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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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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就走了?”顏悅看到肖茉急匆匆地折回來,拿走了包。

她一句話也沒說,他緊緊跟上。

就因為寧北一個電話嗎,她也太聽話了吧?顏悅不能理解。

追到門外,肖茉正站在路邊,一面對著手機點來點去,一面左顧右盼。

“我幫你打個車,這邊不好打車。”顏悅看出她的焦躁,也掏手機。

他話音剛落,一輛出租車駛過來,“嘎吱”一下停在了肖茉的腳邊,她早就點開了打車軟件。

“你回去玩吧,下次再聚。”肖茉鉆進車裏,沖他揮手,“回去吧。”

下次再聚,她坐在出租車上心驚肉跳,那是她給自己留點面子,還敢有下次?

跟想象中一樣,寧北掛了她電話以後就沒了消息,下午兩節課上完,是司機一個人開車來接的。肖茉走近車門,先往裏看了看,車後座空無一人,讓她失望不已。

“方師傅,寧北呢?”肖茉坐上車後問。

“寧總還在公司開會。”

“他怎麽天天開會啊。”肖茉抱怨道。

明明中午在電話裏問她要不要他接的,可見這個會不是一定得在這個點開,他就是故意不來接。

肖茉告訴自己要沈住氣:“方師傅,去公司吧,我等他下班。”

“寧總說他今天回家會晚點,讓肖小姐你自己先吃晚飯。”

“連飯也不回來吃了?”肖茉聽完更生氣,“現在就去公司,什麽時候他下班,我什麽時候再吃飯!”

司機拗不過她,往寧氏大樓開。

反正,她的指紋可以刷門禁,在他公司裏來去自如,也不用通過前臺向他報備。

肖茉到他辦公室的時候,他確實人不在,隔壁會議室亮著燈,她經過時聽到裏面員工字正腔圓的報告聲。

肖茉上來得急,呼吸有點喘,她一屁股坐在寧北的辦公椅上,靠著轉了轉。屁股還沒坐熱,就見艾琳從隔壁款款走過來,敲了敲敞開的門。

“肖小姐,寧總讓你等他一會兒,他再宣布幾件事就出來。”

“哦。”肖茉擡頭呆呆應了一聲,她才上來他就知道了,這棟樓的門禁系統也太沒意思了吧,是不是專門設了個APP給他手機發通知的?

肖茉從寧北的杯子裏偷喝了兩口水,他正好走進門,看到她的小臉埋在杯子裏,臉還漲紅著,頂著汗。

再大的火氣也在這一刻沒了蹤影。他走過來,用手背替她拭汗,她的額頭濕濕涼涼的。

“寧北。”肖茉擡頭叫他。

寧北看著她掛著水滴的下巴,一時沒出聲。

她剛剛喝水沒註意,有一部分水從縫隙漏出來,順著嘴唇漏到了下巴,一路劃過了白凈的脖頸,沾濕了衣襟。胸前的粉色棉布顏色深了一塊,透出裏面內衣的輪廓來。

真是沒眼看。

已經到嘴邊的話,生生咽回去,寧北想不起來該說些什麽。

肖茉沒領悟寧北這片刻的失神是因為什麽,只知道他回過神來後忽然板起了臉,下巴一指墻角:“你站到那邊去。”

這句話冰涼的語氣讓她不寒而栗。

她一陣惶恐地扯著他的衣角搖啊搖,裝可憐:“寧北。”

毫無用處,最後她狼狽地被他推到墻邊,被勒令靠墻站直,筆直筆直,比軍姿更甚。她可還是個傷員呢。除了那只石膏手,肖茉從頭到腳都貼著墻,感覺渾身不自在,沒出息地噙出了淚花。

寧北卻沒看她,只說了句“站好”,就回到辦公桌前,處理起了工作。

肖茉沒站多久,腿就不可避免地打起了哆嗦,她斜眼看他,他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大概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他才放下了手裏的工作,朝她走過來,牽住她一只手:“過來坐吧。”

殊不知肖茉在剛才的時間裏,發了無數次誓,再也不跟這個人好了。

她賭著氣,在沙發旁就是不彎腿,站得比剛才還要直。

而寧北只是輕輕一攬,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他橫抱起,放在沙發上。

他也一起坐下來,順勢圈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讓她看自己的手表。

“五分鐘。”

什麽五分鐘?

