有些顫抖。

“我不相信你是無緣無故那樣做的人,你有什麽苦衷嗎?有別的隱情嗎?”肖茉原以為肖立誠只是參與了一些利益紛爭,沒想到他做的比自己想象中嚴重得多,“這是犯罪。”

“茉茉,”肖立誠示意她稍安勿躁,“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寧北自己認為的’真相’是什麽。”

肖茉頹唐地靠在沙發扶手上。

他又一次跟她道了歉:“對不起,茉茉,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歡寧北,爸爸給你添麻煩了。”

她聽不進去,起身出了門。

去寧北家的路很熟悉,小時候,她走過無數次。

寧家的父母是很和善的人,所以在他們去世前,寧北美好得有些不真實。他們是疼過肖茉的,寧北在滬市讀書不常回家,肖茉就像他們的第二個孩子。肖茉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如此善良的人家,命運還會給他們降臨那麽大的不幸呢?

上一代人的恩怨糾葛和利益紛爭,統統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寧北來開門時懷裏抱著貓,看見她來,驚喜之餘,還特意確認了她身後有沒有跟著誰,上次的突然宣告分手還讓他心有餘悸。

“怎麽來了,不怕爸媽知道?”他騰出只手攬她進門。

肖茉低著頭道:“他們都挺忙的,都不管我。”

“噢?”寧北沒笑話她,而是把她摟在懷裏,讓她坐下,“那我來管你。”

他懷裏的另一只小動物往她身上爬,她不知所措地雙手接住,她還不大會抱。

寧北教著她怎麽托住小貓的屁股,輕聲跟她說:“你一直沒起名字,我就叫它小小茉了。”

肖茉還沒反對,就發現它已經接受了這個名字,剛剛寧北說的時候,它明顯擡頭直勾勾地看他。

“這樣是不是太偷懶了呀?”

“因為它就像你。”寧北在她唇上親了親。

她沒有回應他的吻,直到他放開她以後,才若有所思地舔了舔自己的唇,懷揣著心事,連一個吻都沒法好好品味。

肖茉靠在寧北懷裏,心情覆雜地逗了一陣子貓,他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不回去了,你急著趕我走嗎?”她悶悶不樂地問。

寧北看著她的臉色不好,猜測她是不是有不愉快,原本還想開玩笑,眼下便耐心跟她解釋。

“我是擔心你在父母那邊不好做。”他問,“發生什麽事了,小茉莉?”

“不管他們,我今晚要跟你一起吃飯,還要住在這裏。”她心裏亂得很,沒有勇氣跟他說正事。

“真的嗎?”寧北意外得很,先前還為了肖太太的病跟他鬧分手,現在就說不管了。小孩子都是一陣一陣的。

雖然疑惑,但他還是沒多問,揉揉她腦袋,給她順毛:“你能留下來我很開心,小茉莉,你也開心一點。”

也正是臨近飯點,他便進了廚房,準備做點吃的。

肖茉是個好養活的孩子,從來都是他做什麽,她就吃什麽。起初他還會詢問她想吃的東西,後來索性就按營養食譜來。寧北在料理臺上摘著菜葉子,低個頭的功夫,肖茉鬼鬼祟祟地跟了過來,站在門口,說想幫忙。

“進來吧。”他朝她招招手。

“今天怎麽這麽乖?”他給了她一小籃豌豆,讓她自己剝著玩。

肖茉洗了手,站在料理臺前沒多久,他就推了個高腳凳過來讓她坐著,她支支吾吾道:“我一直都這麽乖。”

寧北的目光變得沈靜,手裏的活沒停下,似不經意地問她:“小茉莉,你是有心事了嗎?”

“可以跟我說一說,什麽樣的心事都可以。”

他好像已經從她的種種異常中發現了蛛絲馬跡。

肖茉被他說中,憂心忡忡地擡頭看,而他明明又是在很專註地掐去蔬菜上蔫掉的黃葉子。

明天再說吧。

明天再說吧。

父母的顧慮是對的,她不該好奇,現在她已經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肖茉搖一搖頭:“我沒什麽心事,只是,最近越來越患得患失了。”

“為什麽?”

“因為我發現,我……我越來越離不開你。”肖茉緊張地剝斷了好幾個豆莢,她手指下的力氣出奇的大。

寧北的眼神這才有了些觸動,他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來,俯身又吻了她一下。

“你不會離開我。”

這句話是安撫,還是命令,或者是篤定。

恍惚中的肖茉也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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