“每天貼墻站五分鐘,對你的儀態有好處,你最近吊著石膏,背有點駝。”寧北說話有理有據,這話要是在之前就說給她聽,說不定她還挺樂意罰站的。

可肖茉想想就有點崩潰,不為別的,剛剛她站得那麽累,也才五分鐘啊?

她無助地低下頭去嗚咽起來:“你就是故意折騰我。”

眼淚混了睫毛膏,在眼眶旁暈成黑黑的一團,寧北抽出紙巾替她慢慢擦:“羞不羞,有本事逃課,我一罰你就哭鼻子。”

“你自己承認了吧,明明是罰我,還說得好聽,什麽對我儀態有好處。”肖茉感覺他欺人太甚,搶過紙巾狠狠地擤了一大把鼻涕。

他看著她的一對熊貓眼,忍不住笑出聲:“越來越有出息了,誰帶你去的酒吧,那種地方是你一個女孩子可以去的?”

“你有性別歧視,女孩子怎麽了,大白天的,合法場所我怎麽不能去?”她不服氣地頂回去。

寧北瞇起眼睛,那是一種看獵物的眼神,鋒利而危險,他捏住她的下巴:“你想去的話應該告訴我,我可以帶你去。”

“那我今晚就要去酒吧玩。”肖茉得了個梯子就立刻往上爬,上房揭瓦。

他道:“今晚不行,老方沒跟你說嗎?我有飯局,你跟著我一起吧。”

咦,方師傅倒是說他晚上不回家吃飯來著,是因為飯局啊?

肖茉反應過來時,驚了驚,等等,他還說要帶自己一塊去?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過去蹭飯嗎?”她不太相信。

寧北拿起手機讓她對著漆黑的屏幕照了照鏡子:“真的。”

模糊的反光下,肖茉依稀看到了自己一對慘不忍睹的眼眶。

“哎呀!”她尖叫了一下,一頭紮進他辦公室的洗手間。

等肖茉對著鏡子收拾好了自己,從洗手間裏走出來,又去翻了翻書包,拿出粉餅盒,把妝補了補。

腮紅也掉了不少,她沒含糊,拿口紅在雙頰各點了兩點,手指拍開。等她補完妝,又變回那個皮膚白裏透紅的小茉莉,只是眼睛和鼻頭還紅紅的,愛哭這個臭毛病她自己也一直很煩惱。

“好了嗎?”寧北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怎麽就和好了呢?肖茉冰涼涼的手被他溫暖地裹著,本來還想給他臉色看的,什麽時候他倆又好了,寧北給她下降頭了吧?

肖茉含糊地回應:“嗯……”感覺很沒面子。

接著他的唇貼過來,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像是品嘗了一口食物。頓時,她的心肝整個化開。

“唔……”她受驚地呢喃了一聲。

他在她耳邊輕聲問:“會把你的妝弄壞嗎?”

這種紳士得過頭的溫柔真是要命,他越這麽克制,她就越加心急。

這個時候還在乎哪門子妝啊。

“不會。”她拼命搖頭。

他便笑著在另一邊也吻了一下,手依然跟她疊著,只是變成了十指交纏。

肖茉仰起頭,站得不太穩,他另一只手伸到她背後,扶住她的腰,攬向自己。

終於要來了嗎?她呆呆地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那是她的夢想,她曾無數次在夢裏肖想過,自己的初吻,與寧北的。

“寧總!”關鍵時刻,艾琳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闖入,她扶著門,看到兩個人親昵的姿勢,一驚。

這個時候退出去也來不及,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報告:“那個……準備出發了。”

寧北氣定神閑地看向她:“以後註意敲門。”

此時此刻,艾琳已經預知,她下季度的調薪無望,年終獎怕是也要危險。

只能絕望地退出去:“對不起打擾了。”

……還能繼續嗎?

肖茉看著門被關上,剛剛那個完美的氛圍卻已經被破壞,寧北的手也從她腰上抽走。

他末了只是俯下身,在她額頭上補了一個淺吻。

簡直欲哭無淚。這麽好吃的蛋糕,他只吃三口?

肖茉還要矜持,以她的自尊心,是說不出來“怎麽不繼續親了”這種話的,只能故作鎮定地去拿包:“那我們出發吧。”

寧北看她一眼,還真的就替她提起書包,出發了。

“都是些什麽人一起吃飯呀,生意上的朋友?”坐在車裏,肖茉問。

“嗯,你不用緊張,吃好飯就行。”

肖茉眨了眨眼:“那些人沒有認識我爸的吧?”

寧北挑了一下眉毛,沒回答。

還真有?肖茉好奇道:“那……那到時候,你準備怎麽介紹我?”

“該是怎樣的,那就怎樣介紹。”寧北反過來問她,“或者,你來說,我應該怎麽介紹?”

“我是這麽想的,你要說我們倆在交往的話,他們會不會轉頭去問我爸呀?”

寧北臉上看不出表情:“那麽,你的意思是,不要如實介紹是嗎?”

肖茉點頭:“不然我爸知道了,他肯定會把我綁回昆市覆讀……”

她自顧自在這邊考慮了一大堆問題,緊張得要死,最後來到了酒店門口,還想臨陣脫逃:“要不你一個人去吧,我回家等你?”

想一想被肖立誠打斷腿的情形,她渾身冒冷汗。

而寧北強硬地把她拉進去,沒給她後悔的機會。

不僅不讓她落跑,進門跟一群人打招呼後,介紹到她,還微笑著說:“這是肖小姐,我女朋友。”

肖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在一群稱讚聲中,整個人都不好了,隨著寧北落了座,輕輕捅了捅他,小聲問:“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寧北回她:“我並沒有說過這裏有你爸的朋友,你別緊張,只需要吃東西。”

肖茉一楞,擡頭看看飯桌上的賓客,確實沒有熟面孔,席間也沒有人提肖先生。

他怎麽這樣,又逗她玩!肖茉一陣羞憤。

然而,沒過多久,她就徹底沒了脾氣。這頓飯吃得真好,桌子上用大盤大盤的冰塊盛著各種刺生,客人們又顧著聊天,不怎麽動筷子,光是三文魚她就吃了個爽。

“肖小姐,在哪個學校讀書?”席間一個人問她。

她光顧著吃生魚片,沒反應過來,直到察覺到包間裏安靜了幾秒,才意識到剛剛好像有人在跟自己說話:“啊,問我嗎?”

對方笑瞇瞇地看著她:“是的,肖小姐。”

好尷尬,寧北怎麽不救她,好歹打個圓場啊?

她只能訕訕地笑:“您能不能再重覆一下剛剛的問題?”

這時寧北摸了摸她的臉:“小茉莉,是不是累了,要回家休息嗎?”

當著眾人的面,他的動作體貼得一點兒也沒避諱,肖茉一陣暈頭轉向。

眾人忙不疊地挽留他再坐一會兒,他扶著她已站起來,再三抱歉:“對不起,孩子累了,我先失陪。”

艾琳順勢接上:“我代寧總陪大家夥繼續吃。”

他們出門的時候,肖茉還隱約聽到有人嘀咕著:“寧總一直孤家寡人,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

就這樣中途退出了飯局,肖茉在他的噓寒問暖裏沈浸了一會兒,坐上車才反應過來。

“你拿我當擋箭牌呢?”

寧北靠在椅背上,只是淡淡地笑。

有時候,總有些並不感興趣的合作,對方極力邀請,盛情難卻,少不得要去應酬應酬,這其中的禮節不勝其煩。

“吃得不盡興嗎?”他摸著她的頭,“我再帶你去別處吃。”

“不用了,”她甩頭,“吃飽了。”

她脖頸嬌嫩的皮膚在昏暗的車廂裏,明晃晃地反著光,寧北琢磨著“吃飽了”這三個字,忽然失笑。

好久沒有體驗過飽是什麽感覺。這麽久以來,他一直處於饑餓狀態,胃裏空空。

這樣的狀態,他還能堅持多久?

“寧北,”肖茉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會兒就自己好了,湊過來問他,“剛剛聽到那桌有人說你一直孤家寡人,你真的是這樣嗎?”

“你覺得呢?”

“你年紀也老大了耶,就沒有過女朋友?你可以說的,我不介意。”她笑嘻嘻地問,盡量不讓他察覺到自己心裏其實酸溜溜的。

畢竟,寧北到了這個歲數,她不可能奢求他還是一張白紙。

沒想到,他慢慢搖了搖頭:“爸媽走的前幾年,一直都很忙,空不下來,我沒有時間顧及到這方面。”

他一提到過世的父母,她便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匆忙說:“對不起,讓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

其實她應該想到的。

她不是都知道的嗎?

肖茉想起自己十二歲那年。

從八歲到十二歲,她每天都在盼望暑假,暑假過去,就盼望過年。

因為在滬市讀大學的寧北,假期會回來看她。

十二歲那年,盼回來的,卻是來參加葬禮的寧北。

寧家父母在一場車禍事故中去世,司法鑒定結果是意外。

肖茉隨爸媽穿著黑衣,在胸口別了朵白花,一起去為故人送行。那天下起了小雨,她遠遠地看著,清臒憔悴的少年,手抱著遺像站在那裏,身後有人替他撐起了黑傘。

他的目光穿透了人群,與淅淅瀝瀝的雨幕,投在她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又移開。

肖茉從來沒有像那天那樣,感同身受地發現寧北的孤獨。

那年他正從大學畢業,原本要出國深造,因為父母的意外離開,留了下來,接下了家族生意。

彼時昆市的經濟正像一匹黑馬般迅猛發展。

肖茉多少是懂一些,他一個從未接觸過商界,此前一直醉心於學業的大學畢業生,是無法得到寧氏各股東的認可的。

他卻做了一個在當時令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舉動,把寧氏的產業直接搬往了滬市,一夜之間,寧氏的股東以各種形式被架空,大換血。

肖立誠在那段時間頻頻說起來,連聲感嘆,一代後浪推前浪。

再往後幾年,寧氏由一個發展後勁不足的家族企業,一舉做大,強勢占據了市場,成了國內數一數二的財團,不知道他一個此前從不問世事的學生是如何擁有如此手腕。

與此同時,寧家和肖家的差距也越拉越大,然而,他從不曾薄待過肖茉,只要她去找他,他還一如當年那個初見的少年,赤誠而善良。

即便如此,肖茉還是知道,二十二歲後的寧北,與二十二歲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分水嶺就是他的父母去世。

他父母起初並沒想讓他繼承家業的,他喜歡什麽,就讓他做什麽。肖茉知道那對夫婦是很好很好的父母。

所以二十二歲之前,寧北一直活在象牙塔裏,他只是個一心鉆研鋼琴的音樂學院的學生,隔行如隔山,樂理與商學之間,離得何其遠。

肖茉還記得剛認識他時,媽媽曾帶自己去他打工的餐廳吃飯,遠遠地指一指那個坐在三角鋼琴前的小哥哥:“看寧北哥哥琴彈得多好,他今年考上了音樂學院呢,特別厲害,茉茉要向他學習哦。”

肖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他是自己童年的夢啊,夢一直做到了今天。

父母一夜亡故,他是怎麽說服自己放棄鋼琴,毅然接下家裏的擔子的?

當時的寧北不害怕嗎?要是她,她可要嚇得腿軟。

肖茉心疼他,心裏生生的疼。

這一切在寧北那裏好像早已成為了過去,輕易可以抹掉,他輕描淡寫:“沒什麽,不要緊,你別太放在心上。”他反而安慰著,摸摸她的腦袋。

哎,只是想問問他感情方面的歷史的,怎麽好端端說起了過世的父母,害得她也怪難過,想起了很多事情。

肖茉沒再追問下去,既然他說沒有,她再問就沒意思。

只是回到家,還是忍不住拿他的Pad玩,想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

可寧北的Pad比她的臉還要幹凈,肖茉左劃劃,右點點,他的社交軟件裏全是工作往來,連播放器裏的歷史記錄也是一些財經方面的節目。

一無所獲的結果就是她既失望又高興。

肖茉想著消停一會兒,手一抖,一下子就劃到了他的日程提醒。

她的目光停留在中間的那一條上:跟趙小姐在東水亭共進午餐。時間就是明天。

又是趙小姐,肖茉看著這三個字,疑心病作祟,她真的只是個公關經理而已?

聯想到先前艾琳說的,“我不確定趙小姐對她的客戶有沒有工作之外的意思”,現在想想,這也可以算是一種暗示?意思就是趙小姐確實有“工作之外的意思”。

肖茉又是一晚上沒睡好。

次日上午的課一結束,她就背著書包往學校外跑,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你知道東水亭在哪個商場不?”

剛上出租車竟然就接到寧北的電話,肖茉像撞了鬼似的,對著話筒“餵”了一聲。

寧北的聲音響起時,她才發現自己是緊張過度,他只是每天中午的例行電話,問她吃沒吃,好不好,大概就是查崗的意思,看她有沒有老老實實在學校待著。

“正準備吃呢。”肖茉道,反過去也關心了一下,“你呢?”

“我?我也正準備吃。”

“一個人嗎?”

“飯局。”寧北這回答沒什麽可挑剔的,就算她問起來,硬說跟趙小姐吃飯是飯局,也說得通。

“下午沒課吧,你要不要來我這兒?”寧北問。

她卻含糊其辭,急著掛電話:“再說吧,我先吃著,回頭見啊。”

到了地方,肖茉掏出一只大大的墨鏡給自己戴好,遮住了大半張臉,貓著腰鬼鬼祟祟地站在角落裏,正好看到一對熟悉的身影,並肩走進店門,那可不是寧北和趙小姐。

她眼裏冒出了火,剛要跟過去,背後讓人拍了拍:“你幹什麽?”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肖茉做著虧心事,被人一叫,險些要嚇死。

“你才是幹什麽?”她扭頭反問,摘下墨鏡瞪著顏悅,“好啊,跟蹤我是吧?”

顏悅原本下課要去找她,沒想到就看到她匆匆忙忙往學校跑,便跟在她後面,打了輛車追上。

“小茉莉。”顏悅看著她笑。

肖茉冷哼一聲:“叫茉莉姐。”

“茉莉姐,你在跟蹤寧北啊,捉奸呢?”顏悅狗腿地用手掌給肖茉扇風。

“你小聲點兒,噓。”肖茉把墨鏡重新戴好,往店裏走。

“小姐,兩位嗎?”門口的服務生問她們。

顏悅忙不疊接話:“對對,還有位置嗎?”

“這邊請。”午市人不多,這邊消費又高,位置很寬裕,對方帶著他們往裏面走。

肖茉邊走邊四處搜尋,好不容易看到了寧北,她一溜煙就奔過去,在他背後的座位坐下,也不敢大聲說話,就裝啞巴指指桌面,意思是我們就坐這兒。

顏悅今天算是尋著了樂子,他饒有趣味地在她對面坐下,她又連連對他做了兩個“噓”的動作。

服務員送上菜單,肖茉一看價格就吐了血,她爸媽不過分寵她,給的生活費也就比同齡人多一點,說是花完了再要,這下可好,她大放血。

肖茉先把菜單遞給顏悅,示意他先點,他倒是毫不客氣,笑嘻嘻地直接來了兩個最貴的套餐,還給服務員。她呆呆地看著人家拿著菜單離開,連一點掙紮的餘地也沒有,想去追回來,卻拉不下那個臉,欲哭無淚。

只能先把賬單放在一邊,聽聽那兩人在聊什麽。

寧北此刻正在與趙小姐說話。

內容乏味,都是生意場上的來往。

看樣子,趙小姐是建議他做自己的個人品牌公關,他長相優質,在社交網站上必定能圈不少顏粉。如果再適當打造一些人設,那勢必會讓粉絲們更加欲罷不能。

寧北只是一味地客套客套,說她的想法不錯,並不表態。

趙小姐倒是有些著急了的感覺。

他們的菜先上了桌,之後是肖茉這桌的。

“吃呀,茉莉姐。”顏悅小聲地提醒她,這套餐裏的松茸料好足,對得起它的價格。

肖茉嚇得又急急“噓”了兩聲。

聽著兩人來回的掰扯,她喝起了湯,沒幾口就被一桌的食物勾了魂,把正事拋到一邊,專心致志吃起了飯。

主要是這兩人講的內容太無聊了。

寧北有沒有意思的,直接拒絕啊,聽得她著急。肖茉不懂生意人的說話藝術,只覺得都是拐彎抹角,浪費時間。

她正品著碗裏那塊鮮嫩的牛肝菌,忽然聽到身後趙小姐的話鋒一轉。

“你感受不到合作方的誠意,那麽,女孩子的仰慕,你也感受不到嗎?”

瞬間警報拉響,嗚咽著長嘯起來,劃破了肖茉頭頂上那方天花板。

她的手握成拳,一不留神,就砸在桌面上,悶悶一聲響。

媽的。

肖茉緩過來,嚇得魂飛魄散,急忙回頭偷看,寧北沒被他身後的動靜吸引註意力吧?

還好,寧北只是平靜地坐在那裏,手裏握著瓷勺,不小心在湯盅上敲響了一點聲音。

“趙小姐,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經有過幾次商談,我心裏大致有了個數。貴公司制定的方案並不適合我們。”

“哪裏不適合呢?寧總,還可以再改呀?”趙小姐急急道。

“貴公司的團隊很優秀,只是理念不契合,所以不必再浪費彼此時間了。”

趙小姐還想挽回:“寧先……”

不知道是不是被眼神威懾住,她收了聲。

肖茉此刻要是能跳起來,她能蹦三尺高。

她拿起手邊的飲料,伸到顏悅那邊,跟他碰了一下杯子,用口型對他說了個“耶”,一口喝幹凈。

顏悅只是朝她笑笑,擠眉弄眼的,笑容有點奇怪。

“松茸好吃嗎,”寧北的聲音從頭頂上滑落,“小顏先生?”

肖茉心裏“咯噔”一下,扭過頭,寧北正用嘲弄的眼神看著他們兩個,而那趙小姐,早已不知所蹤。

顏悅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抓抓頭:“挺好吃的。”

寧北道:“你坐下。”

他便老實坐下。

“前段時間才見過令尊,他跟我說起過你在滬理工讀書,有空你可以去我那兒,於情於理我都應該照顧照顧你。”

肖茉從前都不知道“照顧”這個詞,在某些特殊語境下,還挺恐怖的。

顏悅此刻就是個毛孩子,頭直點:“謝謝寧總。”

寧北溫熱的手指扶在肖茉肩上,轉向她:“你起來,該走了。”

肖茉戰戰兢兢站起來,他替她拿起書包,把她拉出去。

走之前順便把她的賬也一起結了,顏悅點單挺狠,付錢的時候肖茉低著頭不敢看寧北。

“想一起來就直接說一聲,鬼鬼祟祟的。”寧北把她卡在腦袋上的墨鏡拿下來,“這算什麽?”

“這算墨鏡。”肖茉抽著涼氣道。

腦袋立刻挨了一下。

……沒毛病啊,她不是如實回答嗎?

肖茉嘟起嘴,跟著他一直走到商場底層,司機看到他們兩個一起過來,吃驚道:“肖小姐也在?”

寧北諷刺道:“我也沒想到,挺驚喜的。”

上了車,肖茉坐到了車的最邊邊,離寧北老遠,依然鼓著嘴巴。

“你要不要回家?”寧北問她。

她不理他,他也就不理會她,跟司機說:“回公司吧。”

又是帶著小女孩上班的一天,寧北領著她走進電梯裏的時候,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

“你嘆什麽氣?”肖茉敏感得很,立刻就問。

他的手掐上她的漂亮臉蛋:“你什麽時候可以長大一點?”

肖茉理虧,躲閃著他的魔爪,往他身後鉆。

艾琳看到肖茉也驚訝了一下:“肖小姐來啦。”

寧北跟她說:“下午讓她在這玩吧,你切點果盤給她吃,再找個電腦來。”

肖茉聽著寧北這老媽子般苦口婆心的交代,心一下子被戳中,真想抱著他猛啃兩口。

艾琳答應著便去張羅。

辦公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寧北解松了領帶,丟到一邊,問她:“你要不要在這裏午睡一會兒?”

“你也睡嗎?”肖茉問。

“嗯。”

他搬來一張躺椅,問她睡沙發還是睡椅子,肖茉選擇了躺椅,因為它比沙發高一點,她可以在沙發旁邊睡,毫不費力就能看到寧北的臉。

兩個人挨著躺下,並不急著睡,寧北問她今天跟蹤自己到底想幹嘛。

“我就是女人的直覺,覺得趙小姐怪怪的,果然誒,被我抓到她暗搓搓跟你表白!”

“原本只是談公事,我公私分得很開,以後不會再跟他們合作,自然也不會再跟這個人見面。”寧北認真跟她解釋著。

“要是我不在,你會怎麽辦?”肖茉問,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你什麽時候知道我跟來的?”

“你坐下的那時候。”

她頭發上有淡淡的洗發水香味,那個味道很獨特。

肖茉得知了真相,恨恨地使勁聞起了自己的頭發,她怎麽什麽都聞不出來?寧北這狗鼻子,就那麽靈?

寧北的洞察力敏銳得跟雷達似的,他目光一沈:“去酒吧也是跟顏悅一塊去的?”

什麽都瞞不過他,肖茉認命地承認:“嗯。”

寧北沈默了半晌。

“顏悅這個人,你還是少跟他來往,在學校老實一點對你有好處。”

“你是不是覺得他是壞孩子?”肖茉小心翼翼地問,“其實我也不是好學生,以前在高中跟他也差不多……”

“你在替他說話?”從肖茉的角度看過去,寧北的表情不太好看。

“啊?我沒有啊,”肖茉急忙說,“我就是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壞孩子,因為我也是壞孩子來著,怕你不高興。”

“那倒不是。”

“嗯?”

“你要是壞孩子的話,那壞孩子也挺可愛的。”難得從寧北那裏聽到這麽中聽的話。

肖茉心裏美了一會兒,他又說:“但是顏悅就不行,光是上課帶你去酒吧鬼混這一條,就是不行,你以後不許跟他玩。”

“哦……”她楞楞地答應下來。

接著又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從躺椅上蹦起來,抓著他的胳膊搖:“寧北,寧北!”

“幹什麽?”寧北的襯衣被她扯來扯去,扣子都快扯崩幾個。

“你吃醋啦?”肖茉的眼睛亮晶晶。

寧北一時語塞。

然後又迎來她一通亂扯:“對不對嘛,你吃醋了對不對?”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掰下來,有些無奈:“好了好了,睡覺。”

截止本周日,本章留言人人都有紅包~麽麽噠

再次安利一下我的預收文《開到荼蘼》,小甜餅系列第三部~點開專欄可以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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